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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太平裂碑记-第43部分

小说: 太平裂碑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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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袖凄然道:「我们终于想出了一个公平而迅速的争顺序法。」

他们争了近百年,总算想出个一较高下的法子,陆寄风忙问:「什么法子?」

「划拳。」

陆寄风一怔,「划……拳?」

「否则还有什么法子?比功劳讲不清,比武又绝对不行,谁都站着不动让对方杀,根本比不成。」

看来真的只有划拳可行了,冷袖道:「结果三师弟先死,然后是四师弟,我……我身体不能死,那我的心可以死吧?哼!第一轮决定我守墓时,本人就当场决定:我已经是个死人,还是胜了他们!」

陆寄风道:「你赖皮!明明说你得守墓的!」

冷袖恼羞成怒,道:「我哪有赖皮!我认定自己死了,谁说死人不可以守墓?」

说到此时,天色泛白,炉中解药已成,冷袖熄灭了火,将药膏取出,道:「把它服下!」

陆寄风为难地看着这小半碗的稠膏,有些胆怯。但见冷袖目露嘲笑,便将心一横,索性大口吞下,苦得差点吐了出来。

冷袖双掌迅速推出,封住他颈间的穴道,以防止他呕吐。这苦药实在太难服,陆寄风痛苦得脸色发青,几乎要昏倒,冷袖手指疾点,帮助药性行走,陆寄风万万没想到会有药如此之苦,全身无力,任凭摆布。

苦感渐去,冷袖坐在陆寄风背后,一手抵着他的背心,一手抓着他的手太阴肺经肩际的中府穴,催动内力,陆寄风又感到那股澎湃的内力传入自己体内,大为惊骇。想不到他还是执意要传内力,而且一解了毒马上就做。无奈陆寄风全身无力,有如婴儿受制于壮汉,连喊叫的力量都没有。

陆寄风又急又乱,只能任凭这股真气不断在自己体内奔流,一下子身体便像胀满了风,整个人几乎要炸开了。冷袖在背后喝道:「快运功行气,纳川入海,否则你要七孔流血而死!」

陆寄风迷迷糊糊,运功行气,这股绵绵不绝的真气便服帖地纳入奇经八脉,无比舒服。冷袖不断传功,陆寄风也无法停止运功纳受,数百年功力也不是一下子便传得完,不知过了多久,陆寄风才猛然清醒,想道:「不,我不能让冷前辈就这样散功而死!」

他心念一动,自然生出一股相抗之力,往冷袖震去!

冷袖有如触电般被震开,连退三步,喝道:「你干什么!」

陆寄风一震便震开了冷袖,不知他已传了多少功力在自己体内了,陆寄风喘了口气,道:「前辈别再把功力给我了,这样你会死……」

「胡说什么,我早就死了,给我乖乖坐下!」

冷袖一个箭步,便要抓住陆寄风,陆寄风连忙闪开,不料踉跄跌倒,原来是他自己闪避的身法太快,两脚无法配合,遂一跤摔倒。

冷袖扑上前再抓,陆寄风倒在地上的身子一蹬,便蹬出数十丈,一跃而起,全身似有无限能力,轻捷得让他自己觉得可怕。

冷袖大喝一声,自高空俯冲而下,要按住他,陆寄风连忙滚开数丈,冷袖扑了个空,气得喘息不已。

冷袖突然一呆,伸手拾起陆寄风滚开时落在地上之物,一见之下,脸色变得极为可怕。

陆寄风一见,也暗叫糟糕。

那是灵木道长的令牌。

冷袖声音骤变阴沉:「法一子?你……你怎有此通明宫令?」

「那……那不是我的……」

冷袖逼近了一步,道:「那是谁的?法一子是司空无的二弟子灵木,他的令牌只传给首席弟子,你是通明宫的?」

「不,我不是,我是剑仙门人……」

冷袖道:「剑仙门与通明宫誓不两立,你身上怎会有此物?你是卧底,是不是?」

「不,我绝对不是啊!」

冷袖狂吼一声,状若疯狂地扑了上来,下手已不容情,陆寄风大叫一声,便往密室内逃去。

冷袖叫道:「给我出来!出来领死!」

陆寄风冲进密室内,见有路便跑,冷袖在后面追,暴吼声回荡在七通八达的甬道之中,声音大得令陆寄风耳膜刺痛,更是不敢稍停,拼命乱跑。

密室之内不知有多少通路,陆寄风随处乱奔,背后冷袖的叫声时远时近,最后终于听不见了。

陆寄风不敢稍停,一味继续乱跑,越深入就越阴暗,他视力虽好,却也因为太过紧张,跌跌撞撞,撞得头破血流。

突然间额头「砰」的一声撞中前面的岩壁,赫然已经无路。陆寄风心急如焚,用力敲了敲壁面,又用力去推,但是没路就是没路,除非是回头,否则是逃不掉的。

陆寄风隐约又听见冷袖在叫:「给我出来!小子!奸细!」

陆寄风有如瓮中之鳖,急得乱跺步,被冷袖抓到,他会不会冷静听完自己解释令牌在身的原因,可难说得很。

陆寄风四下张望,进退维谷,忍不住更用力推打着四面八方的石壁。

突然间,面前一片光亮,有人惊叫道:「你……你是谁?」

陆寄风吓了一跳,这阵声音由上方传出来,陆寄风尚未看清怎么回事,有人已一把将他拉住,扯了上去。

陆寄风终于可以适应光亮,拉他出来之人,身量高大,穿着道袍,是个中年汉子。

一阵动听得令人不敢置信的声音道:「麟阳君,快关上石盖!」

那道袍汉子连忙将一面沉厚至极的石板双手一推,推回原位。

一看见此地,陆寄风更是惊讶,这是解功室!自己是由解功台内被拉出来的。

而向来只有剑仙门人可以进入的解功室中,居然有别人。除了那名汉子,另一人打坐于蒲团上,煚煚双目,正柔和地望着陆寄风。

陆寄风眼前一亮,此人容貌英俊无比,气度优雅,简直俊美得有如仙佛下凡。

「你……你是谁?」陆寄风问道。

那人微微一笑,道:「通明宫座下七弟子,弱水。」

(第一卷《烽火长安》卷终)

第二卷 鼎炉还丹

第一章 登降千里余

陆寄风盯着弱水道长,只见他端坐蒲团之上,虽然面带温和的微笑,但是一双清澈如寒冰的眼瞳,正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陆寄风一时之间眼睛竟移转不开,弱水的双眼里似有某种力量,让陆寄风难以思考和自主。

麟阳君依然拉着陆寄风的手臂,道:「师父,他……」

陆寄风心头一惊,想起了眼前之人是敌非友,自己摔下绝崖这么多天,不知剑仙崖上发生了什么事,解功室竟会有通明宫的人。通明宫找上了剑仙崖,却不见师父人影,恐怕他现在已凶多吉少。一思及此,陆寄风大急,就欲设法脱身好去寻找师父的下落。

谁知他心念甫动,眼前一花,竟已被点中了穴道,全身动弹不得,根本无法逃跑。陆寄风更是惊骇,连是谁点中自己穴道,他竟然都来不及看清楚。

只见弱水道长依旧好端端地坐在原地,像是连动也没动过一般。但陆寄风心下雪亮,一定是弱水道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封住了他的穴道。陆寄风登时更加焦急恐惧,想不到弱水道长武功这么神鬼莫测,而通明宫的人突然间便已登占了剑仙崖,看弱水道长好整以暇的神态,更让陆寄风担忧,不知师父是不是已经遭到他们的毒手。

就在陆寄风心中乱成一片之时,耳中听得弱水道长问道:

「这位小道友,你怎么会被困在这石台底下?你是被眉间尺所囚吗?」

「我……」陆寄风才一开口,及时想起他是敌非友,便闭紧了嘴巴,不发一语。不知为何,弱水道长的态度虽然十分温和,却有种逼人不得不服从他的力量,让陆寄风差点就要回答他的话,告诉他地底下的事。

见陆寄风紧闭着嘴的样子,弱水道长奇道:「你怎么了?」

陆寄风只是摇了摇头。

弱水道长又问道:「你是剑仙门的什么人 ?'…'」

陆寄风依然只是摇头。

麟阳君道:「师父,我看这小子贼头贼脑,八成是剑仙门的弟子!」

弱水道长道:「剑仙门向来只传一人,眉间尺未必这么快找到传人。」接着便柔声向陆寄风问道:「小道友,你是剑仙门的什么人 ?'…'还是被抓上来服役的?」

陆寄风一味摇头,暗想:「若是我告诉他我是剑仙门的弟子,他不知会怎样对待我,我什么也不能说,就给他来个一问摇头三不知,让他莫名其妙!」

麟阳君喝道:「师父问你话,你听见了没有?」

他声如洪钟,手中劲道又大,震得陆寄风耳中生痛,手臂也被他捏得快要断了似的。

弱水道长道:「麟阳君,休惊吓这位小朋友,他不想说就别逼他。」

说着,便不理会陆寄风,径自转头望向解功室的石壁上的解剖图示及文字,神情凝重,许久,才叹了口气,道:「罪过,真是罪过。唉!咱们出去吧!」

「是。」

弱水道长飘然起身,一身深蓝色道袍有如幻影般闪了出去。

麟阳君突然一巴掌「啪」地打在陆寄风脸上,陆寄风被打得眼冒金星,耳中嗡嗡作响,只听见麟阳君恶狠狠地低声道:「贼小子,你以为装哑巴就没事了?师父太过慈祥,可是想用装聋作哑这一招对付我,还早!」

陆寄风愤怒地瞪着麟阳君,被这一巴掌打得头昏眼花的他,硬是连哼都不哼一声,想道:「打一个穴道被点的小孩子,你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师父也好不到哪里去!」

麟阳君拉着陆寄风的手臂,将他扯了出去。通道外就是陆寄风的房间,陆寄风见自己的房间整整齐齐,似乎没经过一场争战或是被翻找过什么,那么可见弱水道长在此如入无人之境,并未受到多少拦阻。这更让陆寄风忧心师父的安危。

麟阳君才拉了陆寄风要走出去,弱水道长俊挺的身形已经又飘然而入,脸上神情有些怪异,道:

「先别出来!」

麟阳君一怔,道:「怎么?」

弱水道长神情恻然,嘴唇一动,低声道:「眉间尺回来了!」

「什么?」麟阳君的口气里,满是困惑,却没有半点惊慌的样子。

弱水道长道:「外头的人全死了。」

麟阳君瞪大了眼,弱水道长续道:「咱们只进了密室一会儿的时光,眉间尺便回来将此地所有的人都灭了口,可能是为了守住什么秘密。唉!这些人侍候了他这么长久,他怎忍得下心……」

陆寄风心头疾跳,满心不敢置信,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师父绝不会这样!」可是话到喉头,他又隐隐想到师父个性阴沉,也许真的亲自杀了所有的仆侍也说不定。

弱水突然望向陆寄风,道:「你的脸怎么了?」

陆寄风颊上火辣辣的,就算没看见也知道一定是红肿了,麟阳君一窘,拉着陆寄风的手暗自加了劲,陆寄风知道若是告状,绝对会多吃苦头,遂笑道:

「我刚刚在地洞里不小心撞着两只老鼠,一只肥肥壮壮的,一只瘦瘦长长的,那头瘦瘦长长的见到有人就先走了出去,那头肥肥壮壮的老鼠把地洞当成自己的地方,见我闯进来,便扑上来咬了我一口,我闪避不及,自己反倒撞到脸。」

弱水道长听他七缠八夹,约略猜到一些,瞪了麟阳君一眼,但也没说什么,伸手一点,陆寄风的两脚与双手登时恢复了知觉。

弱水道:「麟阳君,你跟我来。小道友,你暂且待在此地,不要乱走。」

麟阳君跟在弱水背后走了出去。陆寄风东张西望,云拭松送他的那把佩剑挂在床边,他急忙取了剑佩在身上。明知自己绝不会是弱水道长的对手,但有了剑护身,他还是略为感到安心。

没多久,麟阳君又入内,道:「过来!」

陆寄风跟着他走了出去,一到前厅的空地上,便吓了一跳。那名服侍过陆寄风的老妇以及其他两名男仆的尸体,一字排开,都是一剑毙命,个个都还睁着眼睛,尸体尚未僵硬,显然才死去不久。

陆寄风虽不喜欢这些人,但是一想到他们侍候了自己一场,眨眼间便都化成尸体,不由得心下惨然,难以置信。

弱水道长看了陆寄风一眼,见他眼神恻隐,弱水道长似乎察觉了什么,而垂目沉思。陆寄风连忙提起精神,暗自提醒自己:「这个叫做弱水的道长,眼光锐利,我千万不能让他发现我对这些人的死有何感觉。」遂板起了脸,望着地面。

弱水道长温言说道:「眉间尺怕这些人说出什么,而杀了他们,小道友,你逃过一劫,真是万幸。」

陆寄风打了个冷颤,只见弱水道长逐一为这些人合上眼皮,撒上化尸粉,点火烧去,闭目合掌地轻念着安魂谶文,声音里有着无限悲悯。

陆寄风耳中听他喃喃念着:「……吾患吾有身,生有生五苦……」不由得又是一阵鼻酸,想起疾风道长,再看着那熊熊烈火,思绪万端,不知道是不是师父真的杀了他们?这几天剑仙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抬眼,只见弱水道长剑眉微蹙,冠玉般的面孔被火光映得如笼上轻霞一般,俊美不可方物,登时又看傻了,暗想道:「天下间怎有人长得如此好看?虽是个男子,竟和祖师爷是不一样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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