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裂碑记-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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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寄风过意不去,道:「云兄,我会设法救回千绿姑娘,就劳烦你在此稍歇。」
吉迦夜已循着血迹追索,陆寄风不便多说,也急忙跟了上去,背后云拭松勉强以剑为足,硬是撑起身体,叫道:「喂!你们给我站住!」
当然没人理他,吉迦夜和陆寄风循着血迹赶入花园,身影消失在门后。这两名绝世高手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令云拭松更是不服气,欲往前追,却重心失稳,整个人往前扑倒,跌了个大马爬,气得他用力捶地,不过就算他把地捶烂了,也是没用的。
云拭松就是生就一副拗劲儿,越是不许的事,他越要做,虽然双足被点,他硬是以手代足,挣扎着往前爬,一寸一寸地前进着,终于爬入了花园,一见到花园中的百花齐放,美得诡异难言的景象,也不禁张大了口,目瞪口呆。蓦地,蠕动的绒团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头爬过他身边的毛虫,居然长逾三寸,七彩斑斓,比普通的毛虫大了好几倍,凶恶之态看得他毛骨悚然。云拭松一想到此园不知有多少毒虫潜伏在花叶之中,就阵阵头皮发麻,有点后悔自己爬到这个地方来。但待要退出,一想到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被虫给吓退,实在有点那个,只好一咬牙,继续匍匐前进。
「啊!」
突然云拭松的手一个扑空,惊呼了一声,身子便整个滑入水里,好在引流的河水不怎么深,他膂力又大,只靠着双手抓住河中长藻,便不至于没顶。
云拭松松了口气,但身在水中的他,却闻到了一股恶臭,花园中的浓烈花香掩过了水的臭味,身陷其中,才感到水不但臭,而且凝滞黏稠,令人作呕。他随手抓起缠住身子的丝状物,那满手黑亮的细细长丝,不但柔软坚韧,其中隐约夹杂着几缕金、红的丝,扯之不断,越看越像人的头发。
云拭松越想越是惊心,好不容易才爬上了水岸上,喘着气想道:
「什么水这么臭?黏乎乎的……」
他低头一看,被自己拉扯上来的长丝末端,果然连着一大块像是腐烂的头皮,中间还缠着一朵爬着蛆虫的珠花步摇。
乌云渐渐散去,月光洒落,将景物照得更清晰,趴在地上的云拭松看得更清楚了,水底下乱生蔓长的根本就不是水草,而是满满的女人的长发,随着凝滞的水而无力地漂动。这令人作呕的景象,悲惨中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诡艳。一想到自己身子浸在烂泥般的尸水之中,就令云拭松胃部翻搅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见水里的长发正慢慢地钻出水面,向他伸了过来,云拭松浑身发软,动弹不得。艳丽的花木根部,也钻出一缕缕的长发,又像飘又像爬地,自四面八方朝他的方向接近,云拭松眼前一黑,终于昏了过去。
话分两头,陆寄风与吉迦夜循着血迹追入园中,吉迦夜一奔入花园,就脸色微变,陆寄风问道:「大师,怎么了?」
吉迦夜没有回答,径自往前赶去,陆寄风突感脚上像被什么拉住,低头一看,竟有一绺发丝缠住了他的脚踝。
「啊!」陆寄风惊呼,那发丝由树根伸出,还不断轻柔地飘动着,看来格外诡异,陆寄风随手拔剑断发,却惊觉身边的花木根部,都钻出缕缕发丝,向他们两人袭来。
吉迦夜回身一把抓住陆寄风,以极快的身法往前奔去。这些妖发钻出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拖延他们追苏毗公子的时间,因此吉迦夜和陆寄风并不恋战,只顾前进。发丝在他们周围伸展飘动,陆寄风的快剑所过即斩,竟无毫发可以缠住他们。
直到奔至后山,妖发便不再追来。陆寄风简直不敢相信方才所见,转过头望着那片美艳茂盛的花园,道:「那些发丝,难道……就是苏毗公子买入府中的女人……?」
吉迦夜并不知道苏毗公子不断地买美女入府的事,淡然说道:「诸法由心生,那只不过是妖术!」
陆寄风却感到不对劲,他想起独孤冢中也有类似之事,看来苏毗府也一样。舞玄姬到底要让手下以人炼养什么?他总觉得舞玄姬的计划,比他所能想的还要可怕及难以阻止。他心情沉重地随着吉迦夜继续追踪地上血迹,暗红色的血一直滴到越娘的墓前,在墓碑旁终止。
吉迦夜似感有些奇怪,喃喃自语道:「难道人躲进了墓中?」
陆寄风道:「我见过苏毗公子开墓,不如一试。」
吉迦夜皱眉沉吟,不太相信可以轻易地开启这座坟墓,但是试总比不试好,遂道:「请。」
陆寄风试着以方才所见的相同的方法,移动墓前的那方无字之碑,碑石果然应声移动了一下,就连陆寄风自己都十分意外。
墓碑虽是数百斤的巨石,但以陆寄风的根基,只略一使力便将墓碑缓缓地向旁挪去,露出了里面的通道。
能这么轻易就进入此墓,陆寄风和吉迦夜都感到怀疑,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就此进入。
陆寄风急于救出千绿,就算里面是龙潭虎穴,他也非闯闯不可。陆寄风瞥见通道内确实还有着几滴黑血,便道:「大师,我先进去探路,您不如就在这里把守,以免生变。」
吉迦夜沉吟了一会儿,道:「不必了,一起进去。」
陆寄风率先进入通道内,两人一前一后地顺着墓道通行。
墓道起初仅容一人弯腰前进,越深入其中,也越宽越高。渐渐两人并肩而行都十分宽裕。这样的墓道,简直是王公贵族的坟墓才有的规模。
走了约莫十丈,前方豁然已是高大的甬道,壁面及上方都以巨石砌成。在通道的壁上以红黑等颜料绘着云彩及人物,十分考究。陆寄风在幽暗中,仍然清楚地看见墓道上所绘的图样,绘的虽是千万尊各种姿态的佛像,但个个都眉眼妖丽,体态媚惑,身披华艳的璎珞彩带,竟十分像舞玄姬。
陆寄风一愣,想道:「这所有的佛像,怎么面容都是舞玄姬那妖女?」
吉迦夜见陆寄风呆呆地看着佛像,还以为他因为太过年轻,血气方刚,被这些淫艳的画所迷惑,不禁摇头。
两人走了约莫十几丈,便听见前方传出微弱的呼吸声。道路的尽头矗立着两扇巨门,一人倚靠着铁门,颓坐在地,竟然就是峰。
见到陆寄风二人,峰无力地苦笑了一下,他唇边带着些血丝,面色苍白,受了重伤。
「怎么一回事?苏毗公子人呢?你们把千绿姑娘带到什么地方去了?」陆寄风喝问。
峰倔然不语,他身后的铁门紧闭,两扇门已被铁浆封死,但门下还有点点的血迹渗出,说明了苏毗公子已进了门后,到底是如何不解开封印而进入墓道内,教人猜想不透。
陆寄风一把揪起了峰,道:「快说!」
峰虽重伤在身,却态度冷淡地说道:「不过是一死……而已,你下手吧!」
杀死峰这个仆人,让苏毗公子逃之夭夭,根本没有用。陆寄风只好问道:「你如何受了重伤?」
峰眼中的惨然之色一闪,并不言语,但除了苏毗公子之外,也不可能还有第三者。陆寄风追问道:「苏毗公子为什么将你打伤?」
峰冷笑了一声,像是自嘲一般,道:「因为我对公子说的谎,已经非拆穿不可了。」
「谎?」陆寄风不解。
峰道:「我告诉他夫人在墓中养病,只要他依照圣女老人家的话去做,夫人就能痊愈……哈,其实夫人早就死了,她的头几乎要从颈子整个割下来,血喷洒满整片的墙,她根本不可能复活了!」
陆寄风一惊,道:「她被苏毗公子杀了?」
「不,她原本要杀公子,却没有成功。」峰道:「当年夫人像个十岁孩童一般,和公子过着无猜的日子,可是不知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夫人突然间又恢复了神智,想起了一切……那天,夫人暗藏了刀,趁着公子像平常一样去看她时,就突然双手握着匕首,刺向公子,公子轻易闪开了,公子震惊之后,居然说:『你要杀我,我就让你杀。方才是我不好,不该闪躲,现在我绝不会再躲开了。』说完,公子还拉开了衣领,露着心口,好让夫人能杀他……」
「但是夫人握着刀,只是站定了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冷酷地说:『我恨你,杀你不足以结束我的恨,只有让你永远痛苦,我才会解脱!』说完,夫人竟一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就在公子面前!」
陆寄风吃了一惊,峰笑道:「夫人自残的手段实在是太坚决了,我亲眼看见她整个脖子都翻露了出来,连骨头都看得见!公子不相信她死了,抱着她的尸体,不许人靠近,公子不知抱着尸体抱了几天,那时我守在公子身边,记得一清二楚,夫人的尸体都已经发了臭,流了蛆,公子还是不让人带走夫人……夫人下葬时早就面目全非,如何能活转?哈……可是公子大病一场之后,竟仍以为夫人活着,我为了侍候公子服药,就骗他夫人确实活着,只是在墓中养病。想不到这一骗就骗了三十年……」
吉迦夜道:「善哉,自欺者人欺,果不其然。」
峰厉声道:「等公子见到墓里的情况,就知道夫人绝对活不了,那时公子也是要死,你们杀了我吧!我已经不在乎了!」
吉迦夜道:「好,就成全你这妖党!」
他一掌正要拍下,却被陆寄风拦住,道:「慢着!」
吉迦夜望向陆寄风,陆寄风道:「大师切勿受他所激!苏毗府既是妖党的基地,此墓又十分离奇,若是杀了他,恐怕将断了线索。」
吉迦夜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你既不肯说出妖魔下落,贫僧只有打破铁门,毁墓破尸了!」
峰脸色微变,但仍故作冷淡,道:「悉听尊便。」
一见到那诡谲的神色,吉迦夜立刻肯定苏毗公子必定还在墓中,而且也未必如同峰所说的那样必死无疑。看来若是打破墓道入口,必定能够找到他。
吉迦夜冷笑一声,道:「很好,那你就看着吧!」
吉迦夜双掌聚气,一发叱喝,便往巨门拍去!
这一下轰然巨响,震得那扇巨门竟微微一晃,石顶也簌簌落下尘沙。这刚猛强横的掌气,才令峰难掩惊慌,道:「慢着!」
吉迦夜道:「如何?」
峰怔了一会儿,才道:「这道铁门若破,墓道上的石堆就将全部陷落,封死道口,你还是住手吧!」
吉迦夜道:「呵,墓道被封,我和陆施主正好被困在此,不是如你所愿?你何必多此一举,劝阻贫僧呢?」
峰显得更加狼狈,看来他不善于掩藏心机,并非狡诈之人,因此轻易被吉迦夜逼得全无招架之力。
峰只好一咬牙,道:「好,我带你们进去。」
陆寄风并不担心他乱带路,以自己和吉迦夜合力,必能毁去此墓,而苏毗公子和千绿既然还在墓中,峰绝对不敢乱来。
峰辛苦地扶墙欲起,但是伤得实在不轻,一欲起身就往前倾倒。陆寄风伸手将他扶住,道:「走吧!」
峰指着方才他所倚之处,道:「搬开这块石头。」
吉迦夜伸手插入石缝,果然发现底下的石板松动,缝隙内似有凉气透出,屈指一攫,便将那块几乎有半个人高的大石给挖了出来,里面果然另有通路。
可是要进入那条通道,非屈着身不可,吉迦夜道:「这是唯一的路?那墓门难道不能开?」
峰冷冷说道:「坟墓是造给死人住的,墓门一建好便封住了,当然不能开。」
一想到要弯身进入这窄小穴道,吉迦夜不由得有些为难,道:「老夫击破此门,又待如何?」
峰道:「我已警告过你们,此门一开会引动墓道封死,信不信由你。」
在吉迦夜的疑信参半中,峰道:「若是怕我害你们,我可以走前面。」
说完,他扶着墙,弯身欲率先进入了通道之中。陆寄风和吉迦夜提高了警觉,紧跟在他身后。通道不但低矮,而且狭窄,伸手能触的也只是泥土,好像是以简陋的人力挖出来的一般。
陆寄风身材高大,在这样窄小的通道里必须弯身屈膝而行,比起瘦小的吉迦夜以及中等身材的峰还要辛苦得多,只差一点就得匍匐前进了。但陆寄风越是在通道中前行,脑中越觉得怪异。这样的小小通道越是前进越是宽敞,怎么看怎么像是里面挖出来的。
难道是当初被葬在里面的人,自己挖洞出死墓以逃生吗?可是葬在里面的越娘已死,又有谁会从墓中挖出了这个通道?会不会是苏毗公子以奴婢殉葬爱妻,殉葬者却逃了?那又为何会留下这个通道而不封住?
陆寄风越想,越觉得此墓处处充满了谜,处处都不对劲。
前方依然黑暗一片,但是陆寄风却感到有股凉气,知道已经到了出口,但陷于墓的深处,外面的微光就完全透不进来了。陆寄风点起火折,亮光乍起,峰惊呼了一声,掩目而退,像是有些慌张。
陆寄风道:「你怎么了?」
峰勉强道:「没什么……只是吓了一跳。」
钻出了那小洞,墓道豁然开朗,但干燥窒闷的死气也比方才更重。而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