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通逸史-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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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及手下觉得这个少年不是疯子,也是个脑筋有毛病的。他们这时候不关心他是如何出现在过了火的树林里,他为什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关系的是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可笑,这么有趣。
这人自然就是三脚猫。他悲悯的看着左贤王,眼中流露出对他的同情。左贤王这才受不了啦!这个家伙怎么可以对他同情?他生气的说:“你是谁家的少年?怎么在这战场上溜达?还不快快闪开!说什么疯话!”
有一个武士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原来直接跟三脚猫照面的只有呼延季盟一个人,在草原上跟他打过照面的受伤了,呼延季盟带着偷袭的武士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山洞里的人黑洞洞的也没有见过他的真容,山洞下面的武士只是看到呼延季盟提着一个人,也没有看清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武士就是最先进入山洞的武士中的一个,一进去就被制住,只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惊叫:“你是三脚猫!”
“三脚猫”三个字仿佛具有魔法,左贤王愣了,他的手下愣了。三脚猫微微一笑,说道:“正是我。”这几天三脚猫的名字在匈奴营中传扬开来,他的神奇的武功,可以让大草原上的第一高手束手就擒,他可以呼风唤雨,他具有魔法令偷袭他的人落荒而逃。这些当然是被俘的武士从拓跋人的口中听得,但是虽然是口中所说,他们很多人见到了他的神奇。他们偷袭,他怎么知道?如果不是能掐会算,怎么知道呼延季盟会带人偷袭?然后在偷袭的路上布下天罗地网,让武士们无处可逃。那夜的天色圆月当空,没有一点儿云,他怎么知道会有大雨,而且雨带来了山洪和泥石流,把很多武士淹死,冲走。最神奇的是他明明被呼延季盟擒住,呼延季盟听他说了几句话,就放了他,自己跑了。这是十几个武士在山洞里看到的,山洞下面几十个武士眼睁睁看到的,呼延季盟那一刻如同见到鬼一样的表情,他们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呼延季盟原来在他们的心中就是神一样的人,但是那一刻的崩溃,彻底击碎了他在众武士心中的形象,他是那么的惊恐,那么的怀疑,那么的不知所措!很多武士也因此怀疑自己的所见。现在,他们看到了让呼延季盟怀疑、惊恐、惧怕的人,这个人如此的单薄,如此的不起眼,如此的倦怠,他怎么可能是那个拓跋人心中的天神!
“三脚猫?”左贤王疑惑了,他也在怀疑,别人不知道呼延季盟的本领,他可是清楚得很。在最近二十年匈奴骑士的征战中,呼延季盟杀的人可能不是最多的,但是他杀的人绝对是最狠的,是高手中的高手;他杀的人所杀的人可以堆成山。呼延季盟绝对不是一个打不过就跑的人,呼延季盟怎么可能打不过他?左贤王这几天一直在琢磨,想的头疼,也没有想到答案。现在见到了真人,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三脚猫微笑着,笑容中也满是疲惫和倦意,他不喜欢这样的打打杀杀,他宁愿被人当做三脚猫、窝囊废,也不愿意被人崇拜,但是,他还是独自一人走下山来,想要靠一己之力消弭当前的危局。
左贤王看着这样的人就感觉生气,没有一点的生气,松松垮垮的,怎么看都不像个战士。他懒得和这样的人说话。左贤王扭过头去,挥手让后面的武士继续放箭,焚烧山林。
三脚猫也不生气,他缓缓走向左贤王,武士拦截他,不知怎么回事,他已经到了他们的身后,瞬息之间,已经到了左贤王的马前,武士们如见鬼魅,白天见鬼的感觉吓得他们浑身是汗,左贤王也如同鬼附身一般,瞪大了眼,几天的迷惑不解得到了答案。呼延季盟真的是见鬼了!中邪了!
左贤王胆寒的说:“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三脚猫说:“住手吧,你的草场马上就要被人夺取,你还是回去保护自己的草场去吧。”
左贤王大惊,他最近总是觉得眼皮跳,巫师们都说他有灾,难道真的有人敢跟他过不去,要抢夺他的草场、牛羊、女人?谁敢?
武士们见他没有对左贤王动手,在旁边喝酒:“离开左贤王!”他们的箭不敢发射,害怕伤害到左贤王,只是在呼喝。
三脚猫说:“报应循环,天理昭彰。你可以不信,但是该来的,总是要来。拓跋人只是在自己的草场上牧羊,你们大军前来烧杀,传到草原上,人人自危,则人人反击。到那时,你们的草场将不复存在。勒马回头,为时不晚。”
武士们还不怎么样,左贤王却感觉到巨大的压力。这个少年,可能还没有他儿子的年龄大,瘦弱的好像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走,但是他加诸于左贤王心里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他没有犀利的言辞,没有白刃加颈,左贤王仍然觉得心中急躁,嗓子眼冒火,手心出汗。这是在大单于跟前都不会出现的现象。左贤王想不通为什么这样,越是想不通,就越是难受。他一难受就要发火,一发火,就要死人。旁边的卫士看到左贤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知道他的雷霆之怒就要爆发。
左贤王大怒,怒气冲天,他不管你是什么三脚猫、四脚兽,他拔出他的佩刀,劈下去,三脚猫就站在他的马前,这一刀非常顺手,可以轻易的把三脚猫的脑袋劈开,可以做酒器,也可以让小孩子踢着玩。他的刀带着急促的风声劈下,三脚猫的眼睛里只剩下悲悯,一动不动的站着。左贤王的刀悬在三脚猫的头顶,他盯着三脚猫,三脚猫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悲壮,没有壮烈,没有伤心、难过,只是悲悯。左贤王差点疯掉了,这是个什么人?他凭什么悲悯他左贤王?
三脚猫伸出两指,轻轻地拨开左贤王的刀,指着远处,“看,报销的来了。”
南面,一骑快马旋风一般驰近,马上的骑士和马浑身已经看不出颜色了,马泼喇喇的跑着,汗水不停地滴在地上,几个骑士迎上前,抓住了奔驰的马缰,那个骑士手里死死的攥着一支羽毛,骑士却已经没有了声息。几个人抱着那个死去的骑士,来到左贤王的马前,羽毛已经没有了昔日的艳丽,被灰尘和汗水浸的不知道是什么颜色。左贤王颜色突变,原来匈奴没有文字,传递信息就靠人说,有时候害怕人传错了信息,误了大事,就用羽毛来表示事情的紧急。如今信使已经死去,只有羽毛,显示军情的紧急。
左贤王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知道一定是大事,必须立即撤军。他挥手停止了进攻,让大将组织撤军。他对三脚猫说道:“跟着我!我包你一战封王!”
三脚猫摇摇头,转身就走,几个武士想要拦他,左贤王摆摆手,他知道此人不是几个武士能够对付得了的。他沉思的看着三脚猫走上山去。
左贤王带着大军回他的王庭,路上接连有信使前来,消息渐渐清楚了。当今单于的亲娘,老上稽粥单于的阏氏,汉公主刘姚去世了!趁此机会,丁零和坚昆、乌孙联合宣称不再向匈奴单于进贡,而且陈兵在单于庭的西北欧拓一带,推进到欧拓的匈奴边界。左贤王大惊,如果这三国真的反叛,匈奴真的要土崩瓦解了!
左贤王带着兵马到了单于庭,乌丹太子迎接到三百里外亲自接着,左贤王越发感觉事态严重,这乌丹太子嚣张跋扈,从来没有把他这个伯伯,单于的哥哥放在眼里,认为他已经老迈昏眊,急着让他退出,让他们年轻的一代接着王杖。今天是怎么了?二人见了面,他没有多说,等着乌丹开口。乌丹只是笑笑:“伯伯,这一趟辛苦。”左贤王脸上有些发烧,这一趟确实有点说不出口,不说胜败,只是一个三脚猫就把他搅得头昏脑涨,看来消息传得挺快,他还没有回到单于庭,失利的消息已经到了!
如果是往日,乌丹一定有些三棱子话说,今天他没心思说别的,他凑近左贤王的耳边低声说道:“是可莫!”
左贤王脸色大变,可莫是他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和单于、焉耆王都是老单于的儿子,现在是单于庭西北地接坚昆、丁零的匈奴日入王。在焉耆王被杀之后,左贤王、右贤王、日入王左右谷蠡王等兄弟人人自危,不知道下一个轮到谁,对于单于的滥杀,他们只有自保,暗中通气。日入王可莫已经几个月没有消息了,乌丹竟然说他反叛,看来可莫凶多吉少了。左贤王心中气恼,又不敢表示什么,只好默不作声。
乌丹却是仿佛没有看到他伯伯的反应,接着说:“可莫跟丁零、坚昆、乌孙联通,趁着奶奶阏氏身亡,单于没有准备的情况,兵马进到余吾水,现在单于急等伯伯带兵征讨。”
左贤王道:“我已经老了!不要说征讨,就是自保,都很难了。”
乌丹说:“我也是这意思。那么伯伯把兵马交予别人吧。”
左贤王脸上变色,乌丹太也霸道,竟然半路就敢夺他的兵权!左贤王冷冷的说道:“我虽然老了,不能征讨,但是,自保还是可以的!谁如果想要我的兵马,除非提着我的头颅去号令我东方各部!”
乌丹脸上升起怒容,一闪而逝,他阴沉的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伯伯不必当真。”他知道左贤王的领地是直接和大汉接壤的,经常跟李广等汉朝的名将开战,为匈奴、为单于立下了汗马功劳,在东方部族中威望很高,东方的王将也都是匈奴的悍将,除了他左贤王,还没有人能够降服的。现在还不是他乌丹太子的天下,他乌丹太子的时代很快就会到来的。
左贤王跟着乌丹到了单于庭,拜祭了老阏氏的灵位,知道单于最是孝顺,陪着单于在阏氏的灵前跪着。看单于的面容清瘦了许多,劝慰道:“母亲前往太一处,也是福分。大单于一定保重身体,大匈奴还依靠大单于的庇护呢。”
单于凄楚的一笑:“母亲这些天,一直郁郁寡欢,日夜想着家乡。我虽然贵为大单于,却不能满足母亲的一个小小愿望!想起来,心里烦闷,却又无人可讲!你我兄弟,年龄一天天老去,你们各自在自己的领地快活,来一趟单于庭,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能够说话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左贤王听着单于的话,心中想到,我也有很多的话想跟你说!只是,你又能听进去多少?现在匈奴的形势日紧,属国都蠢蠢欲动,大汉朝也时刻准备进攻匈奴,你只是醇酒美人,把国事都交予了太子乌丹,本来早日让太子学习治国,是个好事,怎奈这太子好大喜功,却又心胸狭小;自己武艺高强,所以刚愎自用,以为别人都是废物。他一心铲除异己,以为自己后来当国铺平道路,所以滥杀无辜,四处兴兵。这几年,匈奴当年能战的大将,被他以谋反为名杀了数百人,株连了数十个部落,数万的骑士成了奴隶!多少人隐姓埋名,逃到汉朝,逃到西极,逃到东极大海。呼延季盟的逃跑,有多少是敌人的逼迫,又有多少是因为自己人的不明事理?但是,看着单于的充满血丝的眼睛,心头一软,他没有说出口,他的母亲刚刚过世,现在说他儿子的不是,有些太过残忍了。
单于说:“呼延季盟到底怎么回事?听说他是被一个汉人的妖法迷惑了,才逃走了!你给我说说。”
左贤王想起了三脚猫那邪门的眼睛,邪门的脸,忍不住想到乌丹,乌丹阴沉的脸色,阴沉的眼睛。他叹了口气,说道:“那个人真的邪门!我一生杀人无数,却没有办法对他下杀手。他好像没有任何的防备,功夫不高,武艺不强,但是,他的脸让你想起婴儿赤子,忍不住想要去抚摸他,而不是去杀死他。”
单于奇怪的看着左贤王,发现他的须发竟然已经白多黑少,眼角的皱纹已经密布,他们都曾经年轻过,在他们并马杀敌的时候,是不分什么老弱的,他还记得第一次跟着左贤王杀进了汉朝的上古郡城,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他们把女人抓住,剥光了衣服,兄弟二人享受了一个女人,在那女人的面前把那几个月大的婴儿挑在刀尖上,鲜血滴沥着,婴儿的哭声由大变小,渐渐没了声息;那个女人开始的时候还能央求,哭号,然后是默然,眼睛空洞洞的,最后,一头撞在墙上,脑浆迸的四溅。那一年,他十四岁,左贤王十六岁。他有时候梦里还能见到那个女人,面容渐渐模糊,空洞洞的眼睛却还是清晰。他从来没有跟人说过,在梦里会见到杀死的人,害怕别人笑他懦弱,但是,年龄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梦见杀死的人,特别是婴儿和女人。没想到左贤王,带着他第一次走上汉凶战场的哥哥,竟然说道不敢下手杀死婴儿。那个意气风发,铁打一样的草原勇士,没有了鹰的狠戾,没有了狼的贪残。
他看着左贤王,嘴角露出笑意,左贤王有点赧然,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说。单于突然说道:“那一年,我们跟着父单于进兵汉朝,在上谷,我第一次享用自己掳得的女人。那一次,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