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通逸史-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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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大士知道张骞的嘴锋厉害,不敢在口头上跟他叫劲,口气和缓了下来,说道:“单于和阏氏对于先生的生活,十分关心,请先生跟我觐见单于,单于对先生有交代。”张骞心中一凛,不知道单于又要耍什么花招。心中虽然忐忑,但是也不得不表示感谢。他吩咐甘父看顾好牲口,自己带着丁零王送的珠子,跟着贺兰一起去见单于。
到了单于庭,张骞见各色人等熙来攘往,繁华好似中原的一个都会,心里感慨,离开中原忽忽已经一年多了,家乡的景物是否依旧?
张骞在单于的大帐之外解散开头发,在后面用皮绳扎住,脸上抹上烟黑的条文,昂然进入大帐。大帐里已然坐了一些人,仓促之间,他也认不全都是何人,只是一一拱手,到了单于坐席处,见到单于,给单于跪下磕头,然后是老阏氏,汉公主刘姚,然后给单于阏氏贺兰氏磕头。呈上珠子给两位阏氏。贺兰氏拿着珠子爱不释手,喜形于色。这些丁零的珠子都是在北海得到的,极为难得,丁零人得到一枚都视若珍宝,这一下几十颗就价值连城了。
刘姚公主笑道:“张骞,你还是那么有礼貌。”
张骞也笑了,“娘娘千岁,近来可好?娘娘不喊小人过来,小人就是想见娘娘也无缘得见。”
刘姚说:“你这是责备本宫怠慢了天使!”
张骞说:“不敢!不敢!小人真的想念娘娘。在这远离家乡的地方,能够见到家乡人,说不尽的亲切。”
乌丹太子笑道:“使君大人每天都能会见到家乡人!说什么远离家乡啊。”
张骞一愣,知道自己虽然小心,但是也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迹,也不强辩,对着太子行礼:“太子殿下安康。”
乌丹倨傲的点点头,不再多说。
贺兰阏氏说道:“先生在匈奴有什么不便的地方,请只管开口,单于对于先生十分顾念,怕冷落了先生,显得匈奴真是化外之邦了。”
张骞说:“谢谢大单于、谢谢娘娘的关顾。小人还好,没有什么不便。”
单于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说道:“我左贤王带着五万兵马兵指上古、北地,已经出发!”
张骞大急,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希望皇帝和边地的郡守们能够有所准备。怪不得进来大帐,感觉空旷了许多,原来是很多的熟人都去打仗了。
刘姚公主说:“我们大伙商议,你在匈奴生活,诸多不便。单于在此间寻了几个貌美良善的女子,送与你。让她们照顾你的饮食,免得传出去说匈奴对汉使刻薄寡恩。”
不等张骞说话,贺兰氏一拍手,一时琴声铮琮,五个女子柔曼的走近张骞,张骞看去,几个女子胖瘦不一,族种不同,穿戴服饰各异,一个女子高挑身材,满头黄发,碧眼高鼻,妖艳异常;一个女子身材小巧,肤色细腻,柔情款款;一个是身材结实,健壮朴质,却也是妖冶多姿;一个像是中原的女子,低眉顺眼,风情万种;再一个狐媚艳雅,眼波流转,轻盈婵嬛,几个女子不见得国色天香,却也是人间罕见的丽色。急切间不及多说,几个女子已经围在身边,香气氤氲,中人欲醉。张骞心中一凛,他虽然年轻,正是血气方刚之时,男女之事也并不陌生,在长安时,也交往过几个女子,单于来了这一手,却也是大出意料之外,心知有些不妥。
他镇定心神,对单于深深躬身,说道:“单于大德,小人没身难报!小人忝为汉使,自当忠君之事!虽在匈奴为客,也当谨身,不敢忘了君父之命。单于的好意,小人心领,这几个女子,小人不敢收受!还请单于、娘娘们见谅。”
乌丹太子恨声道:“这几个女子虽然不是绝色,也是我匈奴千里挑,万里选的佳人!你竟敢无视匈奴胭脂,信不信她们活吃了你?”口气中带着不甘心,带着醋意,带着一点猥亵。他本是色中饿虎,到处搜寻美色,这一次因为要笼络汉使,才把几个美女送与汉使,他是忍痛割爱。
张骞只觉得头昏,他知道宫中有西极传来的迷香,一些有心人带在身上,极能逗起人的欲念,催动人的色心,这匈奴自然也有这样的迷香,这几个女子身上恐怕带的就是。他镇定心神,舌头顶着下颚,心中默念道德经。竟然对美色当前无动于衷。
单于等大感意外,又觉得这汉使毕竟不让自己失望,是个非常的角色。
乌丹不耐烦了,说:“你带着这些女子,还有你的牲口,转场吧!”
张骞这才有些恼怒:“转场?转到哪里?”
“你顺着弓卢水一直走,走到头就是。”
弓卢水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河,一直顺着走,只能是远离了自己的目标。这乌丹太子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用各种办法折服自己,却小看了汉天使的胸怀了!
张骞昂然站起,几个女子在后面跟着,回到帐幕。一路上不管他如何劝说,几个女子只是微笑着,不发一言,竟然好像听不懂他的话,他只有苦笑,带着他们回到帐幕。
甘父见他带着几个女人回来,心中惊喜,对着几个女子不停地挑逗。张骞心中一动,有了主意。他让甘父连夜召集人手,要抓紧行动。
半夜时分,各路英雄齐聚在帐幕之外,此时正是月末,大草原暗黑无光。张骞见人头攒动,有五六十人,却是鸦雀无声,就连马也是没有了嘶鸣。张骞对着众人微笑点头,大伙眼里泪花闪动。他说道:“大伙这一年不容易!能够在这苦寒之地活下来不容易;能够保存自己汉人的气节不容易;能够来见我不容易。单于的大军已经开往汉庭,如今单于庭空虚!单于要我转场,此一去关山万里,能不能回来,谁也说不准。我不去!”众人轻声欢呼。
“我决定今夜就走!前往月氏。轻身减从,你们有什么不便之处,我不勉强。我说过,我们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只要不忘自己是个汉人,就是我们出使的目的。天子对我嘱托:任何时候,保存了自己的势力,保存了我们的人,就是完成了使命!没有人,什么使命?没有人,如何作战?因此,不要说跟着我的就是英雄,留下的同样了不起!”
马蹄看到身边那么多人大为惊奇,小声问身边的黑彘,“怎么这么多人?”黑彘微微一笑:“我们的人大部分都回来了。”马蹄只觉得热血沸腾,急切的想要为天使做些什么。这时候有人挤到了他的身边,用指头捅他,他回头一看,大喜,却是王仲王庭寒,他握住王仲的手,急问:“你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不找我?嫣然怎么样了?”王仲手指竖起,打了个手势,他停下来。
甘父领人搬来了一捆刀枪,大家每人找到趁手的兵器。在这功夫,王仲悄悄地说了他的来历。原来他和嫣然被桓将军救了,桓将军带着他们一路来到单于庭,桓将军有朋友在单于庭,住进了朋友的帐幕。王仲在单于庭转了一天,发现不少的旧日同伴,大家联系上了,约定了联络的方法。因此今晚他才出现在这里。马蹄听说师傅也来了,急着相见,王仲说:“师傅在前路等着。”马蹄大为放心,他知道师傅的本领,有了师傅的帮助天使这次逃出匈奴的希望大增。
大家悄悄地离开住地,帐幕里已然点着牛油大烛,显得人仍然在里面。甘父过来问如何处置几个女子。张骞沉吟半晌,回头看到几个女子面露惊恐之色,心中不忍,说道:“她们也是可怜人!你可知她们是哪族的人?”甘父摇头,他也听不懂她们的话。“她们留在这里,难逃一死!带着她们吧。”甘父过去打着手势,几个女子点头。甘父带着她们走在人群之中。
一路向北走到天明,转而向西,这时草原上草长得正长,人走在草丛中,根本看不到,就是骑着马,也只是隐隐的若隐若现。众人又走了一天,没有碰到匈奴骑士,后面也没有追兵,众人心里高兴,渐渐的放下心来。张骞却觉得不对,单于没有发现还说得过去,这乌丹和贺兰大士不会如此的愚笨吧?他们有什么招数对付自己呢?
第二天,他们继续西行,走了小半天,听得后面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两骑马旋风一般飞来,后面是密集的羽箭,大队的匈奴骑士终于追来!
瞎子夏星月对张骞说道:“大人骑马快走!我等没有马的人在此抵挡,为大人挣一些时间!”
张骞眼中含泪,知道这次分手,恐怕再也没有相见的时候,但是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点点头,催马就走。
瞎子等三十余人散布在草丛中,各找有利的地形、地势,箭上弦,刀出鞘,准备伏击匈奴骑士。
他们放过了前面的两骑,有人眼尖看出是兰不开和竹不直,身上都带着箭,二人过去,匈奴追兵也已经赶到,只见一个人立在他们的马前,脸上带着鬼魅的笑容,手里握着一个竹筒,为首的骑士举起手中的长刀,斜肩劈下,鲜血箭一样的直刺向天,鲜红的血雾中一只绿莹莹的蛛儿在飞舞,那人正是白狗。他的蛊蛛儿绿影玉珠近日狂性大发,没有什么毒虫能够满足它了,他感觉已经难以控制了。当潮水一般的匈奴骑士杀来的时候,他知道他的宿命就是和他的蛛儿同归于尽。白狗身上喷出的漫天血雾所到之处,就是蛊毒所到之处,骑士和他们的马如见鬼魅,有的在驰突中纷纷倒下,有的脸上带着鬼魅的笑容,发狂的奔回来路,无视飞驰的骏马和利箭,后面的骑士有见机得早的赶紧勒马,转向,能够逃过一劫;有那反应慢的,跟着中毒,惊恐在骑士中蔓延,谁也不知道多少人中毒而死。几年后,仍然有大量的人马在这一带诡异的死去,直到几十年后。绿影玉珠在人群中狂舞,大肆的喷吐毒液,鲜血、体液所到之处,都是蛊毒。白狗的身体已经消失,他要是知道蛛毒如此厉害,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玩蛊?
群豪看的是惊心动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白狗的惨死,匈奴骑士的发狂。他们发声喊,手里的弓弩齐发,中箭的骑士纷纷坠马,后面的骑士万箭齐发,群豪散乱的在草丛中躲避,有人不停的中箭。一声高亢的竹笛声起,一个高大的人立在一块大石上,匈奴骑士的马听到笛声,纷纷倒退,好似听到虎啸龙吟,骑士控制不住落马,草丛中有人钻出,刀砍斧劈犹如砍瓜切菜一般,远处的骑士乱箭射来,砍人的勇士身如刺猬一样倒下。一骑快马奔雷似的飞驰,在飞驰中一箭射向瞎子,凄厉的箭锋破空声,瞎子恍如未闻;一个人的箭发出,正是王仲去而复返,两支箭在空中相遇,碰撞中落下。匈奴骑士却是驓虎,他大叫着发出第二支箭,王仲的箭在发出第一支的时候,第二支一箭跟着射出,驓虎的箭再次射向瞎子,一支箭已经射中他的胸膛,鲜血四溅中,他掉落马下,但是王仲已经来不及拦截射向瞎子的箭了,箭中瞎子的咽喉,瞎子扑倒在地,笛声戛然而止。王仲的箭不停地射出,但是密集的箭雨反射过来,一个人冲在他的马前,挥动长刀拨打着射来的箭,却是马蹄。
蜂拥而来的匈奴骑士再次见了鬼,草丛中几十只猴子呜哇乱叫,他们的马惊恐万状,四处逃散,原来马最怕猴子,有人家的马圈用猴子看门,马都是老实得很。大虎、二虎逮了几十只猴子本来是让它们模仿人,博人一笑,今天用到了这里。大鷇、大狂指挥骑士在远处发箭射向吱哇乱叫的所在,一只只猴子被射杀,大虎兄弟红了眼,挥刀扑向大狂,大狂大笑着挺枪迎着二人,一在马上,两人在地下,拼力厮杀。贺兰大士的主力到了,贺兰从马上纵身扑向一人,却是二杆子儿君醉,二人战在一处;大猦、大獊、小猛几个贺兰的得力助手都加入了战团和花翟、没耳朵、长竹、铁墩等人打做一团。双方放下弓箭,展开了短兵。这下战况更加的凶险,每一刀都能听到兵器着肉的令人齿冷的声音,然后是痛苦的嘶鸣。大狂的枪刺进了二虎的胸膛,但是他的腰被大虎砍进,大虎被人一刀劈下了一条膀子,倒在血泊里;铜头铁骨的大猦碰上了铁墩,二人你一拳、我一拳的打在一起,每一拳都听到“砰”的声响,“砰砰砰”的声音大作,二人没有了力量,喘息着在草丛中厮打,口中的血不停的喷涌;荷兰大士把包围圈缩小,汉人勇士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小圈,匈奴武士都下了马,他们没有见过如此顽强的对手,已经明明没有希望了,还在顽抗。贺兰最后问道:“投降吗?”
长竹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向他,贺兰挥手,大鷇的钢叉挂着风声击打过来,没耳朵的刀被击飞,但是他竟然抱住了大鷇的钢叉,大鷇急切间没有摔下他,身上被长竹戳了个大窟窿,长竹被小猛一刀斩成两截,小猛的头被二杆子一拳打成了肉酱,二杆子又被贺兰一拳击中,飞出了数丈,掉进了草丛中。
兰不开二人赶上了张骞,已经到了燕然山下,张骞看到二人浑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