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教育风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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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莉英自己身上也出现了小红点。去医院检查,血小板很低,血液系统果然受损。
这期间,谢莉英与母亲住在一起,靠母亲帮忙,开始了极其艰难的抚养孩子的日日夜夜。就为了提高这个“血小板”,女儿从婴儿时期就开始接受治疗,此后一年接一年,每天吃药,不知何年可以停止。这期间,谢莉英发现自己也渐渐有越来越多的过敏症状:太阳晒过敏,柳絮过敏……还不能用洗衣粉,一用就过敏;改用肥皂,再后用肥皂也过敏。1978年,谢莉英的母亲患了一场重病,老人虽仍想照顾外孙女,但年迈的身体已需要儿女们照顾。她不愿增添女儿的劳累,只好与女儿和外孙女分开,去与儿子住在一起了。
此后,谢莉英自己抚养着女儿,也靠她的妹妹常来帮忙。1981年,谢莉英与王能智两地分居已有10年,王能智已经39岁,她确实太需要王能智帮一把了,王能智也有充足的理由去要求、去争取调到石景山来任教。可是,为自己的事去奔跑,王能智还从没做过。
保护天赋谦虚得一塌糊涂
今天,他的学生和同事一再赞扬他“从来不为自己考虑”、“无私奉献”,这些肯定都是真的。比如他家里至今连冰箱、洗衣机都没有,仍旧用搓衣板洗衣服,这已经够让人不可思议了。他被邀请外出讲学,不收讲课费,实在推辞不掉的也不往家里拿,而是交给他们的“地理学科”,作为学科活动经费。一次,他们“地理学科”一位老师上台发言,相当动情地说:“我们地理学科有一个小金库……”话音刚落,哄堂大笑。发言的老师才发现自己说的“小金库”和时下人们说的“小金库”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写出这些并不是要让大家都学他的做法,我只是本着“纪实”的原则,描述出“他是这样”。若问为什么这样?或许还该分析到:如果说他少年时也曾有过为自己谋点什么利益的意识,那么,到他青年时,这种意识基本上就被抑制到几近消灭的程度了,此后再也没有复苏。这种能力,在他身上压根儿就没有生长起来。
1981年有个机会。这年,“文革”后的首届师范生要毕业分配了,政府在调配工作中,允许以大学毕业生去交换远郊区县有夫妻两地分居问题的老大学生。但是,这也得北京市区中学有单位肯接收才行。这事要让王能智自己去跑,他还是开不了口。
女儿已经5岁,仍在吃药,仍要细心照护。一次女儿感冒,半夜两点打个喷嚏就鼻血如注,谢莉英用医生早就教她的应急办法却怎么也止不住……遭了,血还在流,时间分秒都很重要。谢莉英半夜里抱着女儿就往医院跑,女儿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鲜血从她的脖子流进脊背和前胸。她在夜路中不停地安慰女儿:“毛毛,毛毛,别怕,医院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她想不到自己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脚步如飞,但心中充满恐惧,她默念着:王能智,王能智,你怎么还不去要求调回来啊!
这个黑夜,当孩子的险情在医院解除后,谢莉英决定:“我得去跑,一定要把王能智调回来!”
20世纪80年代初,各学校已经非常重视师资水平。一个39岁的乡下地理教师,看起来还打上了乡村土里土气的深深烙印,要让北京市区哪所中学能接受还真不那么容易!
谢莉英跑了不少门路,石景山教育局也出了力,但学校不大好进,最后回答说,“可以往少年宫放。
“那怎么行?”谢莉英说,“少年宫离我们家那么远,我们家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
石景山体委的刘景仪早先也是北辛安中学的老师,特好心。他安慰谢莉英说:“少年宫不错,没自行车,我这辆给你们。”
“那也不行。少年宫就是远,他要回来了,每天一大早就得走,晚上才回来,那能帮我什么?我还不是家里多了个住旅店的人吗?”
刘景仪说:“看你说的!怎么说也比还在那个乡下中学近多了,不是?”
谢莉英只好实言相告:“说了你也不信。这哪儿是近和远的事呢!王能智就是爱地理,去少年宫,他还怎么当地理老师呀,专业不是就丢了吗?不行。这么多年,他把专业看得比我还重。”
只好继续找。
然后曲曲弯弯地得知,石景山古城中学彭云中校长与本校教生物的高素馨老师的丈夫蔡令炎先生关系不错,谢莉英认识高素馨老师,就去请高老师帮忙。
老教师高素馨很有同情心,也相信谢莉英对丈夫的评价,就请自己的丈夫出马。蔡令炎是石景山业余大学副校长,人称“一个很有文化”的先生,古城中学校长彭云中毕业于北大历史系,人称“能力极强”,他们二人的友谊基于互相敬重。蔡令炎去说了:
“你要不要一个地理老师。有一个挺棒的。”
“哪儿的?”
“密云的。”
“密云的?”
“出身不好。”
这话引起了彭云中注意。他说,你说说我听着……最后答应“见一面”。
地点约在蔡令炎家。行与不行,权当是在朋友家聊聊天。如果彭云中不满意,对王能智的自尊心也没什么损伤。
走到这一步,谢莉英感到这个机会再不能错过,又特地去找高素馨说:“高老师,我们王能智特木,不会说话,到时候您还得盯着打打圆场,帮衬帮衬!”
高素馨说:“好吧。看你把你丈夫说成这样。”
回到家,谢莉英对丈夫说:“王能智,现在你总该去了吧!该说什么说什么,别太拘谨,也别太谦虚。”
于是王能智去了,谢莉英领着他去的。
见面了。
“您坐。”高素馨老师对站着的王能智说。
王能智坐下了,但只坐在椅子的边上。
彭校长问:“您在密云?”
王能智答:“焦家坞。”
“您教地理?”
“是。”
彭校长问一句,王能智答一句,不问就不开口。
高素馨老师给他倒的水,他始终没动。
蔡令炎为打破沉闷,不时地插话,但也是问到什么,王能智就答一句什么,想引出他自己在教学上的滔滔见解,就是不见他往下说。谢莉英平日有句话说,“咱教语文的,理屈词也不穷!”但现在她帮不了他,只是干着急,心想这当教师的不会说话,人家还怎么要你呢?没想到彭校长竟被王能智的沉默打动了,他说:
“这样吧,你来试试。”
试试,就是来上几堂课看看。石景山教育局原局长祁红曾说:“王能智平时谦虚得一塌糊涂,但只要一上课,那就不是他了!”王能智去古城中学试讲了两堂课,校长、书记立马就拍板要他了。
古城中学的书记赵常镇,是复旦大学毕业的,很有眼力。地理教研室组长屈祖明,也很开明。这都是王能智后来开展实验性教学不可缺少的环境因素。
39岁的王能智从乡下中学进城,看起来是有点土气。他外表谦和,逢人都微笑,起初教师们还以为这个刚从郊区中学来的老师难免这样,没想到他一辈子都这样。
我也注意到了,王能智的“谦虚”确实是他的显著特征。我以为那也是他“独立思考”后的一个选择,是他在“文革”血统论猖獗的岁月里学会保护自己的一种方法,日久便形成了一种做人的品质,并让人们看到,谦虚其实可以使谦虚者光辉朗耀,可以光芒照人。但是,仅凭谦虚,是不足以拓土开疆创新事业的。39岁的王能智,此后究竟凭什么脱颖而出?
保护天赋相关思索——谁支撑着你的信心
前面讲过,没有成功感就没有自信心,成功的体验是自信心的基础。然而人在有过成功之后,仍可能失去自信。不少人都体验过,人生有时自信,有时又不自信,这自信到底有几许可靠?
信仰不是科学。“信仰”的意识源于宗教。佛教讲“信”,指对于善的事物与法则毫不怀疑,并能深感快乐,令心澄净。讲“勤”,指认识到所做的是善事,就会毫不犹豫去做,令心勇悍。以此观自信,就不是指相信自己做某事一定能做成,而是深信自己所做的是善良之事,那就一定会去做,即使知道自己的力量做不到也会去做,会万死不辞地去做。于是,勤快、勇悍、无畏、献身等意识都由此而生。我们平日所说的自信,多指对自己能力的信心,一旦发现其实做不到,就不自信了,这自信便不大可靠。
1981年的王能智,似乎需要有人给他一个推动,需要进一步打开过去岁月套在他心中的某种桎梏。他的自信心在经历了“文革”后是不是也受了损伤?
仔细审视王能智的岁月,仍可见他那自小被母亲保护下来的喜爱“独立思考”的天赋以及在他体内生长起来的自信心,没有在“文革”中被完全扑灭。其所以能坚持下来,不惟相信自己的能力,更在于相信自己——学习或者教书育人——是坚守着善良的。
有类似经历的不只是王能智。张逸民院长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极左路线千般坏,但给教育战线留了一批人才。”我问什么意思,他说,“文革”前许多家庭成分不好但学业很好的学生,报考北大、清华很难被录取,他们往往是被自己填报的最后一个志愿录取。
“你是说,最后一个志愿报师范?”我问。
“对呀!不管你前面填什么,最后别忘了填个师范。老师就是这样教那些‘成分’不好但学业很好的学生填志愿的。结果,往往是最后一个志愿接住。”
张院长说,教育系统因此汇聚了一大批学业优秀的人才,甚至可以说,新中国培养的学生,有相当一大批优秀人才汇集到了教育系统,这是国家的幸运。“文革”结束后,这批教师正是恢复我国教育的骨干力量。“现在看来,他们一生都非常敬业,王能智是其中之一。”
从这些人中也能看出,他们中不少人也历经坎坷,谁支撑着他们的信心?我想,他们所以能坚持下来,也不惟相信自己的能力,更在于相信自己是恪守着善良的。
不能忽视善良,善良是有力量的。善良不仅是一种品质,拥有善良并恪守着善良,就是能持之以恒地支持人生的最可靠的力量。
所以,父母要想培育孩子的自信心,还需包括,培养孩子对善良的充分自信!当前国家特别重视加强对未成年人的思想道德建设,就包含着对善良的崇敬、热爱和由此而生的自信心。善良是驾驭人的能力,使能力变得有益无害的东西。如果忽视善良的力量,缺失善良,即使孩子学习成绩不错,也会摇摇晃晃。惟有凝聚着善良与才华的自信心,才真正具有很强的抗灾能力,能够迎接和抵御长大后遇到的种种艰辛,是父母和老师送给孩子的永恒财富,也是学生自己在成长中为自己铸造的最可靠的财富。
探究的世界初试探究性学习,1982年
突破性的创造出现在他40岁这年。
他既成为照顾家庭的主力,同时也感到有一种渴望创造的冲动,感到如果不做出一点什么来,就对不起多年来关心、爱护他的人们,也对不起自己。应该说说他在教学上那些连他自己也感到惊奇的尝试了。
1982年秋,王能智在校领导的支持下,从初一年级正式开始实验。
我国中学地理教材在编排体例上可以表述为“总—分—总”前一个“总”是对地理常识总的概述,中间的“分”是将中国地理分成八大区具体讲解,后一个“总”是总结和总复习。
王能智讲解前一个“总”,时间没有节省,因为这些基本常识是学生要去攻下地理这门功课所必须使用的工具。但中间的八大分区他就不讲了,他把八大章变成了八个大问题,让学生运用前一个“总”里讲过的方法,去解这八大题。
具体怎么操作?首先设置问题,比如讲黄土高原,不讲黄土高原有什么特点等等,书上有的就不讲了,只给出一个问题:黄土高原怎么改造?
“让我们说黄土高原怎么改造?”学生问。
“是呀,为什么你们不能考虑?”
学生们表现出的惊讶,有点类似于当年王能智听到王树方校长叫他自己编写地理教材。现在王能智也很认真地说:“改造黄土高原,这对专家也是个有挑战性的历史性难题……”学生们的精神和智力忽然受到很大鼓舞,某种跃跃欲试的东西开始在心灵深处萌动。
怎么去解答这个“对专家也有挑战性”的问题呢?
“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