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甲午-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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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学员纪律意识极强,在操场上像狼犊子似的嗷嗷直叫,可北洋的学员却显得有些散漫,休息时间还常有人偷偷溜出去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其他的北洋官员见惯不惊,并不觉得什么,但是陈卓心里却非常清楚,这些学员身上缺乏一个职业军人必备的素质:服从和进取心。缺少这样素质的军队,永远也只能是战场上的摆设和陪衬。
这就是大清苦心经营的近代陆军学校,陈卓除了大摇其头外,却是半分办法没有。这里是北洋,自己既不是北洋嫡系,也不是李鸿章的亲信,来这里快小半年了,连李鸿章的面也没有见过,就算是有万般手段也无从施展。
正在陈卓苦闷黯然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光绪十七年二月,北洋忽然接到朝廷旨意,将北洋武备学堂整体迁往京师,改建为大清陆军学校,并特旨召陈卓先期进京,筹办大清陆军学校的相关事务。
陈卓又惊又喜,虽不明白其中的究竟,但还是收拾行当,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京城。
一别半年,京城如故,连这六香居都和半年前一样,热闹喧哗,然而坐在窗边的陈卓却分外有着些许物是人非的感觉。
“听说没有,皇上已经下旨准备新建咱大清的陆军学校,这可是新鲜事啊!你们说说看,这陆军学校是什么东西啊?”一番酒酣脸热后,便有客人高声谈论起来。
听到那人最后的一句话,陈卓不觉眉头一皱,却还是压住心头的火气,耐心的坐在旁边听着。
“那还不是学洋人的玩意儿,咱大清的武举眼看着是不行了,别说对付洋人,就是洪杨之乱的时候,要不是曾国藩的湘军和李鸿章的淮军,这大清的天下啊,说不得……”大约这人是喝高了,说着说着便忘了形,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同桌的人在桌下狠狠的踢了一脚,赶紧闭口不言。
又有人接口道,“咱大清不是在北洋开设了北洋武备学堂了吗?现如今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这,你老就外行了不是,这次皇上下旨新建陆军学校,就是依着北洋武备学堂的班底,听说下个月整个北洋武备学堂都要迁到京师来,到时候,咱京城里的百姓可要看看了,这照着洋人依样画葫芦弄出来的洋学校,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把北洋武备学堂弄到京城里来,他李鸿章能答应吗?”
“不同意咋的,皇上下了旨意,太后老佛爷点了头,他李鸿章再横能横过皇上和太后。再说了,这好事不能都由着他北洋啊。”说着,说话的人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没看明白吧,现如今这大清的天下,北洋在各省疆臣中占头一份,这是朝廷要收北洋的权了……”
听着身边的这几桌人乱七八糟的瞎议论,陈卓是又好气又好笑,内心深处却又有隐隐的悲哀。
这大清,上至朝廷重臣,下到黎民百姓,都像是蒙着头大睡一般,当年英法联军把北京城都占了,那才多少人的军队啊,竟打的这个三万万人的国家毫无还手之力,连圆明园都一把火让人家给烧了。可如今时过境迁,圆明园的残垣断壁依在,举国上下却仍然酣睡如昨。
而海对面的日本,陈卓是亲身体验过的,整个国家都像一架开动的机器一般,从他们的天皇到平民百姓,捐钱捐物,甚至一天只吃一顿饭,也要把钱节省下来建设自己国家的军队。更加可怕的是他们眼中对大清的敌意和仇视,就像是浸润在他们血管里面一样,连小孩子玩的游戏,都是用弹弓叫嚷着要击沉大清的定远号。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狂热,倘若真有一天,他们挥军而来,以大清现在的一片浑浑噩噩的状况,以北洋那些徒有其名的骄兵悍将,怎么去抵挡,又抵挡得住吗?
想到此,陈卓心里也是黯然一叹,大清,何时能真正醒过来啊!
正默默的想着心事,忽然抬头看到楼道口一个身影飘然而来,隔着老远便含笑拱手而道,“少文啊,少文,终于可把你盼到了啊……”
说罢,哈哈一笑,正是让陈卓投书李鸿章的吴绍基。
——
第二章 相逢()
见吴绍基从楼道口翩然而来,陈卓也是抚手笑道,“快半年没有见着子安兄了,子安兄别来无恙啊?”
吴绍基一脸的轻松惬意,摆了摆手,也顾不上说话,先就着桌上的茶水猛喝了几大口,才坐下来望着陈卓说道,“我刚从皇上那里回来,说的就是新建陆军学校的事情,少文,这下可有你忙活的了。”
陈卓不觉一愣,有些茫然的望着吴绍基,不知道这话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陈卓深处北洋武备学堂,对朝廷中的事情是一无所知。吴绍基见状,倒是卖起关子来,好整以暇的给自己倒上酒,颇有些悠闲的品起酒来。
“子安兄,你知道小弟对朝廷中的事情一向糊涂,你就给我解说解说吧,我现在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全没有着落,就等着子安兄你来指点迷津了。”陈卓埋怨道。
吴绍基见陈卓着急的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便将这其中的原委给陈卓细细的解说了一番。
原来还在去年岁末,吴绍基便由世铎的举荐,被授督察院兵部给事中。
这个位置是吴绍基自己提出来的的,世铎也不知他何故会选择督察院这个清水衙门,但是因为心中存着一份不可与外人道来的别样心思,便慷然允诺,并在慈禧面前极力举荐吴绍基。
因是世铎的面子,慈禧也不太好驳回,再则,既是世铎的人,自然便是自己的人,这其中的层次是分外清楚的,所以便准了世铎的提议,委了吴绍基督察院兵部给事中的差事。
慈禧都点了头,光绪那里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他早就听杜怀川提到过吴绍基,平常见世铎的折子条理清晰,颇有章程,也猜到这多半是吴绍基的功劳,但是吴绍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光绪却并不清楚,原也并没有将这个人放在心上。
吴绍基选择督察院兵部给事中,却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这朝廷里的事情,别人知道的不明白,但是他长年在世铎身边,朝廷的奏章文档大都要从他手里经过,自然是对朝局有着一份特别的见解。
于是在新年刚过,吴绍基便以督察院兵部给事中的身份,向朝廷上折子,请办陆军学校。
听吴绍基说到这里,陈卓有些明白过来,想了想又问道,“朝廷这次为何如此爽快就答应新建陆军学校的事情?”
“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内里还别有文章,这里面的曲折我往后再给你慢慢细说,眼下,却是有着一件很要紧的事情……”吴绍基收起笑容,目不转睛的望着陈卓说道。
他了解陈卓这个人对朝局政治一向不太在意,这背后的是非曲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说的清楚的,便抛开这些不谈,直奔今日的主题。
陈卓微微一愣,随即拱手说道,“请子安兄指教。”
“这几日皇上召见,说的都是新建陆军学校的事情,皇上这次召你进京,就是有意让你来办这个差事。不过眼下,却是有一件颇为难办的事情,今日皇上和我提及的时候也是大伤脑筋。这次新建陆军学校的事情一传开,京城的旗人子弟们都像是寻着宝似的,满世界托关系找门路,削尖脑袋想往里面钻……”
“这又是为何啊?”陈卓大为不解,“这当学员可是每日操练风雨无阻,就凭那些旗人吃得了这苦?”
吴绍基摇着头一晒,“那些个八旗子弟还不是指望着在陆军学校里染一水,镀镀金,出来后立马带兵吃饷。现如今不必当年,就算是旗人要谋个好的差事没有门路也难,听说这陆军学校出来马上就能得着实缺,还不都急红了眼睛盯着啊。”
“这有何难啊,从北洋武备学堂就定下了规矩,要进行入学考试,到时候让那些成天抽大烟逛戏园子的旗人大爷们跑上几圈,累死他……”陈卓呵呵一笑说道。
“不是这么简单,这次新建陆军学校一事朝廷能顺利通过,有很大的原因还是朝廷担忧北洋坐大,成为朝廷的隐患,所以这次顺手就挖了李鸿章的墙角。这天下毕竟是满人的天下,自然要想着要往里面安插人手,据说太后已经准备下旨意,从满清勋贵中选一批子弟到陆军学校学习。”吴绍基紧锁眉头说道。
陈卓反应极快,顿时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看这情形,是打算把这陆军学校办成满人自己的陆军学校,可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家伙能干什么,真要弄进来,可好,这陆军学校倒变成旗人的戏园子了。
“真要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最可虑的还是那个瑞郡王载漪,连日来频频到太后那里请安,一门心思盯着你那个新建陆军学校总办的位子。此人近来和孙毓汶、刚毅、徐桐等人走的很近,当日在礼亲王府中,礼亲王世铎就提到过此人心思叵测,我冷眼旁观,他的心思可不小啊。”
载漪是什么样的心思,陈卓此时并不想打听,只是想到原本好好的一个陆军学校,被这些人这么一弄,就像一锅汤里面扔进去几颗老鼠屎,既恶心又腻味,心里顿觉厌恶不已,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怎么样,觉着难办了吧?”吴绍基微微一笑,“正因为难办,所以皇上才急着召你进京。依我看,皇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你那份条陈皇上是下了心思的,对你也颇有赞赏之意。我估摸着过几日皇上就会召你进宫奏对,这些个事情你心里要有个数,皇上要是问起来也好回答。”
陈卓点了点头,心里却实在是有些茫然。原本是一腔抱负,兴冲冲的从津门赶到京城,没有料到才刚一见到吴绍基,迎面就是一头冷水。好在这些年也经历了不少坎坷,心境也历练的豁达了许多,只一笑说道,“半年未见子安兄了,今日暂且把这些烦心事抛开,你我二人来他个一醉方休,如何?”
吴绍基却仿佛想起什么,在怀里摸索了几下,掏出几张银票说道,“还没有安顿下来吧,这些钱拿去买个宅子,总不能让大清未来陆军学校的总办大人老住在客栈里面吧。”
“子安兄这是作甚?我的家底你又不是不清楚,还缺这些许银子?”陈卓一笑推辞道。
“少文会错意了,这银票不是我给的,是皇上给的。”吴绍基目光一闪说道,“皇上连这些琐碎的事情都考虑到了,心思缜密着呢,你不知道吧,我听说去年皇上让李鸿章上了个折子,在江南狠狠的敲了洋人一大笔银子。皇上现如今可是财大气粗,你就拿着吧。”
陈卓闻言不觉有些好奇,便问道,“敲了洋人一大笔银子,这倒是大清从未有过的事情,子安兄说来听听,这倒是佐酒的佳肴啊。”
吴绍基摆了摆手,低声说道,“这件事情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明白,只是前些日子两江总督府来人进京公干,因是我的亲戚,听他说了些,内中的详情就连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说到这里,我倒是真有点佩服当今的这位皇上,悄不言声的便在江南使出偌大的手段,现在又让一个叫林启兆的人督办江南经济,江南自古以来便是朝廷赋税根本,皇上着眼于此,这步棋子下的深远啊。”
江南之事,其实朝廷中也略有风闻,只是谁都没有把这件事情联系到皇上身上,谁又能想到一国之君能和江南的商人上下联络,合起伙来赚洋人的钱啊。归根到底,这朝廷上下,对于经济一务,委实太过于闭塞和茫然了。只是听说一个叫林启兆的商人赚了大把的银子,但是林启兆去年年末进京把各处关节都走到了,上上下下一团欢喜,谁也没有想过要站出来理理其中的是非。
话说到这里,吴绍基再也闭口不谈此事,频频举杯,两人是开怀畅饮,尽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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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吹面不寒杨柳风()
夜色阑珊,清风拂面。
光绪手握酒杯,听着月儿姑娘在一旁轻抚琴弦,不觉幽然感叹,这个时候,倘若拥佳人在怀,该是何等快慰之事啊。
不是不想下手,朕没有时间下手啊。
连见上一面都要偷偷摸摸的溜出宫来,还要带上两个电灯泡,大内高手景铭和太监小德子。
那个景铭是不是高手,光绪不清楚,也没有见他展示过身手,但是相处久了,倒发现此人言语不多,属于比较沉默内向之人。但是自己这么时常溜出宫来,也没有见慈禧找自己麻烦,这个人似乎不应该是打小报告的人吧,至少,打的不多。
至于小德子,光绪确是半分担心都没有,以情感人,用银子砸人,这种事情还有悬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