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甲午-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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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过招,最厉害之处就在于将要出手而又未出手的那一刻,此刻慈禧已经看明白了,皇上没有出手是在等朝廷的动作,她知道皇上在等什么,皇上要的是什么。权衡利弊得失,慈禧也只能退后一步了。
光绪二十年十一月十日,朝廷终于在朝野上下激愤动荡中颁下旨意,“前朝廷委派恭亲王奕主持中日和谈一事,本意免生灵涂炭,止兵戈于国势衰微之际,扬大清威仪于万方……又因和谈之事朝廷不便遥制,故而由恭亲王奕便宜行事。
岂料恭亲王奕举止失措,年老昏聩,竟致有丧权辱国之条约,着革去恭亲王奕主持和谈之差事,罚俸一年闭门思过………和谈之事暂缓施行,待皇上回京后斟酌处置……”
第七十九章 沧海横流(八)()
王爷,朝廷这次可是动真格了,又是免了王爷你的差俸一年,王爷您这一年的俸禄是多少银子啊?”李鸿章坐在在沙发上面,一脸轻笑。
“怎么着,你这个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是不是想帮衬一下本王?都说你北洋家底丰厚,如今看来果然不谬啊………”言罢,两人相视一眼,不觉都哈哈大笑起来。
朝廷的电报是晌午时分到的,电报局的译员把朝廷的旨意译出来,转到眼前这两位手中也半个时辰的光景,不过朝廷的这份旨意,对恭亲王和李鸿章来说,似乎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但没有丝毫的惊诧,反而颇有些闲情相互打趣起来。
尤其是恭亲王,自从《时务报》的那篇文章闹出那么大的风波出来后,恭亲王一下就成了众矢之的,举国上下要求撤职查办的呼声不绝于耳,现在朝廷明显又是拿恭亲王作了挡箭牌,安抚朝野内外的人心,按理说这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委屈和苦衷。可接到电报的恭亲王却仿佛是如释重负,一脸的轻松自在,浑不像刚刚被朝廷斥责查办的样子。
笑了会儿后,李鸿章将电报放在桌上,情不自禁的感慨道,“虽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王爷你凭白的背上这么一个丧权辱国的名声,倒真有些让人感慨万千啊。咱大清的事情就是这样,站在旁边指手画脚空谈国事的人多,真正躬身入局地却是少之又少。
比如此次和谈,日本人威胁京畿安危的时候,朝野上下一片恐慌,就指着王爷你出面稳定局势,可和谈终究是要靠实力来说话的,这天下人又有几人能够真正看清眼前大清的危局,又有几人能够体察辗转其间的艰难啊………”
“少这是在宽我地心吧?我这大半辈子风雨坎坷,什么没有见过啊?说到名声,当年英法联军打进北京城后,皇上和大臣们避到热河,剩我在京城里面和洋人周旋,打从那会儿起,就背上了鬼子六的名声,如今的这点风雨又算得了什么?人活到这个光景,早就过了爱惜自己羽毛的时候,还能有多少讲究和顾忌啊?……”恭亲王看了李鸿章一眼,微笑着摆了摆手又说道。
“说到和谈的差事,你我二人心中都很明白,当初接手这个差事,乃是时势所迫,我这个爱新觉罗的子孙,难道也要站在旁边看笑话不成?朝廷要我便宜行事,其实也在情理之中,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像今天这样地局面,有人能够出来担当?本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现如今撤了反而一身轻松。倒是当下这朝局,让我这个也是历经风雨的人,也算是开了眼界啊……”
哦,李鸿章微微一愣,望着恭亲王迟了一下,低声说道,“王爷莫非指的是太后和皇上………”
“厉害啊,都是滴水不漏的厉害角色……”恭亲王呵呵一笑,目光中闪烁着说不出来的深意,“少何许人也,难道会看不明白如今的这出戏?这一老一小搭班子登台,一个引而不发,一个以退为进,每一步都是又稳又狠,还都留着回旋的余地,当真是看的让人眼花缭乱,却又不得不佩服的很啊。”
朝廷眼前地这个局面。李鸿章如何不是看地一清二楚。皇上不露声色地布下这个局。朝廷里面愣是没有一个人看出来。生生地就跳了进去。眼看着朝廷颜面扫地。局势正是对皇上万分有利地时候。皇上却又出人意料地没有就汤下面。这里面地学问可大多了。引而不发地姿态。不仅避免了可能会让人诟病其落井下石。还在光明正大背后留足了后手。真真是把势和术用到了极致。而太后这边明白过来后。也是格外透出了一份老而弥辣。看起来是退了一大步。其实是不露痕迹地告诉天下人。朝廷中枢地威权还不就在太后地懿旨中。还顺手把和谈这个烫手地山芋一脚踢给皇上。至于将来地朝局。日子还长着呢。说又能说地清。
虽然心中早就看清楚了。然而自己毕竟是个外臣。身份所系。李鸿章说话自然不敢像恭亲王那边随便。此时听了恭亲王地一番感慨。低着头斟酌片刻说道。“倒也如王爷所言。眼下地朝局确实扑朔迷离耐人寻味。不过鸿章心中却是颇有隐忧。不吐不快。我大清本就国势衰弱。经过甲午这一战后。国家地局面更加是千疮百孔。放眼天下。没有一处不是走风漏气。非一朝一夕可以振兴地。这个关口再闹出帝后之争。真要是到了水火不容地地步。恐非社稷之福啊。”
“少这话倒也在理。不过言外之意恐怕不止于此吧。”恭亲王轻敲着桌面。神情中忽然显露出一丝晦涩地味道。“这往后地朝局走向如何。眼前或许还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这心中倒是一直都有一个问。百思而不得其解。别地暂且不说。就说这次京城中掀起地这番风浪。皇上人在田庄台。不露声色地就布下了这么一个局。一边是辽南和朝鲜地大捷。一边是京城里地风云突变。连和谈草案都弄到了手里。这份手段和心思不要说旁人。就是你我都要甘拜下风啊…………我就闹不明白了
不过二十多岁。终日呆在深宫里面。又没有经过什么朝局政治也说不上有什么历练。这样地权谋心计究竟是打哪里来地啊?要说是翁同这个帝师教授地。我是一万个不相信。翁同是怎样一个人你我都很清楚。除了书法还过得去。肚子里没有半点经世致用地本事。就他那样地度量和格局。又如何能够教得出皇上这样一个学生?”
“皇上受命于天。自然是命理中就带着地一份天资聪慧……”李鸿章淡淡一笑。有些言不由衷地说道。其实恭亲王地这话在他心中早就翻腾许久了。自己也是一直都悟不出其中地道理。不过有一点他却是看得很清楚。要说皇上没有历练却也未必。终日对着太后这样一个高手琢磨比划了十几年。恐怕早就历练成精了?
“既然是命中注定地。少又何必杞人忧天呢?”恭亲王接过李鸿章地话头。忽然呵呵一笑。“少地心思难道我还不明白。既盼望着国势振兴。可咱大清坛坛罐罐太多了。不免又顾虑重重瞻前顾后。我这么些年养望林下也算是悟出点道理出来。从古自今。但凡出现变局之时。必然是国家气运鼎革之际。变则通。通方能长久。今日我也说一句诛心之话。倘若皇上真能挽狂澜于既倒。自然有他地方略和主张。这次皇上在田庄台没有利用京城里面地风波作一番文章。我眼瞧着这里面就不只是权术。估摸着皇上也是不愿意看到我大清自己个再乱起来。有这样地心胸气度。我还能有什么担忧顾虑地。不过倒是少你。恐怕还不能像我这般放地下来。坐看云深处吧…………”
李鸿章正默默琢磨着恭亲王地这番话,猛然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一怔,“王爷这话如何说起啊?”
恭亲王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说道,“少难道还不明白,这仗恐怕是打不下去了,接下来中日之间必然是要重开和谈,虽说太后旨意由皇上来主持和谈大局,可总不能自己跑来和日本人和谈吧?放眼天下能够担得起这副担子的,也就只有少你了。我放下的这块烫手的山芋,就该由你来捂熟了。”
李鸿章顿时陷入沉默之中,恭亲王这番话里的意思倒并不让他意外,中日重开和谈是迟早的事情,皇上如果真要让自己出面和日本人谈判,他李鸿章自问还是有这样担当的。他忧虑的还是眼前的朝局,眼下恭亲王是跳出局外了,自然不会有那么多顾虑,可自己却依旧深陷局中。一边是皇上羽翼渐成,正是欲海阔天空地时候,而另一边太后又未必会轻易放权,自古天子之家,只要涉及权力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李世民这样的圣明君主,都有玄武门之变,眼前这局面,何尝是恭亲王说的那么简单的啊……………
…………………
京城内载漪府中,今日倒是分外透着清静。后院里的下人都被赶了出去,连载漪的心腹管家都留在了外面,偌大的花厅里面烧着几炉炭火,在夜色中噼噼啪啪作响,依稀火苗中,载漪、刚毅和荣禄三人围坐在一起,脸上都阴沉的吓人。
“闲话说了那么多,贝勒爷就不必卖关子了,今日巴巴的把我和荣大人叫过来,总不会为了陪你对着这炉子闲聊吧?有什么主张就痛痛快快的倒出来……”沉默了一会儿后,刚毅冷冷地注视着坐在对面的载漪说道。
载漪冷不言声的一笑,却并不着急,就着炉火搓了搓手,看似不经意的淡淡说道,“太后的旨意你们也看到了,眼前这局面,太后恐怕是真地要把朝政交还给皇上了,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将来要是由皇上主持朝局,两位如何进退啊?”
“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大不了罢官去职也落的清闲,还能如何啊?难不成皇上还要对咱们怎么样?”刚毅嘴角一撇,看似轻松地样子,心里却是化不开的满腹心思。
当年丰台大营兵变引皇上入局地事情,从头到尾就有他的首尾,虽然后来没有深究此事,但是这就像一个鸿沟横在皇上和自己中间,怎么看怎么堵地慌。这还不算,这次皇上调段~部进军山东,这背后其实就是他和荣禄使的手脚,当然还有军机上的孙汶。不过最开始他们私下商议,倒也没有想让段~瑞部败得那么惨,就想着小挫一下段~的锋芒,然后以这样的由头免去段~瑞的职务,将这支军队拿过来,正好用作荣禄编练新军。只是没有料到段~瑞会在山东死战了那几天,结果导致折损大半兵力。
这件事情要是当真追究起来,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单单是一个结党擅权,贻误军机地罪名,就是要掉脑袋的。
更何况眼前这位皇上,可着就还真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在田庄台整肃军心,一口气就杀了一百多人,这要是将来整肃朝纲,自己这些人的脑袋还能不能保得住,就很难说了。即便有太后在背后镇住局面,可要紧地是,皇上现在不同于过去,皇上手中掌着兵权,这才是最要命的。
似乎是看透了刚毅的心思,载漪幽幽的叹息了一句,“可皇
握着兵权啊,还是大清最精锐的新建陆军,这要是皇京,说得立时便是风云变色………”
“贝勒爷有什么想法就明说吧,又没有外人,这样绕来绕去也没有意思。”一旁的荣禄忽然插话道。
上次载漪借他手中步兵统领衙门地人,偷偷的干了件大事情,抓的人回来一审,把荣禄都吓了一大跳。只是这件事情载漪一直都让荣禄死死压住,此时听了载漪这么旁敲侧击的话,料想载漪必定有所主张,而且肯定与这件事情有关。
载漪左右看了看刚毅和荣禄两人,忽然收起脸上的轻笑,压着嗓子低沉说道,“有些事情载漪不用挑明,二位大人心里也有数,皇上一旦回京把朝政大权拿了过来,再追究起以前的事情,我们这些太后身边的人恐怕就凶多吉少了。所以载漪以为………”
到这里,载漪忽然停顿了下来,目光阴郁的一闪,“要是皇上回不来了呢?”
话音刚落,刚毅和荣禄顿时吓得站了起来,有些目瞪口呆望着载漪,竟然是说不出话来。
“放肆!”隔了片刻,荣禄猛然一拍桌子,“你这是大逆不道,载漪,你难道不想要脑袋了?”
载漪却似乎一点也不惊慌,慢悠悠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才接口说道,“载漪不仅要自己的脑袋,也想保住两位大人地脑袋。今日我也把话给两位大人挑明了吧,这次两位大人暗中使了手脚,导致段~瑞兵败山东,五千多条人命可都着落在你们头上了,皇上将来会怎么追究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件事情皇上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
刚毅和荣禄心中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却又是有些半信半。皇上人在田庄台,又如何能清楚这边发生的事情,况且这件事情做的非常隐秘,并没有旁人知晓。
“这件事情的首尾贝勒爷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