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天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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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便接邻着坊区。陈胜揣测,这或许是为了县衙方便收取税赋的缘故。在这个时代,从事商业的人地位不高,而且课税不轻。出门不得衣锦,也不得骑马。这种待遇跟后世陈胜所在的重商主义时代完全背道而驰。
到达县衙门口的时候,陈胜已经看到老师从县衙侧门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和一帮衙役,跟在后面的衙役还拉着一架马车,马上由两匹高头大马拉着,看上去甚是神骏。看那官员的官服式样,陈胜便这身穿官服之人便是阳城县的县令。
此刻县令大人脸上堆满了笑容,身子微躬,不敢与尉缭并行,而是在一旁谦卑地对着尉缭说着什么。
尉缭也是满脸春风的模样,应付着县令的言语。
陈胜看到老师这个样子,便知老师是到这县衙里打秋风来了。陈胜家里一穷二白,着实无力支撑得起三人的远游计划。陈胜一路上已经为这事情犯愁,心里正在谋划着是不是要把老兽医遗留下来的小屋给卖掉,换来一些钱财来当路费。想不到老师心细如发,连这个都已经谋划妥当了。记得老师曾经说过,光是以国士的身份,便可以畅行天下而无人阻扰,也可以在天下任何郡县里支取俸禄,俸禄也不低,每月有百金之多,比起一个郡守都要高出许多,要知道,帝国的郡守,一年也不过一百五十金的俸禄而已。国士,在这个帝国里,身份是超然的存在。
见到老师走出了县衙,陈胜当即迎了过去。然而衙役们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接近,连忙出声叱喝。几个手脚勤快的衙役更是想在县令大人和皇帝尊为国士的老人面前表现一把,挽起衣袖,就想过来制服陈胜。
陈胜有些哭笑不得,正准备开口说话,澄清误会。县令却有些眼光,见陈胜远远走来之时,眼光和尉缭对视了一眼,两者都露出了新笑容,便知两人是认识的。想到国士先生身上的打扮和陈胜的也差不多。连忙出言制止了这些衙役的举动。
早些时候尉缭来衙门的时候,也被衙役拦了下来,尉缭也不恼怒,只是从身上摘下一块玉佩,递过去给衙役,让他带回去给县令老爷看一眼再说。那衙役见这老人器宇不凡,也不敢过分只看衣衫不看人。哪知道县令大人一看到这玉佩,就好像火烧屁股一般蹦跳了起来,快速地往外面跑。自从数月之前,县令大人将陨石祥瑞一事奏报上去之后,就接连受到上峰的嘉奖,看样子官职颇有往上挪动一些的可能,对贸然来访的国士自然礼遇有加,身为帝国官员,自然明白国士之牌的稀有性。有国士降临他这小小的县衙,可谓是蓬荜生辉也不为过。
尉缭到来,直截了当地告诉了自己的目的,一是将一封奏折快马加鞭送往咸阳,呈现给皇帝陛下,二是需要一些钱财马匹。
验证完玉佩的真伪之后,县令发现眼前这个老人竟然是皇帝陛下都称之为帝师的老国尉尉缭大师,自顿时屁滚尿流,常快速地将尉缭所需之物准备妥当,期间拍马殷勤无比,又适当地汇报了自己在阳城的工作政绩如何,取得何等成就,又还有何种困难需要克服等等,期间不乏偶尔插进一两句皇帝圣明,大师睿智之类的马屁。
别看尉缭已经不理国政,但是在皇帝心目中地位超然着呢。他日要是尉缭大师在上书皇帝或者直接面圣的时候,若有一言半句提及自己,那自己的前途就不可限量啊!县令大人官职虽微,可是还是很有上进之心的。
“这是我的学生。”尉缭眉头微蹙,看着这些衙役的动作,他就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对待平时上门的百姓的;当即冷下脸来对着县令说道:“对待黔首百姓,不要如狼似虎。身为父母官,就要造福一方,而不是作威作福一方!”
县令闻言,背后当即皱起一身冷汗,连声说是。然后大声训斥了衙役一番,并且表示这只是个别现象云云,他必然会大力整改,让衙门成为百姓的衙门,亲民大衙门等等。听到这等官腔,陈胜心中一时无尽感慨。他本以为这种腔调只有在他那个时代里才能听到,想不到竟然是自古有之。面对着这县令的话,尉缭也只得陪着打着哈哈,然后极力拒绝了县令大人设宴款待的邀请,和陈胜返回了陈里。
……
大秦帝国二十六年的深秋,两匹马拉着载有一老两少的马车,悠悠地踏上了远途,两匹骏马和车上的旅人一样不知道,他们的终点会在哪里,只知道他们的足迹会踏遍大半个帝国……
长亭外,古道边,一行大雁上青天。陈胜手执马鞭,看着朝着远方飞去的大雁,微怔了一下,然后“啪”地一声,猛然挥动了马鞭,策马朝着远方飞驰而去……
第二十六章 小朝议()
大秦帝国二十七年春。
二月。
遥远的南方已经冰雪初融,但是帝国大部分地方,依旧是严寒一片。咸阳宫里,料峭的春寒,迟迟没有散去。
宫闱深处,大量松木烧制成的木炭燃烧洋溢出来的松脂香味,闻着让人精神爽朗。松木香味之中还夹杂着一些檀香的味道。檀木木炭贵重无比,只有皇帝和身份贵重的妃子皇子们才能够用得上。不过其中的香味,却是能够弥漫整个皇宫了。
早朝退去之后,皇帝按照惯例,留下了丞相李斯和中车令赵高等诸位位高权重的大臣,召集众人到了书房之中进行小朝议。小朝议是皇帝就当天大朝议之后,将大臣们的提出的奏章进行小范围的议论决议,在这里决定出来的政策,就会通过丞相李斯发布天下。
书房不小,但是却堆满了各类书简,能够容人的地方就不宽敞了。几个极大的书架上面,一卷卷竹简堆垒着,如小山一般浩瀚,书房各处,也处处堆满了各地送来的奏章。皇帝仍旧像以往那么勤勉,每天让赵高用大称,称足一百斤的竹简,不批阅完这些书简,皇帝就不去歇息。诚然如此,皇帝也不可能及时处理完所有的政务,全国有数十个郡,上千个县,这些郡县有什么动向,都会第一时间朝着皇帝汇报,奏章虽然有经过丞相府的府吏筛选过轻重排序再呈现上来,但是以皇帝一人的精力,处理这些事情还是有些心有余力不足。
书房里,皇帝神态很是随和,随意地卧在了一处软榻之上,皇帝两侧都设有坐榻,不过坐榻之上的诸位臣工却不敢像皇帝如此随意,个个正襟危坐,等待皇帝开口说话。
沉吟了一下,皇帝开口询问道:“丞相,迁徙富豪到咸阳这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皇帝一般都是做出决策,具体如何实行,都是丞相府和其他朝廷部署之间的事情了。
皇帝左侧,一个正襟危坐的黑瘦老者,身上穿着黑色官服,佩戴着紫绶金印,他神态平和,对着皇帝拱手说道:“禀陛下,此事已经安顿完毕,丞相府正在整理这各地迁徙到咸阳的人口户籍,不久之后便可呈到府库之中。”
皇帝点了点头,表示对丞相处理此事的雷厉风行表示满意。换了别人,或许还得折腾好几年才能够完成这么一件事。
“陛下,北边蒙恬来奏章,说草原胡人和匈奴人有异动,似乎有南下的意图,此事该如何处置?”太尉王贲扯着有些嘶哑的嗓子说道。王贲是战神王翦的儿子,在灭国大战之中,其战功不亚于其父,领军灭燕灭魏灭齐,战功显赫,因而位列三公。不过多年的戎马生涯,王贲身上负有不少伤病,身体颇为孱弱,他年龄与皇帝相若,今年也是四十岁而已,但是看上去却像五十多岁的人了。
皇帝淡然一笑,说道:“恐怕是蒙恬那小子心痒难耐,想挥师北上,与胡人大战一场了吧?”皇帝与蒙恬有兄弟之谊,虽然蒙恬没有参与帝国任何一场灭国大战,可是皇帝对他的宠信却也不弱于王翦王贲父子。在皇帝举国之力攻打六国的时候,是蒙恬一人为他守护着北边的边疆,以极少的兵力,硬生生地拦住了草原之中那来去自如,飘忽不定的草原豺狼。蒙恬的功高劳苦,众人也是清楚的。
听皇帝的语气颇有赞许蒙恬的意思,丞相李斯忽然说道:“陛下,现在还是不宜对草原动兵,年末之时,我们已经谋划对南海之地的征战,南海地广万里,耗时耗兵必多,粮草储备也得先照顾南征。”
闻言,皇帝点头称是。皇帝也曾想两线开打,将北边草原和南边百越之地纳入版图之内。这并不是仅仅是皇帝喜欢战争,这也是战略的需求。
草原上的胡人,距离咸阳不过数百里之地,快马纵横,两日便可到达咸阳城外,这是足以威胁到帝国安危的一个威胁,不得不除。而南海诸地,更在在帝国心腹,更是帝国的心腹大患。想当年楚国便是从百越之地里诞生出来的一个诸侯国,原先并不属于周王室分封的诸侯,然而这样的一个国家,最后却成为七大战国之中的一个,灭楚国的时候,王翦尽起举国之力,才将其击败,这让皇帝印象极深。南海之地不归纳进帝国的版图,皇帝也担心南边的蛮人就什么时候就如数百年前的楚国一般立国成军,挥师北上,到时候帝国想认真应付也得焦头烂额了。
皇帝虽然雄心伟略,但是现实却难以满足皇帝的需求。连年征战,帝国积蓄百年的府库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虏掠各大战国的财宝,也投入了咸阳城的建设之中。各大被灭国的王室需要安置和监控,这都是靡费极多的开支啊!
“征伐胡人的计划可以缓和一下,不过恐怕蒙恬那小子会有点意见,也罢,朕挑个时间,去陇西、北边一趟,和北边的那些将领们通个声气,让他们稍安勿躁,想打战,还是有大把机会的。”皇帝和善地笑了笑。
诸位大臣的表现不一。不过众人都能够理解皇帝的想法。北边守疆的将领们个个都是能征善战之辈,他们的想法和意见,皇帝必须得重视。就这样,三言两语之间,就敲定了皇帝第一次大巡狩的目的地。
又商讨了几个问题,小朝议进入了尾声,皇帝忽然拿起放在身边的一个竹简,说道:“这是尉缭大师去年给朕的一份书信。之前朕只是匆匆翻阅了一下,得知大师在陈郡收了两个学生。朕一时疏忽,竟然没有发现这书简竟然有三卷,只看了第一卷。昨夜无意之间,发现了另外两卷,里面书有一些大师与他学生的对答,朕觉颇有趣,诸位爱卿也看看。”说完,示意站立在一边的赵高将三卷书简呈给就近的大臣们。
第二十六章 风雪旅途()
皇帝口中虽说有趣,可是脸上却面无表情。自从称帝号之后,皇帝对《韩非子》的钻研愈加深厚,对驾驭群臣的手段更加丰富,大臣们鲜有知道皇帝心思的人。
几位大臣快速交换浏览了一下手中的书简,一会就将三卷书卷看完。丞相李斯一边看这些书简的时候,脸色就变得愈发的凝重。御史大夫冯劫却面露喜色,读完三卷书卷的时候,连声说好。这对话里面,对帝国的政治举措多有点评和预测,而且点评之处中肯无比,高瞻远视,预测的地方基本都暗和帝国目前的规划,连同一些批判之处,也直言不讳,冯劫连喊了几个好之后,才发现这些批判的矛头直指皇帝,脸色大为尴尬。
“大家都看完了?”皇帝脸色轻松一笑。
大臣们纷纷点头。皇帝又问道:“各位以为,这书简里面的内容如何?”皇帝的眼光直视御史大夫冯劫
冯劫心中大是尴尬,不过他本来是军中大将,生性耿直,身为御史大夫,就是协助皇帝,监察百官之人,于是对着皇帝一拱手,说道:“里面字字珠玑,与我大秦国策现状颇有相符,尉缭这学生,不简单!”
其他人也微微颔首,赞许冯劫的话。
而丞相李斯眉头微皱,说道:“老国尉有说这学生不过十五六岁,这点年纪,又如何对帝国朝野局势如此了解透彻,该不会是老国尉自己之言,托学生之口而说的吧……”言下之意,颇有尉缭为了给学生造势,将自己的观点放在学生身上,好为学生铺出一条坦荡的仕途。
闻言,王贲的眉头微皱。青年时候的王贲也是跟随老国尉尉缭,学了不少行兵之法,对待尉缭也是执学生之礼,对尉缭的性格更是熟悉,知道尉缭不会是如此不齿之人,冷下脸来,说道:“老国尉岂是如此之人?老国尉在书信之中,亦无举荐他学生之意思,丞相此言不妥。”
李斯虽然是丞相,可是王贲也是太尉,同列三公,而且父子两代都军功显赫无比,手握重拳,深得皇帝倚重,他对李斯这点小肚鸡肠看不过眼也敢之言顶撞。
李斯微微一笑,不再言语。皇帝饶有趣味地看着几人博论。也不说话。等众人停息下来之后,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