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遥远的往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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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来礼拜初愈,过一段儿就好了。可是,过了一段儿,并没有好。时间一长,荆志国的这种感觉也就慢慢地淡薄了,只是有些个默默的惆怅。
在荆志国的心目中,陈果同他是无话不说的。确实,陈果遇到了啥事儿,看到了啥事儿不顺眼,总是要跟他叨咕叨咕的,夫妻嘛!可这一年多来,具体说来,也就是他当上了省警察厅的特务科科长之后,这陈果同他说话可就不是那么敞亮了,有些个事儿自作主张,有些个时候往往挺晚了才回来,回来了也不说话。今儿个这个事儿,天不亮就出去了,这么晚了才回来。东甸县,这么远的路,她一个年轻女人,竟然能一天就跑了个来回,她是咋去的?是自个儿一个人去的吗?干啥去了呢?想到这些个,一股莫名的郁闷涌上心头。他担心陈果惹祸上身。有了这样的想法,他突然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身心疲惫。
荆志国努力克制着自个儿,让自个儿的脸暖了暖。
“汪春的案子比较特殊,日本人很重视。厅里把这个案子交给咱,咱必须要侦破此案!你不要参和这个事儿,这个时候,得格外小心!”
说完了这几句话,荆志国没有再看陈果,站起身,朝楼上自个儿的卧房走过去,把愣愣的陈果一个人丢在了那儿。
第九章 二上虎头山()
用钥匙打开了门锁,进了房间,荆志国没有开灯,也并没有睡到床上去,而是倚在写字台旁的一个小沙发上,闭着眼睛稍事休息了一下。这几天,委实把荆志国累得个够戗。从讲武堂出来也多少年了,一路打拼过来,身体状况依然很好,走起路来还是噌噌的,很有那种律动感,这当然是跟他的底子好有关。想当年在讲武堂,那可真是响当当的荆志国!不但各科成绩都走在前面,那体能方面的训练科目也都是呱呱叫!无论是长途拉练,长跑短跑,还是格斗搏击,他都没有落后的时候。反应迅疾,身体修长敏捷而协调,特别是心理素质!荆志国很少有心谎气短的时候。荆志国对自个儿在近身搏击方面的造诣感到自豪。正是因为这方面的技能才得以被大帅看中,留在身边当了参谋。多年来,只要时间允许,他每天早上总是要练练功的。冷不丁看上去,荆志国就是一个干净利落,行动爽利的军人,从没有人听说荆志国生过病,除了那次受伤住院。那次也算不上病,而是伤,伤和病应该是两回事儿。其实,这些个只是荆志国呈现出的外在的东西,其内在的东西还多着呢!刚强,正义,端庄,宽和,这些人类美好的东西同他的外在呈现共同融合在了他的骨子里。
约摸过了半个钟头,荆志国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在写字台前坐下来,打开台面上的台灯,又掏出钥匙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皮本子,翻开到没有字的一页,平铺在干干净净,除了一盏台灯啥也没有的桌面上。他要从头捋一下自个儿的思绪。他拿起了笔,开始在小本子上面写起来。
小本子上出现了这样儿几行字:
汪春坠崖案。
1。交通事故?自杀?他杀?
2。原因?
3。假设他杀,自然界?人类?
4。假设人类,凶手?
根据掌握的情况看,小本子上列出的这些个问题,有的可以回答,有的还无法回答。
对于第一个问题,荆志国认为,汪春不是交通事故死亡,案发现场已经提供了充足的证据。荆志国分析,汪春的车是北向行驶,到达案发地点时,可能发现了异常,于是采取了刹车措施,从现场的情况看,车应该刹住了。因为走在虎头崖那样的险要路段,是谁也不会把车开得飞快,正常情况,只要一踩刹车,车就会停住,这也就排除了交通事故的可能性。可是汪春的车出现了意外,车刹住了,车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稍有倾斜,基本是横着向崖边移过去,外力作用明显。
根据现场,汪春不会是自杀。如果是自杀,是故意选择虎头崖作为自杀地点,那汪春开车从南面过来,直接冲出去就完事儿了,那车就应该是斜着飞出虎头崖,汪春既然要想死,就没有必要把车调到正对着崖边再开下崖去,更不可能出现横着趟过去的情况。说汪春不是自杀,还可以从汪春现实处境方面找到佐证。现实处境来看,汪春可以说是正处于顺境。从河山县调来东甸县,对他的忧虑恐惧是个解脱。他没有自杀的理由。
根据目前情况推测,汪春有可能是他杀死亡,当然目前只能说是有可能。
第二个问题,致死的原因。目前还不清楚,这个问题无法回答。
荆志国认为第三个问题是可以回答的。假设汪春坠崖是他杀,那实施他杀的是自然界还是人类?也就是所说的外力作用是来自自然界还是来自人类。回答是来自自然界的可能性不大,基本可以确定为来自人类。案发当天天气晴好,不存在雷电等天气气象作祟问题,也不存在泥石流山体滑坡山崩地震之类灾害问题。尽管东甸山区是长白山的余脉,山高林密,千姿百态,各种动物得以休养生息,时有出现,但东甸山区自古就是人们游玩的地方,近二三十年来更没听说过有大型动物出没的事儿。况且,能把一台自重近三吨的车推下山崖,那得是多大的力量!只有众多的人合力,或是人类借助某种机具才能够具有这等力量!
第四个问题是荆志国最不愿意涉及的。假设,目前还只能说是假设!假设是人类把汪春连人带车推下了虎头崖,那么凶手是啥人,是谁?是个人作案还是合伙作案?当然,这个问题也是目前还不能回答的。
这时,荆志国的脑海里蓦然出现了张昊池在介绍汪春案的时候,曾经提起过汪春从河山县过来看山的那几个朋友。荆志国觉得有一道亮光在他的脑海中闪耀了一下。那些个人都是啥人?真的就是汪春的朋友吗?他还记得,张昊池在说到这些个人的时候,还说了是汪春让秘书钱忠已经把那些个人送走了。那些个人不会是阎王派来向汪春索命的无常吧!
想到这里,荆志国在笔记本子上写下了这样几个字,朋友,钱忠,车辆残骸。
第二天一大早儿,天刚朦朦亮,荆志国已经把车开出了奉天城。他要再上虎头山!
时间真是个怪东西,有时过去得飞快,有时过去得特慢,人的感受也是不一样的。但凡心情愉快,日子过得顺心的时候,时间过去得就快,但凡遭遇难处或不幸,时间过去得就很慢。但也有例外,当你在等一个心爱的人,或者在期盼一个非常喜爱的节日,比如小孩儿盼着过年,也会觉得时间过去得很慢。其实时间有固定的长度,这里说的快或慢,只是人的际遇不同时的心理感受罢了。
两天以来,对荆志国来说,这时间过得真就是不能再快了,一天一晃就过去了!还好,还没到不能忍受的程度。荆志国知道,有些个事儿是急不得的,事儿都是有节奏的,处理事儿要顺其事理,当快则快,当慢则慢,着急不得,也耽搁不得。就如女人生孩子,十月怀胎,你要是着急了,那是要流产的!过了十月不生,那也是要出事儿的!
汪春坠崖案的定性,是要等到对汪春的尸检结果出来以后才能进行的,这样一来,就不是一天两天所能决定的。刑事案涉及的尸检一般得两三天才能出结果,涉及毒理病理分析的可能要延长到一至两个月也说不定。汪春案肯定是要进行毒理和病理分析的,要看是不是喝酒了,是不是中毒了等等,最主要的,还要看汪春的死亡时间,是在坠崖后死亡的还是在此之前已经死亡了,这些个都是为了能更准确地为汪春坠崖案定性。当然,这些个事儿都是另一些个人已经在做了。要做的事情还是来得及的。但对时间长短的感受仍然在折磨着荆志国。
老天真是成全有心人。天高气爽,天气格外清朗。太阳刚刚把它的光辉撒向大地的时候,荆志国已经到了虎头山,再一次把车开上了虎头崖。奇怪!真是一回生两回熟,昨儿个刚来过一回的荆志国,今儿个再来,一切就觉得不同了,变得熟悉起来,不再那样生疏。时间是可以消磨很多东西的。荆志国下得车来,站在虎头崖的砂石路面上,放眼过去,让眼光顺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砂石路到达刚刚路过的虎头沟口,在那儿停了一忽儿,又让眼光顺着虎头沟那巨大的天然裂隙扫视回来,在他所站立的山崖下的沟底停了一忽儿,接着,继续向南扫视过去,一直到达那虎头沟的尽头。
第十章 车祸现场()
秋日里的虎头沟,虽然紧连着东甸山,却呈现出了她的不同。东甸山山坳峰峦满眼红透,这里却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色彩斑斓,别有一番景致。大自然真是奇妙,尽管色彩斑斓眩目,但传递给人类的并不是喧闹嘈杂,仍然是一片安宁,同样是那样地纯净。纯净是人所希冀的,但也会让人在其中生出安逸,生出怠惰之心。荆志国是个性情刚毅的人,多年的职业生涯把他的阳刚壮豪打造升华,使他的精气神进一步凝聚为挺拔。荆志国身处案发现场,这现场散发出的强烈气息时不时地向他袭来,不断地警醒他的神经,尽管亮丽色彩向他传递着整个世界的美好,但他分明感到有一种被看不见的东西裹抱着的感觉,使他多少有点儿紧张。他努力克制着这种莫名的紧张,急于把这种紧张压制下去,荆志国,你这是咋了?到了这一天的晚些时候,他才真正明白这种莫名的紧张缘自何处。
荆志国蹲下来,细细地打量那倒伏的断碎野草。茂盛的,浓密而厚厚的野草从砂石路的边缘就开始倒伏,断碎,形成了足有半米多宽的倒伏带子,一直延伸到山崖的边缘,一条,两条。两条断碎的野草倒伏带相距大约有一米左右。他知道,这应该就是汪春的车在摔下山崖前留下的辙印了。再细看,靠北的一条倒伏带痕迹要重一些个,靠南的一条痕迹要轻一些个。两条轻重不等的野草倒伏带由东南向西北微微倾斜,从这一情况判断,汪春的车应该是从南向北行驶过来的。有一点是荆志国不能理解的,如果是汪春因驾驶不当,误贴路边,他在情急之下必然猛踩刹车掣,车速在较快的情况下制动,车在惯性的作用下还会向前冲,那留下的车辙痕迹应该是左后轮差不多重合地从左前轮的辙印上压过去,右后轮同样也是会从右前轮的辙印上压过去,两道野草倒伏带的宽度应该只有车轮的宽度大小,而不会象现在这样形成两条宽宽的野草倒伏带。再有,如果汪春的车是由于没有刹住而冲下山崖,是斜着出去的,四只轮子在地面上留下刮擦痕迹那是必然的,这留下的两条子刮擦痕迹间距应该就是汽车两轮的轴距,或者稍小于轴距,而不会是现在这样。一般说来,机动车前后轮的间距比较大,两只前轮之间或者两只后轮之间的轴距应该小于前后轮的间距。现场留下的两条野草倒伏带在告诉荆志国,汪春的车不是斜着向前移动,而是车身横着趟向山崖。这种情况足以说明,汪春不是自个儿故意把车开下山崖的,这就排除了汪春自杀的可能。从现场看,呈现在面前的不是已经抱死的车轮顺着向前的方向从野草上刮过,而是车轮重合着横着刮过,左侧的车轮刮过,紧跟着右侧的车轮刮过,明显的是一道车轮辙印之上,又有一道车轮辙印覆盖上去,两道车轮辙印并没有完全重合,重合地方的辙印要比没有重合地方的辙印重厚了许多。这两道车辙痕迹由砂石路面的东南刮向西北,在石桩倒伏的地方开始横下里向崖边伸展开去。这时,荆志国分明感到一种异样的东西在脑海里升腾起来。许久,荆志国站起来,回过身走到自个儿的车后,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皮革袋子,拉开袋子上的拉锁,从里面拿出了一套鱼竿。然后,他重又走回到山崖边缘,使足了力气在山崖边缘那两道辙印消失的地方儿将鱼竿插进砂石中。接着,荆志国回身上车,调转车头,回到了虎头沟口。
这时的虎头沟口,那道深深的卡车辙印更加清晰地映进他的脑海,比他第一次见到时要深刻得多。他让车再次转过头来,顺着虎头沟口向沟下驶去。轻轻地踩着刹车,慢慢地向下,车在那很少有人和车走过的坡路上来到了沟底。他让车行进得更加缓慢,不时地从车窗探出头来,寻找那立在虎头崖上的鱼竿,终于看到了。鱼竿在虎头崖上静静地立着,显得十分细小。荆志国停下车来,熄了火,然后下车,徒步顺着沟底的路向前走,边走边看着脚下的路。他停下来了,到了。就在几乎与那崖上鱼竿垂直的沟底,一片狼籍。巨大的山岩,粗细不等的砂石,蓬蓬野草,低矮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