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顺治十四年-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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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个家里,陈浩和袁珍珠当他是亲生儿子,处处亲自照顾不说,形之于外的焦急没有一丝虚假成分,桐月和郭嫂子亦赶着为他忙前忙后,陈旭日很享受这种亲情的感觉。
随他一起送回来的,还有顺治的各种赏赐。不及整理,大盒小盒都撂在他的屋里。
陈旭日吃过药,小憩半个多时辰,觉得精神好了一点,睁开眼睛,就看到袁珍珠坐在床前,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他挣扎着坐起身,声音沙哑道:“娘,别为我担心,我没事——”低头咳了几声,压下嗓子眼里的腥庠感,“我这回病的真不是时候,偏偏赶在今天回来,桐月姐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婚礼,可不能被我给耽误了。”
袁珍珠从桌上拿过来一个白瓷碗,揭开盖子,里面是黄澄澄的液体,陈旭日鼻子不通气,也闻不出有没有苦味。她用汤匙搅了搅,递到他唇边,“把这个喝了,润嗓止咳的。”
陈旭日也不矫情,就着她的手大口喝下,末了砸砸嘴,味觉比之往常虽是大大迟钝,那股子苦味却无论如何没办法忽视。刚苦下一张脸,嘴里边就被塞进一颗蜜饯。
不甜,酸味更重些。陈旭日嚼了嚼,忍不住咽口口水。“有点酸,压压药的苦气,甜的刺激嗓子。”袁珍珠放下药碗,往上给他提了提被角,道:“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也不打算宴请宾朋,不麻烦。明儿拜了堂,后天桐月和冯庆回去看看老人,请一些相熟的亲戚朋友吃顿便饭就回来。往后日子就这么过,跟从前也没什么不一样。”
冯庆父母那边既无力操持,这桩婚事名义上便算是主人家给两个下人做主成亲。在主家成亲,一者可以得些赏钱,二者,主家不邀请,冯父冯母便不好过来。
袁珍珠对冯父冯母未做评价,只淡淡道:“冯庆人忠厚本分,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桐月在家里这么多年,跟咱们自家人一样,婆家没有住处也不是坏事,她性子和善,从不与人计较长短,不操心婆媳妯娌关系倒是件好事。”
陈旭日点点头,目光扫过房中一侧堆的礼品——东西赏下来有两天了,闲暇时他翻看过,其中有几样珠宝首饰,俱做的十分精美。
原本合计着会赶不上桐月结婚,遂把结婚礼物提前送了,是一根在银楼里订做的盘花缠金丝的银钗。现下既得了这许多赏赐,合该挑一样送给她。“娘,您去把爹喊来可好?儿子有些事想同爹商量。”
袁珍珠出门找人的工夫,陈旭日挣扎着下了床,身上有些发酸发软,虚的没有力气,头有些痛,不过还都可以忍受。
他从那堆盒子里,挑出一支缀着珍珠的金钗。
刚在凳子上坐好,陈浩恰好推门进来。上面准他休假几天,尽心照顾儿子。袁珍珠皱紧眉头,责备道:“怎么下地来了?你正病着,有话在床上说也一样。”
陈旭日也不坚持,由着父母扶他到床上,靠坐在床头,盖上被子。他举举手里的金钗道:“下去找了这个。这次得的赏里头,有好几样首饰,娘,我想把这件送给桐月姐。”
袁珍珠接过金钗,仔细看了看,颌首道:“过去咱家日子过的紧巴,幸好有桐月里里外外帮衬,你有这份心意,也不枉她打小对你尽心尽力的照顾。眼下日子好过了,你前前后后也得了几次赏,娘不贪你的东西,既是赏给你的,贵重的物件娘就帮你收着,再过几年,你成亲时都用得上。”
陈旭日做出赌气的样子,抗议道:“娘,您把儿子当外人看呀?什么你的我的,我的还不是都您的?”不管他多么牵恋前世,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原来的东西只能留在原地,生离死别太过残酷,有时候,坚持着原来的记忆未尝不是一种折磨。还是当立足现实,面对现实,融入现实,脚踏实地的过日子。
现下他不能就说对陈浩和袁珍珠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对他俩生出多亲密的父子、母子情份,可是处的久了,终究是有了感情,当做一家人看待。“是不是娘有了弟弟,我这个儿子就不吃香啦?咱可不兴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喜新厌旧可不是好习惯。”
陈浩屈起手指,轻轻往他头上敲了一记,“说的什么话,这是能拿来胡说的?别人都夸你如何如何懂事,你就这么懂事的?你娘的意思,再过几年,你岁数大些,说不得就得入朝为官,到时候人情往来走礼送礼,抛费不老少,娶亲送聘也都得考虑到,这些赏赐到时候可以派上用场,明白了?”
陈旭日缩缩脖子,笑嘻嘻道:“哎呀,我开个玩笑嘛。在外边我得装着大人样子,回到家还不兴我有点孩子气呀?老端着怪累的。”旋即指着墙角的大盒小盒,正色道:“东西既拿回家了,怎么用您二老自己斟酌,儿子的意思,先尽着咱自家人取用。”
他小心的从贴身处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小沓银票,“皇上这次赏了三千两银子,要是现银,还不得装好几个箱子?搬进搬出太惹眼了,我跟皇上求情,换成几张银票,轻轻松松贴身装着。”
做为一个现代人,他还是习惯用省事些的方式,银票差不多可以当作银行卡用。趁着顺治心情好的时候提出来,有些冒失,顺治瞪了他一眼,却还是答应了,于他反正是一句话的事嘛,万事都有下面的人跑腿。“爹,这笔钱也算是意外之财,我想,咱是不是用它买栋大点的房子?往后住起来也宽敞。”
陈浩和袁珍珠有些意外,儿子虽说用的是询问的口气,可脸上透露出来的,分明是打定了主意的意思。不由得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现在这所房子,还是几年前购置的,随着家里人口渐渐多了,就有些住不大开。往后儿子身边,得有专门人跟着侍候,是该换个大点的地方了,至少人情往来的,面上好看,再者,倘若有个大些的院落,摆弄些花花草草的,袁珍珠可以借此打发时间,大伙进进出出时也能有个好心情。
夫妻俩统一了意见,陈浩就点头道:“也好,咱们是该换个敞亮些的住处。这两天我正好有时间,抽空出门访访,再托朋友们帮着打听打听。”
能帮上家里一些忙,陈旭日心情十分好。呵呵,想他从前好不容易在城里买个房,巴掌大的地方,还得背着不菲的贷款,现在可是有能力出口气了。他想了想,又道:“爹,还有,嗯,咱们在郊外置个庄子怎么样?买些地雇人耕种,这样每年的租子,也能给家里添些固定的补贴。”
陈浩呆了呆,奇怪道:“你脑子里整天都在琢磨这些东西?”
袁珍珠低头沉思一会儿,却是赞同道:“这主意好,既贴补了生计,将来也是儿子一处固定产业。”偏头对陈浩道:“买个庄子,挖一个池塘,种些果树,种些应季蔬菜,屋子修整的清雅一些,把爹接过来住些日子不是正好?他每次来信都问起儿子,陈伯这次回去,把儿子的情况一说,老人家不是更得担心?福建离京城太远,爹年纪大了,接到身边照顾,省得这样两下里悬着心,也方便咱们日后有个避暑的去处。”
既是提到父亲,陈浩就只有点头的份。
兄长早年亡于战乱的关系,老父亲不大得意京城,这些年在南边乡下住着,也适应了乡下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清静生活,城外置个庄子,环境弄的清清爽爽,接老人家过来极是应该。且不说他自己,单是从儿子这方面来说,少不得要长时间滞留京城。
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就买个庄子吧,你安置在郊外的那几个孩子,也能有个正经的落脚点。”
陈浩提起这个,陈旭日却有些犹豫。
他私心里,并不想把那几个当奴仆用,不过是些吃过许多苦头的十一二岁的孩子,把他们安排在庄子里做仆役,有些于心未忍。
可是也不能不讲规矩,这时代孩子普遍早熟,经历过苦难的人尤其如此,与人为善好是好,却不能失了规矩,须防着日后不好处。而且也没有白白把他们养起来的道理,再说一早有言在先,一年之后,去留随意。
嗯,也不知道这些天那边情况如何?书念的怎么样了呢?上次给新月留了十两银子,嘱咐她务必要让大家吃饱,每顿饭至少有一个肉菜,乡下地方蔬菜便宜,每顿多备些菜色。自己在宫里边,顿顿吃的丰盛,且每餐都剩下许多,偶尔想想那些孩子,总觉得自己不妨对他们好一点,再好一点。便是一年后大家各分东西,至少这一年的时间,因为受到比较妥善的照顾,识文认字了,说不定就可以改变他们的一生呢
他心里瞬间转过许多念头,最后决定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第二天,桐月和冯庆拜堂成亲,新月特地从郊外赶回来庆贺。
陈旭日还在病中,撑着精神,看新人行礼祝贺,因为高烧没有十分退下去,折腾一番后,人有些疲惫。虽然急于详细了解潘济等人这些天的情况,袁珍珠却不许新月太过打扰他。
新月当天还要赶回去。好在陈旭日这次在家里会呆些日子,倒是能抽出时间自己亲自过去瞧瞧。
这边陈浩开始着手买房事宜,很快就有了消息。他大略看过,有两处十分合宜,只等陈旭日和袁珍珠一起看过,再最后下决定。庄子那边托了中间人,一时半会还没有准信。
到了第三天,陈旭日精神终于大好了。傍晚时,桐月告知他有客来访,不多会儿,冯庆引着客人进屋,却是他在庶常馆的朋友,阿木尔
第67章 无题()
阿木尔已经是第三次过府拜访了。陈旭日统共回家才三天,不算刚回家那晚,今儿是第三天,用桐月的话形容:这位客人天天都来。
不过,这位客人给陈家人留下的印象很好。
第一次上门,自我介绍称同在庶常馆算是同窗,相处起来颇为投缘,陈旭日连着两天没过去,待一打听,说是病了,又说皇上准许出宫休养,便赶着过来探病,恰逢陈旭日喝了药睡去,于是稍坐了会儿,告辞离开。第二天运气不好,赶上同样情况,仍旧坚持不许因为自己打扰他休息,略坐了下辞出。事不过三,第三天终于见上了面。
陈旭日为着他空跑两次表示歉意,又谢过他过府殷勤探看的盛情,因笑道:“我听父亲提了这事,道是你拦着,说什么也不肯让人唤醒我你也真是的,恁般客套。”
阿木尔穿了一身便服,料子尽是好料子,却是朴素不张扬的颜色和款式。多年求学读书,沾染了一身书卷气,虽出身行伍世家,身上倒透着股斯文气息,许是家庭影响,又带三分武者的俐落爽气。
这时闻言,摆手道:“还说我客气,你自己呢?又是道歉又是道谢,这么外道,倒让我觉得自己太冒失了。咱们认识的时间不长,难得大家都觉得投缘,往后相处的日子还在后头,宫里边不好坏了规矩,日常行事要紧记得谨言慎行,私下里彼此再一板一眼的拘谨着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说着话,似是想到了什么,自己又笑起来,“汉家读书人就是规矩多,说话文绉绉也便罢了,偏要讲究一个含蓄委婉,我可真做不来,反显得我粗鄙了。”
或许是现在的生活,整天要打起精神注意细节,说话做事都得加上十分小心的日子过的太过闹心,陈旭日最喜不拘小节之人。他抚掌笑道:“要论对那些个规矩最头疼的人,非我莫属,年纪小不懂事,总是担心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寻思着礼多人不怪话既说开了,大家都不喜那些礼数,往后私下里随意些最好啦。”
阿木尔同情道:“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吧?”他虽出自蒙古勋臣之家,父亲、先祖父都曾经为大清从龙入关立下汗马功劳,然而却因为父亲曾经与多尔衮一系走的近些而失势,虽未受贬斥,却也再未得重用。
当今圣上对多尔衮的心结至今未解,就在去年,有两位汉人朝臣进言睿亲王多尔衮功大于过,求赐昭雪,所举的例证句句确凿,掷地有声,结果被他流徙宁古塔。
父亲如今告病,赋闲在家,闻知此事,惟有长叹。关起门来对他言道,多尔衮摄政时期,几乎没有遭刑戮的大臣,罚银削官就是最大的惩罚,但是当今这位主上就不一样了,今天拉拢汉臣打击满臣,明天拉拢满臣打击汉臣,结果呢,既把满臣都得罪了,汉臣日子过的更是胆战心惊,不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帝后天将会怎么做。好比今年闹的沸沸扬扬的科举案,表面上是整顿官场,却牵连无辜无数,不但弄的江南书香门第元气大伤,也大失民心。
陈旭日处在那么一个敏感的位置,既要提防宫里边上至太后,下至各宫主子因为皇贵妃和四皇子而迁怒于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