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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将相-第74部分

小说: 将相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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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敕仿佛并没听出邵相语气中的猜忌,只是十分谦卑的回答了一句:“今日丞相救下官一命,下官投桃报李而已。”

    见孙敕小心谨慎的样子,邵安心想,或许自己真的是太过疑心了,对每个人也都太过戒备了。或许孙敕,真的只是单纯的关心而已。

    “好。”邵安举杯,孙敕也连忙举起。二人碰杯,共饮尽欢。

    ※※※※※

    经此事后,邵安算是和所有官员公布,自己与侍卫司相熟。顺道也在侍卫司上下三队中选择了下三队,并且与张三在大庭广众之下断绝了关系。

    于是舆论一边倒,虽然邵安救了孙敕一命,但还是被正义人士诟病。然而身处暴风雨中心的邵安依然岿然不动,对外界评价完全不理会。

    当然,还是有人是支持邵安的。比如相党的孙敕、倪泓羽、彭源平、董祈明等人,他们已和邵安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自然鼎力支持。也有像刘汝卿和秦叔这种,无论邵安做什么都赞同的人。还有就是冯彻,他认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有真正了解过,他表示不做评论。

    至于皇上,明面上训斥了张三和侍卫司,而且安抚了孙敕,但是皇帝并没有严惩张三。

    而李洪义,已经彻底站到邵安的对立面了。邵安本以为,他与哥哥会一直携手并进,然而现实却正好相反。这样也好,邵安觉得,这样至少哥哥和他,都是安全的。

    窗外,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雨点落在瓦楞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已是六月,夏天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至。

    李洪义又走了,去了边关。西瓯再次起兵,侵犯边关诸镇。皇帝大怒,封李洪义为抚远大将军,统帅三军,前去镇压。这是李洪义第一次作为三军统帅,他临危受命,毫无惧色。邵安见此,也十分欣慰。哥哥总算能担当重任了。

    李洪义带军出征,邵安也在后方为大军准备粮草,他看着时阴时晴的天,心中总觉得不安。

    “这阵子雨怎么下个不停。”邵安发愁的看着外面,对刘汝卿道,“你去钦天监问问,什么情况?”

    “是。”刘汝卿点头,他在暗卫事件中始终坚决的站在邵相这边,终于被邵安赏识,调到丞相身边,成为正五品中书舍人。

    刘汝卿刚到邵安身边时,邵安给他了一块手帕,那手帕的一角,赫然绣着一朵鲜艳的梅花。

    “这是你的手帕吧。”邵安问道。

    刘汝卿看着上面的梅花,只能承认。他完全想不通,自己的手帕是如何到丞相手里的。

    “这是我从晋王密室里发现的。”邵安十分平淡的说道,“你去晋王书房翻过东西,是吗?”

    刘汝卿立马就傻了,他没想到邵安居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而且还隐忍不发这么久,他急忙跪下辩解说:“大、大、大人,下官没有谋反,更没有参与过晋王的任何事。”

    “我知道,你与谋反无关,我也知道,你去密室想找什么。本官不会追究此事,但你以后想跟着我做事,则下不为例。”邵安起身扶起了刘汝卿,他自然知道,这个孩子还在为自己父亲的死耿耿于怀。他冒险去翻晋王的密室,不过是想寻找到当年他父亲的一些事情。

    可惜物是人非,那么久远的事情,怎么可能找的到任何蛛丝马迹呢?

    此时,刘汝卿被邵安这一摊牌,硬生生给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哪敢不从,忙答应道:“是,下官再也不敢了。”

    “你为什么一直站在我这边呢?”邵安忽然发问道。

    面对形形|色|色各路人的议论,刘汝卿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相信邵安。他笑道:“有时候,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下官只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感觉罢了。”

    邵安也笑了,“那么,对于你父亲的事,你又何必再纠结?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

    ※※※※※

    邵安又一次来到了丁一的墓前。丁一死后,所有隐卫们将他葬入了城郊北坡,那里已经葬了十几个隐卫了,他们有的在战争中牺牲,有的在任务时遇难。隐卫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只能葬在这里,等队友前来祭拜。

    然而在这些墓碑中,又多了一块光亮洁白的白玉碑,秦叔看着这块新的墓碑,没有碑文,没有生平,也没有立碑之人的名字。上面只刻有两个大字——丁一。

    “原来,他叫丁一。”秦叔讷讷道。

    邵安却轻轻摇头,道:“丁一不是他的真名。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从何处来,并且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他的名字,他的事迹,他的一切……正史野史,都不会记录一个字,却记录在所有隐卫的心中。

    “他为什么要去赴死?”秦叔问道。

    “为了张三,也为了隐卫。”邵安道,“丁一救他一命,于我有恩,更是平缓了隐卫和我之间的矛盾。将来,我对隐卫,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你与张三呢?”秦叔问道,“真决裂了?”

    邵安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秦叔的眼睛啊。”

    “你不是无情之人。这么做,是做给上面看?”

    “此次遇刺,就是皇帝自导自演,不过是为了杀张三,以示警告。”邵安徐徐道来,“今后文官和隐卫必有冲突,与他断交,也省得将来我与他左右为难,两人都尴尬。其次,上面也放心。”

    “上面信了?”秦叔问道。毕竟连秦叔都不相信,皇上那么聪明多疑,怎么可能会信?

    邵安却笑道:“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关系,重点是,张哥信了。”

    邵安也终于明白,晋王当年割袍断义,不是决绝,而且成全。他割断了他们之间的友情,也割断了帝王心中那根猜忌的弦。

    现在,他终于也能够冷下心肠,将友谊毫不犹豫的亲手斩断。如此决绝,一如晋王当年。

    “除了他,丞相是不是还有在意的人,攥在皇上手中?”秦叔总觉得,一个张三还不至于让邵安投鼠忌器,肯定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人。

    邵安微微一叹:“有。”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而悠远,却不知道如何才能逃出皇帝控制,逃离京城。

    秦叔见邵安并没有说出那人是谁,便知趣的没有再问,也长叹道:“自古君臣……哎,你要当心。”

    邵安点头,如今他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如同一根紧绷的弦,说不定哪天就断了。邵安抬头看了看远方,他知道,往后的路会越走越艰难,但他却不得不独自一人,砥砺前行,一直走下去……

095内忧起水淹三四州,外患生火烧五六城() 
泰安十年夏至,颍州。

    夜半时分,天空闪过一阵雷电,豆大的雨点打在房檐上、窗格上,又从房檐上流下来,在街道上汇集成一条条小溪。又到了汛期,河南这边已有多日乌云蔽日,大雨连绵不绝。

    冯彻看着窗外的大雨,紧蹙眉头,日日犯愁。他刚接到吏部调令,从柳州来到了颍州当知州,结果就遇见了这么大的暴雨。而颍州位于淮水以北,若淮水泛滥,必会牵连。

    冯彻心中担忧不已,一大清早披上蓑衣,带一个仆从去了堤上。眼见大雨倾盆,江水滚滚,冯彻的脸黑了一层,又听见下属汇报,说江水又涨了一尺多,于是脸就更黑了。

    “往年是如何排涝的?”冯彻初来乍到,突然遇见这么棘手的事,只好询问以往的解决办法。

    “这个……”那名官员急得摸了一把脸色的水珠,尴尬道,“淮水虽说十年九涝,可下官却没见过像今年这样凶猛的。上次决堤,还是十多年前呢。”

    “就是说,你们也没有办法了?”冯彻厉声问道。

    那名官员赶紧低头,恨不得把头埋土里去,以躲过冯大人咄咄逼人的眼神。

    冯彻深深吸气,缓了缓道:“那么依你看,有几成把握能保住大堤?”

    “这个、这个……下官不好说啊。”那人哭丧着脸,又是一问三不知。

    “本官若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东河河堤,还是前年才修的吧。”冯彻问道。

    那个下属无言以对,只能低头默认了。虽说是前年建好的,但工部上官偷工减料,说什么固若金汤,其实大家心底下都明白,一旦发大水,恐怕十有八九,是要决堤了。

    冯彻一看下属一脸为难又害怕的表情,就知道要完。他叹了口气道:“看来大堤是保不住了,那就泄洪吧。”

    “泄、泄、泄洪?”属官满脸惊悚,仿佛是听错了般,不可置信的看着冯彻。心道长官该不会是雨淋多了,脑子进水了吧?

    然而冯彻却一语定音道:“通知所有人去衙门,讨论泄洪事宜。”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邵安,也在密切的关注着河南那边的天气。

    钦天监监正仰望夜空,神色沉重的对邵安说道:“江、河、淮、济为四渎。四渎者,发源注海者也。①四渎断江淮之候,两河占胡越之戢。②今年入夏以来雨水多,四渎位移,有大灾。邵相所虑甚是。”

    邵安听完后心情愈加沉重,他对钦天监监正道:“天象之事到底还是过于缥缈了,这个消息,就不要外传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下官知道了。”监正拱手道,而后又迟疑片刻,小心翼翼的问丞相,“不过要是圣上问起……”

    邵安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圣上问起,自然是要说的。该怎么说,监正应该知道吧。”

    “下官明白。”监正恭恭敬敬的说道,起身送邵安出门。

    长江、黄河、淮河、济水,邵安揉揉眉头,得赶快让地方官员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

    颍州官衙中,聚集了一众大小官员。当他们听到冯彻居然提出要泄洪时,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他们一个个面色沉郁,简直和外面的天气一样,阴沉的快要滴下雨来了。

    冯彻冷冷都看着诸位,肃然说道:“决堤、漫堤、泄洪,自然是泄洪为上策。各位心里想必都清楚东堤的实际情况,冯某在此劝诸位一句,以百姓身家性命为重,不要再心存侥幸了。”

    众人从没见过像冯彻这种说话直来直去,丝毫不留情面的长官。大家吓得都不敢接话,只有一个年轻的县丞弱弱的嘀咕了一句:“或许……过几天雨就停了呢。”

    “如果雨不停了?”冯彻眼光如炬,盯着那个心存侥幸的小吏,厉声问道,“东堤那边已出现多处管涌。再不泄洪,岂不是要决堤了?”

    众人这才真正慌了,原来东堤已经脆弱到这种田地。一旦管涌发生,随着上游水位持续升高,大量涌水翻沙,使堤防基土被淘空,则会引起建筑物塌陷,造成决堤、垮坝等不可估量的事故。

    “冯大人,泄洪不是小事,必须得请得皇上的圣旨,经过上面同意啊。”又有一人站出来说道。

    冯彻摇头,“事急从权,洪水可等不了人。以后要是有人因此责问,则由本官一力承担。”

    此时通判也提出了异议,他道:“如若要泄洪,敢问冯大人,从哪泄,怎么泄?淮水两岸田地的主人都是一乡士绅,和官场上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能同意让我们泄洪吗?”

    “是啊是啊。”众人一听通判的分析,纷纷点头,顿时一片附议之声。

    冯彻一拍桌子,站起身说:“难道为了保那些达官贵人的良田,弃千万百姓于不顾吗?你们应该清楚,一旦决堤会发生什么事情。不仅颍州会遭灾,下游几个县,也都逃不过去。”

    众人黯然垂首,全做默认。冯彻继续道:“现在时间紧迫,各位知县立马回去,通知淮水边上的百姓们,速速撤立,最好在三日之内,全部疏散出去。通判、同知,本官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说服那些士绅,同意泄洪。”

    通判、同知与各位知县们都面色苍白,这任务说着轻巧,可怎么办到啊?他们有心反抗,然而在看看冯大人比外面乌云还要黑的脸色,一个个都不敢吱声了。

    冯彻最后说道:“既然没有异议,都散了吧。明日这时,本官会在此等你们的好消息。”

    众人:“……”

    几日过后,阴雨依旧,事情正如钦天监预测的一样,全国各地阴雨连连,南方甚至下有暴雨。各地灾情纷纷传入京城,一个个都在要钱要粮,都要赈灾。邵安虽然早让户部准备了钱粮,但没想到此次暴雨,会牵连到这么多地方。

    此时,中书省也是一片忙乱。刘汝卿将各地方上来的奏折整理过后,抱到政事堂邵相那里。如今,刘汝卿可是邵安身边的红人,每日随侍邵安,负责替邵相整理奏折文书,并且能够自由出入政事堂。

    邵安拿起一封奏折,一边快速的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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