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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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少年的左腿,而后怜悯的看着眼前的孩子,“晟晖,你就这样恨他?”
“是。他抢走了我的一切,我恨他。”苏晟晖如是说。
老者闻言,缓缓转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不明所以的笑了笑,“天,黑了……”
※※※※※
由禁军护卫,丞相坐镇的大队伍浩浩荡荡的向京城前进。像这种高官齐聚的豪华阵营,途径之处,地方官员的接待必是少不了的。
到了秦淮落脚时,知州率领着一干文武,早早在城外恭迎。见大队伍过来时,知州忙跪拜叩首,“下官携秦淮官员见过丞相和各位大人。”
邵安下车,望着前方十里秦淮,和他走时一样,繁华依旧。然不过数日,已是物是人非。他心中感叹万千,转首看向眼前的官员,平静的开口:“诸位免礼。”
这时,冯彻等人也下了车,裴绍钧亲切的和秦淮官员打了招呼,并询问了晋王及诸位大人的安置问题。
“下官腾出了官衙后宅,请各位大人入住。”
邵安吩咐,“王爷不喜闹,安排个安静点的上房。”
“下官一定办好。”知州虽然嘴上答应道,心里其实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谋反重犯的待遇和以往不变,依然是最好的。
其后是接风宴。晋王病着,自然是和杜云龄在房中单独吃,而邵安李洪义他们在知州的盛情之下,难以推辞,只好一起用餐。
席间,知州热情好客,邵安神色恹恹,冯彻眉头深锁,裴绍钧左右逢源,李洪义埋头大吃……于是一顿饭在一群人神态各异的情况下,居然安稳的吃完了。
而然安稳,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散席后,知州安排大家入住。什么人住上房,什么人住偏房,什么人住牢房,知州心中自然有一笔明账,早就安排的妥妥的。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晋王并没有按阶下囚对待,而是住在了上房。邵安因邵老爷派人请他回府,故而不在衙门里住。
可是危险,往往在疏忽时发生。那时邵安并不知道,仅仅一夜时间,骤变突生。
邵老爷想让邵安回府住,毕竟不是大禹治水,邵安若过家门而不入,邵府面子上到底不好看。于是邵老爷派阿瑞来请,倒是很懂邵安的性子。邵安见到阔别良久的阿瑞,说不想念是假的。顺带着,他也不好意思拒绝父亲的美意了。
邵安上了马车,将阿瑞也拉进来同乘,问道:“在府里住的还好吗?”
“奴才很好。”阿瑞规中规矩的答道。
“父亲他们好吗?”
“老爷他……”阿瑞说到此处,有点难以启齿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邵安心知肚明,直言道:“是不是父亲和大伯闹不愉快了?”
“是。”阿瑞将这些天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邵安。果然不出邵安所料,爷爷早有后手,留下遗书,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大伯。
主仆二人边聊边走,不久便回到了邵府。邵老爷亲自来门口迎接,见邵安下车了,笑着说:“那日你匆匆离去,原来是去办大事了。”
邵安敷衍道:“事关机密,未敢告知父亲。”
“国家大事,为父怎能多嘴。”邵老爷不过随口一说,哪敢真去计较,忙转话题道,“菜已备好,先用膳如何?”
“刚刚已经吃过了。”
“那就喝点茶吧。好久不见你,我们父子好好叙叙旧。”
明明过年时才见过,有什么好叙旧的。邵安心知,父亲非要把他叫来,定是为了家主之事。
果不其然,寒暄片刻后,邵老爷便将话题转向了正题,“你大伯他,如今是邵家家主了。”
“哦。”邵安抿了口茶,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邵老爷皱眉,继续道:“你大伯他当家主,虽然没什么不好,但他没有魄力,更无法帮你。”
“邵家主要是经商,又不从政。再说我朝政治清明,官商更不可相互勾结。我觉得,比起您当家主,大伯反倒更适合。”
邵老爷重重撂下茶碗,“你还真帮他说话?”
“父亲,这毕竟是爷爷的意思,就算能强占了家主之位,但你名不正言不顺,底下的人也不会心服口服。”
一句话堵得邵老爷哑口无言,气得他抬起右手,颤抖的指了邵安半天,最终认命般放下了手。
邵安仿佛没读懂他爹愤怒的心情,无所谓站起身,“父亲没事的话,我回房睡了。”
“站住。”邵老爷忽然厉声道,“我还有话问你。”
邵安颇为疑惑的回头看向父亲,猜不出他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未曾想邵老爷再次旧事重提,“你离家出走的八年,到底去哪了?”
这问题邵老爷曾问过很多次,但邵安每次都是避而不答的。这次也是同样,邵安纳闷道:“怎么又想起问这个?”
“别打岔,你是不是去了京城?”邵老爷又问。
“去了……很多地方,记不清了。”
“帝王心,向来难测。别以为如今你圣眷正浓,就随意参和他们皇家的事。”邵老爷从当今圣上对邵安的态度,看出来一些端倪。皇帝为何会用一位二十多岁的人为相,除了旧相识,不做他想。
看来父亲是猜到他和皇帝之间的联系了,邵安不置可否,对邵老爷道:“我先回房了。”
赶路一天,终于可以安睡了。邵安刚睡下不久,忽然有禁军的人来报,晋王遇刺了。
邵安披了件外套匆匆出来,一边向外走一边问来人,“晋王现下如何?”
“受了点惊吓,没大碍。”
邵安微微放下点心,又问:“刺客抓住没?”
那小兵微微停顿了脚步,尴尬道:“没有。”
堂堂禁军,居然连个刺客都抓不住,邵安心中窝着火,连带着走路都气势汹汹了。到了门口,见邵老爷出来,莫名其妙的问道:“深更半夜的,要出去?”
“有事。”邵安步子不停,极快的说,“明早,让阿瑞去衙门找我。”
“恩,走好。”邵老爷愣愣的看着儿子走出大门,心中居然有一丝惆怅,这一别,又不知多少年再见了。
※※※※※
邵安匆匆赶到时已经晚了,院子里一片混乱,徐磊正指挥着人清理现场。邵安皱眉看着地上很明显的血迹,心下一凉,看样子,禁军伤亡不容乐观。
冯彻、裴绍钧等人带着一堆官员正在善后,看到邵安,他们纷纷停下手头的活,拱手行礼道:“邵相。”
“到底怎么回事?刺客有多少?我方损失多少?”
“大概有十多来人,各个武艺高强。禁军死了十六个,伤……还未统计。”
“晋王呢?”
“在房内。不过……”冯彻迟疑片刻,小声道,“那个戏子,受伤了。”
“龄官?”邵安一惊,觉得头有点疼,定了定神,咬咬牙道,“我去看看晋王。你们继续善后,务必保证晋王安全。冯大人,你派人勘察、验尸,寻找蛛丝马迹,务必查出刺客身份。”
邵安去时,李洪义、李洪辉两兄弟站在晋王房外看守。见邵安向这边走来,李洪义忽然大步上前,激动的说:“邵相,晋王他,开口说话了。”
“他说话了?”邵安再次被惊到了。没想到因祸得福,晋王终于能感应到外界事物,渐渐清醒了。
“对,他一直在叫,什么龄官?”李洪义十分疑惑,这位龄官是何许人啊?
“晋王身边那个小厮,伤严重吗?”
李洪义摇头,“不知道,大夫正在里面看呢。他也是个忠心护主的,为了救晋王,生生挨了一剑,正中左胸。”
“他就是龄官,是晋王的心腹之人。”邵安心中烦躁,微微埋怨道,“你们……怎么守的。”
李洪义内疚的反省道:“是卑职大意了,只派了一队人守卫。等我赶到时,那人已经中剑了。”
邵安缓和下语气,“不能怪你,要不是你在,晋王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这话倒是真的,虽然邵安没有亲眼看见,但依照哥哥的武艺,必能退敌。李洪义苦笑一下,“邵相要进去看看晋王吗?王爷他,似乎受到了惊吓,情绪很不稳定。”
“好。”邵安点头,向房内走去。
072深亦情一伴一朝夕,浅亦情一殇一惆怅()
推开内室的房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邵安定眼一看,里面有三四个大夫,围在床头床尾,忙得团团转。而晋王则在几名小厮的牵制下,被压在凳子上愁眉苦脸的扭动着。
邵安伸着脖子向床里探了探,此刻杜云龄已陷入昏迷,他双目紧闭,眉头紧皱,似乎十分痛苦。红色的鲜血从他的胸口伤处缓缓涌出,衬得他的脸色极其惨白,看来是失血过多造成的。那几名郎中正小心翼翼的为他止血,包扎。
“龄官……龄官……”忽然有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邵安转头,原来是晋王又在闹腾了。只见晋王双手奋力的挥舞着,想要挣脱小厮。但小厮们哪敢放手,死死拉住晋王胳膊,不让他动。
“放开王爷。”邵安挥手制止了小厮,坐到晋王身边,抓着晋王肩膀,强行扳过他的身子,两人面对面对视了片刻后,邵安才道,“瑾琪,认得我吗?”
“龄官……龄官……安儿?”终于,晋王恢复了神智,认出了邵安。
邵安欣慰的点点头,晋王也直勾勾的盯着邵安傻笑,忽然冒出一句,“安儿,救救龄官,救救他。”
“放心,放心,大夫们正在救,他一定会没事的。”邵安安慰道。其实他不是不想救,但以他的医术,处理小伤尚可,这种要命的伤势,还得交给专业的郎中们才行。
晋王抬头看了邵安一眼,毫不犹豫的相信了他的话,十分听话的不再挣扎吵闹了。他和邵安一起坐在那儿,安静地等待着大夫治疗的结果。
很长久的静默。久到外面的天渐渐显出了鱼肚白,将黑夜的最后一丝残余带走……
终于,那些郎中治疗完毕,走到邵安的面前,禀报说没有生命危险。这是出事来第一个好消息,邵安闻言松了口气,晋王在旁边,已是喜极而泣了。
晋王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挪到床边,见杜云龄的伤口已经包好,脸色也不再那么惨白。晋王紧紧握住龄官的手,就那样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看着,蓦地泪如雨下。
郎中和小厮们有点惊讶晋王的反应,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那个伤心人。然而邵安轻轻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一个人站在晋王身后,静静地看着,看着他流泪,看着他哭。直到他泪流满面,直到他泣不成声……
等晋王哭够了,邵安来到他身边,“瑾琪,你还好吗?”
“……安儿?”晋王光顾着哭,差点忘记邵安还在身边了。
邵安看晋王这会儿半神智不清的呆样,知道和他暂时无法正常的沟通,只好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先端了茶给他,“哭了半天,嗓子干了吧,先喝点水,待会儿睡一觉。”
晋王守了半夜,的确有点困。他呆呆的接过来,惯性的喝了一口。而后舔了舔嘴唇,捧着茶杯疑惑的看着邵安。
邵安哭笑不得的看着半痴半傻的晋王,真担心他一个不小心把茶杯砸了,忙从他手中抽出来,放回桌上。然而晋王又没反应了,任别人为所欲为,直到邵安要拽他走,他才剧烈的摇头,“安儿……龄官……”
“龄官很好,我帮你看着他。你先去休息,好吗?”
晋王端详了下邵安不容拒绝的神情,又回头看了看杜云龄,委委屈屈的小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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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清醒的过程,就像是一个人在一片荒漠中独自行走。他走了许久许久,又累又渴,却永远看不到尽头……倏地,有谁从外界闯入,如久旱逢甘霖,在他即将绝望的时候,带来了一丝希望……
那人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让他在虚无中感觉到了温暖。他费力的睁开眼,看见那人胸前鲜血淋漓,他抬眼,仰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
“龄官……”他听见自己细微的呼唤,然而那人却倒下去了……
两天后,杜云龄终于苏醒,晋王也跟着“醒”过来了。
邵安诊脉结束,对旁边忧心忡忡的晋王笑道:“放心,龄官命大,已经没什么事了。”
杜云龄半靠在床上,腰下还盖着厚厚的绸面绒被,他轻轻抚摸了下胸前伤口,也笑道:“都说没事了,王爷还不放心,非要麻烦丞相大人再次把脉。”
晋王调皮的笑了笑,不服气的说:“我就是担心,就要再诊。”
邵安看着晋王和杜云龄互相打趣,那调皮的神色又出现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