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臣-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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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与人离别的经历,但可以充分的代入其中,琴瑟之声停歇,仍然微微颔首和着不存在的音律。
王黼肚子里墨水着实不多,但他善于察言观色,一看赵佶的神情就知道赵佶今晚高兴了,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秦桧泄气不已,他刚才想到的一首词,自认是读书以来难得的佳作。
可是李茂一首词在前,又一首词在后,让他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再看赵佶陶醉的模样,哪还敢自告奋勇破坏官家的心情。
唐苑眼睛微微湿润,看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李瓶儿,说心里不羡慕那是假的。
同为青楼花魁,李瓶儿是幸福的,从这一首词就能看出李茂对李瓶儿的宠爱。
不是谁都愿意顾及到小妾的兴趣爱好,她知道李瓶儿极其喜欢音律,青楼薄命女难得一个知心人,她的知心人又在哪里呢?
唐苑让出半个身子让李瓶儿先行,这是应有的规矩,但这一幕落在赵佶眼中,仿佛触动了赵佶的心思,抬手召唤唐苑上前。
“朕身边还缺一个昭容,稍后随朕进宫吧!”赵佶喜欢眠花宿柳,偶尔出宫打打野食,但从未对青楼女子有过承诺。
而昭容之位,位列四十九命妇的第三位,在大宋后宫也算仅次于妃嫔地位,一介青楼女转眼即为女官昭容,可以说一步登天。
唐苑愣了愣,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落在头上,她伺候赵佶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赵佶是个感性的人,能让她进宫,分明是刚才的离别意境的词给了赵佶触动,这份情倒要落在李茂夫妇身上呢!
赵佶不知道什么叫贤者时间,但兴致过后再也没有了吃喝玩乐的心情。
允诺了唐苑一个昭容的位置,转首对李茂说道:“道童今日回京,想来没有住处,在何处歇息?顺路的话与朕同车而行吧!”
李茂能说不顺路吗?不顺路也得强行顺路啊!估摸着能与赵佶同车而行,还沾了唐苑的光。
王黼和秦桧看着赵佶带走唐苑,邀李茂夫妇同车离开樊楼,王黼忍不住啐了一口,“这个李凌云,倒是有几分运道。”
秦桧嫉妒之下心里冒坏水,“中丞大人,李茂甚得圣眷,长此以往岂不是助长童贯蔡京的气焰,淮西之乱封功受赏,倒是要斟酌一二。”
王黼对秦桧给李茂下绊子不以为然,他没把李茂当成对手,现在正是倒蔡的关键时刻。
童贯那边太过疏离,只会增加倒蔡的难度,哼哈几句把这个话茬岔了过去。
赵佶的车架就是这个时代的豪车,宽大舒适,李瓶儿和唐苑对坐低声细语,李茂坐在赵佶的下首特意矮了矮身子。
或许是玩够了,赵佶开口问道:“淮西之乱平定,道童想必立下了大功,朕只是听童贯那厮提了几句,你且详细说来与朕听听。”
李茂求之不得,“卖惨”的机会难得,当即把淮西战事添油加醋详细讲说了一遍,末了说道:“淮西之乱,始于贼匪,但归根结底还是地方不靖,幸好发现的早,朝廷两次发兵迅速剿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佶多少听进去了李茂的言语,“朝廷诸公都说是因朱勔花石纲导致贼匪作乱,如今朱勔已死,应奉局作废,河北田虎仍旧逍遥自在,可是高俅没有出力的缘故?”
第四七四章烧冷灶()
李茂嘴角抽了抽,田虎坐大是他养寇自重所致,不过事发的诱因是蔡京的生辰纲,这两个因素都不能明说,他又不能不说点什么。
赵佶明显是想给高俅找一个台阶下,询问他只有一个原因,作为信安军经略使,肯定熟悉宋辽边境的状况,帮高俅说话背书在群臣面前有可信度。
“陛下,并非高太尉剿匪无能,而是河北与淮西的情况大相径庭,淮西贼匪已然攻城略地,占据了南平旧地,声势浩大却也将贼匪们圈在了州府县城内,而田虎等人就是一伙流寇居无定所来去如风,高太尉剿而不灭,这才是主要原因。”
赵佶治理国家一塌糊涂,但脑子聪明的很,否则也玩不转琴棋书画,听了李茂的话抓住重点,“如此说来,田虎不灭并非高俅才能不够,而是贼匪太狡猾吗?”
李茂瘪瘪嘴,这话在后世套在电视剧台词上一点毛病没有,不是某军无能,而是某某太狡猾,甩锅的烙印一脉相承啊!
既然帮高俅说了好话,李茂也不想再踩高俅几脚,毕竟赵佶和高俅可是“足球队员”的关系,敲打高俅一番估计赵佶的气儿也消了,他替不替高俅美言改变不了什么。
“正是此理,流寇好比前朝的匈奴,本朝的西夏羌人,聚散如风又熟悉地理,兼且偶尔窜入辽人境内,想要剿灭田虎,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李茂心说能灭田虎他也得帮田虎分担些压力,那伙贼寇他还有大用呢!
赵佶很满意李茂的答对,手抚须髯道:“道童这番话,明天上朝的时候不妨对几位学士讲述一遍,让他们知道知道带兵打仗,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行。”
李茂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此地距离宫门已经不远,言说歇息的地方已到。
下车后恭送赵佶直到看不见车架,才转身对燕青说道:“小乙送瓶儿她们回客栈歇息,我去高太尉府上坐一坐。”
既然知晓赵佶有起复高俅之心,这个时候不去烧烧冷灶,岂不是白瞎了他刚才的违心之言。
陆谦在樊楼没走,看到李茂去而复返,没等他开口却听李茂说要去拜访高俅,有点弄不懂李茂是什么意思。
“官家念旧有起用高俅的心思,明天就有结果,我先去给高俅报个喜讯。”李茂呵呵笑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嘛!”
陆谦深以为然,高俅最近心情低落,除了款待有过恩情的药商董将仕的儿子,一直闭门谢客。
不谢客也不行,以前络绎不绝的殿帅府门口,现在门可罗雀呀!
官场之上跟红顶白向来是惯例,谁都以为高俅恶了圣心不受赵佶待见,干嘛还在高俅身上“投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避免被牵连是人之常情。
高俅丢了殿帅之位,起初没琢磨过滋味,但随后就明白着了谁的道。
偏偏这个亏吃的有苦说不出,又因禁军聚众生事害赵佶病了一场,也没脸进宫求见赵佶。
今天晚上喝了闷酒,高俅想到自己这大半辈子,落魄过,风光过,如今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自己的亲生子嗣。
念及高衙内那个假子,高俅又是一阵肝气郁结,连他都知道高衙内花花太岁的诨号,想来在外面走狗遛鸟没干好事儿。
他身居高位的时候还没什么,任谁都得给他几分颜面,现在丢官罢职,那小子再这么作下去早晚得吃大亏。
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高俅知道是管家富安,放下酒杯问道:“董家的人都安顿好了?明天去账房支五百两银子送过去,董将仕当年给我几顿饭吃,免我饿死街头之忧,我不能忘了这份恩情。”
富安躬身施礼,“老爷放心,董将仕的家人都睡下了,明天一早小的亲自送他们离京,有外客到访,小的不知道老爷想不想见,故来询问老爷一二。”
高俅给自己倒了杯酒,“竟然还有人深夜来访,倒是有些稀奇啊!来者何人?”
“李茂,就是连中三元和朱勔子侄结怨的那个状元郎。”富安见过李茂几次,怕高俅把李茂忘了,特意这么说。
高俅哦了一声,“李茂啊!”
随口这么一说,端起的酒杯猛地放下,双眼略微瞪大问道:“你说谁?李茂李凌云吗?”
李茂在高俅眼中官职不高,但与童贯和蔡京的关系十分密切,他被罢黜了殿帅之位,童贯和蔡京没下绊子也在一旁看热闹了,这令他十分不满。
但是有一点高俅不得不承认,和童贯蔡京比起来,王黼才是睚眦必报的白眼狼。
而且他想失而复得高官厚禄,必须童贯或者蔡京说话,指望王黼,郑居中等人,不把他踩死都万幸。
高俅正缺这么一个中间人,李茂从天而降让他不禁喜形于色,站起身来道:“把李茂请到客厅,我洗把脸就过去。”
李茂坐在府邸花厅内,丫鬟奉上的香茗没动一口,夜已深沉,再喝茶水晚上就不用睡觉歇息了。
时间不长,高俅带着几分酒气来到花厅,看着起身见礼的李茂,年余未见感觉李茂又长高了些许,招呼李茂坐下,“凌云平定了淮西之乱又是一件大功,前途不可限量,可喜可贺啊!”
高俅因为剿匪不力被罢免殿帅府太尉官职,李茂可不想在高俅的心灵创伤上撒盐。
李茂把刚刚对赵佶讲的那些说辞又对高俅讲了讲,把高俅开解的心怀大慰,恨不得引李茂为知己。
“凌云说的没错,田虎一伙熟悉河北西路的地理,禁军往往刚开拔行军,贼匪便望风遁走,再想找都要花费三五天时间,又如何能剿灭干净。”
高俅在西北攫取军功,对军伍战事并不陌生,但西夏党项和贼匪流寇根本不是一回事,剿匪剿的他劳心劳力,心里的苦楚总算找对人诉说了。
李茂笑道:“高太尉所言甚是,刚刚官家也是这么说的,听闻太尉正在为此事烦忧,凌云特地前来知会太尉一声。”
高俅再次失态,再加上酒意上涌难免有点懵,说话有些磕巴道:“凌云说什么官家如此论说北地剿匪得失吗?”
第四七五章小蝴蝶的扇变()
“官家的确这么说的,但是凌云觉得太尉大人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殿前司。”
李茂说这话就是在帮童贯谋取殿前司的权力,毕竟他也不能白来一趟,如果让高俅自己打消官复原职的期待,童贯掌控殿前司的阻力会小很多。
高俅下意识问道:“不回殿前司?那哪有我的位置?我也只有些许军功能拿得出手,卡占别的职位,政事堂还不得吵翻天啊!”
李茂面带微笑,“太尉大人可以转任侍卫亲军司,遥领宁化军节度使,和殿前司相比没有多少差别,而且田虎之流注定成不了气候,到时候太尉兼任宁化军节度使,这功劳肯定跑不到别人身上,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高俅动心了,也认为李茂的想法是最理想的情况,但他沉默片刻微微摇头道:“两司职位,眼下不适合由我担任,那些文官的嘴皮子太犀利,还是等些时候再说吧!宁化军节度使倒是不难。”
李茂略微有些失望,心中暗忖身居高位的果然都不是蠢货,高俅舍弃两司长官之位,分明是想以退为进,观风望色。
看来这次被倾轧波及让高俅心有余悸,再想被当枪使也不是谁都可以办到。
李茂烧冷灶的目的达到了,闲谈几句告辞离去,高俅一直送到大门外,少了先前在京城的虚以委蛇,多了几分交心的味道。
高俅这个人并无太大恶迹,李茂发现世人对高俅大多以讹传讹,更多的是在水浒中的描述令人误解。
实际上在正史中,身居太尉的高俅竟然没有列传,已经说明此人即便没干什么实事儿,但也绝不是罄竹难书的大奸臣。
用李茂自己的话总结,就是高俅这个人还能抢救一下,而且在赵佶心目中地位特殊,没准什么时候就能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
李茂搞定了高俅,确认高俅暂时没有重回禁军两司的心思,觉得最好先跟童贯通个气,而且高俅之事童贯能说得上话,童贯也必须替高俅发声。
结果让李茂没想到的是,他刚出高俅府邸不长时间,就被童天胤堵在了街口。
童天胤神色紧张,脚步踉跄,顾不得李茂身边还有旁人,颤声说道:“凌云,江南有变,叔父命我急寻你过去商议,快快随我走。”
李茂听到江南二字,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别人不知道江南会发生什么,他太清楚了,但是时间对不上啊!
今年大宋改元宣和,而方腊起义是宣和二年,宣和三年兵败身亡,难道在他这个小蝴蝶翅膀的扇动下,促使方腊提前举事了?
童贯感慨自己流年不利,一心筹谋的伐辽大计被三番两次的耽误,田虎作乱,淮西贼匪攻占南平旧地,牵扯了朝廷的财政和兵力,无法一心图谋收复燕云十六州。
想着田虎北遁,李茂在南平剿灭了淮西贼匪,终于可以一心朴实的为封王做准备,哪曾想江南又起了幺蛾子。
童贯掌握着大宋禁军,枢密院也有很强的话语权,军情奏报基本上会先送到他这里。
与赵佶失之交臂返回家中,就接到了八百里军情加急,看过急报之后,他的脸色就始终阴沉着。
李茂进来的时候,发现童贯没有丝毫反应,宛若木雕泥塑的雕像。
猜测到内情的他也不禁替童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