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海殇-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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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船,第一眼却瞧见姨夫和燕珠在港口坐着出神。我连忙走上前去,叫了声:“姨夫!妹妹!”
姨夫燕雷顿时回过神来,看着我大喜道:“三儿,你回来了!”一高兴,竟然又叫回了以前的名字。燕珠也叫道:“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喂了鱼呢!”
我顾不得这许多,奇怪道:“你们为何在此?”
姨夫双手在我胳膊上上下捏了捏,紧紧握住,才欢喜的道:“你这一去三月,我到两个月时,日日思索你该返回了,可却日日不见人。前日梦寐中,梦到你说冷,我不知是吉是凶,你叶公,叶叔父也日日惦念你,但你叔父父子有公干在身,叶公又年纪大了,我便日日到这港口来迎你!今日可算迎到了!”
燕珠在一旁叫道:“我爹爹,你姨夫,是怕你万一撒手人寰,断了孙家唯一的香火,没法跟我娘交代。哼,谁叫我不是男儿,自己的爹一天到晚尽疼别人!”说着撅起了嘴,不过转而便高兴了,伸手向我道:“拿来!”
我心中感动,这就是被关心被关怀的感觉吧!不是一直说要珍惜眼下,既然我已经到了这里,成了现在的我,那我就应该珍惜拥有的。总是想那些不着边际、寻根溯源的东西,又有什么意思呢?又想起我病中、训练中,还有日常点点滴滴,这些亲人们对自己的好,顿时心中释然,有亲人在,便是家!
于是,我紧紧与二人拥在一起!片刻,燕珠先不干了,挣脱出来,小脸通红的道:“谁要你抱来着?礼物呢?”竟是慌乱不已,我和姨夫大笑。我回头望着鸢道:“给小家伙的礼物呢?”
鸢微笑着拿出一个盒子,交给了燕珠,燕珠急不可待的打开,竟是一整盒玳瑁首饰!顿时惊喜的大喊大叫,弄得所有人都惊奇的看向这边。姨夫斥道:“姑娘家,也不矜持些!成何体统!”言里言外,却尽是宠爱之意。
坐在回营的马车上,姨夫讲了这几个月的情况。生意上正常运转,着戚都督关心,各方面也很照拂。亲戚几人也都顺畅,不过就是听说,营里出了件怪事,具体却不清楚。
怪事?我不由得来了兴趣,可姨夫终非军中人士,只得回去问叔父他们了。于是,更多的说了些家里的事,一时其乐融融。
回了营,我先向戚都督报了道,又送上了原产胶州湾的时令海鲜果蔬。戚都督笑的很有内容,笑问道:“如何去了这么久?”
我笑着答拱手道:“蒙都督挂怀,在下偶染时疫,病愈方归,望都督海涵!”
戚都督一脸明白的笑容,却不说破,只是道:“既如此,好生休养吧!”
我便退下回了营房。一家人已经做好了晚宴,齐齐等着我回来,有道是出门饺子进门面,满桌八凉十热,我面前还摆着偌大一碗臊子面。姨夫说道:“你叔父说,你自幼爱吃这口,便亲自下厨做了,快来快来!再不吃粘了!”
叶不悔坐在我旁边,递给我一个咸鸭蛋道:“吃面伴侣,我最懂你。”我无奈道了声谢接过,满桌哈哈大笑。
我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正要开口说话,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你这厮!回来了不知道先来报道吗?”
我回头时,却见叶思忠施施然走了进来,一脸猥琐的笑道:“于是我便不请自来了!看看你们吃什么好的!”
连忙添碗筷添凳子,那厮向叶公和叔父、姨夫拱了拱手,便大大咧咧坐在叔父旁边,我的上首。这是家宴,叶思忠和叔父兄弟相称,便不论职务,只按辈分坐了。待他坐定,我却撇嘴道:“一日里去了你那三回而不见人,谁知道你去了哪里逍遥快活!”
按理说,叶思忠是我长辈,但多番事情,我二人交情非比寻常,众人见状只是大笑,也不责怪!
叶思忠哈哈笑了两声,又叹了口气,无奈道:“还不是那个贼!唉,不说了先!你方回来,先为你接风吧!”
众人举杯欢饮,一时间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叶思忠又是一叹。我就纳闷了,这家伙平日里比我还没心没肺,今天这是怎么了?便用胳膊肘撞撞他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什么贼,害得叶大官人如此不堪?”
叶思忠推开我的胳膊肘,翻白眼道:“你倒来寻我开心!你……咦!你便是那第一有心眼的!你可得帮我!”说完,竟紧紧抓着我的袖子,好像怕我跑了一样!
我“噗”的喷出一口面,呛得连连咳嗽。叶思忠却不管,一五一十的说了近日的事情。原来自一个半月前,营里开始坏事频发。总有文书、字画忽然丢失,覆盖面极广,连戚都督都丢了文书。
然而奇怪的是,那贼人并不偷金银钱帛,只偷些显眼的物事。而且每过几天,丢失的东西便重新出现在营里,只是不一定出现在谁家。有时张三写给情况的情书被盗,隔几日出现在李四家中。又或者李四写予家人的信,诉说长官王五不仁,却在赵六家中出现!又或者一个营官私藏了许多女人衣物,那贼偷了去,隔几日放回来时却放在校场中央,上写着偷取时的门牌号数……
一时间营中人人自危。戚都督震怒下着叶思忠彻查此事,可怜他老人家多方查证未果,险些还吃了板子!戚都督昨日下了命令,十日内不破此案,他叶思忠就要吃军棍四十。二十日不破案,八十!一个月不破案,那就视做他本人犯案,军法伺候!
说到这里,叶思忠继续死死抓住我的袖子道:“启蓝,你主意最多,这事你必须帮我!不然,不然我就说是你偷的!抓你去顶罪!”
我叫屈道:“一个半月前,我还在东瀛那!”
叶思忠叫道:“哈哈!说实话了吧!还说去祭祖!不帮我,我便找都督细说此事,怎样?”
我顿时为之气结。无奈道:“帮你便是了,那么多不着边际的浑话!”
叶思忠大喜道:“一言为定!来来来,喝酒喝酒!今日先给你接风!”
众人欢笑畅饮不提。
第二天,我带着九鬼政孝和墨,去了叶思忠营房。他见我来,连忙把一堆文书推给我道:“你可来了!这是案卷,你且看看!认真看啊!”说完,自顾自的跑到一边喝茶。我苦笑摇头,这甩手掌柜,于是便一把抢了他的茶壶,自顾自的喝起来!比手快,谁能快过居合道?
叶思忠无奈,过来与我细细研究。案情正如他所说,这贼人的行动十分离奇,不依寻常思路。
看了许久,我问九鬼政孝和墨,你们怎么看?二人都表示,此贼并非求财,应该别有所图,但实在难以判断,倒似是孩童玩闹……我哭笑不得,有这样的孩童吗?玩啥呢这都是!但又一想,这贼人的举动确实离奇乖觉,于是抬头问叶思忠,上次失窃是什么时候?
叶思忠掐指一算,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一敲,激动道:“是三天前!按说,今天应该要出手了!”
我点点头,问他道:“之前你是如何查案的?”
叶思忠答苦恼道:“起先,我在营区各处营墙均布了暗哨,结果贼人依然光顾。我怀疑可能是内贼,第二次,便在营内处处设了暗哨,可依然还是失窃!如此往复十余次,都未能擒获贼人!”
我惊奇道:“哦!竟有此等怪事!今夜让我会会他!不过,还需要你配合我!”
叶思忠道:“那自是全无问题!”
……
下午,为整肃军纪,全营颁布了宵禁令。任何人自亥时起,不得出入走动,违令者军法伺候!叶思忠不解,这却是何意?我在他耳边如此这般一说,叶思忠顿时大悦道:“好!我就知道你有法子!”
入夜了。我们依旧在营里营外派了暗哨,但到了半夜,依然没有动静!这不奇怪。我告诉九鬼政孝和墨,去看看我们的布置。二人接令,转眼间就上了房顶,沿着各家的屋檐,悄然行进观察着。半小时后,我突然听到一声夜枭鸣叫!那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信号!我便带着鸢、砂二人,急忙向着叫声跑去!
不大会儿,在一间屋前见到了墨,他指了指地面,便带头向前跑去!我们几人跟着他,跑了几步却停下了!墨指了指房顶,我明白他的意思,那小贼从这里上了房!于是墨两下上了房顶,在上面用手一指,带路往前跑去。我们三人依旧紧跟,看看到了伙房,九鬼政孝正侯在屋外。我们五人碰面,九鬼政孝低声道:“贼人正在里面!”
我轻轻点头,却不声张,而是让九鬼政孝速去找叶思忠。
几分钟后,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将伙房包围的水泄不通!看来,该动手抓住小老鼠了!
我叫人打开房门,一拥而入!里里外外翻了三遍!没人!
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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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戚帅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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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一般只有一个,可那贼人到底去了哪里?我和叶思忠回到营房,百思不得其解。我之前让他发布宵禁令,而后让九鬼政孝带着几人,在宵禁之后于营内各地撒上荧光粉。
这种粉末极其细小,不细看绝对看不出来,是忍者常用的追踪手段,他们长期受到训练,能够完美识别这种记号。方才我带着几人,正是发现了户外、墙上的脚印,才一路追到伙房。可翻了半天,居然一无所获!叶思忠疑惑问道,到底去了哪里?
我思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那贼人,却为何独独去了伙房?纳闷半天,我方问道:“伙房每日,都有何安排?”
叶思忠奇道:“你是怀疑伙房有人弄鬼?”
我摇摇头,沉吟道:“不!我只是问问。”
叶思忠再问道:“重要?”
我答道:“重要!”
叶思忠拍桌道:“好!我现在就唤伙头来!”
大概十分钟后,伙头刘大生到了我们所在营房。见到我们,一头雾水。我让他别怕,就把伙房每日里的工作详细道来。
那刘大生应诺,想了想,开始细说起来。从每日凌晨伙房起床,洗漱收拾,清整蔬菜,淘洗米饭说起,一直絮絮叨叨说到下午灭火,收拾厨房。米面每半月由仓库转运来一次,每三日从大市进一次菜蔬……
我叫道:“等等!”
叶思忠和刘大生都吓了一跳,叶思忠问道:“怎么了?”
我笑着看着刘大生,问道:“你刚才最后一句话,蔬菜……”
刘大生哦了一声,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每三日进一次菜,打西边儿菜市场直接进货!”
我再次打断他道:“菜怎么进营来?”
刘大生愕然道:“自然是……自然是用箱车拉进来的。”
我急问道:“那箱车现在那里?”
刘大生指着后面道:“自然是在伙房里!”
我回头问九鬼政孝:“方才检查时,可有检查箱车?”
九鬼政孝支支吾吾,半晌方道:“似乎……似乎打开看了一眼……”
我心里顿时明了,一挥手道:“快走!伙房!”
众人连忙跟我出门。到了伙房门口,我示意,都安静些,于是一伙人静悄悄的过去,刘大生轻轻打开房门,九鬼政孝和墨率先偷摸进去,我和叶思忠紧跟着,直奔箱车而去。
到了跟前,我指指车门,又指指墨。墨顿时明白,轻轻打开车门!我们凑近打着灯笼一看!果然!有一只小老鼠,盖着一张黑色的毛毡,在里面酣睡正甜……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箱车里的小老鼠名叫慕容沁,竟然是个女扮男装的小东西,今年方才16岁,鲜卑遗族。
慕容家祖上曾在燕国做过参将,族人特别擅长情报采取,抗元战争中出了力,太宗却没有明确奖赏,但该族一直和东西两厂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到了慕容沁这一辈,慕容家单养了这一个女儿成器,却生就一个男儿脾性,自幼不得安宁,每日里捉鸡撵狗,长大了又缠着父辈要学手艺。
家里几个长辈被缠的没办法,就将祖传的情报功夫拣了几样简单的,随便糊弄她一下。没想到,这孩子却极有天分,情报行当的东西沾着手就会!家里大人也是贪新鲜,她学会了旧的,就教新的,一来二去,竟然让她把本事学了个八九不离十!这孩子本来就心气高,闹着要去朝廷里做事,“混个大官儿来当当”。
家里人知道,除了唐代武曌在位时曾有女官,别的朝代却不曾有这个惯例,大明朝更加不行。但这孩子不听,家人就想了个法子,说你去军营里报道,就说自己有本事,他们但凡收了你,我们给你想法儿当官。这孩子就当真了,来广宁大营跑了几遍,却都被门房挡了回去,后来实在被烦的没辙,派了个把总来劝说,说你女孩儿家,回去学好女工,好好嫁个人家。
不曾想这慕容沁自幼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