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读资治通鉴-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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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死后,建康朝廷以为中原可图,桓温说:“慕容恪尚在,忧方大耳。”
公元367年,慕容恪卒,秦王苻坚闻之,“阴有图燕之计”。
慕容恪在,桓温、苻坚都不敢轻举妄动,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王夫之说,在“五胡旋起旋灭”的时代,好人没有好报,善人常遭屠戮,“其能有人之心而因以自全者,唯慕容恪乎”!
第50章 士族共同体()
孝宗穆皇帝升平四年(公元360年)
谢安少有重名,前后征辟,皆不就,寓居会稽,以山水、文籍自娱。虽为布衣,时人皆以公辅期之,士大夫至相谓曰:“安石不出,当如苍生何!”
安每游东山,常以『妓』女自随。司徒昱闻之,曰:“安石既与人同乐,必不得不与人同忧,召之必至。”安妻,刘惔之妹也,见家门贵盛而安独静退,谓曰:“丈夫不如此也?”安掩鼻曰:“恐不免耳。”及弟万废黜,安始有仕进之志,时已年四十余。征西大将军桓温请为司马,安乃赴召,温大喜,深礼重之。
谢安华丽出场。
江左的王、谢两大家族,都和“八王之『乱』”中的东海王司马越有关系。谢安的伯父谢鲲是司马越的相府参军,也跟着王敦混过,王、谢两家也是关系万千重。“山阴道上桂花初,王谢风流满晋书。”
谢家旧籍陈郡(今河南太康),渡江后定居会稽(今浙江绍兴)。当时南迁的北方人有两个聚集处:一是往南到今天浙江,这是豪华团;一是在江淮间,这是经济团。王谢大族寓居浙江绍兴这一带,山清水秀,优哉游哉,时不时还有沙龙雅聚,传说中最牛散文暨书法作品《兰亭集序》就是在这样的优雅气氛中产生的。新亭对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老故事了,现在的景况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司马和王氏、谢氏,构成了最核心的圈子,庾氏、郗氏以及正在兴旺状态的桓氏,是紧贴核心的圈子。有时候觉得司马氏也有一个优点,就是愿意分享权势,不搞一家独大,一个圈子比一姓更具稳定『性』,这是不是司马氏处在飘摇中却一直不倒的原因?
整个公元4世纪60年代,东晋更换了两个皇帝:公元361年,穆帝司马聃死去,年仅十八岁;继任者是成帝司马衍的儿子司马丕,成帝去世时,本来轮到他做皇帝,被庾氏排挤出局,同是庾后生的成帝的弟弟司马岳继任,是为康帝,康帝传穆帝,穆帝无子,皇权拐一弯又回到成帝儿子的手里。
司马丕上台时二十岁,但是这位老兄做了皇帝想升仙,对本职工作不太上心,而是追求长生不死,在普遍吃『药』的时代,皇帝的『药』可能更给力,结果很快因为『药』力发作不能理事,没几年就一命呜呼了。司马丕死,弟弟司马奕于公元365年继位,这哥哥干了六年,被桓温废了。
自明帝去世(325年)以后,东晋的君权等于虚置。东晋和西晋有一个共同的命运,就是只有开国首任皇帝君权落实到位,稍有些作为,此后全部是青少年甚至儿童婴儿担任君主,在汉代也有这样的情况。
在汉朝代替儿童君主行使最高权力的是外戚,在晋则是大士族,其中虽然也有外戚,比如庾亮一家,但是权力的分配不是以外戚家族为核心展开,而是以数个大士族为核心展开,权力一直有分享的状况,这是一种习惯也等于是一种机制。这种机制的存在,给曹『操』、司马懿一类权臣篡党夺权造成了障碍。
王敦、苏峻以及桓温,到后来都发现这样一个事实,控制了皇帝不等于控制所谓天下,因为权力平常是分散的,要把若干大士族全部清洗掉是有相当难度的。同时北方的胡族存在,也等于给司马家的君权买了一种保险,这边『乱』得过头了,最大的赢家则是胡人。
桓温为了增强自己的权势,必须得让自己有正向的积累,比如北伐,比如恢复故土,甚至包括内部的善政。隆和二年(363年),朝廷颁布减收田租的法令;兴宁二年(364年),实行《庚戌制》,普查户口,废除侨置郡县,对寓居南方的北方侨民实行“土断”:现在在哪里住,就是哪里人;取消暂住证,发当地户口,同时就在哪里交税纳粮,承担义务。
“侨置”是政治正确,在形式上表明对北方坚持拥有主权,“土断”则恰好相反。实行“土断”是有一定政治风险的,但是桓温一直主张迁都洛阳,一直坚持北伐,则正好对冲了这个风险。唯主战者方可以主和,唯北伐者方可以推行“偏安”的经济政策。
这种大士族共和的局面很有意思,起码对维护内部稳定起到了一定作用,他们中间即使出现政治强人,但是因为存在掣肘的力量,也只好选择和平共处。桓温得势时,对王、谢家族保持尊重,谢安得势的时候,对桓家也留有余地。这说明共同利益够大,共和体制(严格地讲是士族共同体)就能维持。
士族共同体内部有自己的平衡机制,当有一方权势过强时,就在圈子里寻找能够平衡的人物。过去大家把希望寄托在殷浩殷深源身上,“深源不起,当如苍生何”,现在则寄托在谢安谢安石身上,“安石不出,当如苍生何”。“苍生”和“人民群众”一样,都是既得利益集团的广告牌。
君主虚位,士族共和,权力世袭,在小圈子里选拔优秀人才处置国家事务,同时相互之间公然防范和掣肘,扯皮是必需的,维稳更是必需的。
第51章 枋头大败()
海西公太和四年(公元369年)
春,三月,大司马温请与徐、兖二州刺史郗愔(yin)、江州刺史桓冲、豫州刺史袁真等伐燕。
郗愔是郗鉴的儿子,郗鉴和王敦、苏峻、温峤、陶侃等是同时代人,与王导、卞壸同受明帝遗诏辅佐少主。郗鉴出身寒微,因平祖约、苏峻的军功晋升太尉,逐步跻身士族。郗鉴与琅邪王家联姻,将女儿嫁给王羲之。王羲之和他的小舅子郗愔都是很牛的书法家。
上回说到,南迁之北人,豪华团在建康及浙江,经济团“侨徐、兖、青三州”,也就是江淮之间,诸侨州治所在京口(今江苏镇江),也称北府。自古守江必守淮,这一带是南北间的战略要冲,东晋时期,防御北方拱卫建康的军队都会将司令部设在这里,把北府理解为东晋的军事首都也未尝不可。另一个重镇就是中游之武昌。
当时,郗愔驻扎在北府,桓温常说“京口酒可饮,兵可用”。所以一直想把郗愔排挤开。
今天的镇江有什么好酒?这倒要请教帖中的朋友,不过镇江“醋可食”确是不假。天下好醋在山西,镇江醋名列三甲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京口“兵好用”,那是因这里聚居着南迁的“中产阶级”,北人南迁,除了不愿意走的和走不了的,高层次的选择环境好远离前线的浙江会稽,其余的只能侨居在江淮之间原住民比较少(战事频仍之故)的地方,一边保卫皇上和士族,一边做着回家的梦,在这里招募的军人有爱国热情,有牺牲精神,所以说“兵好用”。
桓温邀请郗愔、桓冲、袁真等北上伐燕,郗愔兴致很高,马上回笺说“共奖王室”。郗愔的儿子郗超在桓温这里做参军,先看到老爹的回笺,阅后撕了个粉碎,于是模仿老爹的笔迹又写了一笺说:“我老了,不中用了,徐、兖二州的刺史是不是辛苦温兄代理一下?拜托安排我到山明水秀的会稽干两年吧。”
看来郗超的书法也是很高明的,更高明的是他揣摩透了桓温的心思,桓温得笺大喜,哪找这么可心的同僚。
桓温帅五万大军开始他的第三次北伐。
自三国以来,不论北攻南或南攻北,最关键的一条是军需保障。北往南攻缺船,南往北攻没马,相较而言,南攻北更难一些。
桓温要解决军需,一是船运保障,二是因敌为资,前两次北伐都是因为这个问题半途而废。当然还有一个根本的解决办法,就是不能光靠后方船运补给,也不能指望抢夺北人的储备,这个太不靠谱了,而是要想法在洛阳一带坚持下来,就地取食。桓温意识到这一点,一直呼吁朝廷迁都回洛阳,经营河洛,再加上江东的力量,这样或许可以完成恢复大业。散骑常侍领著作郎孙绰干脆将了桓温一军:他上疏说:“臣之愚计,以为且宜遣将帅有威名、资实者(除了你桓温还能有谁?)先镇洛阳,扫平梁、许,清壹河南。运漕之路既通,开垦之积已丰,豺狼远窜,中夏小康,然后可徐议迁徙耳。”行!拜托你先把河南弄太平了,保证漕运畅通,各方面条件具备了,咱再研究迁都,要不的话,中央机关这么多人回去吃什么?还要承受北方不时的军事威胁,“奈何舍百胜之长理,举天下而一掷哉”?大伙儿守在长江南岸,多踏实啊!
桓温第三次和前两次一样,刚开始挺顺利,打着打着便成强弩之末之势。郗超建议说,咱们要么集中兵力,直扑敌巢邺城,进行战略决战,要么就“顿兵河济”,保护好漕运通道,巩固好前沿阵地,等到粮食大大的,来年再作进攻。
史书皆谓桓温打的是政治仗,并不想也不敢和燕人对决,而是心存侥幸,最好是胡人鬼子畏惧我桓温的威名,“望风逃溃,北归辽、碣”。所以既不想速战速决,也不想稳扎稳打,而是想用强大阵势把敌人吓跑。
桓温的情况和诸葛亮很相像,桓温和诸葛亮北伐,是出于政治理想还是为篡党夺权积累名望铺平道路,其实不取决他们当时是怎么想的,而是取决于他们后来是怎么做的。如果桓温后来不行废立,不管皇上是浑蛋还是英主,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么桓温的三次北伐和诸葛亮六出祁山一样,都是“长使英雄泪满襟”的壮举。我们的历史观就是这样,以动机来评价人,而一个人的动机又是以盖棺时的论定来推导的。如果一个人晚节不保,前面所有做过的有益于国家有益于人民的事情,都变成了“阴谋”、“矫伪”和“动机不纯”,倘若是晚节不亏死得正确,那么他以前做过的坏事要么是无心的,要么是被迫的,都可以得到宽宥原谅。
桓温是役果如郗超所料,不前不后,不急不缓,最后在枋头(今河南浚县西)遭到燕吴王慕容垂的强力阻击,统率的五万人折掉三万,惨败而归。
在这次战役中,秦王苻坚接受王猛的建议,同意燕皇帝慕容的要约,派两万人协助燕军。
桓温攻取关中时,燕不救秦,所以当燕人求救时,秦人皆曰:“昔桓温伐我,至灞上,燕不我救。今温伐燕,我何救焉!且燕不称藩于我,我何为救之!”王猛认为,在秦燕晋上演新《三国演义》的时候,规矩还是老规矩:三国如果必经淘汰赛留下两国,我们不仅不能做被淘汰的那一国,甚至不能等另外一国取胜得到积分,我们必须是三进二的胜者才有将来!
王猛是博弈高手,具有战略眼光,三国一统的路线图是魏(实际是晋)灭蜀,然后灭吴,先统一北方,再夺取南方。王猛给苻坚的战略路线图也是先平北方,再说其他。我们要在燕队上取三分,就不能让晋队得分。场上队长苻坚听明白了教练王猛的意思。
桓温北伐,在内部不获支持,大家期待的并不是他的胜利;另外桓温用兵“骄而恃众,怯于应变”,妄想“坐取全胜”,结果就是“战数不利,粮储复竭,又闻秦兵将至,焚舟,弃辎重、铠仗,自陆道奔还”。
春暖花开的时候,意气风发地出征;草木凋零的时候,灰头土脸地惨败。桓温深耻丧败,乃归罪于袁真,指责他没按要求把粮道疏通,袁真向朝廷写了一份检举信然后就投降了燕国。桓温虽称专擅,但是他多年来始终不到建康,不愿去也不敢去,一直在外埠养兵自重,和曹『操』、司马懿父子比,“专擅”的水平和程度都有限。
秘书监孙盛作《晋春秋》,把桓温北伐失败的事踏实记录下来,桓温看到很生气,把孙盛的儿子叫来:“枋头诚为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关君门户事!”你要是不遵守宣传纪律,我就收拾你们全家!
孙盛的儿子们当然害怕,苦苦哀求老爷子修改。孙盛有史家风骨,坚决不改,儿子们没法,只好自己改个“洁本”交给桓温通过审查。而孙盛先写的称为“别本”,干脆拿到海外出版,后来到了孝武帝司马曜(372—396年在位)时期,才从辽东发现这个版本,皇上“与见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