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汉-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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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的上官衡不说话，他就一直弯着腰鞠着躬，决不起身！
看着这一郡主官在自己面前折腰，上官衡却没有感到高兴或有什么成就。
一来，上官衡自记事起，不知有多少人在自己面前恭维话说尽，多少年来也没直起腰来。这其中不乏比丁丰南职位更高，资历更老的官员。故此，上官衡习惯了，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二来嘛，上官衡心中深知，莫说是躬身，丁丰南即便五体投地，匍匐于自己面前，也不能说明什么。丁丰南心中对他这个世家子的不屑和藐视，不会因为丁丰南表面之上的言辞和行为的恭敬，有什么改变。
除非，有朝一日上官衡做出了令丁丰南刮目相看的成就，上官衡自己的成就。如同上官衡的父亲一般，从小也是被人表面恭敬万分，心中不乏不屑的世家子。但是，到的现在，天下之人可以指摘他父亲的品行，可以指摘他父亲的为官之道，可却不会再有人对他父亲有什么不屑和藐视。
丁丰南的腰还在弯着，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不过，想必此时丁丰南正在等待着上官衡表态。可是，上官衡的眼神之中，依旧充满着玩味，仿佛好奇郡守大人到底能够坚持多长时间。
“哎呀……”片刻之后，上官衡终于还是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虽然看似已经有些晚。或者，也可以说是上官衡反应迟钝吧！
“这……郡守大人这是为何！折煞小子了，折煞小子了……”上官衡说的话像是很惊讶很不明白丁丰南为何如此做的样子。可是，这位纨绔公子，仿佛觉得装模作样很累。所以，为了省下力气，他语气之中听不出一丝惊讶和不解，却只是淡淡的说了这几句话。
淡淡的语气，说的却是这么几句话，听起来难免阴阳怪气的。更为关键的是，上官衡只是说折煞小子了，却压根没有顺着往下说让丁丰南赶紧起身的话。
丁丰南此时一定很是无奈，这位京城来的小爷，不好伺候啊！
“郡守大人为天子牧守一方，功绩甚著……晋阳民丁兴旺，二十余万百姓，可都记得丁郡守大恩呢……朝中是深知丁大人功劳的……我此次来并州之前，祖父和父亲都嘱咐我，郡守大人有过人之姿……郡守大人是可以借重之人，凡事皆可咨以丁郡守……”上官衡却像是忘记了丁丰南仍然在躬着身子，自顾自的絮叨了好些话。
丁丰南躬着身子，很是不舒服，可还是仔细将上官衡的话捋了一遍。这些话乍听起来，好像仍旧是些恭维的大空之语。什么牧守一方了，什么二十余万百姓，皆感念丁郡守了……丁丰南才做郡守数月而已！
可是，这些话却也经不起细琢磨。琢磨之后丁丰南发现，其中隐隐有上官衡的敲打之意在。
朝廷深知丁大人功劳……朝廷知不知道丁丰南的功劳，却由不得丁丰南，而是得上官家说了算。至于上官衡接下来提到的自己祖父和父亲，这其中的提点敲打之意就更明显了。上官衡不能对丁丰南如何如何，可上官衡背后还有他祖父，还有他父亲，还有整个家族！
“哎呀……郡守大人怎么还不起身！赶紧起身，赶紧起身……这却让小子何以自居，何以自居啊！”絮叨了好一会，上官衡终于想起来让丁丰南起身了。话语之中说的很是急切，可上官衡却安坐于上，并无丝毫要搀扶丁丰南的样子。
丁丰南也不矫情，听上官衡如此说来，他就顺势直起腰来。
不等丁丰南回到客座之上，上官衡却不给丁丰南喘气的时间，紧接着就说了心中所想，看丁丰南如何应付。
“郡守大人，这些乱民，可不能姑息！在下受些苦头倒还罢了，贵府公子可是晋阳郡的贼曹，却受如此羞辱……若是无声无息，难免会有无知民众往丁公子身上泼脏水……”
第100章 背道而驰（）
听闻上官衡满嘴的自责之语，丁丰南不仅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轻松之意。反而，他这位地方父母一郡主官还不得不霍然起身，向眼前这个年轻人弯下腰杆。不仅如此，姿态这等低下却还得了年轻人刁难，使得丁丰南久久不得起身！
家世，权势，就事论事……人甫一出生，就被分出了高中低下。丁丰南从来不以给别人屈身折腰为耻，丁丰南只以给人屈身折腰之后而不能晋身为耻！莫问心中苦不苦，但问此行值不值！
丁丰南心中明了，上官衡心中对他是有些怨气的。丁丰南还想见，今日两人见面之后，上官衡的怨气非但不会一朝扫尽，甚至都不会日益消减，而只会愈见其增！不是丁丰南不识情知趣，只是种种的因由，致使今日他和上官衡只能是背道而驰。
上官衡此来并州，目标在霍去病那里。与此一点上，丁丰南深知自己只有全力以赴辅助上官衡一途。丁丰南不作他想，也别无他想。上官衡的这个目标，不仅是上官衡自己的事情，而是牵涉到朝中与匈奴关系的通天大事。
即便心中有些想法，丁丰南也分得清轻重！
丁丰南在并州边地生活数十年，虽不曾真正到过抗匈一线，也不曾亲见匈奴彪悍兽行。可是，匈奴劫掠过后的惨景他是听许多人提起过的，甚至他还曾经见到过一座，被匈奴破城之后的县城的景象。尸横遍野，鸡犬不留，散落的肢体，横死的百姓……尽管丁丰南没有亲厚之人死于匈奴之手，但是，他却也有一种对匈奴的血仇。并州军民，皆有此血仇在心中，他丁丰南也不能幸免！
丁丰南起于刍荛小吏之间，表面看来，务实而谦逊，但心中自有一股不屑清谈清议之流，看不上他们务虚而不致用的行径。此次朝中传出与匈奴和亲之议，丁丰南就在心中，很是鄙视了一番朝中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那些云中之君。
匈奴是断然不会和大汉真的熄了战火的，哪怕只是三年两年都不可能。匈奴人生性残暴好斗如此，自不必多说。最关键的是，匈奴的游牧并不能养活自己。每逢隆冬大学，匈奴畜生不见有增，只看其减。为来年生计考虑，匈奴只有掳掠一途。
难道朝中那些云中之君，泱泱大汉还指望，心中无一丝仁义忠心之念的匈奴人，因为一纸和议文书，一位娇弱公主，就饿着肚子不犯大汉边境！
痴人呓语罢了……
长安的云中君们，就应该来并州的云中郡领略一番匈奴人的暴戾！这些不着尘埃的人们，也是只长年纪，不长记性。三年前，匈奴兵临长安城怕是已经被他们遗忘了！
清谈误国啊……
不过，这些话却被丁丰南一直藏在了心中。虽然，霍去病公然反对和亲之时，他也觉得老将军确为国之柱石，砥柱中流……
出身小吏，使得丁丰南比别人都更加谨慎，更加低调。他只想一步步往上爬，却不想天下皆知！
上官衡来并州之后，丁丰南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不能置身事外了。不仅如此，他将要面对的，将要帮助上官衡施压的对象，却就是他打心底佩服的霍老将军。丁丰南不愿，很不愿。但是，他别无选择！
和亲之事，不仅仅是朝中大事，当今圣上钦定事宜。在丁丰南看来更加重要的，却是因为此事得到上官家老太爷和老爷的鼎力支持。不然，上官衡这个上官家的嫡长继承人，怎么会来并州！
丁丰南别无选择！他是如何从一介杂吏一跃而起，他的这个郡守之位是如何得来，他心中比谁都要清楚。上官衡来了，丁丰南其实已经被做出了选择。这个选择，上官衡心中清楚，霍去病心中明了，丁丰南心中虽不情愿，可却无力改变！
丁丰南看得清形势，既然霍老将军知他底细，还能容他升任郡守之职，就意味着霍老将军并不想将事情撕开了说。至少短时间内，霍老将军不想和上官家扯下这层面皮功夫。既然自己表明态度不会引来霍去病的直接出手，丁丰南又做得来违心的事……那么故此，在此事上，他个人来说，就没有问题了。可问题终归是有的，却出在了上官衡身上。
上官衡刚到晋阳城门前，就质问霍去病为何不曾前来迎迓！丁丰南那时就知道上官衡此行必定不会顺遂。
上官衡不仅太过高看了自己，高看了朝廷在霍老将军这里的威慑力，高看了他上官家在冠军侯心中的影响力。他还太过小看了霍老将军这个三朝元老，勇冠三军的千古一侯……这些，本都与丁丰南没什么关系。上官衡在并州碰壁，丁丰南虽不致通体舒泰，但也绝不至于有什么为上官衡担忧之意。
可是，问题总归还是有的，而且仍旧出在上官衡身上！
上官衡来晋阳之后，数日不见霍去病当面。与他原来预想相去甚远，自然苦恼至极。百般无奈之下，这位世家子却将目光投向了丁丰南！
上官衡在丁丰南面前好是恭维了一阵子，又提及上官府上，老太爷和老爷对丁丰南的看重，以及希望上官衡多多借重丁丰南之意……总之，到得最后，上官衡将此事丢给了丁丰南！他自己却整日游览晋阳，看一些边郡风光，领略一些边关重地的风土，还有人情！
上官衡不仅高看了他自己，高看了朝廷，高看了上官家族……上官衡还高看了丁丰南！那些高看与丁丰南无关，可这个高看，却是让丁丰南不能再置身事外。这个高看，令得郡守大人无奈又很是为难。丁丰南原本已经知道自己不能置身事外，原本就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可是，在官场上吹些风，丁丰南还做得来。此时霍老将军避而不见上官衡，丁丰南却也根本就无计可施。
丁丰南敬畏于上官家的权势，他却也敬服霍老将军的为人！
丁丰南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少与上官衡见面。他却没有霍老将军的气魄，将上官衡晾在一旁不闻不问。丁丰南遣自己长子丁成，每日来上官衡近前照应着。却不想，又出了城门前这个变故。上官衡固然心中窝气，可丁丰南因此事牵涉长子丁成，也被抓住脚痛……
种种因由，令得丁丰南与上官衡在此事上，背道而驰！
“郡守大人，这些乱民，可不能姑息！在下受些苦头倒还罢了，贵府公子可是晋阳郡的贼曹，却受如此羞辱……若是无声无息，难免会有无知民众往丁公子身上泼脏水……”上官衡趁丁丰南尚未站稳，幽幽道来！
“凉州张家已经遣人前往幽州……主事之人就在晋阳！”丁丰南却没被上官衡的话难住，说出了与上官衡的意思毫无关联的话，却令上官衡十分惊诧！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啊……
第101章 不寻常（）
丁丰南深深鞠躬，被上官衡刁难一番之后，终于能够直起身子。可是还没等丁丰南回到客座之上，上官衡却不准备给他一丝喘气的时间。几句话，就是上官衡的心中所想了。上官衡本来想遽然间的大转折，看一看，刚刚起身的丁丰南如何应付，不想最终还是自己落了下乘。
“郡守大人，这些乱民，可不能姑息！在下受些苦头倒还罢了，贵府公子可是晋阳郡的贼曹，却受如此羞辱……若是无声无息，难免会有无知民众往丁公子身上泼脏水……”上官衡紧盯着丁丰南，幽幽道来！
“凉州张家已经遣人前往幽州……主事之人就在晋阳！霍老将军今日应该见了他们……”丁丰南却好似没听清上官衡说的什么，径自说出了与上官衡的意思毫无关联的话！
“郡守大人，莫要说什么凉州……贵府公子如此年少就做得贼曹的高位，这声誉……嗯？凉州！快说，凉州，如何了！”上官衡先是有些淡淡的向丁丰南说着丁成的声誉。可忽然就猛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问丁丰南。
城门外的变故，令得上官衡恼怒愤恨至极点。伺候他的丫鬟云苓居然胆敢私下说了不该说的话，虽然只有几句，却还是因此丧命于上官衡之手。至于城门外的百姓，他们在上官衡心中，业已列为必除之而后快的对象。方才上官衡只是想在丁丰南面前耍些聪明，这才耐着性子没有立时挑明。
不过，与丁丰南扯皮一时半刻，上官衡终于还是直面其事了。说过之后，上官衡一心等着丁丰南应对此事。若是丁丰南识趣，出面收拾了那些乱民，则是最好不过。可若是丁丰南有所顾忌……上官衡自信，有很多方法能够“说服”郡守大人的。
故此，对于丁丰南说的那句话，上官衡没有仔细听。只是听到丁丰南的话中，并无与此事相关的言辞，上官衡就觉得丁丰南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只是刚说了几句，上官衡却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凉州……对，凉州！丁丰南好像说了凉州，说了张家……凉州张家！
上官衡本是跪坐着的，可他突然站起来的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