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民国-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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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江红的壮丽,都有些习以为常了。但是不知为什么,每天的早晚,她都来到这片甲板上,听那个小大人模样的清国小孩,一遍遍的教他的弟弟们歌唱。
梅丽达来到早上接力的地方,忽然“咦”了一声,因为她奇怪的发现,那几个日本衣服打扮的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那里等着她来。梅丽达顿时觉得有些失落,又有些高兴,比别人能坚持下来,能够一个人听那清国小孩的歌声,对她来说,心里也有一些小小的幸福。
谁知她仔细一看,却发现其中的两个日本小孩,改头换面,换了一身清国人的衣服,居然也坐在小大人的前面,仔细的听着。这一下,让梅丽达好生气恼,禁不住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这一“咦”一“哼”,惹人侧目。方信孺回过头来,见是梅丽达,便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方孝孺见状,立刻瞪了弟弟一眼,方信孺见状,吓的一缩肩膀,立刻肃立听讲,不敢稍动。惹出这番事情的宫本兄弟,听到这一“咦”一“哼”,脸便红了一红,本来日本人的头就经常低着,这下,头更低了。
朱丘转过头来,料到是她,见果然是她,便微微一笑,又去教他的课去了。
也许是见到梅丽达来了,朱丘很快就结束了今天的课业: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好,今天经义,止到这里。
时有余暇,今日依旧教你们一首新曲,曲为心声,亦可修身,义英义雄为日本国人,所以这次教你们的曲子,有汉文、日文、英文三样的词。先教你们日文的词。”
跟着朱丘便唱到:
“更け行く秋の夜 旅の空の わびしき思いに ひとりなやむ
恋しやふるさと なつかし父母 夢路にたどるは 故郷さとの家路
更け行く秋の夜 旅の空の わびしき思いに ひとりなやむ
窓うつ嵐に 夢もやぶれ 遥けき彼方に こころ迷う
恋しやふるさと なつかし父母ちちはは 思いに浮かぶは 杜もりのこずえ
窓うつ嵐に 夢もやぶれ 遥けき彼方に 心まよう”
一曲歌罢,宫本义英与宫本义雄俱是泪如雨下,沾满衣襟。朱丘便停了一会儿,对方孝孺与方信孺说道:“语言并无高低之分,只是沟通的工具。你们以后,也当向宫本兄弟习说日语,等到得夏威夷,安顿下来,我们再仔细修习。”
朱丘说完,见宫本兄弟二人渐渐止住悲戚,沉下心来,又对几人细细解释了日文的词意,便教四人将这曲子唱了几遍,熟了曲调歌词。
朱丘见几人学的很快,方孝孺和方信孺虽然不懂日语,也是唱的似模似样,甚是欢喜。便不停顿,将那中文曲词唱出: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海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斛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徐锡麟本是一旁依着栏杆,略带轻松的听着,此刻一听中文曲词,却是禁不住感叹,忍不住轻声念起少年时所记的一曲词来: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 …… …… …… …… …… …… …… …… ……
词有旧意,人亦怀远;残阳碧波,海鸟时翔;童声伤别,斯人悲旅。
一曲歌罢,满船之人,知与不知,皆有潸然泪下之意。
许久,梅丽达一声哽咽,将众人从这曲意中唤了出来。朱丘看到梅丽达如此动情,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梅丽达抽噎的回答说:“我、我叫梅丽达。”
“你学过汉文吗?懂得这首曲词的意思?”
哪知梅丽达回道:“没有,我也不懂。”
没等朱丘再问,徐锡麟倒是忍不住问:“那你哭什么?”
“听着你的歌儿,我想起了摩恩,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徐锡麟微微一叹,果然只有音乐始终不曾有过民族界限。
朱丘招招手,把梅丽达叫过来,轻声的安慰了她几句,等她情绪平静下来,便又细细的将这一词教给了几人,这一次,连徐锡麟也轻轻的跟着哼起来。
因为曲调已十分熟悉,汉文曲词又是如此雅致上口,朱丘不过只教了一次,连徐锡麟和不甚懂汉文的梅丽达,都能唱的很有情致。尤其梅丽达,清澈的女声童音,唱起这首送别,虽是有些吐字不准,算是瑕疵,但听来,仍然放佛天籁一般。
朱丘教罢,静静听了梅丽达的一遍独唱,笑着对她说:“你虽不懂词意,但听你唱出曲词来,倒是比我更真挚感人,你在音乐上的天赋,要比我们远胜许多了。”
梅丽达刚才哽咽出声,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但听的朱丘的夸奖,便又有了一些骄傲,说道:“我当然要比你唱的好,你要知道,音乐,可是我们吉普赛人的灵魂!”
这句话说出口,引得众人一起欢笑。连徐锡麟也不禁有些莞尔。
梅丽达被几人一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朱丘也是笑笑,一会儿又回到了他的授业中去:“这个曲子,原本是个美利坚人写的,原词倒不是特别引人,我依旧唱一遍,你们略听一下:
“Dreaming of home,dear old home!
Home of my childhood and mother;
Oft when I wake tis sweet to find,
Ive been 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
Childhood has come,come again,
Sleeping I see my dear mother;
See her loved form beside me kneel。
While Im 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
Mother dear,whisper to me now,
Tell me of my sister and my brother;
Now I feel thy hand upon my brow,
Yes,Im 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
朱丘唱完,果然和者寥寥,与刚才情景大有不同,有若天壤。但偏偏不远处甲板之上,那些朱丘上船之时,便一直有些注目,寻机接近的人,有些动情。朱丘瞧见,脑中一转,便思得一法,有心一试。
朱丘又将英文歌词轻轻唱了一遍,然后对自己的四个学生说道:“这英文原词,写的原本不是特别出色,你们大致有个印象便行。今日应学的英文歌曲,另教你们一首,你们须要仔细学。依旧,是我先唱一遍,仔细听着。”
听歌的几位,连那徐锡麟,都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要另外教授一首呢?徐锡麟英文虽然不佳,但是听这英文原词,的确不是十分精致,可要做学堂乐歌,倒也十分合适。众人正自纳闷,听朱丘已然起歌:
“on a wagon bound for market
theres a calf with a mournful eye
high above him theres a swallow
winging swiftly through the sky
how the winds are laughing
they laugh with all their might
laugh and laugh the whole day through
and half the summers night
donna donna。
stop complaining ;said the farmer
who told you a calf to be
why dont you have wings to fly with
like the swallow so proud and free?
how the winds are laughing
they laugh with all their might
laugh and laugh the whole day through
and half the summers night
donna donna。
calves are easily bound and slaughtered
never knowing the reason why
but whoever treasures freedom
like the swallow has learned to fly
how the winds are laughing
they laugh with all their might
laugh and laugh the whole day through
and half the summers night
donna donna。”
一曲歌罢,徐锡麟愈加奇怪,朱丘的这首歌,分明是首民族小调,用作学堂启蒙,虽然亦可,但是显然比不上送别一曲。
正在徐锡麟琢磨朱丘用意之时,从不远处的那片甲板之上,随风传过几声哽咽之声,紧跟着,一个幼稚的声音哭道:“妈妈,我要妈妈,妈妈……”随后便是安慰的声音,劝告的声音,叹息的声音。但是那个幼稚的声音,夹杂在这许多声音之中,依旧在随风飘荡,揪着其他声音的心。
徐锡麟并不在意,以为只是凑巧。这甲板之上,来来往往,人过一百,形形*。有些矜持的贵族,谈论些马提尼克的火山,或者英日之间刚刚签订的同盟,但更多的,是些在南洋失去了生计的人们,打算奔向美洲寻找新生活的移民,他们,常常携老带幼,最是吵闹,也最是家长里短。
徐锡麟不在意,但朱丘很是留心,见歌声传过去,那面便有些响动传来,那响动便使他的心中有了些希冀,但是等他耐心的将那首“Donna Donna”一遍又一遍教给几个聪明的学生,几人都已经学得透熟,却仍然没有等到他预想的效果。
朱丘很是有些失望,看看那边仍是往常,只好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对几人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可以自己去玩耍了。”
听到这期待已久又比往常晚了许久的话,方信孺一声欢呼,雀跃而起;宫本兄弟也是长长的出了口气,喜动颜色;只有方孝孺恭恭敬敬给兄长行了师礼,踱步慢慢行到一旁,念念有词,回想今天的课程。宫本兄弟也学着孝孺,行礼之后自去温课——可是方信孺,早已经和梅丽达飞在一起,飞到了远处。
朱丘看到他们自由的身影,也觉得浑身一轻,正欲回身跟徐锡麟说话,忽听一个沧桑的声音问道:
“少年,你、如何会唱我们族人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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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开幕()
说起越州,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土地更是肥沃,百年来多有移民来此谋求生计,那王显忠便是一个绝佳的例子。可是自从法兰西人从清国手中夺得南越之后,越州便是政权更替,兵祸连接,民生凋敝,土著排外。见到这种境地,很多流浪到越州的移民,不得不又重新踏上流浪迁移之途,其中的大多数人,奔向了一个新的传说之地——美利坚。
所以这艘从越州海港出发,经夏威夷到旧金山的英国邮轮,在这些漂泊无依的流浪者心中,便说是一艘希望之舟,也不足为过。
启航后的这几日,天气十分的晴朗可人,所以,在这邮轮的甲板之上,人过一百,形形*。那一等舱的有钱人,自然是在一等区里喝茶聊天,或者远眺海景,又或者在躺椅上吹着海风,耐心的晒着太阳;而那些住在下等舱的人,自然只能在下等区里玩闹喧哗,或是游戏,或是议论。比起这些来,朱丘几个小孩子的玩意,倒是特别的寻常,并不引人注目。
要说特别引人注目的,便是经常聚在朱丘不远处甲板上的那些人。刚上船的几日,这些人便每天围在一起祷告,相互喃喃不休的诉说着,前日更是达到*,不吃、不喝,只是祷告。日落之时,一个白袍老者,灰发长须,肃立于前,手捧经卷,诵读祷文,引导众人。直到日尽西山,一声羊角号后,这种奇怪的活动方才结束。
方信孺对那日的情形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日,朱丘没有授课,只是让他们在旁观看这些人的仪式。这样的东西,对方信孺来说,委实要比枯燥的授课好玩的多——这话要是徐锡麟听见,想必是不会同意的,因为他小时候的私塾,比起朱丘这个,才真的叫枯燥。
但是方信孺在昨天终于有些收心了,因为那些人在昨日,也开始上课,教授众人的,便是仪式上那个穿白袍的老者,而在下面围坐的一众孩童之中,年纪最小的,看起来不过和妹妹方梅差不多大——却也在正正经经的跟着那老者学习经义。方信孺不禁有些忐忑:自己已经是这么大了,如果学问不如一个小孩,岂不是要很难为情?
朱丘自然不知道方信孺心中的这些小九九。他见到那些人前几日的行动,心中推算,便知道自己猜的多半是对的,等前日看到那老者披上白袍,唱起祷文,心里便更加坚定了接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