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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逐鹿民国-第68部分

小说: 逐鹿民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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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话,倒是引起了司徒雷登的思索,也勾起了他的回忆。这司徒雷登,本是美南长老会的传教士世家,其父司徒尔1868年便只身一人来到中华传教。司徒雷登在杭州出生,也在杭州度过了自己的童年。11岁回道美利坚弗吉尼亚州,竟然被当地人笑为怪物。如此过了几年,司徒雷登愈发的思念中华,最终还是回到这里,回到了出生之地。

    “我觉得,我更像是一个中华人,而不是美利坚人,”司徒雷登说道:“虽然我有着美利坚人的外貌,但骨子里,我是一个中华人,我信奉的是基督教,但我也喜欢中国的儒教。汉王呢?难道汉王在夏威夷待的久了,喜欢上了美利坚的文明了吗?”

    “司徒先生觉得呢?”朱崇祯笑着反问道。

    “汉王行事,我觉得很是奇怪,”司徒雷登似乎并不在意这场谈话被朱崇祯引着,“我也采访过很多总统府的人,很奇怪的是,我觉得,他们对中华自身的文化并不热衷。便如汉王所说,我是一个洋人,但我却觉得,中华的文化是好的,有一种很敦厚的感觉,像岩石,却是生满了绿绿的植物的岩石,内核是坚硬执着的,外面的那一层,却是可以随物浮沉,和光同尘。这是一种很古老很有魅力的文化。但是总统府的人,他们中有很多的举子秀才,是这片土地上的骄子,但他们却痛恨自己的文明。”

    “这场革命,是汉王在武昌引发的。而且我听张筱斋先生说,汉王早在革命之前,便嘱托他主持创制宪法。仿的便是美利坚的共和总统制。然而我又听人说,汉王在北京设立了国史馆,设立了汉留馆,这分明还是要守护自己的文明,而且似乎是汉王对这场革命,并不抱持什么希望,才会这么做,所以,借今天这样的时机,不知道汉王是不是愿意,将这些矛盾的事情跟我这个洋皮肤的中华人说一说呢?”

    两人慢慢走着,说话间便拐过了好几条弄巷。这中华的城市,若说的上一个古字,一般便有许多灰朴朴的颜色,墙是灰的,楼是灰的,便连那古木,到了冬天,也是有些灰色。

    朱崇祯听完司徒雷登这番花,忽然停住脚步,摘下头上的风帽,右手拿着帽子,对司徒雷登做了一个绅士礼。

    “司徒先生看我这身装扮,可还像个中华人吗?”

    原来今日朱崇祯并未穿着那身招牌式的朱衣明服,而是头戴风帽,一身风衣西服,十足的美利坚贵族的装扮。

    “司徒先生说自己是洋皮肤的中华人。我呢?充其量算是一个半中半洋的混合人。若说血统,我是地道的中华人,还是中华的皇族之后;可细说起来,我却是多年身处异国他乡。对于故国来说,我是一个没有承继道统的人。中华的道统,在此一世我的身上,其实是已经断绝了。其实不单是我,中华此时,恐怕也不能理直气壮的说一声,道统依然绵延茁壮。”

    “如今辛亥年这场革命,说起来还是功利心作祟。掀开种种的名目,看到底,不过是求富,但富了之后又能如何。我朱明时,有一唐伯虎作诗,道尽求物之心。可物必有尽,物尽之后,又该如何呢?欧洲并美利坚,其实并没有这方面的想象。因为太短,又穷惯了,如今不过刚刚逞欲妄为了百数十年,还未有经过什么破败的痛楚。这番思索,便只是东方有。不过恰巧此时,东方正值破败,西方恰到勃兴,一个暴发户和一个破落贵族,恰恰遇到,倒是破落贵族要学暴发户了。”

    “我国人同胞,经这蒙元满清两朝,并我朱明亦是,民族之性已是卑劣至极。此刻即使我汉人为皇,倾力数代,也未必扭得过这个劣性,这个劣性不除,说什么,都是浮云,都是镜花水月。春秋节义,虽有教化之功,也有烈火之淬,不经试炼,怎么能去除这根性。故,由他自去,是福是祸,全凭自身。我此来,虽引革命,那不过是浮面繁华,我此来,只兴教化。”

    “教化?”司徒雷登不解的问,“汉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人非生而知之,孰能无惑?司徒先生知道这句话出自何处吗?”

    “韩昌黎的《师说》。”司徒雷登熟知中华典籍,这种程度的问题,自然难不倒他。

    “人非生而知之,所以需要师长,”朱崇祯说着,忽然抬头一看,旁边却正是一所学校,大门一旁的木牌上写着“南京钟英中学”几个大字。他想了想,便举步向学校那边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接着说道:“有师长,便有教化,便有学制。不知司徒先生是否到过夏威夷,听说过我在夏威夷创建的一叶书院?”

    “这个倒确实不知。”司徒雷登跟着朱崇祯身旁,摇摇头。

    “一叶书院此时还未成形,司徒先生不知,倒是平常。不过,二十年之内,一叶书院必执天下教育之牛耳,司徒先生可以拭目以待。”朱崇祯有些自负。

    “不知那一叶书院,究竟有何奇异之处呢?”司徒雷登登时有了兴趣。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这场革命告一段落,司徒先生可抽暇去夏威夷,亲眼见上一见,便会知道究竟了。”

    “这场革命,很快便要结束了吧?”司徒雷登笑道,“我们说了这么许多,您还未回答我的问题。汉王,您可是对如今这民国临时政府,并不满意吗?”

    “哈哈,”朱崇祯笑道,“司徒先生既然执意要问,我也不瞒先生。您不觉得,如今这南国,倒是比革命前,更加的混乱吗?”

    “中华的传统,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南国政府空负天下期望,却难以收束会党,长此以往,必然会将民众的热心与耐心耗尽,到的那时候,人心或许又会念起帝制的好了。”

    “汉王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司徒雷登不满的说道:“您虽然长在美利坚的国土上,但这太极功夫,却十足的像个在中华待了许多年的官吏。”

    “司徒先生说的是,也不瞒先生,我倒是真在梦里做过许久这中华的官吏。”朱崇祯大笑道。

    司徒雷登却以为只是玩笑话,他侧头想了一下,另问道:“中华的历史上,像这般大王朝崩溃的,我印象中便只有汉朝了,我想请问汉王,您是不是觉得,中华以后也会来一场三国之乱,所以才会设立汉留馆呢?”

    这司徒雷登,倒真是一个中国通。朱崇祯暗暗想到。

    “原来司徒先生也读过三国演义?”

    “三国演义这等书,有什么好读?此书一开首便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一治一乱’,这便是中华历史走上了错路,才会有此态。看现今那欧洲的英法诸国,合了便不再分,治了便不再乱。我们此后正该学他们。三国演义这等书,最好永不再读!”

    朱崇祯和司徒雷登闻言看去,却见一个与朱崇祯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倚在旁边墙上,定睛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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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节 钟英() 
朱崇祯与司徒雷登四目相视,都见得到对方眼中的怪异之色。这少年说的这番话,倘若是对着一个革命党人,甚或是一个保皇党人,甚至一个识过字读过书的中华士子,都会引来一片赞叹,大起知音之感。可偏偏,这番话,却是对着朱崇祯和司徒雷登而说。

    这两人,一个有着美利坚的血统,虽然身份是一个传教士,又在金陵神学院教授着希腊文,却爱慕着中华的文化,心甘情愿来到中华生活,享受着中华的风土和人情;一个虽然掀起故国的革命的风暴,穷十年之力,翻译欧美海洋国家的典籍,一心所系,却是保留中华的道统,道统所寄,便是典籍,缘何会禁止人读那些中华的经典?

    “‘欧洲英法诸国,合了便不再分,治了便不再乱。’这话你是听谁而说的?”空气中静了好一会儿,朱崇祯忽然轻笑道。

    “吾师钱伯圭!”

    “想必此人从未出过国,也未考察过西洋诸国吧?”朱崇祯笑道。

    这少年听朱崇祯笑的这般不在意,意态对其师更有些轻视,不禁有些怒火,

    “你是谁?如何敢笑我师所言?”

    “我是谁,并不重要。只是若说英法诸国合了不分,治了便不再乱,真真的滑天下之大稽。你读过朱方生译的诸国革命史吗?”

    “只是听人说过,”那少年听朱崇祯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有些黯然,“朱先生的那些书,都是卷帙浩繁,又是洛阳纸贵,我家中甚贫,并无余钱购来一观。”

    “嗯,”见那少年这般颜色,朱崇祯倒是有些不忍心,他四下看看,见这所学校——南京私立钟英中学如今徒有四壁,房屋门窗都锁闭的紧,一看便是因为辛亥年的这场革命,也像清华学堂一般,闭校停办了。

    “兄长是钟英中学的学生吗?”朱崇祯问道,“我叫朱丘,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生人,乡里亲人都唤我作阿丘。请问兄长如何称呼?”

    少年整肃一下衣衫,“我是钱穆,字宾四。与兄长同庚,也是光绪二十一年生人。”

    “这所学校,停办了吗?”司徒雷登忽然插口问道,“你失学了?”

    钱穆神色有些落寞,点点头,苦笑一下,“如今南京兵祸正炽,学堂自然是办不下去的。不瞒两位,今日我正是来看学校最后一眼的。今日我便要休学回转无锡老家了。只是可惜,学业未成。”

    “若是你想求学,可以来我们金陵神学院。可以免去你的学费,供给食宿。”司徒雷登见那少年谈吐磊落,衣衫虽然略显寒酸,但对着两人,却丝毫没有窘迫自卑之态,以他对中华文化的了解,对中国人的了解。这样的人,一般就是传说中的非池中之物。这种人,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钱穆大喜,但一瞬之后,却又冷静了下来,“你那金陵神学院,只教授神学相关,还是不禁异见,兼容他学?”

    司徒雷登刚要作答,忽然一旁朱崇祯开口相问,这一问,却将两人都问的呆了:“你是钱穆,武肃王钱缪之后?常州府中学堂闹*的五人代表中,可是有你?”

    钱穆呆了一呆,他不曾想到,这个少年居然知晓他的事情!

    “你怎么会知道?”

    朱崇祯一笑,这笑容看起来那么莫测高深,连司徒雷登都有些惊讶,“您说您是第一次真正踏上这片土地,怎么会知道一个无名的少年呢?”

    “刚才我并未介绍的清楚,”朱崇祯狡黠的笑道,“我是朱丘,字方生,号崇祯!”

    这番话果然犹如雷击,将那素来镇定如常的钱穆也唬的一愣,“你……你……你是汉王?你是译书的朱先生?你竟是朱方生?”

    钱穆见面前的朱崇祯依旧笑着,点了点头,不禁有些灰心丧气,“想不到,那与严几道、林畏庐并称于世的朱方生,竟然和我同庚。难为我这些年自诩聪明,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见钱穆这般神色,又说出这般话来,朱崇祯便笑着安慰他道:“依我看,你我读书的资质,其实相差无几。不过我侥幸,家中有些资财,取得典籍较你容易罢了。”

    “公子是说,长此以往,我便是方仲永了吗?”钱穆自知家贫,如今又失了学,自然对前路有些迷茫。对已经十六岁的少年来说,若是自负聪明,求学上进,总是恨不得占据资料,将心中所思所求的典籍发奋通读,以通知古今,知晓人世。可若是明知凭自己可以得到天空却因家贫错过,眼睁睁的相距越来越远,自明而不可自得。这种成长之痛,最是消磨志气。如今的钱穆,便是在这十字路口的又一人。

    “你既然遇上了我和司徒先生,那便不会是方仲永。”朱崇祯收起笑容,正颜说道,“不过,我却和司徒先生不同,我也可以给你一条路,却不是在这墙瓦屋舍之间。”

    朱崇祯行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总是让人觉得奇死怪想,却又如闻大道。

    “你说的,是什么路?”钱穆侧头问道,神色却平静如常,并不当眼前的少年,是有什么偌大的名头。

    “张、衡!”朱崇祯盯着钱穆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

    “张衡?”司徒雷登知道,这又是中华人惯常的暗语。博学的中华人,尤其是那些对历史精熟的中华士子官僚,往往便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他们喜欢用典故来暗示自己的用意。不落痕迹,只可意会。

    这张衡,司徒雷登倒是知道。张衡是汉朝时有名的词赋家,也是望族之后,不过到的他时,家中也是甚为贫苦。十七岁的他来到东都洛阳求学之时,却因为家中贫苦,朝中无人,被太学拒之门外。但他并未因此心灰,反而私入太学,旁听博学鸿儒们讲经说道。因着没有入学,没有科目的限制,张衡反而兼容并蓄,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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