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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逐鹿民国-第45部分

小说: 逐鹿民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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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悠悠,

    恨悠悠,

    恨到归时方始休!”

    听到这般歌声,尹锐志眉头一皱,“哼”了一声,骂道“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

    那文士听得,却摇摇头,“姑娘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如今我大清各地虽有些纷乱,但还远远说不上亡国。况且,饮食男女,人之所欲,何必苛求呢?”

    听到文士的话,尹锐志便知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自己说的亡国,乃是外夷入侵,中华沦丧,而这文士说的亡国,却是大清亡国,两个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不过误会也有误会的好,尹锐志也便知道了,这文士对革命,究竟是什么态度。

    “听说,现在湘鄂云贵等地,都建了军政府,便是江浙一带,也有许多地方驱逐了大清官员,这可不就是亡国之象吗?”尹锐志试探道。

    那文士闻言,深深的盯了一眼尹锐志:这话,可不是寻常之人能说出来的,这女子,看来是个有心之人。

    “这反党虽然占据了各府的中心,但广大地方,县城区镇,心归大清的,还是绝大多数。何况北洋新军之精锐,远非南国各军所能比拟。我看经了这么多天,朝廷的那些例行纷争,想必已经结束。这乱象不过太久,像五十多年前洪杨那样长久的动乱,想必不会出现的。”

    “我怎么听说,在朝廷的秋操中,北洋新军是屡战屡败的?”尹锐志淡淡的又追问道。

    要说前面,还只是让那文士觉得尹锐志是有心之人的话,这一句话,彻底让那文士正颜以对了。连朝廷的秋操结果都知晓的人,必不会是寻常之辈。究竟是什么身份,那文士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

    “这么说,姑娘觉得,这大清气数已尽了?”那文士反问道。

    “丧权辱国,腐朽专制,残待汉人,毁断文脉,有此种种,若还是不亡,岂不是我汉人,懦弱太过?”

    “姑娘此言,在下不敢苟同。”那文士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

    “若说丧权辱国,滥觞便是海禁,可这海禁,乃是明制清随,怨不得清;明清开国之初,俱都有逐北大漠,开疆拓土之功,但清朝疆域,远胜于明,即是说,清代武功,胜于朱明;若说此刻夷狄之乱中华,明末之时,也有倭寇横行于东南诸省,朱明也一时无可奈何。朱明连日本流寇尚且难以驱逐,何况今日各国以举国之力侵我国土?这技不如人,势不如人,无可奈何而作渭水之盟,史不绝书,非清之罪。”

    “若说专制,更是无稽。当年庚子拳乱,八国联军攻入国都,而东南地方督抚,相互结盟,与八国订和约,不参与庚子之战。从此处看去,这清朝,哪里有半点专制之处?又如今日武昌兵乱,若果真专制,则北洋新军,必早发武昌,何必一等再等?”

    “若说残待汉人,有清一朝,开国之初,确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种种不堪。但莫要忘记,朱明大兴堕民,洪武贬张陈部属,永乐贬建文部曲,至今东南诸省,依然有其子孙,姑娘是绍兴人,当知本地堕民之苦,我所言不虚。古来高低贵贱,本就有分。汉人当政,为祸之烈,甚于清朝者,史不绝书。”

    “若说毁断文脉,明末清初,汉家大儒,多有此种想法,也曾成立汉留一脉,承继绝学。但自康熙一朝之后,便逐渐消解,为何?清室之重视儒家传统,并不亚于汉族,有清一朝,对汉文化之继承发扬,经史子集,皆有可观之处。倒是五十年前的洪杨,虽为汉人,却自创邪教,焚典籍,毁孔庙,行断绝文脉之举,我闻听,今日乱党的首领孙文,便自称洪秀全第二,其人如何,由此便知。倘若真让这等人得势,则黎民百姓,必翘首以盼曾胡左李诸公再临,以卫护我中华道统……”

    那文士一番大论,却让尹锐志觉得恼火。她不等那人说完,便插言问道:“你这般替满清说话,究竟是何人?”

    那人微微一叹,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德尔英,满洲正白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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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 洪清() 
德尔英坐在船头,默默看着夕阳慢慢的沉下去,天色渐渐青濛,再不多说一句话。

    就在刚才,他表明身份之后,那尹锐志愤怒异常,德尔英坐在船头,听到舱中传出数次拔剑又摁回的响声。他知道,若不是有阿水这样的孩童在场,只怕尹锐志早已拔剑相对,二人必有一人,血溅五步。

    德尔英思来只觉好笑的很,辛亥这一年,北京的紫禁城,一再下诏,表明满汉一家;而这南国各地,纷纷而起,却都是要驱逐满清,恢复中华。你说不是为了天下权,又是为了什么呢?

    约法三章,毕竟话一句耳!这满汉分合,也不过是惑人耳目的口号罢了,当真驱得了满,就能兴得了汉吗?莫要忘了,那杭州城中的岳飞墓和于谦祠,那两个鼎立千秋的汉族英雄,却不是死在异族之手的。

    国,从来都是亡于内祸;民族,从来也都是其中败絮的。

    可这汉族,果然这汉族,是记吃不记打的,偏偏又要满清做一回替罪羔羊。可他们这么做,先要问过自己手里的剑。

    夜夜龙泉壁上鸣的,可不只有汉族一家!

    德尔英想到此处,便不愿继续在船上停留,他抬头望去,正好小船经过一架石桥。将宝剑插在背后,改坐为蹲,等船行到桥前的刹那,微一用力,借势弹起,手掌在桥上一搭,凌空一个翻身,便跃上了桥头。

    “姑娘,我知你是革命党人。今日有缘,共乘一船。德某有一言相劝,今夜,希望姑娘莫要去巡抚衙门,早些离开苏州府!切记切记!”说完,那德尔英,于夜空下施展身法,纵跃如飞,直奔巡抚衙门而去。

    听到德尔英的话,尹锐志只是“哼”了一声,根本不在意。但她仔细一想德尔英的话,却觉出不妙,这德尔英,分明便是要去江苏巡抚衙门!

    尹锐志一皱眉,猫腰出舱,才要起身相追,三鱼忽然问道:“姑娘可是从东面来?那上海,果然已经被会党占了吗?”

    “不错,上海已经革命成功,建立了军政府。”尹锐志不知道三鱼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停住脚步,回道。

    “那么,是不是革命之后,就不用交租了?”三鱼想了想,慢慢问道。

    尹锐志不曾想到,三鱼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虽然是秋瑾之徒,在爱华、明道两个女学堂读书求学,但多是奔走革命,联络各地会党,于这经济之学,实在少有涉猎。其实不止是他,那时的中国,又有几人,懂得这经济之学?其实也怪不得古人,若是非要叫起真来,当今之世,又有谁,敢说洞明经济之学?

    三鱼这一问,将尹锐志问的语塞,他见尹锐志许久不答话,便失望的叹了口气,继续闷头划船去了。

    尹锐志被三鱼一句话,问的忽然不知所措。她这几年来,东奔西跑,都是在生死边缘打转,一心只有革命功成,倒是从未想过,功成之后的问题。在她看来,只要驱逐了满清,中华一心,兴汉只在转瞬间。至于这转瞬间,究竟是如何,却以为已经是别人的事情了。

    尹锐志呆了一呆,长叹了一口气,“恐怕这等事,只有公子和徐秋二师那般的人物,才能回答。”

    如此想罢,尹锐志猛甩甩头,用力将杂念驱除,猛一纵身,跃到岸上,也向书院巷江苏巡抚衙门奔去。

    却说那江苏巡抚衙门,今夜也是热闹的很。马雷在九江城劝服海军中立之后,便一路荡平江西诸地,势迫徽浙闽三地;而上海光复之后,东南诸省光复会员便纷纷而起,策应新军,附义革命,一时间,江苏腹背受敌,眼看战乱将起,苏州士绅们为保住自家财产,纷纷拉帮结派,向江苏巡抚程德全请愿,希望他“顺应民心,改朝换代”。

    这一夜,苏州商务总会总理尤先甲和商团绅董潘祖谦等人,正在巡抚衙门苦劝,

    “程都督,这苏州城千年锦绣,物华天宝,可禁不起乱兵洗劫呀!”

    “程都督,此刻民主共和乃是时代潮流,不可阻挡,您老明见万里,一定要顺应时势啊!”

    “程都督,苏州城如今西有武昌汉军,东有光复会余孽,要是兵灾一起,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都督悲天悯人,要为苍生做主啊!”

    “程都督,古语有云,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大清朝气数已尽,民国当兴,都督若是顺应时势,不但这江苏都督非您莫属,就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未必不可;若是都督慢人一步,那山西巡抚陆钟琦,便是前车之鉴!”

    之前众人的劝说,虽然也有几分道理,但程德全只是坐在太师椅中,低着头,仔细的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不出一言,直到刚才那人的话说出,程德全才猛抬起头,霍然变色。

    那陆钟琦,二十几天前,还是安徽布政使,与程德全比邻而官。不料想到,这陆钟琦刚刚升作了山西巡抚,便遇到匪军忽起,造反生事,二话不说,屠尽了陆钟琦的满门,连他那个日本留学回来,口中叫喊着革命的大公子陆光熙,也被枪杀,倒是陆光熙留日的同学好友阎锡山,反坐了山西都督。

    升官与灭门,忠义与性命,哪个更重要?

    你说哪个最重要?程德全混迹官场多年,早已不是那个敢卧在铁轨之上,阻拦俄国火车的热血男儿了。

    程德全正要开口定论,忽然前面屋顶之上,一人飞掠而来,甫一落地,便暴喝道:“尔等无知卑劣小民,劝人作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还知道世上有羞耻二字吗?”

    众人回头看去,却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在这种火器横行的时代,腰间居然佩着一把宝剑!

    “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苏州商务总会总理尤先甲被来人这一骂,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厉声喝斥道。

    来人却不理尤先甲,对着程德全深施一礼,“学生德尔英,满洲正白旗人,清门锐士。”

    程德全听到德尔英的前两句话,只是略略一笑,忽然“清门锐士”四字入耳,他大惊之下,便站了起来,指着德尔英问道:“你是清门中人?”

    “不错!”

    程德全听到这肯定答复,心中叹息,知道今夜自己这忠义之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他第一次接触清门,却还是在东北。其时日俄交战,东北却为战场,真真的奇耻大辱。那时,便有清门的勇锐之士,不顾性命,向俄日进攻。可那江湖手段,如何上得了军阵,抵得住枪炮?不过眨眼间,便被屠戮干净。清门也从此不振,其后朝廷宣布中立,也多是无奈之举。

    但也有一人,被他从死人堆里拣出,后来更有洪门的徐锡麟加入,三人在东北,不计阋墙,专护生民,着实做出了一番实绩。也正是因为这些实绩和清门的保荐,程德全才从一个芝麻小官,越级而升,以至后来竟做了东北第一任汉人将军。

    但到了光绪三十三年,徐锡麟安庆举义事败,程德全也因此被“腿疾未愈”,开缺归乡。

    想不到今日,又是在这等生死关头,清门中人再次出现,程德全心里暗暗的想:“这一次,究竟是福是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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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恩仇() 
德尔英忽然出现,一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将程德全逼住。本来已经被众人劝动的程德全,此刻重又坐回椅中,又摆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

    见到手的鸭子,被这乳臭未干的德尔英一句话说的飞了,众人心中皆是不忿。这些人,多是本地的士绅,虽然在苏州府里算是数得上的人物,但究竟不过是阡陌之中的鸟雀罢了,怎么能晓得九天之上的事情呢?德尔英口中的清门,在他们眼里,根本就只是个寻常的草莽帮派,充其量人多一点,地盘又大一点,谁又想的到,这清门,却是这大清朝的供奉门派呢?

    见程德全依旧不表态,当时便有一人,排众而出,对德尔英高声喝道:“兀那小儿,你懂得什么?我们此时,非是为一家一姓的兴亡,我们为的是苏州府这千千万万的百姓,为了这一方勤苦的百姓,能够免遭战乱之害,兵火之劫,此乃大道,非你这等江湖小儿所能插言的!”

    德尔英气极反笑,大笑声中,他向那人问道:“你可知道春秋末年的豫让吗?”

    那人一愣,转瞬便怒道:“这千秋传义的刺客,我如何会不知晓?!”

    “你既然知晓,为何还用这等言语教唆巡抚大人做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德尔英咄咄逼人,“‘夫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试问,我大清,是如何对待巡抚大人的?当初程巡抚,不过是一芝麻小官,数年间朝廷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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