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长相守-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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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什么风流才子,下流吧!”
方知微脸色一丝不变,拿袍袖细细地擦干脸,竟是说不出的从容不迫,对比着莫闻那青筋暴跳的样子,仿佛被侮辱的不是他,而是那个肆无忌惮的莫知州一般。
冷澄透过他无所谓的做派,好像又看见了笑意盈盈的任女史,一早上帮他穿官服的时候,主动地贴在他耳边说话:“我说今天上了堂,你要能拿出每回怒斥我的劲头来,肯定没人敢多说什么,你信不信?”
他拍案,袍袖一拂,正色道:“班头何在?就这样由着犯官攻击朝廷命官吗?先给我摘了他的官帽!”
那班头正是当时与他钉刺那位,如今待要听他命令,又不甘心又不敢,未免就磨蹭了些。
方知微见冷澄不愉之意要显出来,怕场面闹大不好收拾,就出来嘶嘶然说了一句:“怎么还不动手?想与他同罪吗?”
班头闻言身上一颤,怨毒地瞪了一眼方知微,就快步上前,将莫闻的乌纱帽取下来。
藤丝的帽胎还是十分结实,漆分外的亮眼,外裹的黑纱显出浓密的眼色。前高后低,两侧的翅微微上翘。
莫闻自打乌纱帽被摘了以后,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骨头一般,瘫倒在地上。
冷澄横他一眼,语带凉意:“好一顶乌纱帽,只可惜带他的官儿配不起。”
众官看形势不对,忙忙上前,有的嘴甜的,赞美冷大人一心为国不畏强权劳苦功高,有的乖觉得,上前赔罪,说以前早有心要劝说莫闻不要倒行逆施,只是莫闻他一直不听,幸好冷大人明察秋毫,救民于水火之中。一霎时如狂蜂围花,蚂蚁吸血,把冷澄围了个水泄不通。
刚才还威风八面的莫闻一瞬间就成了无人问津的冷灶。
方知微看到这一幕,欲笑无声,欲哭无泪,原来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一至如斯。刚才站出来帮冷澄弹压莫闻的一腔热血尽凝结成冰,感觉心里隐隐地刺痛,心口突如其来一阵紧缩,蓦然连呼吸也不能维系,头埋得几乎要低进尘土中去,,觉得周遭的一切昏沉黑暗得惨不忍睹。
“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春华落尽,满怀萧瑟。
常恨世人新意少,爱说南朝狂客。把破帽年年拈出。
若对黄花孤负酒;怕黄花、也笑人岑寂。
鸿北去,日西匿。”
有人说总为浮云能蔽日,为什么在他眼里只有鸿北去,日西匿?
冷澄被聒噪得不行,眼见得这些人无耻嘴脸更是厌恨不已,只是无论他如何推脱推辞都绕不出他们的龙门阵。感觉有谄媚的话编织成了绵绵密密的丝,堆笑的脸衔着这些丝把他罩在里面,脱身不得。最后只得又板起脸,恫吓着衙役将莫闻押送到了牢里。
莫闻到了这个地步,居然镇定了起来,长笑三声:“冷子澈,冷子澈,若我不死,我定有机会看我之今日,成为你的明日。”
冷澄只觉脑中发胀,顺口答道:“就算你长生不老,你也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莫闻笑而不语。
方知微见莫闻下狱,只觉这场景勾起了心弦,像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
有一个女子在他的记忆中软语温存;眉宇间是说不出的忧虑:“我本是风尘女子,你又何必对我那么好?最近那什么侯爷家的公子次次来纠缠,不像是只要听琴的意思,你虽入了翰林院,又怎能和他抗衡,千万别为了我这个不值得的人坏了你的前程?”
记忆里自己是怎么说的?风尘女子有怎么了?我们两情相悦,等过段时间我就给你赎身,凭他什么王公贵族能耐我何?“
最后怎么样了呢?一纸投书投到监察御史,庶吉士方知微日日狎妓,口出狂言,还兼了拉皮条,仙人跳的勾当,定远侯公子亲自出来作证,说曾被他拉到妓馆,还差点被敲诈。
圣旨一下,怒斥他浪荡无行,不知廉耻,看在还有些才华的份上,逐出京城,被贬去晋州为六品同知。
而那个温纯如水的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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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鬼魅世间踽踽行()
那女子被所有人目为不知廉耻的祸水,被老鸨匆匆忙忙地卖给了对她仰慕已久,云天高义,甘愿做“冤大头“的定远侯公子秦枫为妾。百度搜索,
方知微出京前拼着一口气赶到绫香楼,只见人去楼空。桌上留着一张纸,墨迹淋漓,好似经历了一番挣扎,伤心历历可见。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沉浮各异势,会合何时谐?今日之事,是妾误君。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若有轮回,望永不相见,永不相负。”
“相负”两字洒落着几点泪痕,方知微怔怔地看着那湿润的一片纸,五脏六腑想要烧着了一般,一阵阵的痛,痛到想撕了这张纸,痛到再也站不住。
说什么攒钱赎身,说什么能奈我何,原来是他太天真。他枉为二甲进士,对这世道人心竟没有兰言一个风尘女子看的透彻。
暮色渐深,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慢慢低头,看到衣袂在风中翻飞。
依稀间听到谁的琴声笑声,乘夜色而来,在身旁盘旋回荡,久久不去。
三天后,定远侯的独子秦枫纳妾,大摆筵席,新郎官得意洋洋,夸赞新娶的如夫人兰语出身良家,温柔美貌,擅长一手好琴。
知情人传说,这兰语根本不是什么好女子,实际上就是那个勾引了血气方刚的庶吉士的青楼花魁——兰言,秦公子被她一骗还骗出感情来了,可见就是个狐狸精。
同一个夜晚,,方知微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收拾简陋的行装,仓皇赴任,临走未回头看一眼生活了十几年的京都。
爱人被夺,前程尽毁,从此豪情壮志尽付消磨,春华落尽,满怀萧瑟。当年自命风流,闲云野鹤的方知微就这样蜕化成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
可如今呢?终究当缩头乌龟也是需要本事的,方知微自嘲地笑笑,自己真是没用的很,当缩头乌龟也忍不住。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自己如今是孑然一身,有朝一日要倒霉的话也没人可牵扯了,至少上次那样锥心刺骨的痛,不会再有了。
定远侯吗?养出那样儿子的父亲又能好到哪里去?最坏不过是死在他手上,倒也干净。
冷澄压根不给众人再围上来的机会,直接亮了一嗓子:“开道,回府!”
只听堂下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半调皮地跳了出来:“大人,您的府在哪儿呢?回府?好大的款儿。”
众人投过眼光下,堂下一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蓝衣女子,白石耳坠在耳下悬着,风一吹,耳坠子一晃,像小孩子阳光下打着秋千。
没人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话里虽然有几分怨气,可此时此刻她眼神里是说不出的胶着,她就静静地看着冷澄,像是要把这个人刻到心里去。
冷澄又惊又喜地迎上去:“女……夫人,你来了。”
倚华眼中瞬间波光流转,粼粼动人,却又抓不住:“怎么,我不能来不成?”说罢转身竟是要走。
冷澄急忙喊住她:“别走啊!”
众人听出他声音里的急切,都在心里合计着看来这冷大人宠爱夫人倒也不全是装出来的,过后莫闻要真得倒了,还得在钦差这儿走夫人路线。
倚华浅浅回顾,抿嘴一笑,双眸灿灿若星,笑容好若一场杏花春雨,说不出的婉娩风流。
她嗔道:“不是要回府吗?事都办完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各位大人今天也辛苦了,你还不放人家回去歇着?其余的人想是也累着了,你就将就些与我一起回去就罢了。”
闻弦歌而知雅意,听得冷夫人这话隐隐带着给他们解围的意思,众人忙眉开眼笑地应了,还装模作样地要恭送,把冷澄弄得无话可说。
冷澄低着头走在前面,倚华挪着小碎步跟在后面,直到走出众官员依依惜别的视野,气氛才正常了些。
冷澄清了清嗓子:“倚华?”
倚华诧异地看向他,眼里写满了疑问,好端端地叫我闺名做什么?“
冷澄被诧异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佯装毫不在意:“今天的事谢谢你了啊!要不是你的主意……。”
倚华忽地恼怒起来,白玉一样的脸上染上一层红霞:“谢谢,谢谢,你就会说谢谢,你就只能和我这么生疏?”
冷澄语塞:“我……那个……。”
倚华加快了步子,气呼呼地超过了冷澄,将他抛在身后。
这人真是块木头,那么样帮他,别说甜言蜜语,连句好听的都没有,谢谢,谢谢顶什么用?几两银子一斤?
枉她担了一夜的心,还巴巴地来看他断案,还不敢发出声音,就这么沉默地站了那么久!
任女史觉得自己有点孔雀开屏,自作多情的感觉。
日头在两人身后拉下了一条长长的影子,残阳如血,影子在夕照下像剪不断的红线,扯出了一生的羁绊。
他两人飘然而去,方知微可是惨上加惨,冷澄留不住,众人就换了目标进行恭维轰炸,话里话外都是方知微有眼光,识时务,在晋州可惜了,来日必定高升会京城,生生把方知微的一腔悲凉逼成了啼笑皆不敢,方信做人难。
说了一大堆言不由衷的话,才把这些除了见风使舵一无所知的官儿打发走,方知微看着天边沉落的夕阳,想起那首尖刻的散曲。
“铺眉苫眼早三公,裸袖揎拳享万钟,胡言乱语成时用。大纲来都是哄。说英雄谁是英雄?五眼鸡岐山鸣凤,两头蛇南阳卧龙,三脚猫渭水飞熊。”
堂堂大恒王朝,官员都是这幅模样,时无英雄,竖子也未必能成名吧。
他那边兴叹不已,他府上的客房里冷大人和夫人又一次杠上了。
“你现在就写奏疏上报这事?我不是跟你说了如今皇后刚怀上皇子,皇上就算看她的面子上,也不会做什么有利于你的决定的,还不如拖一拖,找个合适的时机,到时候一击即中。”倚华侃侃而谈,自信有十分把握。
冷澄揉一揉额头,声音里尽是忧郁:“女史,我等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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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惆怅故山归未得()
倚华肩背一抽,惊愕地抬头看着他。百度搜索,
明明是少年为官,明明刚刚将政敌斗下了位置,明明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可是为什么他的语气里除了疲惫,就是苦涩?
冷澄无神的眼睛看着窗外的苍茫的暮光:“我等不起了啊,说什么莫闻没机会看我倒霉,可我自己也知道,要不是今天方大人站出来,我又不惜一切地往莫闻身上扣大罪名,把那些墙头草都吓住了,说不定今天在牢里的人就是我和张云了。看他恨得咬牙切齿,一口一口刁民蝼蚁的样子,要是不趁着他刚倒台把这件案子落实,让他翻了身,我倒不会怎么样,可是张云他……我实在不想再看见人死在我面前了。”
当年熟读圣人书,要的是礼义廉耻,做的是谦谦君子,念得是天道无亲,恒与善人,等到今日才知道,哪有那么多正大光明,哪来那么多温良恭俭让,要想维护一些东西,先要付出一些东西。如果他手下容情,或是优柔寡断,错过了让莫闻万劫不复的机会,那么将会有更多无辜的人为他的“正直”或者是“软弱”落到一个凄惨万倍的下场。
倚华一时被震住了一般,刚开始听他说等不起,一时间还有些窃喜,只以为他终于清醒,看清了这鬼魅世间,明白痛打落水狗的道理,这下两人以后说起话来还能舒服些。没想到说来说去居然是为了别人?
我倾尽心力帮你,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一句谢谢就打发了,你如今不听我的意见,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无关紧要的别人?
倚华刚刚燃起的一丝同情与心疼的火焰一下子就熄灭了:“冷大人可真是爱民如子啊。既然您都迫不及待要去救民于水火之中了,就自己去写奏疏去吧,我见识浅薄,给您添乱了。”
冷澄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到有人不对劲了:“女史你又怎么了?”
倚华一张脸直似结了冰:“您关心我干什么呀,赶紧去看望您的子民去了。”
连续几次被人阴阳怪气地顶撞加嘲弄,再联想任倚华平日里嫌贫爱富,瞧不上这,瞧不上那的高傲,刚办完案的冷澄忍不住火气噌噌往上窜:“百姓是皇上的百姓,又不是我自己的。我身为官员拿朝廷的俸禄,理应对他们好,为他们考虑。倒是女史你这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