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长相守-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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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琛察觉到他的失态,心里有点为自己的口无遮拦懊恼:“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知道;我跟你不同,我毕竟姓秦,虽蒙了圣上青眼,但他心里只怕还是时刻提防着我。这些年家里也不太平,若是行差步错,到了有心人眼睛里,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若是以前,大不了再进一次诏狱,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可是现在,你也清楚,都是有妻有子有家的人了,若还是年少轻狂的做派,恐怕到最后无辜受罪的的……是她们女人和孩子。”
冷澄身子向后一仰,抵住墙角低声说:“一步步,好容易到了现在,以为官位也升了,朋友也有了,同僚的关系也处好了,就能太太平平过日子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以前是权贵发难,现在……是一手提拔我们的人,他不信我们了。”
一种失落的气氛弥漫在他们之间,这一刻,这两个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人,头一次陷入了无边的绝望。
入诏狱的时候,被家族排挤的时候,被父老乡亲躲避的时候,心境都没有这样悲凉过。只因为那时候还相信自己是为了天下人做好事,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至少那个至尊宝座上的人,那个肯定他们,给他们似锦前程的人,会明白他们的执着,他们的努力。
为了这一份知遇之恩,背弃家族,冷面对人。为了这一份知遇之恩,改头换面,放弃信仰。
事到如今,却是生生做了别人过河的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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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情思渺渺谁能辨()
冷澄带点宠溺地拨开倚华不注意时被风吹乱,挡在眼前的头发:“你当人人都是定远侯,林国舅,随便一查都有一堆把柄等着你抓?他冯之峻一个出身清白的进士,刚当上主事的小官员。/ 能做什么大事?能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
倚华气结道:“那就这样等着他整到我们头上不成?”
冷澄的语气里有种让人心醉的温柔:“那能怎么样?他正想踩着我削尖脑袋往上爬,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倚华紧紧揪着手里的帕子,冷笑道:“往上爬?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真当我们是摆设不成?正道上奈何他不得,那就换条路走。大不了我进宫见见阿茵和柔妃娘娘,好歹也为皇上做了这些年的事,怎么能一句清楚明白话不说,就想把人扔到一边?”
冷澄握上她的手,郑重地说:“不要去。”
倚华恼怒地甩开他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装清高?如今这个情势,还由得你挑三拣四不肯求人?”
冷澄握得更紧了些,两人掌心相帖,任倚华甚至能感觉到他手上渗出的汗水,冷冷的,冰冰的。
冷澄艰涩地开了口:“我叫你不要去,不是为了装清高,更不是为了面子不求人。倚华,这几年在这官场上,我虽然始终没混得清楚,可有些事也是了解的。男人要下定决心为了自己的利益做什么事,枕头风,裙带情意统统是虚的。何况那个人是皇上。我想了几天,我这几年兢兢业业,做的事无不是为了大恒的江山,至于不大光彩的,也就是和秦御史成了盟友,替林慕遥改名,和同僚迎来送往,投桃报李多了些。就这么几点他尚且要怀疑我结党营私,容不下我,又怎么可能
容得下我家的人和**妃嫔私通款曲?万一……本来只是处置我就算了的事,再把你牵连进去就不好了。”
倚华整个人像被冰冻住了一样,僵了一会儿才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去?”
冷澄笨笨地解释:“我已经这样了,总不能把你也装进去吧。”
任倚华把手里的帕子甩到他脸上:“冷子澈你混蛋!”
御花园里,面容娇美的韵贵人坐在萧卓怀里,咬着耳朵说悄悄话:“臣妾的叔父做事,皇上可还满意?”
萧卓有一搭无一搭地答道:“燕侍郎嘛,做事当然是稳妥的了。”
韵贵人得寸进尺道:“皇上,臣妾听说,那冷侍郎的夫人,可是宫中出来的女官,跟盈妃娘娘关系匪浅呐,臣妾还听说,那人的名字和柔妃娘娘的很相似呢……。”
萧卓脸色陡变,冷冷推开她:“燕惜,身为朕身边的人,首先要明白的就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盈妃,柔妃,哪个位分不比你高?容得下你说三道四吗?”
韵贵人吓得立刻下跪,连连赔罪。
心思烦闷的萧卓拂袖而去,他虽是训斥了韵贵人,但心里何尝没有她话里的那些怀疑猜忌的想法?只不过碍着这当事双方都是女子,若是他拉下脸去管,未免失了身份。要是他不管,想想结党营私的冷澄,辜负他信任的秦如琛,又是一阵阵的不甘心。
离了韵贵人,又不想看见与宫外命妇牵连甚深的盈妃柔妃,只好叹了口气,“逶迤”着往贤妃那边去了。
萧卓趁着中午宫人都进了内室伺候,外间的人少,一路悄悄地到了门口。不想刚轻轻踏进贤妃的宫室,就看到贤妃和柔妃对坐着掷骰子,玩双陆。
柔妃掷出了个六点,得意洋洋地将自己一方的白马子移动了六步,看着一片大好的局势拊掌而笑:“怎么样?就说我今儿个运气好吧,再来几下我的马子可是要出尽了。”
贤妃蹙着眉头嗔道:“知道你运气好,也用不着这么抖落。你这情场得了意,赌场还不肯输,真真是贪心不足。”
柔妃一反常态,笑个不住:“谁情场得意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那位心里的地方可都给了那儿女双全的盈妃娘娘,最多还能给新宠腾出点地儿,哪儿还有多余的给我们这些人?我若是真得了意,早就学了那韵贵人四处炫耀去,还轮得到在这里跟以前的对头玩双陆?”
贤妃低头把骰子在手里转来转去:“当年你不说是宠冠六宫,也算是荣重一时,玲珑剔透的一个人,怎么就甘心过这样的日子了?就没想过施展几分手段,再向上走几步?”
萧卓屏住了呼吸,他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任婉华定然不会说真心话,可他还是想听一听,这个曾经被他珍视,后来被冷落的女子是不是恨着他?是不是还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要利用她,甚至报复他?
任婉华笑声如冰棱脆裂:“甘心?我才没甘心呢。但我不甘心的并不是没做到皇贵妃,更不是我没得到赏赐,我不甘心的是,他怎么就对我没什么真心?是不是这张脸是赝品,他就当我的心也是假的?我想通了,我不争了,不抢了,我就在这跟你玩玩双陆,我就在这里好好做我的妃子,我一天一天等着他,我倒要看他到什么时候能想起我来!”说罢萧卓看见她的手在棋盘上重重抹了一下,到边缘才停下,像是在抒发心中的愤懑。
贤妃幽幽叹了一声:“你这……又是何苦?若是他想不到你,你还真能一辈子不见他不成?”
任婉华拢了拢头发,声音低了下去:“我是真心喜欢他,当年在街上,我的马受了惊,他施展本事拦住我的马,我掀开帘子向他道谢,就一眼……就那一眼,我就喜欢上他了。早知今日,当年还不如不掀那层帘子,真是……冤孽。”
贤妃苦笑了一声:“这良缘孽缘都是前生注定的吧。你喜欢他,我又何尝不是?他是我表哥,我小时候看见他穿着明黄色的衣服,拿着小弓箭站在阳光下那么骄傲那么好看的样子,我就喜欢上他了……。姑母叫我嫁给他,我很是欢喜,进了宫之后我天天缠着他,没完没了地跟你们置气。他本来就不喜欢我,这下一来更是不待见我了,我跟你们不一样,他现在能跟我说两句话,逢年过节让我和你们一样坐在他身边,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萧卓听她们两倾诉情意,脸上无端发起烧来。他想上前去跟这两个人说,其实他不是讨厌她们,其实他对她们也有情,可又觉得自己做过的事实在让他不好意思开那个口,只得踉踉跄跄地,慌慌张张地走掉了。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的脚步渐渐远去的时候,任婉华绽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没想到只不过做个动作,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贤妃淡淡地取过茶盏来,抿了一口茶:“也不全是看懂了你的意思,跟他认识这么多年,背后有没有他的气息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任婉华伸了个懒腰:“一直都想怎么能把他的注意力引过来,没想到今儿个天赐良机,也亏得有你帮忙。”
贤妃放下茶盏:“我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出于真心。”
任婉华慵懒地开口:“我说的话也是,不过,有一句话是假的——他不是我不想要的冤孽,他是我这辈子注定好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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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唯有情意债难偿()
心绪烦乱的萧卓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他最经常去的清藻殿,看见了熟悉的匾额刚想抬脚离去的当儿,却被文茵身边的亲信侍女看了个正着。/
那侍女惊喜地上前行了大礼,就急急忙忙地去里面回禀了。
这么一来,萧卓自然不好走,只得硬着头皮进了殿里。
只那么一抬眼,那人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手里挽着小公主,柔声说着:“刚刚绮瑶还说着父皇父皇,这不陛下就来了,可见跟瑶儿真真是父女连心。”
萧卓任心中有天大的气,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也得压下去。他一把搂住绮瑶,捏捏她的小脸:“瑶儿,这些天可想父皇?”
绮瑶无比傲娇地一扭头:“瑶儿不想父皇,这些天父皇都不来看瑶儿,不想瑶儿,父皇是坏蛋!”
她发起脾气来,眉目之间依稀可看出秦曼君的影子来,映到萧卓眼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只得哄道:“好好好,没来看你是父皇不对,改天父皇和你母妃,带着你去御花园里玩,好不好?”
绮瑶低头对手指,心有不甘地嘟哝了一句:“还有弟弟。”
萧卓开怀道:“我的瑶儿,越来越有姐姐的样子了。玩都记挂着弟弟呢。怎么,不是霸着你母妃,不愿让她照顾弟弟的时候了?”
绮瑶嘟起嘴巴:“弟弟比瑶儿小,瑶儿只是让着他。”
萧卓笑道:“瑶儿最懂事了。”
文茵在旁边凑趣道:“正是,现在我们的瑶儿不仅学会礼让,还学会要自己的玩伴了呢。前几日她不知怎么地发脾气,自己跑出去,摔了一下,遇见了个娇娇怯怯的小宫女,把她扶起来,还给她吹了吹伤口,就合了她的眼缘了。当下就跑到尚宫那里要了人,耀武扬威地带了回来,还非要人家答应她只跟她一个人玩,像个小大人似的。”
绮瑶挥舞起小手:“落梅是我的人,就是只能跟我一个人玩!”
萧卓不以为意:“小孩子嘛,当然需要适龄的玩伴。若那孩子是个本分的,从小就跟在她身边,一起长大,倒是比我们挑的更合心意些。“
说了这许多话,绮瑶也有些不耐,萧卓看了出来,无奈笑笑,放了手叫人跟着她出去玩耍。只见她直接抓起了一个小宫女的手,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文茵望着她俩的背影感叹:“看到她们俩,忍不住想到我和倚华当年的样子。”
萧卓的脸色起了变化。
文茵兀自感叹:“以前我性格孤僻,而倚华却聪明伶俐人人喜欢,但她从没有把我扔到一边,无论我怎么不合群都带着我玩。后来长大了,表面上她嘻嘻哈哈,我严肃正经,可一直都是她护着我。她帮我给陛下递信传话,可我却骗她说我喜欢的是侍卫大哥。她帮我和别人处好关系,我却弄出来告密的事差点让她顶罪。陛下厌弃我那几年,她虽然没来看我,可我吃的,用的,无不是经过她打点的,那个傻瓜还以为我不知道,其实……。”
她微微抬起手,抹了抹盈睫的泪珠:“陛下,臣妾自知人微言轻,区区情意也自然不在陛下眼里,可臣妾不是陛下,陛下有父皇母后,有天下人的景仰效忠,而臣妾父母俱丧,兄嫂无义,未遇陛下之前只有倚华一人始终相伴,陛下既能体恤瑶儿和落梅的情谊,想必也能对臣妾的心有几分了解吧。”
萧卓脸色青白,了解,她要他怎样了解?处心积虑,拿他心爱的小公主做引子,引出她和那人的深厚情谊,然后字字句句都绕着他们三的事端,明里是哭诉,暗里却是不动声色的软刀子。那人帮他俩递信,是恩。那人替文茵顶罪,是义。那人照顾文茵,是不计前嫌,姐妹情深。
而他呢?他在这些事情里,又扮演了些什么角色?收了信却不肯显露身份的孱头?自己女人身陷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