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扬明-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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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猛甲用手在脖子处横着比划:“杀了狗官,占了县城!”
夏天南摇摇头:“这不是最好的选择。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广积粮,缓称王,眼下我们需要积蓄实力,而不是占据一个破县城与朝廷的大军死磕。不过这吴县令不听话,得敲打敲打。你好好训练,过几日打一次临高县城,就当演练。”
钱师爷从夏天南那里出来后,心情颇为复杂,哪儿也不去,直接回了自己家。进了屋,吩咐小妾打水给自己洗脸。洗了几把脸后,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小妾娇滴滴地说,“老爷,妾身昨日看中个镯子,要三两银子,今日趁你在家,不如去买了吧……”
若是平时,钱师爷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个小妾是收受了夏天南的贿赂后,从府城买来的,听说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因为和主家勾搭,被大妇扫地出门,贱价发卖,被钱师爷捡了个便宜。这小娘皮细皮嫩肉,一双眼睛很勾人,平时把钱师爷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很受宠。
可是他今天心情不好,没空搭理,眼睛一瞪:“败家娘们,就知道买这买那,去去去,把夫人叫来。”
小妾见他发脾气,不敢再说,赶紧去把正房叫来。正房是私塾先生的女儿,颇识得几个字,比寻常妇道人家多几分见识,钱师爷每逢大事,就会找她商量,就算不能出什么主意,开拓一下自己的思路也是好的。待她来了之后,便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他老婆想了想,说道:“这么说来,这个姓夏的很有钱,还练出了一支官兵都未必打的过的私兵,就算不造反,肯定也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临高这地方天高皇帝远,朝廷未必有心大费周章来管这摊事,县太爷这么做,姓夏的不反也得反,到时候遭殃的首当其冲就是他县太爷,其次就是那些主薄、县丞,你肯定也要波及。你这么做很对,真到了那时,说不定姓夏的会放你一马。”
“可要是朝廷来管了呢,万一官兵打赢了呢?我今日这么做,等于是通风报信,会不会被秋后算账?”
“怕什么,你又不是脑门上写着‘通风报信’几个字,姓夏的得了好处也不会到处宣扬。再说,朝廷赢了,谁还来追究这些小事。可朝廷若是败了,姓夏的起兵造反,你就不是被秋后算账这么简单,脑袋怕都保不住,孰轻孰重,还有的选吗?”
钱师爷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需要有人坚定自己的信心而已。他抱住老婆,腆着脸说道:“还是我家夫人好,明白事理,关键时刻能帮为夫拿个主意。”
他老婆啐了一口:“这时候知道我的好了,平日里只知道哄那小骚蹄子。”
“哪里哪里,她怎么和夫人你比,空有脸蛋没见识……”
“我年老色衰,怎么和人家十**岁的年纪去比,你怕是懒得碰我身子吧。”
钱师爷放下一桩心事,心情好转,看着自家老婆徐娘半老,与小妾相比,另有一番风情,便上下其手,口中道:“夫人风韵犹存,她小丫头片子哪有这般韵味……”摸得她气喘吁吁,两人滚到床上行那夫妻之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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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黎乱 一()
第二日一早,吴明晋派出的衙役带着呈文出了县衙,直奔府城而去。
琼州驿站本就落后于中原内地,公文往来本就不便,崇祯初年,开支,大幅度裁撤驿站,更是雪上加霜,各县与府城的通信,全靠徒步行走。这名衙役带上了几日的干粮,早早就出,以便早日将信送到府城。他没想到,这封信就是他的催命符。
才出了县城几里路,附近人烟稀少,一支冷箭就插入了他的后背,直接从前胸穿出,这衙役来不及呼喊一声就毙命。杨由基带着几名护卫队员从树林中走出,取出了他怀中的信封,然后挖坑就地掩埋。
吴县令派出送信的人之后,稳如泰山待在县衙府城来人捉拿夏天南。
在他看来,夏天南固然强悍,终究只是新崛起的地方豪强,本县虽然忌惮他,但在代表琼州最高统治机构的知府衙门面前,必定会乖乖俯认罪,自古民不与官斗,他夏天南定不敢与朝廷公然对抗。
这一等就是五六日,按以往的经验,送信的衙役应该快返回临高了,可是县衙门口毫无动静。吴县令终于有点坐不住了,在屋里来回踱步,想找个人商量下,可是经常在自己面前晃悠的钱师爷这几天很罕见的极少露面。
正当他想派人去叫钱师爷,门外一名衙役慌慌张张冲了进来,大喊道:“大人,不好了,斩脚峒的黄猛甲来攻城了!”
吴县令一坐到椅子上,惊地半响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样,事情完全没按自己的预想展,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倒来了。
想当初,这黄猛甲攻打澄迈时,自己还有些兔死狐悲,颇为同情澄迈县的林三峰,以县城可怜的防守兵力,想要阻挡如狼似虎的土兵何其艰难,转眼间这悲剧的主角就轮到了自己。
报信的衙役等了半天,没看见县太爷有什么指示下达,心里暗暗嘀咕,莫非县太爷被吓糊涂了,这会儿应该是派出衙役动乡勇守城才是啊,再耽搁一会儿,城墙上群龙无,恐怕就要被那蛮子攻破了。
吴县令缓过神之后,吩咐道:“叫齐衙役,不管当值不当值的,全部上城头,另外通知城中各大户,把家中壮丁派出来协助守城,不然城破了,他们也跑不了。”报信的衙役得令去了。
吴县令想了想,似乎没有其他可以调用的兵力了,临高县也有巡检,不过设在临高角,监视海盗,远水难解近渴,无法效仿澄迈县当日以巡检弓手抵御攻城之举。于是抬步就往城墙走去,如果城破,呆在县衙好不到哪里去。
临近城墙,听得城外喧闹不已,心下不免惴惴,临高承平多年,在他的任内,除了几股海盗上岸抢劫粮食牲口,县城从未受过直接威胁,眼下被以善战著称的斩脚峒包围,说不怕那是假的。
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却是钱师爷追了过来,口中急呼:“东主,县城告急,非夏天南不足以解围东主修书一封,调遣他的乡勇来救援!”
吴县令停住脚步,转身大喝道:“宝山,你怎么这么糊涂,黄猛甲不是被夏天南收留吗?转眼间又来攻打县城,其中必有蹊跷,这当口你还叫夏天南来,不是引狼入室吗?”
钱师爷其实心中也是很不安,这剧情展不仅出乎县太爷的意料,也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不过不是夏天南的本部人马攻城,他反而松了口气,至少眼下夏天南还不愿公开与官府撕破脸,那么事情就有转圜余地。
以县城的兵力,守住城墙不失是难上加难,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夏天南才能真正替县城“解围”——这黄猛甲私自攻城的可能性不大,十有**是夏天南指使的。
他能猜到黄猛甲为什么来攻城,估计和吴县令那封往府城的呈文有关,所以肯定只有夏天南能解决问题。可是这些又不能和吴县令详说,否则就暴露了自己通风报信的把柄,只好干巴巴的劝说:“夏天南部下怎么说都还是本县编练的乡勇,调他前来是应有之义。再说他只是有不法之事,并未有造反之实啊。”
吴县令心下其实也认可他说的这些,可是自己都文请求府城协助捉拿夏天南了,这时再厚颜去求他解县城之围,实在拉不下这个脸面,而且黄猛甲必定与夏天南存在某种联系,就算能解围,说不定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当下只是不做声,走上了城墙。
上了城墙,抬眼望去,吴大县令顿时面如土色:好几百土兵排着整齐的队列,抬着云梯,手中挥舞着刀枪,口中大声喊叫。钱师爷跟着走了上来,看见这般情景,更加不堪,身子一软,差点摔倒。
对方人群中走出一个魁梧的巨汉,伸出手掌一举,身后的土兵们马上安静下来。他指着城墙上的吴县令喊道:“想必你就是临高县令吧,限你一炷香之内打开城门,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吴县令又惊又怒:“贼子休想,本官誓与临高共存亡!”明代地方官丢失城池是重罪,还不如死在贼子手中,留下个好名声。
这魁梧的巨汉正是黄猛甲,夏天南要敲打一下不听话的临高县,由他来充当打手是最合适的。按照计划,黄猛甲带领斩脚峒土兵攻下县城,打劫一下官库和城中大户,然后夏天南带着护卫队“救援”,夺回县城,再以防范黎乱为由,想办法架空县衙,控制县城。
在朝廷控制力强的内6地区,这样的想法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在朝廷和官府的影响和控制力相对弱很多的琼州,未必实施不了。而且夏天南本人不能赤膊上阵,得把“声名狼藉”的黄猛甲推在前面充当恶人。有英雄,就必须有坏人来衬托。
第八十四章 黎乱 二()
黄猛甲给出一炷香的时间,说是让城内投降,其实客观上给了城内准备防御的时间。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实在太短,放在规模大点的州县,这点时间什么都干不成。
好在临高县城实在不大,大户也就那么几家,听闻黎人攻城,恐慌不已,纷纷把家中的健仆派了来,仓促之间,也凑齐了一两百人,提着棍棒,上了城墙。
吴县令一看,不少人手中的棍棒甚至是临时拆下来的门栓,再看看城下土兵手中的钢刀,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县衙库房倒是储备了一些刀剑。但此刻乱民的攻城已经是箭在弦上,返回县衙库房取出刀剑分发下去已经来不及了。罢了罢了,今日大不了以身殉国,留得身后美名吧。
环顾四周,发现只有钱师爷陪在左右,其余县衙官员一个不见,登时大怒。
“来人,把王县丞他们叫来,今日贼子攻城,凡退缩躲避者,本官定参他一个临阵脱逃,必教他脱去身上官袍!”
临高县除了正印坐堂县令,佐贰官县丞,就只有典史了,主薄暂时出缺,前任主薄刚刚致仕回乡,这偏僻州县无人肯来,补缺不易,只能暂时空着。正印堂官发飙,县丞和典史没法躲,这个临阵脱逃的大帽子扣下来,谁也承受不起,只能灰溜溜地从家中来到城墙上。
县丞姓王,典史姓林,都是本地人,深知黎乱的厉害——琼州府黎汉之间矛盾由来已久,历朝历代黎人作乱多如牛毛,黎人攻打县城也不是首次,倘若攻下县城,这些汉族官员难逃一劫。他二人本想躲在家中,如果城破,就冒充百姓糊弄过去,眼下被逼着穿着官袍上了城墙,心中一面大骂吴明晋祖宗十八代,一面思索着等会如何脱身。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吴县令肯定不会打开城门投降,黄猛甲举起刀,大喝:“攻城!”
几十名土兵们抬着云梯朝城墙冲去,更多的土兵持刀紧随其后。由于没有弓箭的干扰,几架云梯很快就架上了城墙,土兵们把钩刀咬在嘴中,爬上云梯,衔枚而上。
城墙上的衙役连同健仆不到两百人,又毫无守城经验,看着土兵们要爬上来,慌乱不已,有人去推梯子,有人拾起零碎砖头朝下砸去,还有人拿木棍铁尺去砸快要爬到垛口的土兵。
面对毫无组织的混乱抵抗,土兵们只是默不作声的往上爬,期间虽有被砖头砸中或者被木棍捅中跌下梯子的,但是双方人数相差了不少,城头的抵抗如同在湖水中投下几个石子,激起几朵浪花后就没了动静,很快就有土兵爬上了城头,与对方厮杀起来。
吴明晋看着一个土兵爬上了墙头,然后是两个、三个,越来越多,既紧张又害怕,可是又无计可施。他一介文官,读过不少圣贤书,可是在眼下毫无用处。
倒是林典史平日掌管缉捕,粗通武事,虽说暗恨吴县令把自己叫上城头,但大家终究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眼见情势危急,站出来大声指挥,喝令众人集中人手连砍带推,把几架云梯破坏的破坏,推倒的推倒,攻城的势头为之一阻。待腾出手来,再围攻城墙上的十来个土兵。
在城墙上,守城方占据局部优势,众人棍棒齐上,土兵们寡不敌众,被打死打伤几人,其余人眼见不敌,直接跳下了城墙,县城的城墙不太高,腿脚可能摔断,倒也摔不死。
吴县令看得真切,忍不住喊了句好:“林典史,做的好,本官一定为你请功!”
林典史谢过,转过身却拉长了脸。县城的城防太简陋,又承平已久,什么檑木、狼牙拍、火罐等守城器械一概全无,就算是用金汁也来不及烧开了。而且对方人实在不少,纵然打退了一次进攻,也无济于事,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城下,斩脚峒的阵列后方,夏天南带着黄汉生、杨由基和护卫队员隐藏在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