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扬明-第4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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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南听了,转向潘达,严厉地质问:“让你办差,不是让你耍威风的,有话好好说嘛,为什么动不动就抽鞭子?”声音大小适中,刚好能让周围的百姓都听得见。
百姓一听,纷纷点头,这位侯爷倒是好人,这些手下人做恶,不好算在他老人家头上。
潘达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哪里看不出夏天南的心思,无非是自己唱白脸做恶人,他唱红脸做好人呗!当下也不解释,唯唯诺诺地回答:“下官知道了。”
夏天南转头对周围的百姓说:“各位父老乡亲,我是琼海镇总兵夏天南,蒙皇帝错爱,封平南侯、授大将军,既管军又管民。这次移民出海垦荒,也是朝廷的意思。因为京畿之地几乎被鞑子夷为平地,官府无力承担这么多人的救济,便让我承担这次出海之行。”这话真真假假,掺了不少水分。
他言辞平易近人,没有高高在上的官腔,开口就是父老乡亲,让百姓们都受宠若惊。这可是皇帝亲封的侯爵啊,还是大将军,这样的大人物,肯放低身段跟老百姓亲口解释,诚意十足,让人不得不信。听说还是朝廷的意思,百姓心中的抵触渐渐减弱了。是啊,鞑子烧杀掳掠,老家都被烧了个精光,回去又能做什么呢,讨饭还是逃难?
对于成长于新时代的夏天南而言,对我党团结群众的成功经验耳濡目染,放低一些身段、拉近与群众的距离,那都不叫事,仅凭这一手,就比本时空放不下官架子的官吏强了几条街。
他继续说:“这次出海,一半人去琼州府,一半人去东蕃岛,一个在南,一个在东。你们不要担心安全问题,咱们的船又大又稳,往返几千里如履平地,这数万大军,也是乘坐这样的船来京城打鞑子的;至于垦荒,你们更不用担心,垦出的地都是你们自己的,要缴纳的赋税还不到你们老家的三成。实在不愿在那边讨生活的,一年半载之后,还可以回来。”
百姓们面面相觑,照这么说的话,出海反而是好事了。如果在老家,即便鞑子不来,他们的日子也快过不下去了,本来赋税负担就重,听说今年还要加增每亩一分的练饷,家家户户都要揭不开锅了。而现在承诺把垦荒的土地给他们自己,赋税只有原来的三成,简直是天地之别。更别说一年之后还可以选择回内陆了。
第八百九十八章 谁去台湾主持大局?()
潘达唱白脸,夏天南再站出来唱红脸的效果不错,周围的百姓听着都动了心。他们心想,反正现在想跑也跑不掉,与其遭受皮肉之苦,还不如去这位侯爷说的琼州府和东番岛看看,真有他说得这么好不如留下,如果货不对板再跑回来便是。
向羽毕竟是年轻人,冲动的很,刚才还试图逃跑,鞭痕还火辣辣的疼,听了这番话后马上改变了主意,询问道:“侯爷,您说话算数吗?真的只要缴三成的赋税,而且田亩都是咱自己的,过段日子还能选择回来?”
夏天南笑眯眯地回答:“我说话当然算数。”
向羽大喜,举起拳头大声说:“我去!”
其他的百姓也挥舞拳头,跟着喊:“我也去!”
见百姓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夏天南挥手示意之后,离开了此处,把现场交给潘达等人。他对接下来的移民工作很乐观,只要这一批的百姓思想通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十万百姓的观念都会发生改变——人都有从众心理,总觉得大多数人认定的事是对的。
在百姓们带着欢喜议论纷纷时,朱金虎靠近了向羽,碰了碰他胳膊,问:“喂,老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向羽挠了挠脑勺,不确定地问:“加入你们?来当兵吃饷?”
“对。我看你是块当兵的料,面朝黄土背朝天太浪费了。我们饷银很高的,保管比你种地强几倍。将来还有机会晋升做官。你看我当兵不到一年,已经做了把总了。”
向羽眼睛一亮,咧嘴笑了:“这感情好,干了。”
远处,林伟业忍不住问:“等这些人到了岛上,你真的打算让他们随时可以走人?那这移民不白移了吗?”
夏天南狡黠地一笑:“你傻啊,他们要走我确实不拦着,不过没说派船送啊,有本事他自己游回去啊!”
林伟业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到。不管是琼州还是台湾,琼海军都能做到控制全部船舶、彻底封锁琼州海峡和台湾海峡,不给船,谁都走不了,而且也不算食言。
他指着夏天南鄙视地说:“真真是一肚子坏水,老百姓怎么玩得过你。”
“哈哈,话不能乱说,我让他们自己垦荒,给他们减轻赋税,这是救他们脱离苦海啊。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自然会体谅我的苦心,到时候叫他们走都不会走了。”
司马德问:“将军打算一半百姓送回琼州,一半送去台湾?那台湾那边招纳人手是不是该着手进行了?”
夏天南点头:“正该如此。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来没打算这么早就开发台湾,现在不得不加快脚步了。天津这边,你先看着,让潘达给你打下手,徐忠你也可以使唤。前几批移民首先运回琼州,去台湾的往后推一推,我们马上赶去山东,招纳人手,随移民一同去台湾。”
司马德应下:“遵命。天津这边请将军放心,属下一定把十万百姓安全送出海。”
安排了天津的诸般事宜,夏天南登上了“扬明”号飞剪船,率先赶赴登莱。
由于夏天南和谢三宾的关系,在琼海军北上以前,登莱已经成了夏天南的主场,来去自如,办事也如臂使指,顺畅的很,这次带着圣旨前来,不仅登莱地区,整个山东都将纳入夏天南的势力范围,意义重大。
在登州靠岸后,夏天南一行人轻车熟路来到了巡抚衙门。
谢三宾屏退众人,将夏天南迎进自己的书房,责怪道:“贤婿,你这次在京城太冒险了,和兵部侍郎对着干也就罢了,怎么还玩了一出向圣上兵谏的戏码?这么做万一有个闪失,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夏天南不以为然地笑道:“怎么岳父大人这么快就知道了?这消息还真是灵通。我在天津才耽误了几天,连登州都知道了。不过岳父放心,我不会冒险,没把握的事我是不做的,而且这次收获颇丰,就算有些许风险也是值得的。”
谢三宾佯怒道:“是啊,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升了官,还进了爵,是不是老夫都要称呼一声侯爷、大将军了?”
“嘿嘿,岳父大人说哪里话,小婿再愚钝,也不会长幼不分,在您老人家面前嘚瑟。您高兴了就称我一声贤婿,不高兴了就直呼名字,可好?”
说实话,谢三宾对这个女婿崛起的速度严重估计不足,心里本来有些惴惴,论官职爵位,他已经远在自己之上,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小参将了,对于他是否还能向以往一样尊重自己,谢三宾心里没有太大的底气,毕竟官场无父子,在权力和地位面前,父子之情都脆弱不堪,更何况是翁婿。现在听他这么回答,总算松了口气。
自己的问题解决了,谢三宾又想起了女儿谢文君,担忧地问:“文君跟了你,你可要好好待她,不要因为加官进爵就忘记了糟糠之妻……”
夏天南正色道:“请岳父放心,文君是个好妻子,我很尊重她,两人相敬如宾,无论我做了多大的官,她都是我的正妻,家里的地位绝不会动摇。”
“那就好,老夫也相信文君的眼光,她不会看错人。”
夏天南看出了这位老泰山的患得患失,微笑道:“岳父多虑了,您老人家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要多,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很多事情都需要您给我指点迷津……”
“现在老夫还能指点你什么?”谢三宾一脸茫然。
“不满您说,我从皇帝那里捞到了不小的权力,掌管三省军务,协管政务,其他的事我心里有谱,可是现在迁徙大量百姓往东番岛垦荒,就遇到了难题:那边没有官府,我想招些人手过去管事,可是一时不知如何下手,而谁去那边主持大局更是伤脑筋——我现在的属下中,要么就不能独当一面,要么就有差使在身,离不开……”
见这位本事很大的女婿虚心向自己请教,谢三宾很有成就感,笑着捋了捋胡须,笑道:“想要独当一面的人才主持大局?老夫还真替你想到一个人选,此人与你是旧识,而且关系匪浅,主政一方的经验丰富,完全符合你的要求,最重要的是,他暂时赋闲在家,能不能说动,就看你的本事了……”
第八百九十九章 台湾总督()
“和我是旧识,主政一方的经验丰富,还赋闲在家?”夏天南反应很快,立刻想到了,脱口而出,“朱大典?”
“孺子可教!”谢三宾笑呵呵地回答,“正是他。延之(朱大典的字)历任福建按察副使、布政司右参政、山东巡抚、漕运总督,能理政、能治军,这样的人用来开疆拓土、独当一面再合适不过了。”
夏天南心想,老头说的还是挺在理。同样是巡抚出身,孙元化更像是一个技术型官僚,做实事没的说,但论圆滑老练,远不如朱大典。如果不是点太背,在刚上任立足未稳之际碰到了高迎祥、张献忠联军侵入凤阳,也不会丢掉乌纱帽。
“可人家还是有起复机会的,这样的封疆大吏,会给我做事?”夏天南有点没信心,忽悠落魄文人他有把握,可是忽悠这样的重量级前高官,他还真没有多少信心,毕竟以目前的状况,他给不了朱大典想要的东西。
谢三宾意味深长地说:“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行不行?”
夏天南将信将疑,说:“可是延之先生老家在金华,与登州相距甚远,天津那边转运百姓的船过不了几天就要陆续南下,就算现在去找他,往返也来不及啊?”
“呵呵,还真是巧了,延之与我投缘,现在正在登州做客,你想找他,我马上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夏天南大喜:“如此最好,我去试试看。”
原来朱大典赋闲在家,闲来无事四处云游,他的同窗、同年又多,遍布各省,自己又不差钱,可以做到脱产旅游,这一年多来把长江以北转了个遍,这段日子刚好在谢三宾这里做客。
在谢三宾的安排下,两人在巡抚衙门里再度碰面了。
寒暄一番后,两人落座。朱大典看着夏天南,感慨万千。上次两人在这个地方碰面时,自己还是山东巡抚、平叛大军的统帅,风头一时无两,而那时的夏天南只是一个绞尽脑汁想要在平叛中捞些好处的琼州参将,不惜行贿拉拢彼此间的关系。
两年时间过去了,夏天南像坐上火箭一般强势崛起,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参将,连续几场硬仗打出了名堂,一步登天,成了边镇总兵、左都督、平南侯,还增加了一个大将军的头衔,而朱大典却被革职,成了一介平民,两人之间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夏天南率先开口切入正题,他抱拳说道:“延之先生,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恳求岳父将您请来,是有事相求。”
朱大典摆摆手,谦虚地回答:“你现在是贵不可及的平南侯、大将军,老夫只是革职的前任漕运总督,当不起这个‘请’字。”
“延之先生过谦了。”夏天南正色道,“我知道我的请求可能有点不自量力,可是还是想试试,毕竟像您这样的人才可遇不可求。我现在要迁徙数万百姓去台湾垦荒,今后还会源源不断运人过去,在那边我打算建立自己的管理体系,代替官府的作用,可是无人主持大局,不知道延之先生能否屈尊……”
朱大典何等精明,一听这话就知道了夏天南的意思。他沉吟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平南侯大兵围困皇城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直接冲进金銮殿,来一个改天换日?”
夏天南有些惊讶,这话从前任漕运总督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大逆不道啊!他不知道朱大典的真实用意,想了想,决定照实说:“说实话,当时的情况,进金銮殿易如反掌,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即便来个承天门之变,改天换日,没有民心支持、没有足够的军队控制全国,也只是昙花一现,反倒会因为中枢大乱,让西北的流寇和辽东的鞑子占了便宜。赵匡胤的黄袍加身不是谁都能学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否则的话,岂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发动一次兵变就能改朝换代了?”
朱大典连连点头,赞道:“琼海军战力无双,来一场承天门之变轻而易举,在那样的情况下你还能保持冷静的头脑,知道如何取舍,实在难得。老夫多嘴再问一句: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