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扬明-第3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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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绝无怨言,就算砍了脑袋,也是罪有应得。”
阿巴泰阴沉着脸挥了挥手,示意噶尔图闪一边去,眼下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回复过来,又哪来的心思追究责任。
他看着前方狼狈不堪撤下来的士兵,心里郁闷之极。堂堂大金的饶余贝勒,老汗的儿子,南征北战,戎马生涯二十余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在这小小的登州境内吃了彻头彻尾的败仗。
阿玛,儿子给您丢脸了,阿巴泰心里苦涩地想。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万历三十九年,只有23的自己初授台吉,第一次奉父命率军远征,领兵一千人讨伐东海女真中的乌尔固宸在今俄罗斯境内比金河一带和穆棱今黑龙江省穆棱河流域两个部落,大获全胜,被父汗亲自嘉奖勉励的情景,当时的自己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谁会想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统率近两万大军的自己会被一个小小的石堡弄得灰头土脸。
阿巴泰骑着马原地转着圈。他从老汗时期自己颇受器重,一直回忆到皇太极时期自己被边缘化的过程,心中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喊:我,爱新觉罗·阿巴泰,努尔哈赤第七子,从宁古塔到山海关,四处征战,战功赫赫,不应该是如今这个样子,一个可有可无的贝勒。在大金的朝堂上,应该有我的一席之地,我本应该是一旗之主,而不是屈身于侄子豪格之下,手头只有少得可怜的五个牛录。
可是,原本就不受皇太极待见的自己,如果违背原定作战计划,擅自领兵深入山东,莫名其妙和明军打了一仗,还大败而归,这五个牛录和贝勒的封都未必保得住。
阿巴泰不禁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装作没看到之前那支骑兵部队就好了,这样也不会使命感爆棚,一路追到登州了。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攻了两轮,损兵折将,骑虎难下,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地撤兵,回到盛京,自己的很有可能是剥夺封和牛录,直接降为贝子——不能让这一切发生,得想个法子弥补才行。
他转了几圈后,勒马停下,对战战兢兢的噶尔图说:“派人去四周搜集粮食,安营扎寨。我要围困这个小小的堡垒,直到他们弹尽粮绝为止。”打不过,就困死你,谅你一个小小的堡垒,除非未卜先知,否则离登州这么近,绝不会存储太多粮草,说不定三五天就吃光了。只要饿得对方没力气,士气低落,然后再攻城,定然可以一鼓而下。
噶尔图吃了一惊,贝勒爷这是和对方杠上了吗?他第一反应就是劝说阿巴泰放弃这个愚蠢的想法,可是自己连败两阵,没脸为贝勒出谋划策,只好闷声应下,令人四处搜寻粮草。
一个牛录章京小心翼翼地问:“贝勒爷,如果打算围困,是不是要派人扼守东面?登州城好像离这里不到十里,小心城内出兵增援,夹击我军。”
阿巴泰不屑地回答:“我畏惧的不过是石堡内的这支部队,其余明军不过是土鸡瓦狗尔。登州明军要出城增援最好不过,顺手灭了就是,龟缩在登州城里我反而不好打。”
作为一个崛起过程中的政权,后金军队的军纪严明、执行力很强——这个时空整个亚洲大陆也只有琼海军能与之相比甚至超过——不管对阿巴泰一意孤行的命令是否有疑问,但是一旦命令下达,一万多大军分别行动,征粮的征粮、扎营的扎营、警戒的警戒,有条不紊,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惨败而一蹶不振。
棱堡城头,林伟业、苏粗腿、马威等人惊讶地望着对面的动静,林伟业目瞪口呆地问苏粗腿:“如果我没看错,鞑子这是要扎营,和我们杠上了?”
苏粗腿脸色沉重,点点头:“好像真是这样。”
林伟业想到一事,庆幸不已:“幸好我们储存了足够一个月吃的粮食,暂时不会有事。就是不知道鞑子会打算围困多久。”
马威想了想,说道:“鞑子入寇只为劫掠,一般不会在一地久留,以免被断后路。虽然不知道这股鞑子是怎么想的,但是山东不是辽东,他们孤军深入,不会驻留太久,一个月绝无可能,撑死也就五六天,不会超过十天。”
正在他们猜测鞑子的意图和围困的期限时,一名鞑子将领领着几名甲兵策马来到城墙附近,拼命挥手,示意不要开枪,似乎有话要说。
苏粗腿下令士兵们不要开枪,看看他们要做什么。鞑子将领来到城下,仰头说:“我们贝勒爷让我来问两句话:第一句话,你们这支部队比他见过的明军都强,却从未听说过,究竟是哪个将军的手下?”
林伟业正犹豫着是报登州总兵的名还是琼海军的名,担心报后者的名会不会对夏天南低调渗透山东的计划有影响时,苏粗腿已经毫不犹豫地开口了。
“我们是琼海镇平南总兵官、龙虎将军、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平南伯夏天南手下的一支偏师,驻扎登州协助防务。”
“琼海镇?夏天南?”这名将领苦苦回忆一番,似乎记忆里没有这个边镇和总兵的名字。琼海镇从建立到现在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又远在广东,离辽东太遥远,后金不熟悉也正常。不过从今日起,琼海镇和夏天南的大名就深深刻入他的脑海了,这一仗的惨败就算十年、二十年都难以忘记。
这名将领记下这个名字后,说:“第二句话,仗打输了我们认,不过这些尸首和伤兵能不能让我们拉回去?”
后金军队的人口并不算多,对战斗伤亡的减员很敏感,所以打仗时,只要战况允许,一般都会把伤兵带回去,而且尸首也不会给明军留下,免得头颅被割去充当邀功请赏的战利品,这对于自负的后金军队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第七百七十三章 鞑子伤兵的煎熬()
林伟业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在旧时空,按照现代战争的通行做法,出于人道主义,战俘不能虐待和杀害,牺牲的士兵尸体也会交还给对方,可是在冷兵器时代,到底怎么做才是合适的,林伟业心里没底,他没有擅自做决定,小声问苏粗腿该怎么办。
苏粗腿冲他眨了一下眼,然后“慷慨”地对城下说:“打仗归打仗,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尸首你拿去就是,我们琼海军不靠首级定军功。”
那名将领听了很高兴,兴冲冲地回去复命了。
马威忍不住了:“总兵大人、团长,你们怎么能答应这个要求呢?这可是鞑子啊!他们屠戮我大明将士和百姓的时候,可曾心慈手软过?”
林伟业也问道:“粗腿,尸首堆积在城下,如果腐烂了会引发瘟疫他们拉走也无妨,还省去了咱们打扫战场的力气,这个我能理解。可是那些没死的伤兵也交换给他们,咱们是不是太大方了一点?这些伤兵痊愈之后又会成为屠杀明军和百姓的凶手啊!”
苏粗腿狡黠地笑了笑:“我答应让他们把尸首拉回去,可是没提伤兵啊?”
林伟业和马威怔住了。
苏粗腿指着城下躺在尸首中间呻吟的鞑子伤兵说:“马兄弟,你们骑兵营的兵听说能射箭,不如来练练手,看看几箭才能射死一个伤兵?”在短铳列装部队之前,本着艺多不压身的原则,马威让这些骑兵也练习了几个月的箭术,至于效果如何就不敢保证了。
“骑兵营的兵倒是练过一点弓箭,但是有了短铳,这射箭的功夫也就马马虎虎,马背上是不用想了,根本没准头,不过站在原地射几箭倒还勉强过得去……”马威下意识地回答,随即醒悟过来,眼睛一亮,“你是说,把这些伤兵都变成死人?”
苏粗腿咧嘴笑道:“伤兵不变成尸首,怎么好意思让鞑子拉回去,我不能食言嘛!”
三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林伟业指着苏粗腿说:“嘿嘿,你这肚子里的坏水真是没谁了……不过我喜欢。”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既让鞑子替自己打扫了战场,又没有把伤兵放回去。而且用弓箭比步枪方便,琼海式步枪本质上还是前装的滑膛枪,垂直往下开枪,没有膛线卡住,铅弹会掉出来。
骑兵营的士兵拿着轻弓上了城墙,瞄准城下还能动弹的伤兵比划起来。他们的箭术比马威说的还要粗糙,甚至配不上“马马虎虎”这个形容词,比划了半天,才有第一箭射出,离目标差了几个身位,钉在地面上,把被瞄准的伤兵吓了一大跳,赶紧往旁边挪了挪。
马威臊得面红耳赤,忍不住爆粗口:“操,你们好歹也练过大半年的,怎么这么近都射不中,还是不能动的。”
士兵们被骂的羞愧不已,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自己钻进去。
苏粗腿却不介意,鼓励道:“不要紧,咱们以火枪为主,弓箭只是辅助,慢慢来,一箭不中就两箭,两箭不中就三箭,伤兵都不能动,多试几次总能射中。”
在他的鼓励下,士兵们重新举起弓箭,瞄准目标。
“嗖”的一声,刚才射出第一箭的士兵射出了自己的第二箭,瞄准的还是刚才的目标。这次有了长足进步,正中伤兵的大腿,准头一般,力道倒是不错,穿过肌肉牢牢钉入地面。伤兵本就受了枪伤,奄奄一息,又被一箭射穿大腿,疼得要命,忍不住嚎叫起来。
苏粗腿赞道:“这一箭颇具水准,是想先让他吃点苦头对吧?接下来是不是该射胸口了?”
士兵嗫嚅道:“报告团长,俺本来瞄的就是胸口……”
“咳咳咳……”苏粗腿咳嗽几声,转移了话题,“大家一起上,早点射完收工,等会鞑子还要来收尸呢!”
于是骑兵营士兵张弓搭箭,各自寻找目标,手里的箭“嗖嗖嗖”地飞了出去。
士兵们很努力,可是命中率依然非常感人,一个士兵三五箭都没射死一个伤兵是很正常的现象。倒是伤兵们吃尽了苦头,枪伤已经要了自己半条命,还要接受这些半吊子弓手的折磨——箭矢落在自己耳边、脚边,钉在手上、腿上,就是不中要害,这种随时可能会死,但就是不死的感觉简直就是。
有伤兵握住腿上的箭杆,哀求道:“求求你们,给个痛快……血都快流干了……”
这时几名牛录章京带着一群甲兵过来接收伤兵和尸首,后面跟着一队辅兵推着从当地抢来的独轮车准备装运。等靠近之后看到这一幕时,一名牛录章京勃然大怒,指着墙上破口大骂:“明狗,你们不守信用,明明说好让我们带走伤兵和尸首的!”
苏粗腿闻言大怒,拿起一把步枪瞄准他“呯”的一声开了一枪。
这个牛录章京参与了之前的战斗,知道这种火铳的厉害,在苏粗腿举枪时就缩头伏在马背上,所以这一枪没有打中他,打在了马脖子上,穿了个血洞。战马悲鸣一声,踉跄着轰然倒地。
“嘴巴放干净点,败军之将,没资格放肆。”苏粗腿呵斥道,“我答应你们收走尸首,可是答应过你们带走伤兵了吗?既然没有,凭什么说我们不讲信用。”
这名牛录章京顿时语塞。人都认为“带走尸首”就意味着也能带走伤兵,谁知道这些狡猾的汉人玩起了文字游戏?
虽然他们心里气愤不已,但形势比人强,他们吃了败仗,又有求于人,墙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火铳指着自己,腰杆子硬不起来,只能忍气吞声,去搬运地上的尸首。
这还不是最让人气愤的。因为骑兵营箭术实在太烂,射了半天,还有几个伤兵没中箭。于是的士兵全部瞄准了这几个倒霉家伙,箭矢不要钱一样飞了过去。密密麻麻的箭落在伤兵的周围,准头不够数量来凑,终究还是有几支箭插在了伤兵身上,当场一命呜呼。而负责接运伤兵的那些甲兵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袍泽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
第七百七十四章 围城与救援()
在骑兵营这群箭术拙劣的“弓手”互相起哄声中,最后一名还能喘气的伤兵终于被五六枝箭射成了刺猬,两眼翻白死在自己的同伴前。
甲兵们敢怒不敢言,几名牛录章京也只能忍气吞声。胜利者才有话语权,谁让他们打不过人家呢?如果意气用事再争执几句,说不定尸首都不准拉了。
马威不无遗憾地看着被装上独轮车运走的尸首,叹了口气:“这些鞑子首级老值钱了,可惜了啊。一个真鞑子换五十两赏银没问题。这些墙下的首级要全砍下来,能把朝廷那些当官的吓死——大明多少年没杀过这么多真鞑子了……”
“知足吧,你拿着这些首级就算换个游击、参将,未必比现在骑兵营长的饷银多。”苏粗腿说,“再说,咱们这些新兵,守城还行,野战对上鞑子就很危险,如果贪图赏银和军功,打开城门出城割首级,若是被鞑子乘虚而入,那就有全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