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扬明-第3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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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自创的内宅生存法则把谢文君雷得不轻,她咋舌道:“夫妻之间相处成这样,多累啊?我看舅妈你和舅舅琴瑟和鸣、伉俪情深,舅舅也很疼你,也没见他高高在上啊?”
慕黄氏得意地说:“驭夫之道,一张一弛。大事他做主,家里的小事我做主,他看上了年轻的姑娘,身家清白的,我主动替他纳了进门,若是不正经的狐媚子,就算进了门,我也寻个由头打了出去。这样来来回回几次,自然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谢文君笑了起来,“舅妈,你这叫恩威并施,难怪舅舅对你又敬又爱。”
慕黄氏也笑道:“你是才女,聪明的紧,不用舅妈提点,也知道该怎么做啦。”
与舅妈说笑一番后,谢文君原本有些紧张和忐忑的心情缓解了。这时,外面锣鼓喧天,鞭炮声震天,迎亲的队伍到了。
披上红盖头的谢文君在喜娘的牵引下跨出了宅子大门,准备上轿。上轿之前,虽然看不见,她还是象征性地扫视了周围几眼,心中默默地向这处地方道别——广州是她除了老家和京城住的时间最长的地方,都住出感情了——今日过后,自己就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了,不出意外,是一辈子。
跨入轿子之前,岛津千代伸手替她挡住轿顶,防止她被撞到头,不经意间撩起了盖头一角。谢文君透过缝隙,看到了岛津千代,心里有些奇怪,这个打扮奇怪的女子又是什么人?
她并不知道,这个扶桑女子是她丈夫的姬妾之一,也是夏家的保护神,从前、现在和将来,会替夏家人化解许多危险,今日也不例外。
第七百五十一章 街头刺杀()
花轿在众星捧月中来到了大街上,岛津千代带领拔刀队的日本武士内紧外松,看似松散地围绕在花轿四周,实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在夏天南接连遇到过几次险情后,岛津千代再也不敢大意,这次被派来保护新娘子,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苟二贵看着街边充当人墙的荷枪实弹的士兵,和花轿旁佩刀的倭人,心里渐渐绝望起来,这该怎么下手?只怕还没靠近,就被乱刀斩成肉泥了,那些倭人目露凶光,只怕不是吃素的。这姓夏的恐怕也知道自己倒行逆施,惹了众怒,连娶亲都这么大阵仗,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
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跟随在花轿后方迎亲的队伍中有一匹马或许是被唢呐声惊到了,忽然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抬起,把马背上的人抛了下去,然后往前面小跑着过来,眼看就要撞上花轿。
这忽如其来的变故让人都呆住了,围观的百姓不由自主发出惊叫声。
千钧一发之际,岛津千代用日语大喝一声:“挡住这匹马!”率先冲上去过马头,在侧面拉住了缰绳。
虽然马的速度不是太快,但是近千斤的体重又岂是一个人能拉住的?巨大的惯性带着岛津千代踉跄着往前跑,丝毫没有减慢速度。日本武士都冲了上去,试图以血肉之躯阻挡马的前进,却被撞得七零八落,有人甚至被撞断了肋骨。
有一名武士下意识地拔出了自己的武士刀,似乎是想一刀斩下马头,来制止危险的发生。
“八嘎!”岛津千代双手拉住缰绳,借力腾空而起,一脚踢中武士的手腕,这名武士手臂酸麻无力,拔出半截的刀又滑了回去。
岛津千代无暇向手下解释,今日是主公大喜的日子新人见血是很不吉利的事情,翻身跃上了马背,想勒住缰绳让马调头。不过她平时骑马的次数不多,骑术平平,未能如愿调头转向,但是马的速度减缓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也就七八秒的时间。街道两旁的琼海军士兵终于反应过来,一拥而上,用步枪交叉挡在前方,形成了一道人肉拒马,总算挡住了这匹受惊的马。
围观的百姓看得目瞪口呆之际,苟二贵却发现了天赐良机:挡在自己前面的士兵都消失了,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匹马身上,花轿前方没有阻碍。
他大喜过望,从怀中摸出匕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直取花轿。
轿夫们先是被后方的马吓到了,还没缓过神来,忽然又冒出一个手持利刃的凶徒,顿时都呆住了。
岛津千代骑在马背上视野开阔,看到了这一幕,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来不及多想,从马背跳下来,疾跑几步,想要挡住这个刺客。
苟二贵冲到花轿侧面,正想掀开帘子,把匕首伸进去捅人,岛津千代后发先至,像一头母豹一样撞了上来,“轰”的一声,把苟二贵连人带刀撞飞。
苟二贵是县衙小吏出身,平日里都是摆弄笔杆和算盘,脑袋精明,身体却孱弱的很,如何比得过从小习武的岛津千代,这一下把他撞出一米远,天旋地转,命都去了半条。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无数把武士刀和刺刀已经抵住了他的脑袋。
岛津千代这一撞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把对手撞飞之后,去势不减,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停了下来,翻身而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武士和士兵们说:“今日不能杀人,把他捆起来,带回去慢慢审问,看看有无同党。”
武士们轰然应下,取出麻绳把尚且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苟二贵捆成了一个粽子。
整件事情从发生到结束也就一分钟左右,直到尘埃落定,围观的百姓才回过神来:刚才是有人要刺杀平南伯的新娘子。
岛津千代来到花轿前,单膝跪下,沉声道:“属下办事不利贼人有机可乘,惊吓了主母主母责罚!”
周围的日本武士跟着跪下,大声用汉话说:“请主母责罚!”
整条街的琼海军士兵集体单膝下跪,齐声说:“请主母责罚!”
成百上千人整齐的声音回荡在街头,震慑住了的围观百姓,议论和喧闹声顿时戛然而止。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大街,此时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跟着花轿的喜娘和迎亲的乐手们有些慌张,他们想到平南伯过去的赫赫凶名,也不知道今日会不会被迁怒,腿一软,也都跪了下来。
半条街的人都跪了下来,围观的百姓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人看见那么多兵都下跪,自己站着格外惹眼,心里发毛,稀里糊涂也跟着跪下,还有些人反应快,害怕被当做刺客牵连治罪,偷偷摸摸溜走。
花轿中沉默了片刻,然后一个坚定的声音传了出来:“刚才的事,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反应机敏、处置得当,并无过错,无需责罚。都起来吧,婚礼照旧进行!”
包括岛津千代在内,的人都松了口气。看来将军挑人的眼光很准,这位主母头脑清醒、遇事镇定、明白事理,和别家的千金小姐完全不一样,普通人遭遇刺杀,恐怕早就吓个半死了吧?
婚礼进行,迎亲的队伍簇拥着花轿前进。发生了这场变故后,琼海军开始驱散围观的人群,至于会不会被人诟病“扰民”,那就顾不上了,保证新娘子的安全才是最的。百姓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乖乖地散去,看不了热闹是小事,被当做刺客同党抓起来才是大事。
苟二贵被面朝下背朝上丢在一匹马的马背上,动弹不得。他表面上一幅面若死灰的表情,手里却偷偷地做着小动作——刚才在地上他顺手捡起了一块边缘锋利的片状石头,趁人不注意,偷偷地磨着手腕上的绳索。
第七百五十二章 火铳版“曼古歹”()
广州街头上演惊魂一刻的时候,远在山东的骑兵营正在如火如荼追杀着盘踞密神山的马贼。
这股马贼主力是叛军的溃兵,原东江镇的老兵,和鞑子干过仗的,战斗力不弱,头领曾是孔有德的亲兵,名叫孔连顺。在叛乱被平定后,这伙溃兵无处可去,落草为寇,鸠占鹊巢,占据了密神山上一股马贼的地盘,把他们变成了小弟,合二为一,一下从几百人的山贼变成了一两千人的“巨寇”。
他们利用山东初定、官府无力大规模征剿的空隙,大肆劫掠过往的百姓、行商,就连官府的车队也劫,屡战屡胜,未尝一败,可是等到马威率领的骑兵营到来,却一脚踢到了铁板。
马威本身就是边军的夜不收出身,不论骑术还是战斗技巧、经验都是一流的,在他的训练下,这些草根出身的山东骑兵骑术突飞猛进,马刀也耍得有模有样,欠缺的就是历练的机会。等到夏天南到了山东,更是给他们带来了大杀器——骑兵版的琼海式步枪。
这种步枪的出现也是来自林伟业的思路,他借鉴了英军18世纪褐贝丝燧发枪的骑兵用卡宾款,将枪管截短,长度介于陆军用版本和手枪版之间,当然射程也会缩水。虽然射程缩短,可是有效射程内的威力并没有减少,而且短款的枪管装填铅弹更便捷,在马背上也能较快地完成装填动作。
有了这样的武器,骑兵营与名闻天下的蒙古轻骑兵的作战方式就很接近了。
从成吉思汗崛起一直到元朝中期,蒙古骑兵一直都是一支令人生畏的力量,战术灵活、智勇兼备,打遍欧亚大陆无敌手,他们的武器主要有蒙古复合反曲弓和弯刀,前者用于远战,后者用于近战。面对密集的步兵阵列,蒙古人会用密集的抛射击溃对手;如果敌人发动追击,他们就会像放风筝一样吊着对手,边跑边回头射击,直到对手崩溃——这就是让欧洲人闻风丧胆的“曼古歹”战术;如果对手逃亡,他们就可以从背后追上去,用弯刀肆意收割生命。
在蒙古骑兵的鼎盛时期,当时这种可远可近、追不上摸不着的战斗方式几乎是无解的BUG,不管是厚重的全身步人甲、双刃剑还是大马士革弯刀,不管是宋朝的重步兵还是欧洲的骑士,不管是马木留克骑兵还是哥萨克骑兵,都倒在蒙古人的铁蹄下。
马威操练不到一年的骑兵当然不能和巅峰时期的蒙古骑兵相比,骑术的差距就不用说了——蒙古人称是马背上的民族,骑术罕有对手——骑射更不是一两年就能练出来的。这些半年前还是农民的骑兵站着射箭都射不中目标,更何况骑在颠簸的马背上?不过有了短铳,战斗力上的差距缩小了不少。只要是智力正常、四肢健全的人,稍加训练就能开枪,威力和射程足以匹敌骑弓,而且可以短时间批量训练,不像弓骑兵,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磨练出一个出色的射手出来。
叛军为主的马贼碰到这股官兵时,刚开始也没多想,本以为这就是普通的官兵。头领孔连顺指挥兄弟们直接发动了冲锋,想用气势压倒对方,一鼓作气冲散对手——当初还是叛军一员的他们与官兵对战时,就是依靠比对手更娴熟的骑术和个人武勇冲垮了山东本地的骑兵,这种战术屡试不爽。
没想到这些官兵狡猾的很,个个手里都有短铳,而且不止一把,可以打完就换,不等马贼靠近,一言不合就开枪,“呯呯呯”一阵连绵的枪响过后,马贼们丢下上百具尸体,连对方的毛都没碰到一根。
孔连顺傻了眼,火铳还能搬上马背玩?只见过骑兵拿起弓箭玩骑射,没见过骑兵玩火铳的,真是活久见。他本能的觉得对方不简单,呼哨一声,招呼兄弟们跑路,没想到对方又不紧不慢追了上来。双方的战马都是来自北方草原的蒙古马,耐力和速度都是半斤八两,跑了半天,愣是甩不掉。
孔连顺气不过,举起马刀,高喊道:“妈的,兄弟们,被撵兔子的滋味不好受,回过头干他娘的!”马贼们又呼啦啦调转马头往回冲锋。等他们返过身来,对方的几把短枪已经装填完毕了,“呯呯呯”又是一顿乱枪。随着枪声响过,又有不少人中弹掉下马。
这就是林伟业把欧洲龙骑兵的火枪战术和蒙古骑兵“曼古歹”战术结合起来的办法,每个骑兵配备2…3把短铳,事先装好火药弹丸,遇敌时用短铳射击,两三把短铳轮流开火,可以保持比较密集的火力,一般人近不了身。等到弹药打完,勒马后退,装填好弹药上。
这种高大上的战术其实起源于瑞典最杰出的国王——古斯塔夫·阿道夫二世,他是在与波兰翼骑兵的战斗中领悟这种技能的。林伟业在古斯塔夫的基础上做了改良,因为他有性能完善的燧发枪,而古斯塔夫早期使用的仍然是火绳枪。其实关宁军的三眼铳某种程度上和这种战术有类似之处,不过比起关宁军发射完就变烧火棍的三眼铳,短款燧发枪加定装子弹的装填速度和射击频率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战术的威力和杀伤效果也高出太多。
孔连顺毕竟当过孔有德的亲兵,战斗经验丰富,他看清了对方的战斗方式就是这三板斧,而骑术看起来还有些生涩,估计都是菜鸟,于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