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扬明-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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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德领着几人来到一栋楼下,牌匾上写着“乐云楼”三个字。
“就是此处了。这里有一位才色双绝的奇女子,本是姑苏人氏,曾经名动秦淮,后来因故回到了半塘,现如今是苏州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今日若能得见,就算不虚此行了。”
听司马德说的神乎其神,几人将信将疑跟着他进了乐云楼。他们几人衣着光鲜,又非熟面孔,很快就有鸨母亲自出来迎接。
“几位客官,可有相熟的姑娘?”
司马德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家董姑娘可在?我家老爷今日谁都不见,就挑她。”
司马德本是南京小吏,怎么说也是官身,又是留都六部出身,成为夏天南手下后隐然为席智囊,见识过诸多大场面,总督巡抚见得也不少,现在还与前巡抚共事,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自然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度。
鸨母阅人无数,眼睛毒的很,见这样一位人物还只是随从,可见他口中的老爷非富即贵。她迅锁定了站在人群正中的夏天南,眼见此人高大俊朗,顾盼自雄,心中一喜,这可是条大鱼。
“几位原来是为董姑娘而来,真是不巧,姑娘昨日才陪客人游玩归来,身体抱恙,要休养几日才能见客……”
司马德知道妓院老鸨通常喜欢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尤其是当红的头牌姑娘,不多花点银子,等闲难以见到。他哼了一声,取出一百两银子:“休得啰嗦,我家老爷不缺银子。这些银子拿去,做个花头,别的清倌人也不用,只点董姑娘一人。”
鸨母一了豪客,眼睛亮:“唉呀,诸位真是有诚意,那我去问问董姑娘。”
鸨母来到楼上一间垂挂纱帘的房间门前,小心询问:“女儿,妈妈知道你现在倦的很。可是有几个客人铁了心要见你,妈妈也很为难啊,要不……”
房间里一个年轻女子回答:“恐怕是那拨客人出价很高妈妈你很为难吧?”
鸨母尴尬陪笑,没有正面回答,算是默认。
过了一会,那女子说道:“总不能让妈妈有银子不赚,传出去还说女儿不懂孝敬妈妈。只要他们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过去。”
鸨母大喜:“行行行,你说什么条件,我去跟客人说。”
“女儿外出游历归来,憔悴不堪,不愿此刻见客,若非要见,中间挂上一张珠帘,女儿便陪他们说说话,唱唱曲。”
楼上雅间。
夏天南等人坐在外间,一张珠帘悬挂在里间的门口,挡住了女子的容貌,只能透过缝隙依稀窈窕的身影。
的身影,夏天南不由得回忆起昨日河上所见的女子,似乎两者的身影有相似之处。很快他就摇摇头,肯定是自己想多了,世上哪有如此凑巧之事。
里面的董姑娘轻声说道:“多日奔波劳累,容貌憔悴,只能以此法子见客,还请见谅。”
司马德倒没什么,他担心夏天南不高兴。转头夏天南的表情,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便松了口气,代为回答:“便依董姑娘。”
“多谢客人体谅,不如先给诸位弹唱一曲吧?”
董姑娘说的曲,是指昆曲。从元朝末年起,起源于苏州昆山的昆曲开始在苏州一带流传,它与起源于浙江的海盐腔余姚腔和起源于江西的弋阳腔,被称为明代四大声腔,所以也叫昆山腔。昆山腔开始只是民间的清曲小唱,其流布区域,开始只限于苏州一带,到了万历年间,便以苏州为中心扩展到长江以南和钱塘江以北各地,万历末年还流入北京。
司马德担心夏天南没听过昆曲,会觉得无聊,便建议道:“姑娘昆曲自然是造诣极高的,但久闻姑娘才学更是卓绝,何不赋诗一让我等开开眼界。”
董姑娘没料到这伙出手阔绰的客人居然会主动谈论诗词,倒是让人刮目相沉吟一番,说到:“小女子没有这等急智,倒是有一旧作还算应景诸位指点。”
她顿了顿,轻声低吟:
病眼思深,
幽窗独坐抚瑶琴。
黄鹂亦似知人意,
柳外时时弄好音。
夏天南对诗词研究不多,但这诗用词简单易懂,寥寥几句就将一个身体微恙靠窗轻抚瑶琴,弹奏“清微淡远”静心之韵的女子形象勾勒了出来。
“好诗!黄鹂尚且知人意,可曾有人懂你?”
董姑娘愕然不已,这旧作名唤《绿窗偶成》,是寄托她少女心思的作品。以前也曾在诸多才子面前吟诵过,但那些才高八斗的读书人除了赞叹一句青楼中人也能做得一手好诗,给她安上了“才色双绝”的名头外,并没有人深究诗中蕴藏的心意。这是第一次有人通过诗窥视到她的内心深处的想法。
“公子对诗词颇有造诣?”
夏天南摇摇头:“我欣赏诗词佳作,但不会作诗,也不会填词。国泰民安时,诗词可用来怡情养性。可当今天下狼烟四起,北有鞑虏西有流寇,辽东和中原民不聊生,大丈夫理当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又怎能将精力放在诗词这种小节上?”
董姑娘沉默片刻,赞叹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她站起身来,伸手去掀珠帘:“想来此等人物,不会在意小宛此刻妆容是否憔悴罢?小女子倒想一睹尊驾的风采!”
夏天南一怔,小宛?这个名字好耳熟。
等珠帘掀开,他顿时呆住了,那名自称小宛的姑娘也怔住了。,。请:
第四百八十章 董小宛()
此刻轻风微拂,窗口吹入的风荡起了珠帘,出轻微的“叮叮”之声。..眼前的姑娘鬓微动,娇嫩的脸庞带着一丝倦怠,似醒未醒,举手投足散着一股慵懒的姿态。
这位小宛姑娘,不就是昨日河上行舟偶遇的那位女子吗?
两人同时说道:“竟然是你?”继而相视一笑。
夏天南这才醒悟过来,董姑娘,艺名小宛,不就是鼎鼎大名的董小宛吗?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下见到了传说中秦淮八艳之一,才色双绝的董小宛。
经过司马德对娼和妓的解读之后,夏天南对于妓的身份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了,不就和旧时空的女明星差不多嘛,何况是董小宛这样的传奇名妓。
他笑吟吟小宛,“我来之前,听司马先生说起小婉姑娘才色双绝,还以为是夸大其词,没想到见到本尊,才知所言非虚。”
董小宛莞尔一笑,“坊间谬赞,愧不敢当。小婉不过一名普通女子,姿色平平,却识得几个字,能作几歪诗罢了。倒是这般不施粉黛就冒失出来见人公子见笑了。”
估计是没有准备好见客的缘故,董小宛并没有上妆,神情之中的一丝疲惫无法掩饰,但素颜更显得她秀丽自然,清新可人,夏天南注视着她姣好的面容,一句诗下意识脱口而出: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董小宛一怔,这两句出自唐朝大诗人李白的自传诗,原本用来形容诗词作品的清新自然,反对堆砌华丽辞藻,过分雕琢装饰,可此情此景,这两句诗很显然是用来形容她的容颜,却毫无突兀之感。
女子都不会排斥赞美自己的语言,何况是以诗喻人这样雅致的方式。董小宛低下头来,拨弄自己垂下来的几缕青丝,轻轻问道:“公子也喜欢青莲居士?”
夏天南毕竟是文科生,青莲居士就是李白,这个他还是知道的,赶紧点头,“青莲居士的诗我自然是……”他并不知道,董小宛最诗人就是李白,她本名就叫董白,青莲,算是李白的铁杆粉丝。
这下,董小宛找到了知音,与他探讨起李白的生平和代表作,从玄宗说到高力士,从《将进酒》说到《蜀道难》。所幸夏天南文科出身,语文底子还算不错,勉强能跟上,加上刻意迎合董小宛感觉从未有过的舒坦。以往与士子交往,都是要曲意迎合对方的喜好,哪有这般畅所欲言的自在。
司马德和林伟业刘全等人,就呆呆枯坐一旁,天南与董小宛聊的眉飞色舞,一晃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司马德和刘全都很有当陪衬的觉悟,毫无怨言,但是林伟业逐渐不满起来。
他是来见识古代的风月场所的,虽然不是非得要嫖个姑娘,但也绝不是来当电灯泡的。现在人都傻不拉几地坐在这里天南泡妞,说好的同游半塘街呢?
夏天南尚未察觉,倒是董小宛敏锐的现了,林伟业的脸上就差用笔写上“伐开心”几个字了。她收住了话头,说道:“今日和公子聊的很开心。眼下天色不早,小宛有些乏了,要不改日再和公子畅谈?”
夏天南正陶醉于董小宛的吴侬软语之中,突然听她这么说,有些不解,不过出于尊重,他很快好了情绪。
“小宛姑娘奔波劳累,今日叨扰本就不该。那就请姑娘好生休息,改日再来拜访,我等先行告辞。”
董小宛微微一笑:“小婉送送公子。”
“不用不用,你还是回房休息。”夏天南连忙推辞。
但董小宛坚持要送,夏天南拗不过,便由得她送到楼下大门口。
鸨母在一旁啧啧称奇,董小宛向来清高的很,主动送客人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门口,董小宛问道:“小婉与公子一见如故,可否告知小婉,公子是何方人士,可曾考取功名?”
这话问的很直白,也很大胆,放在后世,基本上就相当于“有没有北京户口,什么学历,有车有房吗”之类,多见于相亲前的资格审查阶段。不过在董小宛这话也不算唐突,两人谈得来,了解一下底细背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以他刚才的谈吐,再不济也是个禀膳生员,说不定还是举人,这么问或许还挠到了其痒处。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问,绝非挠到痒处,而是戳到痛处。夏天南是北大高材生,论知识之广博,要甩开这些只读“四书五经”的读书人几条街,可是说到解析经义撰写时文,以科举为毕生目标的明代文人要甩他几条街。
夏天南隐约明白了董小宛的用意:这个时代的名妓就如同后世的明星,虽然受人追捧,但也不甘心一辈子卖笑为生,她们或许有些小性格小脾气小情怀,在春花秋月中选择着自己的客人,也在山盟海誓中选择自己的终身。这句话问出来,说明自己很有可能成董小宛潜在的“考察”对象。
虽然只是理论上的可能,而且只是“考察”对象,并不代表人家心中有了确定的想法,但能被自己欣赏的妹纸认同,夏天南的心情本来不错,但最后那句话“可曾考取功名”就有些扫兴了。哪怕是王朝末世,读书科举仍然是主流正道,再如何才色双绝的名妓心中最向往的仍然是才子佳人的戏码。
“在下不曾考取功名……这个,实不相瞒,我姓夏,名天南,是朝廷在册的经制武官,官任琼州营参将。”
他说完后注视着董小宛的眼睛,对方的眼神明显掠过一丝失望。
“原来是参将大人,失敬失敬!”董小宛口里这么说,可是夏天南觉得她口气明显生疏了一些,没有了刚才谈论诗词时的融洽。
与董小宛告别后,一行人从乐云楼出来,夏天南拒绝了司马德再去其他青楼提议,他才不想再被别的名妓询问“可曾考取功名”这么扫兴的问题。林伟业虽然有些不太尽兴,但是叫他一个人去逛窑子,他又有些怯场,只好随夏天南返回下榻的客栈。
第481章 苏州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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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的客栈,刘全正好在等着夏天南。老爷逛窑子的功夫,他把苏州生丝行业的情况打听了个大概。
“老爷,这两日我跑了苏州与生丝买卖有关的地方,大概了解了这边的状况,外来户想插手生丝买卖,不是件容易的事。”
正如慕容龙城介绍的那样,明代生丝产业最发达的地区在江浙一带,尤其是苏州、杭州最为兴旺。而生丝产业的主流模式是这样的:蚕农养蚕、缫丝,然后卖给丝行,丝行再将生丝卖给布行做材料或者直接卖向海外市场。天南商行面对的问题是:这个产业链是封闭的,蚕农的蚕茧和生丝只能卖给丝行,其他人不能直接收购,只能通过丝行买入,除非能拿到“部帖”。
“部帖”是户部直接发放,没有背景和后台的普通商人根本没法拿到,某种程度上来说,“部帖”比“盐引”的获取难道更大,做生丝买卖也比做盐商更难。
“这什么丝行不就是个垄断机构吗?收购的价格和卖出的价格岂不是都由他们说了算?”夏天南一眼就看穿了丝行的本质。
刘全点点头:“还真是这样。据说百姓都说丝行是买死人、卖死人,无论买卖都要狠狠盘剥一笔。蚕农的生丝卖给丝行不过每百斤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