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扬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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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二面如土色:“胡老爷来了!”转身就出了门,谭二嫂也是面色苍白,不敢出声。
夏天南拉了拉林伟业,低声说:“去看看明朝末年的地主恶霸。”
二人一起出了门。来到门外,不大的空地上已经挤满了人,多是皮肤黝黑的村民,人群中站着几个穿着光鲜的人,为首一人穿的是上好的绸缎长衫,肥胖,和周围干廋的村民对比鲜明。
村民中一年长者低声下气地解释:“胡老爷,我们可不敢偷懒,全村可是天没亮就出了门……”
话未说完,穿绸缎长衫的胖子就打断了他:“我不管你几时出门,反正要早日交齐盐课,近日米价可又涨了,每石米折色三两五钱银子,缴不齐,你们都等着去官府挨板子上枷吧!”
人群轰的一声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愤愤不平地喊道:“前几天说是三两,现在又涨,还让不让人活了!”
胖子慢条斯理地说:“乡里乡亲的,莫说我不给你们活路,签张契书,你们入我胡家为奴婢,只管干活,折色三两也好,四两也罢,都由老爷我承担。”
人群一下安静了下来,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胡老爷想让全村盐丁都成为他的家奴,盐场成为他的私产。
夏天南冷笑了一声,这胡老爷吃相未免太难看,欺负村民惧怕官府和没有销售渠道,肆意提高折色米与盐的差价,直接想吞了盐场,手段也未免过于简单粗暴了些。
人群安静后,这声冷笑很是刺耳,胖子皱起了眉,身边的爪牙不等他出声,就冲了过来,手指快戳到了夏天南鼻子:“哪里来的杂碎,敢对胡老爷不敬?”
夏天南年纪轻轻就创业成功,前呼后拥惯了,什么时候被人用手指鼻子呵斥过,心头火起,抓住这个爪牙的手指,反方向一拗,这人顿时疼的五官都扭曲了,大声叫唤:“断了断了……”
胖子眯着眼打量着夏天南,从夏天南的短发,到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穿着,再到不常见的高大,最后目光落在其手腕上的手表——精致的造型、光滑的外壳、与西洋摆钟类似的指针——直觉告诉他,这个高大的短毛不是琼州本地人,手腕上的器物肯定价值不菲。旁边还有个与他穿着类似的短毛,也远比村民高大。
夏天南也在打量着对面这个胖子,从村民的称呼就可以知道,他就是让整个马袅村陷入黑暗的罪魁祸首胡老爷。虽然作为穿越者,而且是二十一世纪的精英,夏天南极度藐视这个明朝末年偏僻海岛上的地主老财,可是回到现实,他没什么办法与之对抗。
夏天南大脑陷入了的运转,思索如何应付眼下的局面。
胡老爷没给他思考时间,手指一点,遥指夏天南:“这两人举止不似我大明人士,实在可疑,莫非是海贼的探子,拿下去见官!”
村民们不认识夏天南和林伟业,可是胡老爷这句话的意思他们非常明白:胡老爷和临高县衙的人有交情,扭送去见官,怎么处置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夏天南从村民同情的表情中读出了不详的信息,他转头看向林伟业,眼睛眨了眨,向他传递信息:秀才遇到兵了,兄弟有什么办法?林伟业也冲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伸手从背后取下了背包。
夏天南有些糊涂,背包中的面包吃掉了,两包巧克力能收买17世纪的恶霸吗?
胡老爷一挥手,身边两名随从连同刚才呵斥夏天南的家伙恶狠狠地冲向夏天南和林伟业。
胡老爷这次轻车从简来到马袅村,只是顺道路过,捎带向村民灌输一下卖身为奴偿还债务的理念,瓦解村民的意志,为彻底控制盐场和村民做铺垫,所以只带了三个随从。人虽然少,但是对付怕事的村民足够,就算是眼前这两个短毛,他也不放在心上——两个外地人,在这人生地不熟,还敢反抗他这地头蛇不成?
夏天南还没考虑清楚巧克力和胡老爷之间的联系,看见冲过来的三个家伙,轻轻闪过第一个,然后伸脚一踹,把第二个家伙踹了个满地打滚。
现代人的身体素质可不是古代普遍缺乏营养的人能相比的,而且夏天南业余时间学过跆拳道,对付个把地痞式人物话下。正准备给第三个来一下,却听到“嗤”的一声,第三个家伙胸口插了根钢钉,没入很深,只留了点尾巴在外,他伸手想去抓钢钉,徒劳地空抓了几下,嘴里发出“嗬嗬”的几声,摇晃了几下倒地。
夏天南惊呆了,转头看着林伟业,后者的手上正举着那把可以射穿铁板的钢弩,而且正在将另一根钢钉,也就是弩箭装入弩中准备发射。
不仅夏天南、胡老爷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村民们更是下巴掉了一地。胡老爷控制盐场日久,手中有钱,蓄养家丁打手,勾结县衙皂隶,在临高乡下称得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从没想过有人敢公然对抗他,而且敢当着他的面杀他的人!
胡老爷震惊之后是极度的愤怒,肥胖的身躯因愤怒而颤抖起来:“你们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我……”
又是“嗤”的一声,话未说完戛然而止,他喉咙上插着一根弩箭,眼睛快鼓了出来,像是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伸手欲去拔出弩箭,手未够到箭尾,便轰然倒下。
夏天南反应很快,来不及思索林伟业的行为,一脚踹翻面前一个见势不妙准备开溜的家伙,大声叫道:“你想去通风报信,把全村都抓去官府吗?”
听到这句话,村民们从震惊状态中回过神来,几名年轻人冲出人群,冲着躺地下的两个人拳打脚踢,纷纷叫嚷,“可不能让他们去报信……”
夏天南添了一句:“对,不然官府会把全村人抓去治罪的。”
村民们骚动起来,长期生活在底层的百姓对官府有种天生的畏惧,而且由于大字不识,对大明律一窍不通,听到夏天南的话信以为真,加之对胡老爷长期积累的仇恨,男女老幼都涌过来,你一脚我一脚,两个可怜的家伙很快就一命呜呼。
看着村民们宣泄怒火,夏天南脑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念头,然后迅速勾勒成一个计划。主意打定后,他大喊一声:“乡亲们,大家听我说几句话!”
村民们听到后,纷纷停下散开,两个可怜的随从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眼看是活不了了。
第三章 第一桶金()
夏天南清了清喉咙,大声说:“各位乡亲,胡老爷已经死了,虽然没人去通风报信,可是,他没回去,他的家人迟早会发觉,说不定会报官,或者胡家直接带家丁来屠了整个村子……”然后停下来看看村民的反应。
村民们刚才被消息泄露的恐惧和长期的仇恨蒙了眼,现在被这么一提醒,顿时醒悟过来,对啊,胡老爷虽然死了,可是胡家是大户,蓄养的地痞流氓实在不少,胡老爷的死讯瞒不了多久,报复肯定随之而来。村民们忘记了刚才殴打对方的痛快,纷纷后怕起来,小声议论着可能的后果,想到可能被胡家报复,胆小的已经哭出了声。
刚才向胡老爷求情的年长者对夏天南说:“二位壮士,老夫是本村村长谭山,听谭二说二位是南洋来的行商,定是见多识广,眼下大错已经铸成,如何挽救全村老小性命,二位壮士可有计策?”
夏天南坚定地说:“谭村长,胡老爷必须死,马袅村才有活路,说道如何挽救,在下倒有个法子。”
谭村长单名一个山字,年轻时读过几年私塾,颇识得几个字,也在府城谋过生活,放在马袅村也算是见过世面,在全村基本上是文盲的情况下鹤立鸡群。
不过这个村长也是个苦逼角色,虽然马袅村只需缴纳盐课,不要缴纳其他粮税,但是古代晒盐本就是苦差事,一年到头缴完盐课,也剩不下几个子,等到胡老爷把持盐课后,全村更是如堕地狱,快要活不下去了。
眼下冒出两个自称南洋行商的人,莫名其妙杀了胡老爷,村民也殴毙了两个爪牙,谭山虽然心里暗暗称快,但是胡家几代都是临高大户,蓄养家丁鱼肉乡里多年,与县衙关系很深,无论是私下报复还是利用官府的力量,后果都是马袅村无法承担的。这两个人大可以拍拍一走了之,马袅村的村民世代居住在此,以盐场为生,又能走到那里去。
谭山决定,得想办法把两人留下,想得出对策固然好,想不出就和村民共同面对胡家的报复——事情总是因二人而起——却不想眼前这年轻人居然说有对策。谭山不相信区区两个行商有能力对抗胡家,再说这两个人打扮怪异,是不是行商还得两说,因此口里应着“愿闻其详”,脸上的表情却不以为然。
夏天南看出谭山的心思,不以为意:“谭村长,我先问清楚一件事。胡老爷包揽盐课有无官府准予文书之类?”。
谭山摇摇头:“胡老爷所依仗的无非是与县衙书办交好,没有官府文书。”
夏天南再问:“盐场可有专人管辖,为什么县衙也能管?”
谭山在胡老爷包揽盐课前经常负责盐课的缴纳,对流程倒是很熟,说道:“盐场本属海北提举司,设盐课大使一名,万历四十五年地震后,盐场产盐日少,上任盐课大使任满后,无人愿意接任,大使一职空缺,海北提举司委托临高县代管盐课,以折色一成分润。今年产盐太少,临高县所得甚少,对代管一事就不上心,胡老爷就是钻了空子,愿意包揽盐课,临高县求之不得,只要得了那一成的折色,其余都不管,提举司只要折色上缴,更是对盐场不闻不问。”
了解了操作流程,夏天南心中大定,与自己猜测的差不多,便说道:“胡老爷能钻的空子,我们一样能钻。”接着对周围的村民说,“各位乡亲,我有办法让马袅村免除了这场灾祸,还能让全村都过上好日子。”
村民们闻言,多数不信,交头接耳起来。
谭山迟疑着问说:“壮士为何如此笃定?”
夏天南气定神闲,“三言两语说不清,可否请村长借一步说话。”
谭山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便抱着姑且听之的心态人把尸体暂时存放在村角,派人看守,打发其余村民各自回家,把二人带回自己家中。
坐定之后,夏林二人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的姓名,完善了自己临时编造的商人身份,谭山便迫不及待问说:“究竟有何妙计能化解灾祸?”
夏天南的计策其实不复杂,就是利用盐场的权力真空,取代胡老爷,包揽盐课,再提高给临高县衙的折色提成,换取县衙的,至于提举司,县官不如现管,只要折色足额缴纳,估计也不会理会是由谁缴纳。
谭山听了这个计划,连连摇头:“胡家与县衙各房书办衙役都极其熟悉,包揽了盐课,等于有半个官身,我们这边厢打杀了胡老爷,那边厢自说自话去代替胡老爷缴盐课,如何使得,说不得官府帮胡老爷出头,还要将全村人定罪。”
夏天南知道古代百姓畏惧与官府打交道,把与官府有关的人和事看的很神秘,取代胡老爷在他们看来貌似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其实胡老爷的作为放在后世也见过不少,就是官商勾结外加黑道手段,道理古今皆同。
夏天南微微一笑:“敢问村长,胡老爷如何让官府听任他胡作非为?”
谭山一脸不屑:“无非是黄白之物罢了。”
“对啊,既然当官的贪图不过是钱财,那么谁给的还不是一样,再说我们多给,县衙那些书办衙役还会管胡老爷死活?”夏天南分析道。
谭山一时语塞,又问:“就算如你所说,那么胡家来报复怎么办?”
夏天南反问,“马袅村一共多少青壮?”
“全村一共四百二十八户,青壮四百来人。”
“胡家蓄养家丁多少人?”
“胡老爷本名胡岗生,家丁恶仆估摸五六十人吧。”
夏天南引导:“如果官府不胡家,那么他家五六十个家丁都来,马袅村全村青壮一起上,能打赢不?”
谭山对这一点毫不怀疑:“没有官府照拂,自然打得过!”
夏天南一拍手掌:“把官府买通,再把胡家打趴下,盐场由马袅村自己经营,除去缴纳的折色,其余的盐都卖了,全村人不就过上好日子了?”
谭山细细想了下,觉得这个计划看似大胆,却也合乎实情。官府只有要好处,才不会管好处是张三给的还是李四给的,同样也未必会给一个死去的胡老爷撑腰,失去官府依仗的胡家等若是头没牙的老虎,只要马袅村上下齐心,胡家来了未必讨得了好。
想到未来能彻底摆脱胡家的欺压,盐场晒出的盐能给村里换来白花花的银子,老村长激动了,贫穷了几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