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时代之死人香-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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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则那高旭又凭着崇明高氏为主的江南联合商会的资金,在崇明大肆招兵买马,凭着江阴高字营的骨干重铸了铁一镇、旭卫镇,又凭着崇明海盗的底子成立同盟舰队,与郑家军合力击破了清军唯一的一支镇江水师耿仲明部,取得了长江制江权。随后铁一镇挺进浦东,势如破竹一般光复了华亭、青浦、嘉定等地。在松江府,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同盟事业已成燎原之势。
高旭能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创下这份局面,田雄虽然惊叹不已,但不至于五体投地。要论大业的速成,当年李自成在河南东山再起时,不过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破了北京城。
以田雄看来,无论是李自成,还是高旭,他们都是顺势而为。李自成是借了北方大旱的天时,农民在果粒无收之下,还要向崇祯朝交纳支撑辽东战局的“三饷”,所以,想要活命就得杀官造反,一句“迎闯王,不纳粮”就让李自成集卷了整个北方。而那高旭则是借着江南全民反抗剃发令的大势,一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悍卫汉家衣冠的宣言,也就让同盟会卷集了整个江南。
但田雄更进一步把高旭与李自成相比较时,对于高旭的高深莫测越发有点忌惮。所谓其兴也勃,其败也速。但从那高旭的行事来说,算得上是步步为营。他在江阴起事,却没有与清军纠缠于江阴这个弹丸之地,而是为江阴屯下大量的粮食与军需物资,又慧眼识英雄,把同盟军的第一镇交给那出身典吏的阎应元,命他死守江阴这个长江的锁江要塞,以牵制清军。事实上,那阎应元的确做到了。
然后,那高旭回到崇明,把崇明经营成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离岸根据地。击败耿仲明部,取得水路上的制江权之后,才开始稳扎稳打地挺进松江府。同盟军不像大顺军那样,是一群没有根据地的流寇。就算陆上败北,也有崇明岛这个栖身之地,甚至通过越来越强大的舰队流亡海上,清廷只有望洋兴叹。
在社会秩序上,同盟军不像大顺军那样只知破坏,而不知建设。从同盟军光复松江的行动来看,往往是在同盟军的军事胜利之后,同盟会这个相当于治政机构的组织就进驻各地。各地的行政司分部接替了官府,宣政司的大力宣传又掌控了民心向背。
以全民性的党社来发展会军,再以会军来促进党社,以田雄看来,在此之前,几乎没有成功的先例。明末政治性的东林党虽然影响巨大,但比起拧成一根绳子一般的同盟会来说太过松散,而且东林党也没有一支明确从属于党社的军队。至于那些明末文人组成的复社、几社,比起同盟会来说几乎是过家家了。
以田雄想来,所谓结党营私,自古以来,所有结党行为的目的,就是为了营私。那高旭如此借着反抗剃发令的热潮进行全民性的结党,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汉家发冠么?
“绝不是的!”
就在田雄被押向嘉定的县衙进见高旭时,他又接着想道:“那高旭要真是忠义拳拳,当初就不会剃发降清了。归根到底,那高旭与自己没有本质区别,也不过是个野心家,投机家罢了。同盟会那驱逐鞑虏的口号再喊得震天响,为的还不是发展自己的势力?其党结得越大,其私就营得越大。”
“这天下最大的私是什么?”田雄想着想着豁然开朗:“——是天下!”
田雄立在嘉定县衙之外,抬头望着大堂外那面迎风飘扬的中华旗,略略沉思一下,就被后面押送他的两个同盟军士兵推了一把。
田雄进入县衙大堂上,抬头第一眼就看见一个面容清朗的青年人坐在主席上,目光淡然地盯着自己。这是田雄第一次见到高旭,他的年纪有点让田雄意料之外。初见之下,田雄一下子找不出恰当的词汇来形容这个高氏少主。他既然身为海盗之子,身上却没有一点匪气;据说当年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但从他的身上找不出一丝萎靡之气;他身为同盟会的创立者,但没有同盟会会员那种歇斯底里的狂热;他身为同盟军的督帅,又没有那种久在军旅之中形成的杀戮之气。
他就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平平常常坐在主席位上,平平淡淡地望着自己,但田雄却觉得有一股千钧之重的,随着那淡然的视线笼罩在自己的身上——因为在这种淡然的背后,是几十万狂热的同盟会会民,加上数万同盟军精兵悍将的威势。
田雄强自收住心神,目不斜视,抱拳行了一个军礼,朗声道:“败将田雄参见督帅。”
田雄刚说罢,身后的押送军士就用刀背猛的一击他的双腿,其意自是要他跪下。
田雄刚挨过尼堪的一百板子,身子极为虚弱,腿部受到重击之后,便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但他却是努力地想挣扎起身。田雄知道,虽说败将不足言勇,但保持最大限度的骨气,是获得尊重与重视的途径之一。
田雄立起,再次被击倒。
一而再,再而三之后,主席上的高旭抬了抬手,阻止了军士施加的下马威,任田雄双脚发抖地立着。
田雄虽然痛得满头冷汗,但还是强自忍着,望着那高旭从案台上抽出一物事,叨在嘴里,凑向一旁的烛火,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口,这时,田雄才知道那根物事是烟草。这是田雄第一次看见烟用纸卷起来的吸法。
“给你一支烟的时间,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那高旭的声音很清淡。
清淡得让田雄有点绝望。
看着高旭悠然地吸了一口烟之后,就把那支卷烟搁在案头上,任着它燃着。
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说服眼前这个高旭?田雄的脑中急速地琢磨着。
一时之间,田雄的脑中浮现了无数个理由,似乎都不足以打动高旭。比如,要是他降了同盟军,他有足够的自信劝马得功一起来降。只是马得功风闻不好,生性不仅胆小如鼠,而且为贪财好色,这高旭既然当初擒到三顺王之一的耿仲明也是一刀杀了,连他自负智勇双全的田某人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成事不足败事有足的马得功?
而且田雄肯定高旭已经布置了对马得功与马喇希两部人马的迎击行动。自己夜袭的失败,势必影响绿营清兵的军心,而以马得功的性格,也绝不是敢于与铁一镇决一死战的人。至于那蒙古固山额真马喇希,只要风声不好,他必定一跑了之。因为嘉定附近水网密集,而且同盟军又焚毁了所有的桥梁,这样的地形太不利于蒙古骑兵的冲击与机动了。
当田雄绝望地望着那支烟将来燃尽时,突然灵机一现,道:“末将曾献大明朱氏皇室弘光帝于满清。”
高旭不由失笑,道:“那是你降清的投名状,与我们同盟军何干?”
田雄道:“如果将来有一天,同盟会要真的驱逐了鞑虏,恢复了中华……”
田雄适时地停顿一下,没有再说下去,但其意很清楚。要是将来同盟军真的是把满清驱逐关外,那么恢复之后的中华是仍然姓朱,还是姓高?如果同盟军真的有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实力,这高旭肯定有自立之心,那么,在那个朱、高争国的时候,他田雄曾有献降大明朱氏皇室的经历,算是一个一举两得的投名状。
当然,田雄的想法不排除这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田雄又道:“在当今天下这盘赌局中,像末将这类鼠目寸光之辈押的是满清的‘大’,像黄道周这些遗老们押的是朱氏这个‘小’,只有督帅您押在局外,因为您押的是您自己!”
“督帅举义于江阴这个忠义之乡,敢为天下先,创立同盟会发聚集一盘散沙一般的人心,创建同盟军与满清决一死战。就算同盟军现在还不足以与满清军抗衡,但在如今的松江府,已足有与贝勒尼堪部对决的实力。就算同盟军将来战事失利,也有崇明岛这个喘息之地,凭着水师,必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田雄越说越激动:“在天下畏清如虎的在势下,只要督帅在江南与清军大战几场,拼命地向天下发出声音,那就是——‘我在战,我在战,我在战,战战战!’一般人会认为督帅不自量力,但事实上,这才是这个天下最强的声音,到时大批仁人志士会投靠于你,愿意为你牺牲。只要同盟军坚持几年的血战,到时铁血军队有了,地盘有了,威望有了,大义有了,名分也有了,什么都有了!那时,还怕不能扫平天下?”
“……如今督帅帐下忠义如云,但成大事者,行事需不拘一格,总需要一个能背骂名的刺头,而末将自认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隆武元年的十月十二日,高旭以铁一镇鲁无巧的辎重营以及三个新兵营镇守嘉定,命侯岐曾调遣大量民夫修缮嘉定破损的城墙,同日,高氏工坊中能把传统城池改造为初级棱堡的专业匠人也开拨到嘉定。当日上午,高旭领铁一镇中徐玉扬、罗子牛、项真达部三个主力营迎战茅家堰的马得功及马喇希部。
田雄夜袭失败受降的消息传到茅家堰的清兵营地时,马得功大惊失色。他虽然行事向来以田雄马首是瞻,但经过黄渡之战、夜袭嘉定的失败,田雄的威望在他心目中一落千丈,而且以马得功的眼光,未必能像田雄看得那般深远。以马得功看来,清军势大,投身于弱小的同盟军,实在是自掘坟墓。田雄因为一败再败,害怕被尼堪问斩,没有选择之下投身同盟军。但他马得功却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当两军对阵之时,那田雄现身招降绿营兵。由于在这支绿营军中,田雄一直作为主将,而马得功一直作为副将,田雄的招降使得军心大哗。
趁着绿营兵军心不定的时候,高旭命令罗子牛、项真达两部出击。马得功一时之间无法收拾军心,再加上铁一镇的人马来势汹涌,竟然一触即溃,领着亲兵营向东败逃。
马喇希愿想迂回到同盟军后翼冲击,但茅家堰处处有河塘,这样的地形要想骑兵机动着实无解。而且徐玉扬的疯子营一直严阵以待。马喇希见马得功败退之后,孤军更加难有作为,只得随之撤退。
当日黄昏,马得功败回尼堪大营,尼堪听闻田雄降于同盟军,而马得功又不战而退,担心他与田雄里应外合,当场就斩了马得功祭旗,威镇那些三心二意的绿营官兵。至于马喇希,则是打了他三十板子了事。
十月十三日,高旭领着铁一镇向吴淞城进军,与旭卫镇会师。
同盟军与尼堪决战的时刻到了,吴淞之战的最后一幕将马上拉开……
第193章 烂柿子与枷锁()
第193章 烂柿子与枷锁
作为爱新觉罗家族的第三代,贝勒尼堪素来以生性暴烈而闻名。在这暴烈的性子之下,伴随的是他那战功赫赫的履历。
当年他曾纵横在辽东的关宁战线上,曾攻取下朝鲜的汉城,并多次入关抢掠,顺治元年又随多铎南下,击溃李自成部,屠扬州,下浙江,所到之处势如破竹。他本人勇冠三军,战力强悍,这养成了他骄狂自大的性格。
自从入关南下以来,尼堪总是如此说道:“一路上全都是霉透了的柿子,一踩就烂。”这也难怪,相比满清蒸蒸日上的战力,兵败如山倒的大顺军,醉生梦死的弘光朝廷,的确值得让他鄙夷不堪。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尼堪是典型的大满主义者。
反对剃发令,并不是汉人们的专利,在满人当中,也有反对的声音。而尼堪便是其中的代表。
“别以为让你们剃个头,留个金钱鼠尾,穿上马褂,就是满人了。烂柿子就是给它涂上金装,你们终究还是一堆烂柿子。你们汉人不是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
每当尼堪对帐下的那些绿营将领训话时,这句往往是开场白。
“回贝勒爷,那句话您又忘了,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来着。”
总有厚颜无耻的某些家伙应承着尼堪的话。
于是,尼堪抽了对方一马鞭,骂道:“干你娘的,你们汉人酸溜溜的话,老子记着做什么……没错,我们的满俗是全玉,你们全是败絮。……真想不通要下什么剃发令,搞得让你们这些烂柿子来鱼目混珠,污浊老子的眼睛。”
以尼堪看来,满汉之间就要泾渭分明,绝不能让这些汉人剃发易服,以至辱没了满人的风俗传统,让这群烂柿子冒充着满人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
但正如大都数的满人来说,尼堪都没有意识到中国历来有两个社会:上浮夸而下粗扑;上游戏而下献身。对于一个王朝来说,大明的高层烂了,但要完全奴役一个民族,满清上下都没有料到汉人还有一个由几千年传承而凝结而成的厚实的民众基础。
当满清的剃发令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