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蛾-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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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熠子闪亮那剎那,他的眼睛已经被一样东西吸引,──血!
血从他一刀斩成两片的那只吸血蛾的体内流出,两片蛾尸赫然都是浸没在血泊之中。
人血一样的蛾血,散发着非常奇怪的臭味。
蛾血怎会是这样?杜笑天的目光移向给他用衣袖击下的其余两只吸血蛾之上。
那两只吸血蛾给他的衣袖一扫,双翼俱折,一只当场被击毙,一只仍活着,犹自在地上打转。
没有了双翼的蛾身本来就已经难看,这一动,更显得丑恶。丑恶而诡异。
杜笑天瞪着那条犹自在地上打转的蛾身,突然挥手,将手中熠子往地上的板缝一插。
一插就松手,腾出来的手,再拔刀出鞘,刀光又一闪!
“哧”一声轻响,犹自在地方打转的那只无翼的吸血蛾,刀光中一分为二,断为两片!
血淋淋的两片!吸血蛾断口涌出了鲜红的一如人的鲜血!
他看得非常清楚,蛾血真的是人血那样。他怔在那里。
也正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下非常奇怪的声音。
那一下异响似乎遥远,却似乎就在隔壁。
他却听得出既不遥远,也不是隔壁,而是从楼下传来,在这个房间之下传上来。
他的耳目本来就灵敏,记忆力也好,他记得,现在处身的这间厢房的位置,下面就是楼下的一间厢房的位置。他心中忽然一动,因为那种声音他也不是一次听到。
聚宝斋那个书斋之内的两道机关活门,打开之时岂非就发出那种声音?
那一声异响本来并不大,但是静寂中,仍不难觉察。却只是一声,实在难以下一个判断。
不过无论是否机关活门发出的声响,杜笑天也准备下去看一个究竟。
这念头一生,他的手立即伸前,捏灭那个火熠子。他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窗外雨未歇,夜色已降临,他正待站起身子,楼下又有声音传上来。这一次的声音更微弱。
他不假思索,整个人伏倒在地板上,耳贴着地板凝神静听,是脚步声!
脚步声一顿,“呀”的又是一声。这一声并不难听由是开门之声。
到底谁在下面那厢房?是不是史双河?史双河到底在下面干什么?
杜笑天本就多疑,这疑心一起即使是杀机四面,他也会追下去,何况现在这地方虽然诡异,并不见怎样危险?
他缓缓爬起身子,站起。每一个动作也都极尽小心,务求不发出声响。
然后他踱足走向门那边。一边走他一面留意楼下的脚步声。
楼下的脚步声是朝向店堂那边。他闪身走出门外,就看见了微弱的光芒。
昏黄的光芒在楼下越来越光亮。没有多久,他就看见了一盏油灯。
这时候他差不多已经来到梯口。他贴着一边的房板,又蹲下身子。
如果他的身子不蹲下来,掌灯在楼下走动的那个人一抬头,不难就发现他的存在。
油灯在一只非常稳定的手掌之中。人虽然走动,油灯摆动得并不怎样。
那个人一身惨白的长衫,头发蓬乱,头顶束着一个道士髻,束得并不好,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只看背影,杜笑天也已认出这个人是──史双河!
灯光忽然停顿,人就在柜台前收住脚步。他俯身从柜台后抓起了个竹篮,随即转身。
灯光照着他的脸,果然就是史双河!
灯光又开始转动,史双河一手掌灯,一手提着竹篮,回头走。
社笑天又伏下,细听脚步声。脚步声没有回楼下那个房间,直向后面的院子而去。
史双河拿竹篮到后院去干什么?杜笑天大感奇怪。
脚步声渐趋微弱,很快就消失,照估计,人应已进入后院。
杜笑天飒地起身,一个箭步窜到栏杆的前面,偏身一个翻滚越过栏杆,跃下店堂!
他在尽量争取时间。在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留意,是以这一跃虽然匆忙,并没有踢倒任何东西!
然后他灵蛇一样标向楼下那个房间。他是用脚尖起落,起落间没有发出多大声响。
门半开,杜笑天一闪而入。
一踏入他就听到一阵阵“霎霎”的声响──这一次的声响就像是那一次他们在史双河的指引之下,在上面那间厢房所听到的一样。
蛾群难道在这里?杜笑天浑身毛管逆立,一个身子不由自主地走来。房内并没有蛾在飞舞。
声响在同一位置发出,他望向那个位置,就看见一道微弱的光芒。那光芒竟是从一面墙壁上发出。
光芒虽然是微弱,但对已经习惯了黑暗的杜笑天来说已经足够。
他已经能够看见房内的情形。
吸血蛾……十三
十三
左面有一张床,床上放着枕头被褥。右面有一张桌子三四张凳子。
桌子上还放着茶壶、茶杯,不过桌子不远的墙壁之上赫然有一道门户。
门户已打开,光芒正是从门内透出。杜笑天一个箭步窜到门边。
墙壁之后还有墙壁,入暗门就是一条三尺宽阔的甬道,杜笑天并不觉希奇。
因为在聚宝斋他已见过这样的复壁,这样的甬道。
他不禁踌躇,一时也不知进去还是不进去的好。看情形,这间房显然是史双河的寝室。
在他的寝室怎会有这样的复壁,这样的甬道?是他自己建造还是本来就有?这复壁之内的甬道,到底通往什么地方?那个地方到底用来做什么?
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杜笑天一脑子都是问题。
──相信史双河不会那么快就回来。杜笑天决定进去!
也只有进去才可以解决问题。
他只希望这条甬道不是像聚宝斋书斋之内那条甬道那样,遍布杀人的机关,一进去就将他射成刺猾。
时间并不多,杜笑天明白,是以一下了决定,他就窜入去,这无疑就是拼命。
他并非不怕死,只是这样甬道,甬道之内传出来的那种“霎霎”的声响,对于他的诱惑实在太大。
何况他干了十年捕快,不是第一次冒险犯难了。
“噗”的身形落下,那剎那之间,他的整颗心几乎都在收缩。
没有乱箭飞刀向他射来,这条甬道也许真的并不同聚宝斋书斋内那条甬道;也许史双河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将机关再次开放。
如果是这样,史双河一定会很快就回来,杜笑天无暇思索,飞步向前去。
他的行动并没有遭受任何阻截,甬道之内也没有其它的人。
甬道并不长,尽头是一道石阶,斜往下伸展。
杜笑天走下石阶,进入一个地牢。怎么这设计与聚宝斋书斋内那条暗道如此相似?
杜笑天好不奇怪。
还有更加奇怪的事情!
地牢相当的宽敞,这并不奇怪。
杜笑天见过远比这个宽敞的地牢,奇怪的是这个地牢的陈设。
杜笑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陈设,地牢的四壁简直就像是夜空。
深蓝的夜空,顶壁也一样,正中嵌着一盏灯。灯嵌在壁内,外面隔着一轮通明的水晶。
灯光透过水晶射出来,柔和瑰丽,就像是一轮明月。
有这一盏灯,整个地牢就像浴在月色之中。杜笑天现在就像置身在月夜之下,恐怖的月夜之下!
深蓝的夜空之中,没有云,一片都没有。
一大群吸血蛾围绕着那一轮明月,飞舞在夜空之下。
碧绿的翅膀,血红的眼晴,翅膀上血红的眼状花纹,在月色中特别鲜明,却并不美丽,只显得恐怖。
杜笑天只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进入了魔鬼的世界。
一轮明月之下是一张青苔一样颜色的桌子,就像是一块长满了青苔的石头,大石头。
桌面并不平,凹凹凸凸的一如石头的表面,凹下的地方不少都盛着薄薄的一层血红色的液体。
那种液体就像是鲜血一样。是什么鲜血?杜笑天走了过去。
一接近他就听到了一阵“吱吱”的轻微声响,是什么声响?
杜笑天走到桌前,探手蘸向那些血。
他的手才一接近,“霎霎霎”的一阵乱响,桌子的附近突然多出了二三十只吸血蛾!
那二三十只吸血蛾本来伏在桌面上,现在大半都被杜笑大惊得飞起。
杜笑天吓了一跳,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凝神再望向那张桌子。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桌面上赫然还伏着好几只吸血蛾。
那些吸血蛾的眼晴鲜红如鲜血,碧绿如碧玉。
桌子上却是长满了青苔的石头一样,凹陷的地方则盛着血红的液体,那些吸血蛾伏在上面,一个不留神,的确容易疏忽过去。
杜笑天再望清楚,就发觉那几只吸血蛾,都在将口中那条吸管吐进血红的液体中。
那种血红的液体到底是什么东西?
杜笑天忍不住用手指蘸去。着指是清凉的感觉,就像是将指头浸在水中。
杜笑天将手举起,那种血红的液体已染红他的手指,竟象是颜料一样。
他再将手指移到鼻端,入鼻是一种怪异的恶臭。
杜笑天全无判断,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莫非是那些吸血蛾的饮料,如果是,那些吸血蛾的饮料又是什么?
杜笑天心念方动,鼻子又嗅到另外的一种气味。那种气味其实一直蕴斥着整个地牢。
杜笑天却是到现在才觉察。
他的注意力以前一直集中在那张满布青苔的石头一样的桌子之上,一心想嗅一下那种血红的液体,到底是什么气味,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甚至在未以手指蘸上那种血红的液体之前,他已经嗅到那种怪异的恶臭。
事实他已不是第一次接触那种血红的液体。对于蕴斥在整个地牢的那种气味他反而没有感觉。
这也是一种心理作用,现在他突然察觉。
旋即他察觉地牢的四壁之下堆放着不少花叶,叶子已枯萎。
花亦大都已凋残,不过仍然分辨得出是黄色。这难道就是种在后院那些花树的花叶?
杜笑天这才觉察那种气味其实就是那种花香。这难道就是那些吸血蛾的食料?
他张目四顾,整个地牢连一块骨头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动物的尸骸。
他这种想法无疑是大有可能。
那些花叶如果不是那些吸血蛾的食料,还有什么理由堆放在地牢里面?
──那些吸血蛾吃肉之外,莫非还吃素?
杜笑天举步想走过去,只要走过去一看,便可以进一步来证实。
如果那些花叶真的是那些吸血蛾的食料,上面一定有吸血蛾在吸噬花叶。
这如果被证实,那些吸血蛾的主人就不是郭璞,是另有其人──史双河!
杜笑天对史双河的疑心这剎那最少重十倍。
他的脚步已举起,举起又放下。
史双河如果要回来,现在正是时候的了,若两个一碰头,史双河一定不会放过他。
是否是史双河的对手他并不知道,不过这下子,对于史双河这个人,他突然有了恐怖。
一种强烈的恐怖。他必须尽快离开。
这无疑是一个大发现,如果他被史双河看见,这不难又变回一个秘密。
有过一次经验,史双河一定会从新部署,一定会更加小心。
如果纵然有第二个怀疑到这地方,要再次发现这个秘密,就不会这样容易的了。
甚至有可能,这个秘密成为永远秘密。
杜笑天正想转身,左手的食指突然一痛。
他的目光不由落下,握在他左手之中那只吸血蛾的吸管已刺入他左手指的皮肤。
他差不多已经忘记了那只吸血蛾,抵着那只吸血蛾的拇指早已移开。
他一痛松手,只是松开少许,一有了可以挣扎的余地,那只吸血蛾又开始挣扎。
杜笑天的手掌随收紧,冷笑道:“一次的经验已经足够,现在就是蛾王落在我的手中,也休想逃走。”
一个声音实时响起。不是“嘶嘶”的蛾声,是人声!阴森森的人声。
章音从后面传来,道:“给我看见,你也是一样!”
杜笑天一惊回头。
史双河正站在地牢的入口!
月白的灯光之下,史双河本来已经苍白的脸庞更显得苍白,苍白得简直不像是一个活人。
他脸上的神情与他说话的话声同样阴森,浑身上下仿佛笼罩着一层白气──鬼气!
他的人仿佛也因此飘忽了起来,飘忽得就像是冥府出来的幽灵。
他的出现根本就已是幽灵一样。
杜笑天虽然因为手中那只吸血蛾分心,耳目到底是灵敏过人,以他耳目的灵敏也竟然要到史双河出现在地牢门口,开口说话才察觉。
史双河左手的油灯已不在,右手仍提着那个竹篮。
竹篮中盛着花叶,后院那种花树的花叶,青绿色的叶,鲜黄的花。
淡淡的花香已经在地牢中散开。
绕月飞舞的群蛾似乎就因为地牢中多了这新鲜的花叶而变得更加活跃。
“霎霎”的声响逐渐强烈起来。
杜笑天心都乱了。他盯着史双河,不觉地开声道:“史双河……”
史双河死眉死眼,面无表情,“嗯”一声道:“什么事?”
杜笑天满肚子话,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先从哪里说起。
史双河也不追问,目光斜落在那个竹篮之上,说道:“我本来准备好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