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客红尘-第7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如玉勉强侧了身,向梅如雪递过一个担忧的眼神,惊鸿般掠过。
梅如雪看到了,却垂下眼帘,向景剀翩然施礼,道:“皇上说得好生奇怪,我为什么不进来?雪儿平素除了鲲鹏王府与卫国侯府,根本不去其它地方。皇上不是允许我来的么?”
“可你别忘了,朕已命你*足!如今一月期限未过,你怎敢私自出宫来?”景剀的脸已经沉下来。
梅如雪蓦然呆住。
知道温如玉回来,她已将此事全然忘了。
脸色不*有些发白,此时此刻,在景剀向她说了那么一通他妒嫉温如玉的话后,她却偏偏私自出宫探望温如玉,且偏偏被景剀撞见。
心不断往下沉,偷眼看温如玉,见他安静地伏在榻上,眼睛看着前面,只有一张侧脸向着她,但分明地看到眉宇间有紧张之色。
“皇上……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
“知道如玉回来,摁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吧?”景剀笑,笑得讽刺,充满寒意。
梅如雪无言垂首,此情此景,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你违反朕的旨意,可知该当何罪?”景剀再问,声音冰冷。
“我……但凭皇上处罚。”
景剀盯着她,面容冷峻。
“回去到皇后娘娘那儿,自领二十板子!”一字字说出来,不带一丝感情。
温如玉大惊,一下子从榻上下来,想站起来,牵动痛处,几乎扑倒在地。努力挪动两步,跪倒在景剀面前,低头道:“请皇兄饶过雪儿。一切都因为臣之过,请皇兄让臣代她受过!”
“大哥!”梅如雪心痛地叫出来。深深自责,怎么如此不小心?一向那样冷静沉稳的人,为什么这次失了神?乱了心志?
可是看到温如玉活着回来,又看到他被杖责,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见他……
“你?你自己刚受过刑罚,现在居然还说要替她受罚?”景剀既惊且怒地瞪着温如玉。
温如玉抬头,星眸中充满惶恐,声音微微颤抖:“皇兄……求你。”
“大哥;不要……”梅如雪的心仿佛突然被钝刀割过,生生地疼。她怎忍温如玉为她受这样的委曲?
景剀看着温如玉,看了很久。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第一次看他那么惶恐不安地求自己。
为了梅如雪,他那样放低身架,那样卑躬屈膝。
他对她——他们俩还当真是情深不渝啊!
忽然仰天大笑,笑声充满愤怒,然后挥手,狠狠地一巴掌打在温如玉脸上。
温如玉忍着痛,没有出声,唇边溢出血来。
如果这样能令他消了气,免除对梅如雪的责罚,就让他打吧。
梅如雪被景剀疯狂的样子吓到,一下子呆住,忘了反应。
又是一巴掌打下去,温如玉侧倒在地。
“皇上!”梅如雪终于明白过来,冲上来托住他的手,哭出声来:“是我的错,不关大哥的事。你要打打我吧。”
景剀瞪着梅如雪。
梅如雪止住哭泣,抬头默默地看着他,神情反而安定下来。脸上仍然带着泪痕,看起来犹如一枝带雨的梨花。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景剀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
此刻的梅如雪再也不是那个无喜无忧、淡定从容的她了,她在流泪,她看起来那样哀伤。而这哀伤,竟让景剀的心悄悄变得柔软。怒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
手放下来,却去扶起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和声道:“朕明白,你是为如玉担忧过度。见他安然回来,所以控制不住自己。朕……不怪你。”
然后又扶起温如玉,语声带了艰涩,目光中充满懊悔:“如玉,对不起,朕太冲动了。朕明白你们俩的感情……朕只是……逃不过自己的心。你们谈吧,朕走了。”
转身离去。背影竟是那样孤寂、落寞,将温如玉的眼睛生生刺疼了。
“大哥,对不起。”梅如雪想要伸手抚上那张脸,却又忍住,“你不该管我。皇上惩罚我之后自然气就消了,可你这样,只会害了自己。”
“我……我此生已负了你,怎能再看你受苦?”温如玉垂袖,神情黯然,“只是今日我才知……皇上的心……其实也很苦。”
梅如雪将他扶回榻上。
坐下来。
四目相对,多少心语在眼底流露,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第一百十五章 用心良苦
“李公公,我们媚妃娘娘有请公公去碧清宫一趟。”碧清宫的小太监对李默道。
李默连忙示意他轻声,回头看了一眼在御书房内发呆的景剀。皇帝刚独自去了一趟鲲鹏王府,回来便一直这样呆坐着,像中了魔障一般。
李默不知道皇上在王府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问,只好悄悄退到门外,不去打扰他。
“公公?”小太监再问。
李默点头,向小太监挥挥手,两人蹑手蹑脚地离去。
林媚儿正无事,闲闲地品着一杯茶。见李默进来,命小太监退出,吩咐道:“我向公公了解一些皇上的喜好,你们未经传唤,不得前来打扰。”
小太监领命退出。
林媚儿看向李默,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道:“公公请坐。”
李默抬头看她,表情里分明有着什么,也不谢恩,直接坐了下去。
“公公事未成?”林媚儿放低声音说了一句。
李默一怔,脸上露出不安之色。
“鲲鹏王爷已回来,而臣相却未得到公公的回报。公公这样做事,可是令臣相非常不满。”声音仍然不高,却已含着不满,脸上便带了些威严。
“王爷昨日才回。我……未曾得空出宫,本打算今日找机会到燕尾巷去。”
林媚儿目光一转,脸色放缓了些:“既然如此,你还是去一趟吧。我在宫中不便传信,需要你亲自去汇报才好。”
“只是……”李默脸上不安之色愈浓,“我怕温如玉已发现我的事。”
“哦?你为何有此担心?”
“臣相命燕尾巷的特史交给我一颗假珠子,里面藏着她的密令。可我在去西陵关后便不慎失落,不知道是否被温如玉得了。”
林媚儿变色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先毁了?”
“我以为天衣无缝,何况东西在我贴身放着,哪里想到会……”李默懊丧道,“我本想留着这些,将来功成时好作凭证。”
“原来如此。公公真是有心啊,唯恐臣相到时不认账?只是,现在情况不明,你倒不怕温如玉将此事告诉皇上?”
李默道:“温如玉这次抗旨,皇上震怒,我料他即使拿到了珠子,暂时也不敢说什么,怕皇上不相信他。毕竟只是他一面之词,那份密令上又什么也没有,不能证明什么。”
林媚儿点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只是,皇上改变主意,看来温如玉死不了了。你得赶紧将此事向臣相汇报,好让她早作决策。”
“我明白。”
“千万自己小心,不要露了马脚。”
“我会的。”
天黑后,李默悄悄走进燕尾巷一家小小的庭院。
在他身后出现一位黑衣蒙面人,身形矫健而灵活,紧紧跟着他。见他进屋,飞身掠上屋顶。
片刻后李默从屋内出来。
黑影悄然遁去。
半个时辰后,三条黑影出现在燕尾巷,悄无声息地飘进那间庭院。
里面传出刀剑的声音。有几只鸽子被惊动,飞起,却被暗器击落,坠地而亡。
然后那三条黑影押着两个人出来。
第二天早朝后,御书房。
沐天麒将两枚令牌递到景剀面前。银色的令牌,正面有乌萨国的标记—一一只苍鹰的图标,背面刻着一个洛字。
沐天麒将事情经过一一向景剀汇报。
“臣已派四大密探将那两名乌萨人擒住,关入天牢,交给张大人看守。那两人见事情败露,已供认不讳,招出洛花收买李默的事。皇上若仍不信,可以搜查李默,必定可以找到证据。”
“发生了这样的事,如玉为何瞒着朕?”景剀皱眉,面有怒容。
“大哥怕皇上盛怒之下不相信他,所以让臣暗中设计,引李默现身。大哥用心良苦,即使那时候已知道皇上逼他打乌萨,并说了要斩他全家和用鲲鹏军为他陪葬的话,他还是在担心着皇上的安危。皇上,大哥对皇上一片忠心,请皇上莫要再怪罪于他。”
景剀的脸色却并未稍霁,道:“他总是这样,当朕昏庸!宁可直接指挥朕的人,连媚儿都为他做事。这个人……非要气死朕才甘心!”
沐天麒窒住。归根到底,还是怪温如玉太得人心了。
景剀却站起来,走到窗前,看不到他表情,只听他的声音怅怅的:“你一会儿替朕去看看他。昨天朕对他……太粗暴了。朕知道……他心里是忠于朕的。”
第一百十六章 国士无双
张夕照跟着景剀走进谪仙楼。
他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因为他和温如玉、沐天麒三人经常到这儿小聚。这里环境优雅,又是温如玉自己的酒楼,三人在这里可以无拘无束、开怀畅饮。
只是皇帝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个地方?
见景剀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也不敢问。只能跟着他进去。
“张大人。”掌柜早就认识他,连忙迎上来。
看到景剀走在前面,气度非凡,掌柜有些疑惑,却没有问。
“我带了位朋友过来,楼上还有空间么?”张夕照道。
“我们王爷今天在这里与文友聚会,楼上没有空位了。要不我向王爷禀报一声,你们加入他们中间吧。”掌柜道。
景剀给张夕照使个眼色。张夕照忙道:“楼上那个专门为我与小侯爷留着的小间还在吧?我们就在那里好了,不必打扰你们王爷了。让他们尽兴地玩吧,也别让他知道我来了。”
掌柜点头称是。
景剀轻轻嘀咕了一声:“难道他的伤这么③üww。сōm快好了?”
掌柜有些诧异,暗想此人必定与王爷极熟,否则怎么什么都知道,连忙答道:“没有。王爷是盛情难却,忍着伤过来的。我怕他身上痛,给他在椅子上铺了很厚的软垫子。”
景剀摇头:“这个人难道永远不懂拒绝别人?”
两人悄悄进了那间安静的厢房。透过镂空的木质花窗,他们正好可以看到厅中的情形。
温如玉还是一身白衣,罩一件浅蓝色的披风,头发用一枝玉簪挽起,两边垂下几缕碎发。看来已饮过几杯酒,脸上略微有一些红晕,不像两天前那么苍白。
*的鼻梁、光洁的额头,看起来仍然那样高贵、优雅。
此刻的温如玉,多了几分书生的文弱风骨,少了几分战场上的凌利气势。
周围坐着七八个文人,从二十几岁到四十几岁都有。
大家谈笑甚欢,看来关系极其融洽。
景剀一边慢慢饮着酒,一边默默观察着温如玉。
张夕照几次想问他来此的目的,但看到他专注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玉,你为皇上打退了乌萨兵,战功赫赫,皇上有没有给你什么赏赐?”一位身穿紫袍、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问道。
景剀不*皱眉,如玉?他们居然直呼其名。看来这些人,真的与温如玉关系莫逆啊。
温如玉微笑道:“天下太平就是给我最大的赏赐了,何计其它?”
众人笑开来,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道:“如玉哥哥胸怀天下,视百姓福祉为己任。应龙兄还当如玉哥哥在乎什么赏赐么?”
景剀的眉皱得更深,如玉哥哥?温如玉和这些贫民百姓都这样称兄道弟的么?
被称为“应龙兄”的紫袍男子嗤笑道:“我只怕皇上小肚鸡肠,不仅不赏如玉,反而心里存着猜忌。”
景剀的脸猛地沉了下去。
张夕照也不*心头一凛。
却见温如玉正色道:“应龙兄莫要胡说,皇上是个明君,断不会坏了君臣之义。何况……他对我恩重如山,我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根本不求什么赏赐。”
景剀的脸色缓下来,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张夕照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如玉,你新做的那首《蝶恋花。居崤关之役》真是好词,我帮你收录在你的《倦客集》中了。”一位面色微红、高额阔鼻的男子道,此人看来已到不惑之年了。
“多谢秦关兄。”
“秦关兄总是藏私,自己最先得了如玉的词,又不告诉我们。还不念来听听?”旁边有人抱怨道。
“秦关兄”念道:“今古山河无定据,画角声中,兵戈无重数。剑气连天霜雪寒,蹄声踏破天涯路。满目凄凉谁可语,一朝逐鹿,何计百姓苦!谁引银河补天裂,扬鞭力挽烟尘住。”
刚才开口的那位年轻人神情凝重,幽幽叹道:“如玉哥哥这词中充满悲凉的意味。从古到今,那些高高在上的君王们,总是为一己野心,妄图称霸天下,害得百姓们颠沛流离,受尽苦难。真希望世上多几个如玉哥哥这样的英雄,力挽烟尘,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温如玉苦笑道:“我哪里是英雄?只是希望为百姓尽一点绵薄之力而已。可是,有时候万般不由人……”想到自己马上要挑起战争,心情便黯淡下去,住口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