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客红尘-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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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景清寒话语中时时流露出对星罗王子医术的羡慕,倒令星罗不觉心动,微笑道:“清寒若是想学医术,此番不妨跟我回去,在碧海国呆个一年半载的,我好把我们最高明的医术教给你。”
温如玉与景浣烟相视一眼,欣然同意。
难得的清静,身上的疼痛越来越轻,胸口也不觉得闷了。
林媚儿留下的阴影似乎淡了一些,只要不去想,温如玉的心情便好一些。
这时候他收到欧阳雁的飞鸽传书,告诉他他与托月儿两人在杭州游玩,尽赏江南美景,过两日便打算踏上归程,届时携托月儿回京拜见师父。
温如玉不*微笑,看来这一对年轻人前途无忧了,只要能让他们有晴人终成眷属,他这个当师父的便可以安心了。
今日清寒进宫去,他让他跟太子提去碧海国的事。再过两天星罗王子便要回国去了,他应该为清寒早作准备。
另外也备好了给星罗王子的贺礼,祝贺他即将登上碧海国王位。按理他应该亲自到碧海国去道贺,可那段时间正好要进行博学鸿词科考试,他走不开,只能趁星罗在王府这段日子略表心意了。
近晌午的时候,清寒还没有从宫中回来,景剀倒过来了。
经过林媚儿的事,温如玉一直觉得心寒,对景剀的冷漠无情极其不满。他甚至下意识地不想见到他。虽然见了面仍然只能谨守君臣之礼,但眉宇间却分明有了疏离与冷淡。
让座后跪倒见驾,温如玉只是平静地看着地板,面无表情。
没有听到景剀的声音,沉默得有点令人窒息。感觉皇帝的目光阴沉地落在自己脸上,温如玉微微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隔了好{炫&书&网}久,头顶响起景剀的声音:“你要让寒儿到碧海国去?”
“是。寒儿对碧海国的医术非常感兴趣,星罗王子又非常喜爱寒儿,臣便想让他去碧海国学习医术,将来回来也好……”
“朕不准!”景剀斩钉截铁地吐出一句话,语气不容抗拒。
“你……”温如玉的火顿时被激了出来,难道自己儿子的事自己还作不了主?抬头盯着景剀,目光凛冽,冷冷地甩出一句,“寒儿是臣的儿子,臣有权决定他的事!”
“他是朕的义子,是康朝的王子!朕说不准便是不准!”景剀的眉拧起,目光幽深,丝毫不让地回视着温如玉。
温如玉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耐着性子道:“臣这样做不仅是为寒儿考虑,也是为康朝考虑。我们的医术不如碧海国高明。寒儿学成回来后,便可将之发扬光大,为我们所用。这样造福于民,有何不好?”
“这很好,可是,朕不同意。”淡淡的一句,说得那样笃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温如玉一下子怒火中烧,不顾君臣之礼,腾地站起来。站得太猛,牵动伤口,一下子感到疼痛,却死死忍着,沉声道:“为什么?”
“你想为你投奔碧海国铺一条路,先让寒儿过去,将来自己过去便可以更容易了,对不对?”
温如玉气得几乎晕掉。这皇帝怎么越来越不讲道理?他今天在故意找碴?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梅如雪来看他……?可是是他自己让梅如雪过来的啊?难道王府里有他的眼线,将他们见面的情况向他汇报了?
一时心里乱糟糟的,再联想起林媚儿的事,看景剀的目光就更加充满了不平之意。
“臣向皇兄发过誓,绝不背叛皇兄,不背叛朝廷……”
景剀忽然冷笑:“你已背叛过一次!”
温如玉知道他指自己为了抗旨而斩断手臂的事,暗暗吸一口气,道:“臣已为此付出代价,皇兄若仍想惩罚,臣甘愿领受,只是臣绝非有意背叛皇兄。”
“那么……你跟雪儿呢?你扪心自问,你对她就没有旧情复燃?”
一句话震得温如玉呆住。难道……王府中真的有他的眼线?他不相信自己?连沐天麒手下都有他的耳目,他怎会忽略自己?
千古帝王是否都是如此?所谓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都是假的,他们一方面用你,一方面又防你。你太平庸不行,太能干也不行。太笨不行,太聪明也不行。太卑微不行,太高贵也不行。你要在帝王身边生存,就一定要找到一个不偏不倚的位置。
归根到底,他要将自己完全握在掌心里。
温如玉心中起伏不定。
景剀只是无声地看着他,那种气势,若换作旁人,怕是要瘫软在地,濒临崩溃了。可温如玉却只是垂下眼帘,平静地道:“臣没有。”
“没有?”景剀逼上一步,“你一向自诩君子,自诩胸怀坦荡,为何不敢承认此事?”声音有些颤抖,竟是气愤难平的样子。
温如玉心头一凛,抬起头,见景剀幽黑的眸子中充满懊恼、挫败与痛苦,那种样子一下子令他慌乱起来。
易地而处,我会怎么样?是否此刻也会象他那样气急败坏?
他思绪如潮,忽然对自己充满了不自信。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本不该如此的,不该如此。雪儿已经是他的女人了,我为什么还要顺从自己的软弱,放纵自己的感情?我这样做,岂非是小人行径?
他今天分明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失态,特意来找他泄愤的。寒儿去碧海国的事,应该只是一个借口吧。
一下子后悔莫及,失了主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眼里便充满了惶恐、自责与不安。
第一百七十五章 攻心之术
一霎时空气凝固在一起,室内安静到极点,窗外的鸟鸣声便分外清脆起来。望出去一方天空高远澄碧,云卷云舒,阅尽人间沧桑世态。
温如玉呆了半晌,听到身后一声冷哼,才顿时收回心神。暗道自己是怎么啦?为什么这几天总是处于这种恍惚状态?竟然在此时此刻还能走神。
是不是,心憔悴了?连思维都迟钝了?
景剀看着那双澄静的眸子中忽然波澜起伏,然后投向窗外,慢慢露出迷惘之色,失了魂魄般,不知道在想什么,亦或根本什么都没想。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如玉啊如玉,看来朕被你的外表欺骗了,你并非是神,并非毫无暇疵。朕不该心软,不该让雪儿来看你。你这次,真的让朕很失望……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对不起。”
温如玉的目光转回来,停留在景剀脸上。光影洒在他眸子中,却见不到闪亮,只是一种烟灰般的暗沉颜色,他唇角微微泛起一丝苍凉的意味,声音苦涩:“我这几天有些脆弱,见到雪儿|(炫) (书) (网)|,便收不住自己的心……可我什么也没做,请皇兄相信我……”说到这儿,低眉敛目,声音更缓,“我向你道歉,不是因为你是皇上,而是因为我错了。请皇兄莫要责怪雪儿,是我之过,与她无关。”
这种表情,这几句话,竟然令景剀神情大震。
温如玉向他认错,他说“我”而不是“臣”,此刻,他是将自己放在男人的位置上,而不是皇帝。他没有向自己的权威屈服,他只是真诚地认为他自己错了。
温如玉何曾向人示弱过?即使在最最悲惨、最最狼狈的时候,他也依然一身傲骨、一身高贵。可此刻,他明明白白地说他脆弱。
原来这个人,也有脆弱的时候?或者,他平时掩饰得太好?
景剀呆呆地看着温如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虽然自己是皇帝,虽然自己高高在上,但他从未觉得自己凌驾于温如玉之上过。
温如玉,他永远象云中的神,即使他向他跪拜、他低头认错、他委曲求全,他的心也始终是那样高贵的。
他无视权势、富贵,他的心始终都在尘外。
所以他与自己之间始终有一段距离。
可此刻,他脱下了他那件云淡风清的外衣,他向他露出了内心的脆弱。这一刻,便跟上次他在自己面前流泪一样,无端地让自己觉得心软、甚至心疼了。
本来想好好*一下,此刻竟不知要发在何处。开口时声音便温和下来:“罢了,朕不怪你。其实朕何尝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只是朕习惯了你是君子,你恪守自己的原则。突然见你这样……朕真的受不了。”
这几句话说得极真诚,令温如玉觉得他是将自己当成了朋友,而不是臣子。一瞬间几乎要忘记了自己对他的不满。可是心念电转,忽然又想到了一件自己急于想澄清的事。
他必须要知道,景剀是否仍然信任着他。
如果真如自己刚才所怀疑的那样,皇帝是在监视着他,那么,自己这样忠于他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象沐天麒,他做不到……
景剀见他眼里突然有一瞬间的迫切之意,好象想问什么。便看着他,等他说出来。
“皇兄……如何知道臣与雪儿……?”温如玉盯着他,目光清澈,一如他此刻的心,容不得半点杂质。
景剀一愣,眉旋即蹙起:“你是不是怀疑朕在你府中安了眼线?”
温如玉呆住,皇帝真是目光如炬啊,自己心念刚动,他便已经猜到。暗暗叹息,平静地道:“臣不敢。”
景剀又不*火起,却终于克制住了,背转身去:“朕是见雪儿有些魂不守舍。她平素那样沉稳、恬淡的一个人,这两天分明有心事,背着人时总是陷入沉思。”
温如玉心头狂震,原来……他真的影响到她了。
深深自责,后悔莫及。
“朕对你们太了解了,自然一猜就猜到了她过府来看你时发生了什么。”
温如玉无言。
半晌。景剀坐下,安然地品起茶来。面容变得平和了,目光也不再凌厉。刚才那股无声的压力终于烟消云散。
温如玉便只能陪着他,心中却仍在忐忑,这件事算是过去了?那么清寒的事呢?
终于忍不住道:“经过这么多事,皇兄仍是不相信臣,仍是怀疑臣有背叛之心么?”
景剀停下举杯的动作,目光仿佛无意识地投向窗外,轻轻笑起来,略有嘲讽之意:“如玉,朕跟你说心里话。你是绝世宝马,却桀骜不驯,朕驾御你一个,比驾御满朝文武都累。因为你有你自己的处世之道,原则立场。朕无法预料你将来会怎么样。你可以为了背叛朕的旨意而自残身躯,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到?”
温如玉呆住。
皇帝极善于攻心之术,他的话总是让自己难以辩驳。
半晌平定下心绪,微微笑道:“既然皇兄不相信臣,为什么不放臣走呢?臣本来只是一个江湖人,如今重回江湖去,岂非正是得其所哉?”
景剀没有收回目光,声音里却有了感慨:“朕当初违背太上皇的旨意,放过了你与寒儿。便是因为你的绝世才华,朕希望你为朝廷出力,向所有人证明,朕的决定是对的。朕也知道你本意是一心要报效朝廷的,只是后来经历了太多波折,你觉得厌倦了。所以你的心不安定起来,想要逃避,想要退隐。可朕已经习惯了有你的辅佐,你和天麒,便象朕的两条手臂一般,缺一不可。所以,想到你的那些不安定因素,朕真的是害怕啊。”
温如玉听得心头大震。撇开那些个人因素,皇帝真的是赏识他的。这份知遇之恩,他一直都没敢忘记。
景剀作为皇帝,从小学的便是帝王之术,他不知道景剀心目中有没有过真正的朋友和知己,但自始至终,不管自己如何顶撞他、冒犯他,他却仍然欣赏自己。
他心底始终是感激他的。
“皇兄……”温如玉微微勾起唇,声音不高,却极肯定地道,“请放心,臣不会让你失望的。臣向你承诺的事绝不会反悔。今后,除非皇兄主动放臣走,臣不会自己提出要求。”说这句话时脸上已没有冷肃之意,反而换了一派春风拂面的气息。目光温和而明亮,一扫这些天的病态,总算又恢复了几分潇洒自如的样子。
景剀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微微颔首,唇边也有了笑意。
“只是眼下……臣觉得寒儿去碧海国学医是个极好的机会,无论对寒儿还是对我朝都有好处……所以臣恳请皇兄恩准。”
景剀看着他。他的双眸充满热切的期待,那种表情强烈地鼓舞着别人,令人不忍拒绝。
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谢皇兄。”温如玉展颜笑起来,一脸阳光晃得人眼晕。
“朕已经开始帮你筹建谪仙楼。等你的那些文友们通过科考进博学鸿词馆,你正好可以再与他们重聚谪仙楼。不过……”说到这儿扬眉一笑,“到时可不能漏了朕啊。”
“是,臣不敢忘怀。”温如玉也笑。
景剀向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这一刻,便象兄长看着自己的幼弟一般,带了些疼爱之意。
温如玉心头一热。
“你的身体看来恢复得挺快,朕应该很快可以再看到你上朝了?”
“是。”温如玉微笑道,“臣已被一连串的伤病耽搁了很久,皇兄宽容能够原谅臣,朝中那班大臣们却必定已经在背后议论纷纷了。臣须得要尽快去上朝才好。”
“嗯。朕也等着你来呢。有太多事情需要你做。”景剀显得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