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凤朝阳刀-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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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奸宦被捕后,经武凤楼多次力请,崇祯已同意把魏银屏幽禁在她原来所住的红楼之中,名为囚禁,其实还可以作小范围的活动,武凤楼本人每月还可去探望两次,以慰藉这个可怜的弱女之心。现在改囚荒宫,定罪处决,还由东方绮珠所派的人看守,其必受虐待自不待言了。武凤楼焉能不气愤填胸。
前往查觅潜行进京阉党下落的大事,已有李鸣和曹玉去办,武凤楼为了要亲自查看魏银屏眼下的实际情况,哪里还顾及天威凛森,把心一横就往咸安宫方向扑去。他开始变态了。
因咸安宫还在西六宫的西边,内廷护守在防守上就比较松懈,而且自圣泉夫人搬出后,又荒无人住,所以也就更不为内廷总管所重视了。
到了咸安宫外,武凤楼暗自想道:东方绮珠以青城山未来的掌门身分亲自统率青城派巡山八猛,如今由八猛负责看守魏银屏,肯定是东方绮珠的主意,她也一定能估计到我会来探望,必定严命八猛留神我的踪迹,以便用八方风雨棍阵来对付自己。如被其擒获,不仅可动摇先天无极派我的未来掌门人的基础,还可以交给万岁治我的重罪,甚至可以由东方绮珠出面和我商谈条件。
想到了八猛的八方风雨棍阵,武凤楼有些迟疑了。因为他和师父白剑飞在凤阳府曾遇到过八猛,以师父那神奇的剑术和精湛的内力,也只能和他们勉强打成平手。最后还是银屏出于爱屋及乌之心,派出二百铁骑强行冲开。如今我在明处,彼隐暗中,一被发现必遭骤围,再加上八方风雨棍阵是两棍出击、两棍阻截、四棍以逸待劳,如何对付?我是来探望魏银屏的,可不是来拼杀的,这可怎么是好呢……
就在武凤楼这样迟疑不定之际,突然魏银屏那一张憔悴瘦削、凄苦幽怨的脸庞,梦幻似地出现在武凤楼眼前。武凤楼的心一下子坚硬了起来,决定明去明来,不必再藏头缩尾。于是右脚轻点,从东面窜上了宫墙,口中也发出了“武凤楼求见八猛弟兄”的问话。
这一着棋,还真叫武凤楼下对了。事情也叫他判断准了。直到目前,要夺武凤楼作丈夫的决心,在东方绮珠心中不仅毫未消失,甚至比以前更炽。自当上刘太后的干女儿,能和当今万岁论起了兄妹,又加强了她的三分自信。
白天见武凤楼时的不愉快,更引起她的嫉妒,萌生了使武凤楼屈服在自己面前的幻想。为此,她才向崇祯帝献计把魏银屏转押来此,同时以未来掌门人的身分向青城八猛下达了绝令,叫八猛隐身暗处,只要武凤楼出现、就用八方风雨棍阵大量消耗掉武凤楼的功力后,再生擒活捉,把他秘密押到自己的住处。
常言道:山河好改,秉性难移。
巡山八猛本是八条刚直强硬的铁汉,向来都是以力胜人,鄙视下三滥手法,心中虽然不悦,可又不敢不遵东方绮珠之令。几个弟兄正心中犯难,不料武凤楼一到就公开叫阵。青城八猛不由得一齐暗竖大拇指,称赞武凤楼敢作敢当。由大猛一声唿哨,八人八棍,从隐身的暗处,一齐走了出来!并由大猛领头,齐崭崭地排成了一行。
武凤楼是第一次和这八条铁汉对面,在星月交辉之下,只见他们八人一色的青布劲装,身材同样高大,从八条镔铁大棍的包光油亮,可知他们练功的勤奋。每人都是双手合棍,脚踩丁字步,神威凛凛,令人望而生惧,不过原来极为冷漠的面孔上,微微透出了一丝和缓之意,使武凤楼心中一宽。
双方对面一换眼神,武凤楼抢先弯腰致意说:“在下久仰八猛弟兄英名,今日始得会见,我有下情相告,不知各位能容凤楼说出否?”
大猛生硬地答道:“我们弟兄奉旨护守咸安宫,本不容外人不告而入,今日破例对武公子不加追究,已然出格,其它的话,请公子免开尊口。”
武凤楼刚一张嘴,就被青城八猛硬给顶回来了。他心中一气,但为了息事宁人,不得不再度要求道:“凤楼来此无别苛求,只求准我看望魏银屏一次,望八位体我下情,则永感不忘。”武凤楼直言不讳了。
青城八猛一听,一个个脸上又回复了木无表情的冷漠之色。还是由大猛答道:“八猛弟兄受老山主收养教诲之深恩,加上奉旨行事,绝不敢行私,请武公子回去。”分明是下逐客令了。
武凤楼既已到此,焉肯失望而回。他微微提高了声音说:“武某感魏女四次救命大恩,誓非一尽心意不可,请八位不要再阻。”武凤楼霸王硬上弓了。
青城八猛一听,刷地一下子散开了,很自然地形成了八方风雨的占位。大猛领头再向武凤楼下通牒说:“魏银屏系附逆首犯,内廷不时有人查验,武公子再不退走。就是存心跟我们哥儿八个过不去了。”
武凤楼见对方话已说绝,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马上退走,另一条是以武力逼退青城八猛,求得见魏银屏一面。
前者太容易,一走就了,但武凤楼焉肯这样就此罢休?后者又太难了,武凤楼得冒生死大险。一想到魏银屏的种种恩情,他咬牙横心了。右肩微微一塌,那口西湖灵隐古刹至宝——五凤朝阳刀仓地一声亮了出来,月光掩映之下,活像打了一道立闪。
不等武凤楼纵落,青城八猛刷地一声一齐把镔铁木棍变为“二郎担山”横扛肩上,一律塌下身形,八方游走了起来。整个咸安宫的大院中,一刹之间无一处不在八猛的目光棍阵笼罩之下,他们想使武凤楼无下落着足的地方。
武凤楼暗暗佩服八猛棍阵的严密,步法的纯熟,也明白自己一下落,迎接的肯定是风雨八棍中最凌厉的四击。但傲骨凌人的他,怎能见难而退呢?于是脑海中飞快地寻求对策。
他知道,八方风雨棍阵中第一击“棍出山摇动”是出棍两砸;第二击“出手鬼神惊”,是出棍一压一扫;第三击“八方起风云”是出棍两卷;第四击“送尔入幽冥”是一棍一推。这八棍疾如狂风,迅如闪电,叫你不光无法招架,也无处可以存身,只要被一棍沾上,轻则筋断骨折,重则棍下立毙,时间紧迫,怎容得武凤楼去仔细筹思,再者五凤朝阳刀既已出鞘,又焉能握刀久站。无可奈何,武凤楼牙关一错,陡然把身子拔起,掌中的五凤朝阳刀一立,他为了魏银屏什么都豁出去了。打算用新近学自南刀桂守时刀谱中的“九九归一”快刀刀法,拼着消耗内力,除硬对八猛的四击八棍,下余的一式力残一人,破坏青城山掌门人金豹东方木苦心训练多年的一支劲旅。
随着武凤楼飞鸟直坠的身形,眼睁睁就要卷起一阵腥风血雨,洒落在咸安宫内。
蓦地传来一声娇喝:“八猛给我退下。”
青城山八猛真不愧是一支纪律森严的劲旅,随着那一声喝令,齐刷刷地由大猛领头,列成了一字长蛇阵形。
月光照映下,一个身被紫色斗篷,内着鹅黄色衣裤,脚登高勒小蛮靴的妙龄少女,明含着幽恨,暗隐着煞气,出现在青城八猛的队前。
武凤楼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被誉为青城明珠的一代娇娃东方绮珠到了。心中一凛,把拔起的身形一改而为落絮随风,并在身势变化之中,反手将五凤朝阳刀插回刀鞘,轻飘飘地落在了东方绮珠面前。
书中暗表,东方绮珠为了夺取她心目中的男人,真到了朝筹夕划的地步,她猜知武凤楼就是冒死也得查探魏银屏目前的吉凶,安排好八猛以后,自己就隐身在咸安宫的暗处,等待武凤楼到来。说真的,她简直心烦意乱死了,既盼望武凤楼步入自己摆成的圈套中,再利用八猛的力大无穷和坚韧耐力,一番苦斗,生擒活捉了武凤楼、自己好能出面,威逼引诱他自动就范;却又怕武凤楼来,在一对八的凶险情况下稍有损伤,岂不遗恨终生。但一想到武凤楼对魏银屏的刻骨恩爱,对自己的薄幸无情,软下来的芳心便又铁硬起来。
直到武凤楼公开现身,毫无顾忌地要求探望魏银屏时,东方绮珠的心真像活活被撕裂开了,恨不得立即传令八猛将武凤楼毙于棍下。可最后见武凤楼不顾生死,以一口五凤朝阳刀硬抗八猛的铁棍,她那根要杀武凤楼的神经崩溃了,忙不迭地喊出了“八猛给我退下”的口令,同时人也跟着现身出来。
这一对因爱成仇的青年男女,在月光下默默地面对面站着,没有谁想先说话。不想说话的原因,在武凤楼是始终负疚,难以开口;在东方绮珠方面,是“为郎憔悴却恨郎”。也是有话无从提起。
这时,冰魄高悬晴空,银辉遍撤地上。
双方都具有深湛的内功,眼神比常人更为充足。东方绮珠的一双妙目,不光能看出武凤楼的全身轮廓,也能看清他的面部表情。只见他双眉紧锁,面容沉静,虽然满怀悲怆之情,仍然掩盖不住那挺拔的英姿。东方绮珠的心颤了。暗想自己并没有走眼,武凤楼确实堪为武林中的龙凤,人世间不可多得的奇男。无如我是落花有意,人家可是流水无情。
武凤楼可不想再多惹麻烦,他深深一躬道:“东方公主,你我今天是第二次见面了,我的来意你很清楚,允于不允,我听你一锤定音。”
东方绮珠花容惨变,两只俏丽的大眼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直到现在还念着探望魏银屏,怎能不因妒成恨,便沉声说:“在押重犯,魏女首推第一,处决之前,怎能和生人会面?以免……”
武凤楼不等她说完,抢过了话头说:“以免什么?以免串供是吗?魏银屏所以能被荣推要犯第一名,恐怕也和公主的热心有关吧?”
一句话把东方绮珠说得粉面通红,尔后又脸色铁青地说:“不管你武凤楼怎么想,在魏女处决之前,我是不容你见她的,你死了心吧!”
武凤楼的脸色也变了,刚想大声反驳,突然西面偏房中传来了魏银屏颤抖的声音:“东方公主息怒,武公子也住口,请听我魏银屏一言。我以附逆要犯,待屠之囚,还怎敢和武公子宜其家室?以前和武公子的婚约,我决定取消,从今以后即成路人。武公子已无探看我的必要,请你快走吧!”
东方绮珠刚想喝止魏银屏,武凤楼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狠狠瞪了东方绮珠一眼,点脚拔起,从来路又退了回去。
失意之下,武凤楼神智半昏,真所谓“明月芦花曲径绕,行走不知路哪条”,他从西华门出宫,信步走去,不知不觉来到了商贾云集的珠市口,不由得心中更乱。暗想:自己一向遇事沉稳,处大变而不惊,今天怎么啦?意乱神迷,竟然来到了这个所在。
他刚想转身回去,突然看见自己的徒弟曹玉很亲切地和两个服装奇异的老人一面谈笑,一面向前走着。他知道曹玉最不肯安分,全部承袭了李鸣的缺损衣钵。心想这倒好,李鸣着手探查,我还没有回去,他这个专在中间传递消息和联络的人,早已冲锋上阵了。他不放心让小孩子去挑大梁,只好暗中盯上。
再向前走了一段路,马上就要到天坛了。
武凤楼才从那两个老年人的口音中听出了是谁。心想这两个老怪物一来,玉儿的胆更壮了。原来和小神童走在一块的,正是他念念不忘的义父司谷寒和义母殷寒月一对鬼怪夫妻。
见三个人一齐越墙进了天坛,武凤楼也随后蹑足跟了进去,始终隐身暗处,想看他们来到这里干什么?三个人中,曹玉人小胆大,鬼王夫妻又不知王法为何物。
到了天坛,由鬼王拧开门锁,三人一齐走了进去。鬼王先在一张椅子上坐定,鬼母拉着玉儿自去一旁坐下。只听曹玉淘气地叫道:“娘,爹的鬼王令已传出去,不知能拘来多少小鬼小判?”
鬼母殷寒月伸手把曹玉搂入怀中,先不回答他的问话,只无限怜爱地说:“乖儿子,你长高了,见到你,娘好喜欢!”
鬼王司谷寒嘟哝道:“真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鬼王的儿子还能越长越收缩。快准备准备,好替咱宝贝儿子多挖出些牛黄狗宝。”
鬼母殷寒月不愿意了,双眼一瞪骂道:“儿子的事,应份是你的,关俺娘儿们屁事,办好了我叫乖儿子喊你一声爸,办砸了老娘我给降两辈。”
武凤楼一听,几乎笑出声来。心想:真要给鬼王降两辈,那还不得倒喊玉儿一声爹。唉,真是一对奇怪的夫妻。
不料就在这个当儿,从后面树林中走出了两个老人,一直走进了天坛里。藏在外面飞檐下的武凤楼,一看清这两个老人,吓是差点叫出声来。
只见这两个古稀老人,一样的骨瘦如柴,一样的黑色头巾,一样的黑色长袍,一样的龟铁黑色脸膛,还一律都是死板板的,身躯都像僵直了一样。胆小的人只要一看,准能吓个半死。特别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进了天坛一见鬼王夫妻,竟然都一笑露出了牙齿。武凤楼一眼看清,两个老人的牙根也全是黑的。
武凤楼当然能想到这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