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梳-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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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大姐……你以前,常来我母亲这里么?”钱麻子抹抹泪,酸声问她。
“常来,我很喜欢钱姨,……钱姨也喜欢我。……你走了以后,钱姨搬来了……”那女子低声道:“我常来看钱姨……”
钱麻子问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杀的,两个人……都死了。”那女子眼中闪出了恐惧的神情:“好……好惨……”
“两个人?”钱麻子愣住了:“另一个人是谁?”
“一个……年老的贱婆……和你母亲……两个人,都死在一起……”那女子似已吓得语不成声了。
钱麻子厉叫起来:“西门飞燕。”
那女子惊恐不安地问道:“什……什么?”
“她是我们家的仇人。是她杀了我母亲,她也死了,哈哈。”钱麻子惨厉地大笑了起来,往后便倒。
钱麻子醒过来,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那淡黄衫儿的女子正痴痴望着自己,眼中泪水滚滚,她的手中托着一只小碗,热气腾腾的。
她见钱麻子醒来,不好意思地笑笑,舀了一勺小碗里的汤汁,柔声道:“喝吧,喝点药,我给你……煎的,你已昏了……昏了一夜了……
药汤喝完了,她又拿过一方丝巾,温柔地替他擦擦嘴边的余汁。
钱麻子感动地道:“大姐,多谢你了,日后我一定会报答的。”
那女子怔了一下,颤声道:“你……你……要走?”
钱麻子叹了口气道:“该走了。”
“你不高兴,我住在这里么?”那女子哭了,很伤心,“我……我可以走,你住在……
这里好了……”
“不,大姐,我母亲生前十分喜欢你,你住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好?”钱麻子的鼻子也酸了。
“钱姨说……呜呜……钱姨说,要我……好好……等你。”那女人扭过头,脸儿已羞得绯红,哭声也轻了许多。
“我母亲怎么说的?”钱麻子急了,“她说什么了?”
“出事的……前一天,钱姨心口好痛,对我说的。不想当晚……就……就……”那女子哭得双肩耸动,浑身乱颤。
钱麻子叹了口气,垂泪道:“我娘一定是感觉到不好了。”
“你准备……去哪里?”那女子抹抹泪,低着头,红着脸儿,不敢看他。
“……余姚,我有几个朋友在哪儿。”
那女子道:“我也去。”
钱麻子心上一酸一热,怔怔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道:“你嫌弃我?”
她的脸已变白了,好象很失望很伤心。
钱麻子叹道:“不是,只是我的心已死了。”
“难道不能再活过来么?”那女子的声音里已满是幽怨和凄苦。
钱麻子叹道:“也许,但可能不会了。”
半晌,那女子才迟疑着轻声道:“我……让你……活回来,好不好?”
不!当然不!因为林梦的软语轻笑还在耳边,他只要一静下来,就能听到。
因为林梦的胸脯还在手边,他只要一伸手,似乎就可以摸到。
“不了……多谢。”钱麻子叹了口气,“实际上我的心,还是死了的好……”
钱麻子不敢再看她,他也怕动心,因为他发现那女子成熟的胴体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他,他甚至已忍不住想去看她了。
“可……让我……怎么办?”那女子哀哀而泣:“钱姨……呜呜……钱姨说……说让我……让我……”
“我会回来看你的,当你是我的大姐。”
钱麻子道:“我会回来看你的……”
“不。”那女子哭道:“钱姨说过的,钱姨说过的。”
钱麻子立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门边,眼前一黑,摔了下去,倒进了一双丰满柔软的胳膊里。
他被淡黄衫儿的人儿抱住了,两人一齐倒在地上,钱麻子正结结实实压住了她。
“你……你……你……”那女子眼波流转,嘤咛不绝,两手仍紧紧抱着他的腰,修长的腿也已渐渐缠了上来。
钱麻子想一拧身起来,慌乱中撑在了她高耸的胸脯上,软软颤颤的,钱麻子吓得一松手,又压了下去。
“抱我,亲我……亲我……”地上的人儿娇喘细细,幽香阵阵。
钱麻子似乎突然就忘记了林梦,又似乎面前这个人儿就是林梦,等着让他占大便宜的梦儿。
钱麻子头昏脑涨,不由自主地吻了下去。
那女子一声嘤咛,扭过了脸,两个人在地上拥抱着滚成一团。
滚着滚着,那女子的衣衫已经被撕开了。太阳从窗口透进来,照在她美丽的胸脯上,她闭上了眼睛,不动了,鼻子里发出婉转柔媚的声音。她在等待着,渴望着……
然而钱麻子却大叫了起来,“地上有字。”
钱麻子和那女子都趴在地上仔细地辩认着摸糊不清的字迹,很显然那是钱玉如垂死时用指甲划出的,并不浅,只是被血迹淹没了。现在血迹已净,字迹显了出来,但经人来来回回走路,被脚给蹭模糊了。
“丁、红、方、回、亲”钱方回轻声念道,“这是什么意思,方回是我,丁红是谁,象个女孩子的名字……我母亲是说,我和一个叫丁红的是亲……亲什么,亲姐弟,……难道是亲姐弟?”
淡黄衫儿的人儿怔怔趴着,呆呆地盯着地上的字迹,眼中的神色似喜似悲,说不出的古怪。
钱麻子奇怪而伤心地想扶起她,那女子却没有起来,只是仰天躺着,往自己腰间摸去。
一粉红的合欢梳出现在她雪白的手上。
粉梳雪手,原该是何等的迷人呢?
她在微笑,嘴唇嚅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阳光照在她面上、手上、胸脯上、梳子上、泛出梦幻般的光泽。
钱麻子缓缓跪了下来,也摸出一只金色的合欢梳。
两只梳子,一粉一金,灿烂夺目。
若是在寻常,这两只梳子合在一起,将会是何等旖旎的风光呢?
可是现在,不!
钱麻子脑中一阵一阵的晕眩,似乎是受不了两只合欢梳的光泽。
“我……是……丁红。”那女子终于说出了声。
那女子又道:“我……是……你姐姐。”
钱麻子努力想弄明白一件事,却总弄不明白,越来越神智恍惚。
公孙奇站在门外,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林梦……是我……杀的。”丁红缓缓道:“我自己……好喜欢……你,所以杀了她。”
钱麻子坐在地上,沉默地望着丁红,一动不动,整个人似已痴了。
“我母亲……是丁若珊,是西门飞燕害了我,……我好恨,……好恨啊。”
公孙奇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钱麻子什么都不明白了。
丁红举起合欢梳,看了看:“多美呀,可惜,看见它的人都会……因之死去……”
钱麻子手里的金合欢抖了一下。
丁红微微笑了笑,手一落下,合欢梳深深扎入了她美丽的胸口。
——合欢梳在合起来的时候,应该是甜蜜的,温柔的。
——合欢梳在分开的时候,就是一种杀人的凶器。
钱麻子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这两句话。
第十九章 陈良和边澄
陈良和边澄终于等到了钱麻子和公孙奇。
钱麻子从此一句话不说,只喝酒,也不哭也不笑。
公孙奇小心地照顾着他,陈良和边澄二人更是想方设法地要逗他开心。
公孙奇收了陈良和边澄为徒,以此为乐。
淡淡的秋阳,软软笼着小院,地上还落满了枯黄的树叶儿。
一方小桌,几碟小菜,两个中年人相对而坐。
黑衣人又给青衣人的酒杯斟满,青衣人怔怔地垂着眼,缓缓伸筷子夹了个开花豆送进嘴里,慢慢嚼了起来。
陈良和边澄正在练功,掌影腿影凌空飞舞。
黑衣人喝口酒,叹口气,又摇一摇头。
青衣人忽地抖动了一下右手。
两只筷子掠向陈良和边澄。
边澄一伸左手,抓住了飞来的筷子。
陈良双掌一合,将筷子拍个正着。
黑衣人的脸上慢慢漾开了一丝微笑,他的眼中已有隐隐的泪光闪动。
“两个臭小子,滚过来,老子教你们些东西,”青衣人回头叫道:“跟着公孙奇,你们越学越没出息。”
公孙奇的目的达到了。
因为钱麻子毕竟是大高手,他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钱麻子开口说话,对他的三个朋友来说,就是天大的喜讯。他们为此买了许多酒,痛痛快快地大醉了一次。
后来,陈良和边澄为抗击倭寇,立下了不少功劳,但这已是后话。
只是有一点,公孙奇从未见过他使合欢梳。而且自此之后,也从未再见过合欢梳。
两只合欢梳还在不在,只有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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