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澜传-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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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你当朕不知道龙傲池千方百计要那灵药的真实打算么?”楚帝自以为是道,“昭国贤王体弱多病,灵药有益寿延年的功效,不管姓龙的是什么借口,拿了药定然是给贤王服用。昭国武有龙傲池,文有贤王,这两人不早点死,我大楚不仅永无出头之日,更是有可能步澜国后尘。你以为你赠药成全了龙傲池,救了贤王的命,他们就会感念你的恩德,甚至帮你登上皇位么?别做梦了,他们二人的野心是要替昭国皇帝一统天下。”
“可是龙傲池对儿臣说,求灵药是为了给归澜续命。”楚曦玉犹豫着讲出实情。他不是没有怀疑,不是没有像父皇这样设想,不过他的直觉感到龙傲池并非那等叵测小人,龙傲池虽然领兵征战多年,心里却更向往和平。现在昭楚两国签订盟约,开通互市,百姓暂别烽烟,生活即将有了起色,为何还要开战?
“你以为只有昭国皇帝想要这天下么?朕也想要。”楚帝的眼中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欲望,野心与豪情交织膨胀,侃侃而谈道,“身为大楚皇族,早有祖训不可偏安一隅,百年暗中积蓄国力,传到朕这一代,兵强马壮粮食充裕,甚至控制了昭国部分铁器生产制造。昭国替朕灭了澜国很好,这天下江山,朕不是要不起,朕完全有资本趁着昭国元气大伤之机放手一搏。”
楚曦玉被父皇这番话说的热血沸腾,身为皇族天生的骄傲自豪充斥全身,骨子里涌动着激情。他亦是想在有生之年做一番大事业,如果父皇的心意真的是这样远大宏伟,他愿意听命,愿意为了大楚的天下抛头颅洒热血。
“父皇,儿臣明白了。”楚曦玉真诚热切地回答,心头虽然对于杀死龙傲池仍有犹豫不舍,他却不愿让父皇失望。先答应下来,由他执行计划,只要让龙傲池无法回到昭国领兵,他对外宣称龙傲池已死,将龙傲池活捉私藏据为己有,那不是正合心意?这样想着,楚曦玉更是邪念丛生,渐渐迷失了本性。
“你真的明白朕的意思了?”楚帝心里怀疑,面上却似欣慰地点点头,循序渐进道,“龙傲池必须死,不过在此之前,朕要与归澜相认。”
楚曦玉不解道:“父皇,您如何肯定归澜就是您的子嗣?他的容貌虽然与曦云相似,可是无凭无据的,况且归澜从小就是低贱奴隶……”
“朕先认了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杀了龙傲池,你就可以省了不少麻烦。”楚帝别有深意地提醒道,“曦玉,归澜也许真的是朕的儿子,是你的亲兄弟,你都可以与曦云亲密无间,为何容不下归澜?除非你真的将皇位看得太重,容不得朕关爱补偿别的儿子。”
楚曦玉琢磨着父皇话中深意,不免紧张惊讶道:“父皇,您难道还想过要将皇位传给曦云之外的人?儿臣不计较,但是曦云会怎么想?他绝对不是世人说的那样没用,他的能力您应该也是知道的。儿臣对皇位没有兴趣,那是因为有曦云在。”
楚帝藏起真实心思,不动声色顺着楚曦玉的话说道:“曦玉,你能有这样的认识很难得。没错,曦云的确比你更适合皇位。但是如果归澜真是朕的儿子,朕不可能不认他,若非当年你母后从中作梗设下毒计拆散我们,他们母子会过得比现在好许多,所以朕要补偿归澜。”
“父皇想如何补偿?用皇位么?”楚曦玉忍不住冷笑质问。
楚帝无奈地摇头,语重心长安抚道:“曦玉,朕已经无法做一个好父亲,可朕还有希望成为大楚子民心目中开创盛世的明君。你可以恨朕,可以不择手段来争你想要的,但请你动手前像朕一样将国事大局放在第一位。朕是一直想将曦云接回来委以重任,不过你的母后就另有一番打算了。这次趁着年节,朕希望你能劝劝你的母后,让她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执念。”
在楚曦玉的记忆里,父皇很少能与他说这么长这么贴心的话,看来父皇并非真的想永远冷落他,看来父皇一直是知道他的努力他的才能,父皇是想用他,才会对他讲这些隐秘和长远计划,父皇的意思应该是要他能够为了楚国大计贡献力量。这让楚曦玉不知不觉欢欣鼓舞,哪怕父皇仍然是疏离淡漠戒备的神态对他,他也不在乎。只要父皇肯给他机会,他就会努力表现,一步步争取。他坚信父皇早晚有一天能够明白他的心意与忠诚。
楚帝又难得破例说了一些褒奖的话,楚曦玉更是感动得飘飘然忘了以往所有不快。
最后楚帝借口让楚曦玉与皇后母子多些相聚时间,自己尚有国事公务处理,并没有留楚曦玉用饭,就将打发离开。
等楚曦玉走远,楚帝便再也按耐不住,立刻传来影卫头目。
此时楚帝恢复到往日威严的姿态,端坐在龙椅之上,沉声问那影卫头目道:“朕让你查的人现在何处?”
“回禀主上,那个叫归澜的奴隶已经从龙傲池的房间离开,他现在应该是回到了马棚做杂务。再晚些时候,如果龙傲池不传他侍寝,他就可以在马棚内休息。”
楚帝皱起眉头眼里流转着莫名的情绪,一摆手让影卫头目退下,又将亲信黄公公招来身边,仔细吩咐道:“如此这般……你依照朕的意思尽快安排,朕要避开皇后耳目单独见见归澜。”
98父父子子(中)
归澜为乌云踏雪和赤兔胭脂兽刷洗干净,觉得确实有些疲惫。龙傲池怕他留宿在马棚受苦,早就定好了是假借侍寝的名义,等他忙完会叫他去房里陪她一起休息。他怕自己一身风尘沾了马棚的臭味,于是又拎了水,打算冲个澡,洗漱收拾好了再去龙傲池身边。
正在归澜脱去上身衣物用冷水冲澡的时候,有几个小太监抬了一桶热气腾腾的粥来到马棚招呼附近的奴仆下人,尖声细气地吩咐道:“明日就是年三十,黄总管体恤你们劳作辛苦,特意打赏加餐,人人有份,你们赶紧领着喝了暖暖身子吧。”
虽然知道龙傲池一定是给他留了吃的,不过既然这热粥人人有份,归澜也不想太过特立独行引人注意,于是他披上衣物,随着其余奴仆向着粥桶聚拢。
小太监见奴仆们一哄而上,乱糟糟一团,脸色一沉高声喊道:“你们排好队,先来后到一个个领,否则谁也别想吃。”
有几个地位高一些的奴仆担心落在后面粥不够分,看归澜像是低贱奴隶的打扮,就不客气地将他向后推搡,一边还厌恶地呼喝道:“贱奴排后面去,别挡了爷爷的道。”
归澜在澜国皇宫内早已受惯了此等欺负,他心想自己一会儿去了龙傲池那里定然还有吃的,没必要与这些人争抢,便自觉主动走到最后一个。
果然等轮到归澜的时候,粥桶早就见了底没了热气,小太监用木勺在桶壁桶底使劲刮了刮,将这口凉透的剩粥倒在一个刚才也不知道多少人喝粥用过的破脏碗里,轻蔑地递给归澜,没好气道:“就这些了,总比一口没有强。”
归澜恭敬道谢,捧了碗也不计较冷热仰头喝了,将碗又还了回去。回想起当年整日饥肠辘辘,有时好几天没饭吃,他就只有偷些泔水或是厨房刷锅洗碗的脏水喝了充饥,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是难得好运气。
那小太监却似忽然生了一些同情,指着归澜说道:“你先别走,帮忙将桶抬回去,厨房里也许还有剩下的吃食打赏。”
归澜不想多事,就乖乖跟着这几个小太监抬着粥桶离开马棚,去了行宫的大厨房。别的奴仆也不在意,只当是归澜运气不错,因祸得福。
归澜将粥桶放到指定的地方,刚要离开,又有个侍卫模样的人招呼他:“那边的奴隶过来,给爷搬个东西。”
归澜叹了一口气,跟着那个侍卫七拐八拐绕到一处僻静的院落,看样子不太像寻常的库房,他正纳闷,那侍卫却莫名其妙说了一句:“黄总管在左手第一间厢房里等着,有话问你。”
归澜刚踏进这个院子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周遭潜伏着八名高手,应该是高级影卫,又听这侍卫如此说,他立刻意识到或许是这行宫内的某个大人物要单独与他会面,他暗中提起了戒备小心,表面却装作惶恐样子,不敢多问,身形略微有些踉跄地走去厢房门口。
黄公公听见外边动静,从里面打开房门,吩咐道:“进来吧。”
归澜在门外跪地施礼,爬入房内。他不敢抬眼观望,只低头凝神细听,可以分辨房间内除了黄公公还有三个人,其中两人从运气呼吸的方式就能知道是身负上乘武功。他判断另一个武功平平一直不开口说话的人,应该就是要见他的正主,而黄公公只是个幌子。
黄公公问道:“你是叫归澜么?”
归澜叩首道:“下奴归澜,叩见黄总管,不知有何吩咐?”
黄公公拿起一侧桌上已经倒入清水的碗,手里亮出一根锋利的银针,不带一点感□彩地说道:“伸手。”
归澜隐约猜到了什么,他稍稍有些犹豫,不过终于没有反抗逃走,而是跪直身体,将左手高高举起。
黄公公捏住归澜的手腕,将银针在灯烛上烤了一会儿,才刺破他的指腹,滴了几滴鲜血在碗中。接着黄公公将这盛放了归澜鲜血的碗恭恭敬敬呈递给里面坐着的那个身穿龙袍的人。
楚帝自己拿了银针刺破手指,滴入鲜血。两股血水在碗中立即融为一体,再难分彼此。楚帝手中的碗险些再也拿不住,颤声道:“我的儿啊,你快快过来,让朕仔细看看。”
归澜早已料到那个人就是楚帝,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楚帝就是他的父亲,可是听到对方如此真情呼唤,他还是无法像想象中那样淡定。于是他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掩饰着脸上的激动表情,不看不听,却禁不住还是会全身颤抖。
黄公公见归澜仍然跪着不动,就弯腰伸手搀扶道:“殿下恕罪,刚才是奴才们失礼了。圣上正在召唤您,请您先起身过去。”
归澜故作惶恐道:“下奴……知错,请饶命……”
黄公公知道归澜一直是奴隶,猜他可能还不明白情况被吓坏了,耐心安抚道:“殿下不要怕,您是圣上亲子,这里没有人敢伤害您。”
楚帝见归澜这种惊慌失措诚惶诚恐的反应,不免心里略微失望,却摆手说道:“你们都先退下,朕单独与他说说话。”
左右影卫立刻隐去身形,黄公公将归澜从地上搀扶起来才转身离开,到房门口把风。
楚帝向着归澜招手,温和慈祥地说道:“皇儿,到朕的身边来。”
归澜再次跪伏在地,表情动作都像是战战兢兢爬向楚帝脚边。
楚帝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抚上归澜还没有干透的长发,感觉到归澜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剧烈。
楚帝此时已经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这么冷的天归澜身上却只穿了一层单薄破衣,后背衣襟血迹斑驳,他进门的时候是脱去了草鞋,如今赤着双脚衣不蔽体露在外边的肌肤上伤痕累累,尤其手腕脚腕上恐怕是常年被绳索镣铐束缚道道深刻丑陋的伤痕狰狞蜿蜒。
楚帝只觉得心口发闷,一种无法形容的痛楚开始蔓延。
归澜自从进入楚国境内,第一晚就被楚曦玉以荆条责打到皮开肉绽,没有医药治疗还要昼夜赶路,每晚都服侍龙傲池,包揽所有繁重杂务,不得一刻休养。这些情况楚帝都是知道的,怎能不心疼?看来楚曦玉不是故意气他,如今楚帝亲眼见到归澜,看到那些经年累月层层叠叠的伤已然再无怀疑,归澜的境遇从来没有好过,应该是一直饱受折磨。
“皇儿,不要怕,我是你的父皇,有我在,你不会再受欺负。”楚帝以‘我’自称,这一刻完全抛开了帝王尊严,弯腰低头爱怜地捧起归澜的脸颊,沉醉地看着那与自己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又发现了那对与他心心念着的那个女人一样的琉璃色眼眸,他禁不住激动万分,真情再也无法遮掩。
归澜心内情绪翻涌,楚帝的亲切和盼望之情溢于言表,那因毒伤扭曲的脸孔虽然在灯影交错下显得恐怖,可双眼里满满的全都是关心思念之情。他的父亲是想念他的,他知道了这些已经很是欣慰,他不能再奢求更多,他还不起,他发过誓不能认。
“您认错人了?下奴只是一个低贱奴隶,您是需要下奴服侍么?”归澜故意这样以奴隶对主人说话的口吻去问,紧紧闭上眼睛怕眸中的感动与希望被楚帝发现。
楚帝跌下座位,将归澜清瘦的身体拥抱在自己的怀中,颤声道:“我的儿啊,你受了太多的苦,快快叫一声父皇,我会补偿你失去的一切。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我没有的也会抢来全送给你。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也会让他们不得好死。”
归澜挣扎着推开楚帝温暖的怀抱,膝行后退几步,叩首道:“下奴不敢逾越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