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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江山如鸩:凤绝吟-第32部分

小说: 江山如鸩:凤绝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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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一把将她推开,先后将妖月与玉儿送走,凤鸳无措地站在一片寂静的大殿中,愕然地看向正在离开的两个她很在乎的人,心里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人群跟在侍卫之后向地牢外的刑场移去,凤鸳方想起一个人来,月主子出了这么大事情,林大夫怎么没有现身?

    她来不及多做思量便匆匆跑到百草堂,院内与往常一样十分安静,林淮不喜人多所以一直以来就只带两个采药的小厮在左右,但此时也不见踪影。

    突然间一声悲愤而惨烈的叫声从寝房传来,她跑过去猛地推开房门,立时被眼前之景所惊呆。

    林淮仰着脸下半身着地上半身悬在床沿,僵硬的身子诡异地颤抖着,双脚在地面不停地蹭动,他脸色惨白,甚至有些泛青,见到凤鸳的一瞬间两眼瞪得老大,艰难地张大嘴巴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林大夫,你怎么了?”凤鸳扑过去扶住他,上上下下将他看了几遍,可这几个月学到的医术在脑袋里翻了个遍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了,看上去很像中毒,却又明显不是。

    林淮扭不过脑袋,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一边抽搐一边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指向高高的柜子,嘴里咕哝着:“给……给……给……刀……刀……”

    刀?

    凤鸳急忙跑过去在柜子上翻来找去,终于寻到一把很小的刀子,平日里是用作处理伤口的。

    她拔开刀鞘将刀柄塞进林淮的手中,他握得骨节泛白,对着左腕上方三寸便是一划。他抑制不住身体的抽搐,难以控制施刀的力度,如此一划伤口极深,从旁看去就如同裂开一般。

    “林大夫,你这……这是要做什么……?”

    鲜血喷涌而出,将凤鸳惊得目瞪口呆,可林淮却丝毫不顾伤口,任由血液流淌。

    然而奇怪的是,随着血液的流出,他抽搐的频率居然渐渐慢下来,铁青的脸色也褪去暗光,只剩惨白,不多时伤口处的血液也开始凝结,血柱随之变小。

    “……走……我……我……走……”

    他的双唇不停地颤抖,神情挣扎,凤鸳知晓其意,努力支撑起他的身体,向门外走去。

    他的状况虽然好了不少,可依然没有多少力气,大部分的重量压在凤鸳身上,没几步就累得她大汗淋漓。

    林大夫他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诡异病倒?月主子又为何一心想死,而之前就连一丝预兆也没有?

    凤鸳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这些疑问,等好不容易到达刑场,行刑之时已然将至。

    妖月姿态万千地走上邢台,曳地的红裙像盛开的曼陀罗花,她目光一转刚好瞧见凤鸳和林淮二人,竟莞尔一笑,美艳得动人心魄。

    “……月……不……月……月……”林淮瞪大眼睛,张着嘴巴用力地发声,而那抹红影终是翩然转身,静静地躺在刑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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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妖月之死() 
邢台外围,由一圈尖锐的铁刺围拢成栏,侍卫们头戴盔帽神情肃穆,站成一道人墙,将诸多旁观之人拦在铁刺之外,若铜墙铁壁。

    林淮推开凤鸳,固执地扑上前去,死死地扒住两个侍卫的肩膀将脑袋探过去,他直不起身子,僵硬的双腿斜斜地杵在地面,两只脚不知疲倦地往前蹬去以保持身体的平衡。

    今日格外炙热的阳光从天边投下,烧灼着大地,混乱的人群被包裹在由地面升腾起的缕缕白气当中。

    “……月……不……不……要……月……月……”

    林淮目光直直地望向邢台,发颤的齿间发出“咯咯”的声音,他艰难地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妖月的名字,手腕上淋漓的鲜血染透衣衫,蹭到侍卫面无表情的脸上。

    凤鸳见了他这副样子,更是急火焦心,她一边从旁扶住他的身子,一边用力地挤开侍卫。然而在那些人面前,她渺小得像一棵小草,侍卫随手一推她就重重地跌到地上。

    这时从邢台右侧的石阶上走出一队人来,为首一人正是夜宫主,他仍是黑袍加身,肃穆得像一片阴云。

    凤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石阶方向挥手大喊:“夜宫主!——夜宫主!——”

    她喊得声嘶力竭,可叫喊声却被淹没在茫茫人潮当中。

    天空中一片云飘来,将灼热的太阳生生吞没,刑场之上顿时淹没在一片黯淡当中。苏砚抬头瞧了瞧,带笑的眸光生生凝结,他从桌前的圆筒中捡起行刑命牌,方决绝挥袖,将命牌扔了出去。

    “不!——”

    林淮大叫一声,惨烈的声音在鼎沸的人声中骤然响起,仿若划破苍穹。两行热泪终究从他坚忍的眼眶里夺目而出,划过被时间割出的生冷皱纹蔓延而下,与身上的血迹交织。

    然而命牌还是凌空而下,随后“啪”地一声狠狠砸在冰冷的地面,也狠狠砸在凤鸳的心里。一阵疼痛伴着这道声响钻入她的耳朵,贯入她的心里,刺得她泪如雨下。

    恍然间,她想起许多过往的片段,月主子在长乐殿赐她白绫,在邀月轩逼她以血肉喂蛇,因胡闹寻死害她入狱,可偏偏又亲自和夜宫主求情,自那以后与她笑脸相向亲近相处,一点一点袒露着冰冷之下的真心。

    她们两个还曾躺在一张床上,像两个姐妹般谈天说地,欢颜笑语间畅游天地不亦乐乎,却因她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便泪湿眼眶。

    “若我早就遇到了你,便不会冷酷至此,若我早就相信了你,便也不会孤单至此。”

    “这六年来我唯一的幸事,便是见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若有来生,我别的不求,只求一生有两人相伴,一个是他,另一个便是你。”

    月主子澄澈的笑容一遍遍盛开在凤鸳的脑海中,彼时,妖月的手脚已被固定起来,行刑者含住一口水并咬着一把刀子,将一张方形的纸喷至湿透。

    他将湿纸放在妖月的脸上,并细细地帖附好,不留一丝缝隙。

    妖月闭着眼睛,姣好的轮廓被纸张印刻而出,她轻轻地呼吸,将鼻下的纸一遍遍吹鼓起来,又一遍遍吸回,而这时,第二张纸已然贴到她的脸上。

    胸腔的起伏渐渐急促,原本平静的手脚开始挣扎,然而第三张第四张纸还是无情地贴上来,她彻底无法呼吸,不断扭曲着身体的同时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声音如此惨厉,凤鸳心疼得泪流不止,却再也喊不出声音。她的世界里,只剩耳际林淮那一声声艰难的“月”与邢台上传下的叫声交相回荡。

    妖月挣扎得愈加厉害,她拱起腰身,不停地上下起伏,她的手指抽搐着张开,又狠狠合拢,指甲刺穿皮肉鲜血蔓延而下。

    凤鸳不忍再看,别过脸去,却见林淮生生呕出几口鲜血出来,她忙扶住他的身体,用袖子擦拭着他的下颚。他气力用尽,缓缓地睁开眼睛,右手无力地伸向邢台,两行眼泪再次顺颊而下,可这一次他的语气是那样温柔。

    “……月……月……再忍……忍一忍……马……马上就……就不痛了……马上就不痛了……”

    迷蒙的视线里,红衣女子愈加缓慢地抬起身子,就连手脚都放慢了动作,最后终于平静下来。她的头歪向一边,黑缎般的长发凌乱胸前,衣衫混乱一片狼藉。

    可即便她死得如此狼狈,却仍美得扣人心弦。

    林淮跌跪地面,不舍地看向他此生最爱的女子,一边痛哭一边大笑。放心吧,月,你走的时候依旧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摸样,至少在我心里,一如逝去的无数日夜,不曾改变,你始终,都是最好的那一个。

    妖月的尸体被侍卫顺手扔在平板车上,夜宫主下了令说要将妖月葬在北山岗,那里堆积着大量的尸体,都是些奴隶和下人,这话虽没明说可众人也明白,夜宫主这是恨透了妖月,到死都不让她安生。

    他下令之后携众人离场,人潮散去,刑场之内慢慢归于平静。

    林淮跪在原地痴痴地笑了笑,呵,现在他终于可以进去了,没有人拦着他了……

    凤鸳扶着他走上邢台,看着林淮在刑桩旁跪下,用颤抖的手抚摸妖月的血迹,然后拿起她留下的发丝,像宝贝似地揣进怀里,轻声细语道:“月,别怕,我在这,我就在你身边,乖乖的,别害怕……”

    他像疯了似地自顾自地说着,凤鸳的心越来越疼,她想上前劝慰几句,可话刚到喉咙就被一阵酸涩堵住,最后,唯有无声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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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真相几何() 
林淮在邢台上一直跪到天黑,他一个大男人丝毫不顾脸面,就这么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哭到没有眼泪可以哭,到最后只能弯着身子出神地看着地上的血迹,话也不说头也不抬。

    玉儿仍在牢里,凤鸳心里惦念着她,可也不能放着林大夫不管啊,他从前是何等肃穆孤傲的男子,可现在却是一副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

    她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所以寸步也不敢离开。

    可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他,就只能在一旁等着,谁知等着等着男子突然身子一歪就倒在地上,额头撞上地面发出“咣当”一声,把凤鸳吓坏了。

    她急忙跑到地牢门口向守卫求助,可墙倒众人推,谁都知道林淮仰仗着妖月,现在响当当的月主子都不复存在了,一个小小的大夫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去去去,别妨碍我们当班,再不走的话,就把你当妖月同党就地正法!”

    守卫刀身出鞘,一片白光晃来,凤鸳后退一步,心底发冷地看着昔日里对月主子低头哈腰的这些人。

    罢了罢了,不过是人情冷暖,她也明白。

    林淮的伤不能拖,要快些止血才行,她只有自己扶着他回去。

    这对一个小丫头来说可不是容易的事儿,更何况白天已经做过一回,现在的她疲倦得四肢无力,但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一进房间,凤鸳就将自己和林淮一股脑地抛进床褥,百草堂的两个小厮都跑了,她只得自己动手,好在这里即便什么都没有,就是不缺药,她将他的头包扎好后身子马上瘫在地上,就连动动手指都觉得没有力气。

    “水……”

    迷迷糊糊间,林淮微弱的声音将凤鸳惊醒,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可这一睁眼睛正好赶上锣声响起,打锣的老头高声喊着亥时已至,凤鸳心里一抽,又惦念起其他事情。

    她端着碗水走回来,林淮已经睁开眼睛。

    “林大夫,先喝点水润润喉咙吧。”她怕他呛着,一手扶起他的头,一手用汤匙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可男子一动不动,就像没听见似的两眼发直,眸子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凤鸳心头一酸,“……林大夫……月主子已经去了,您就算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也得想想若是月主子在地下瞧着您,得多心疼啊……”

    正说着,林淮突然颤抖起来,抖得连床都跟着震动。他死死咬住嘴唇,空洞的眸子涌上巨大的痛苦,喉咙里发出混沌不清的声音。

    “……您要说什么,就说吧,别在心里憋着了,会难受死的。”

    凤鸳眼圈一红,给他顺顺气,林淮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球一动猛地盯着她,“……是我……我的错……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眼泪不断地从眼眶里喷涌出来,沾湿了凤鸳的袖子,林淮又扯住她的袖口,瞪着眼睛道:“是我……逼她……我是疯了才会想尽办法只为逼她离开这里……我不该逼她……不该逼她啊……”

    想尽办法逼她离开?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凤鸳一惊,“难道说指使玉儿杀死珠帘制造谣言的人是你,不是月主子?”白天大殿上玉儿的惊讶和妖月的从容实在不合情理,如果她猜的是对的,那就是说月主子是替林大夫顶罪领死啊!

    “……呜……”林淮痛哭起来,“是我……是我,都是我做的,老天爷为什么要不分青红皂白惩罚她?为什么?”

    “都是……你做的?”凤鸳怔怔地站起来,想起玉儿在牢中的惨状一股怒气涌上来,“你……你害的人岂止是月主子一个?珠帘犯了什么错要死得那么惨?玉儿也差点被你害死了!你……你还我珠帘,你还我当初的玉儿……还我……”

    她越说越气,揪住林淮的衣襟用力摇晃,林淮也不反抗,痛苦的表情却渐渐变成讥笑,“恨我吧?我把她们害得那么惨,你没有道理不恨我……你想杀我吗?来!杀我啊!”

    他一声大吼将凤鸳惊得一怔,余光里白日里的那把小刀就在地上,还带着林淮的血迹,她慢慢将头转过去,像着魔了一样伸出手。

    终于,冰凉入手,她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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