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寒-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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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个卒兵手中,都拿着长达一米的铁盾。
“但山间的雄鹿,即使熊狼,也猎不了。”
举着铁盾的卒兵,围着其余的兵卒,肩靠肩的组成了半圆的阵形。
“举盾!”
战车将至,文短持剑下挥,厉声喝道。
元气激荡,响声突起。
喝声不似周和的沙哑浑厚,却尖刻响亮许多。
于是,三百卒兵将铁盾杵立在了土中,卒兵们跪在了铁盾后。
在卒兵的身后,又有六百卒兵半跪着用铁枪的枪柄撑向了立在土中的盾牌。
下一刻,奔涌而至的战车,就撞在了铁盾上。
沉闷的响音四起,骏马的痛鸣间,夹杂着金铁交加之音。
战车的冲势一滞,纷乱的战场上,再次响起了文短的声音。
“弓手,放箭!”
第三十三章 螳蝉难分,两虎立显()
千余兵卒在枪兵之后搭箭开射。
顷刻间,已射出三轮箭雨。
铁制的盾牌,在马车的撞击下,形态很快就被击撞的畸烂。
谷外的军阵上,很多缺口都被撞开,有些马车因为惯性在铁盾前被掀翻,有些马车却直接撞进了兵阵中。
但不管盾牌是否被冲开,撑盾的卒兵,却一个都没有退。
兵阵里外,鲜血四溅。
冲进盾阵的马车,冲势虽竭,但在马车彻底停下之前,仍然能犁出条血路。
无数随车的步兵,随着破阵的马车冲入了兵阵中。
这些步兵,很快就被放下弓箭,拿起刀枪的精兵乱刃分之。
缺口再次被堵上,马车再次来冲阵。
如此反复,一炷香的时间,谷外两千精卒已损近半,围着谷口的军阵却仍然未被攻破。
文短手下兵卒的精撼,着实令旁人震撼。
一直驻马在高处,观察着战事的周和双眼通红。
倾慕与嫉妒交杂的复杂神色,显露在他那双通红的双眼中。
“这个,杂毛小子。”
伸手捂着被风吹至凌乱的长须,脸上终是露出怨毒之色的周和,已是咬牙切齿。
“这些军卒,他究竟是如何练出的!!?”
周和的话音刚落,一道红芒突然划破空际,向其冲来。
迎着红芒,周和根本来不及思考,便本能般的提起长斧,撑马一跃。
红芒黄光相撞,斧器长剑相击,火星四溅而出。
“叭!”
光芒退散,半空中,文短和周和都被对方撞开。
他们还没有落回地面时。
文短就再次持剑前击,在他行进的轨迹上,留下了一串红灿的人形残影。
周和立于空中,手中双面战斧化为人眼难寻的影迹。
“叮~!”
不绝的绵音间,飞溅的火星间,断声巨响不停回荡。
红色虚影穿插于空中,从四面八方刺击向周和。
未淡去的斧影,在周和身周化为一道淡黄光障。
火星从光障上溅起。
文短的元气如火,出招如风。
即可迅猛强攻,又可虚招引斧。
周和御斧守身,却不敢有一丝懈怠,每一击必尽全力。
因此,纵然土性克火,周和也渐露不支之态。
但这种情况,却没有维持太久。
在空中互击的两人,最终还是要落回地上。
而匍一落地的周和,立刻叉起双腿,半蹲于地。
在老将体内流转的元气,迅速顺着脉络奔走。
元气流向他的双腿,牵动起了他脚下土中的庞然气息。
黄灿的光彩,由周和周身砰散而出。
他的双脚突生出巨力,被其重踏的地面立刻崩裂。
巨大的力道,踩的地面升起连绵叠皱。
那些地面上原本护卫周和的亲兵和四周的马匹,一边发出连绵的惊呼声,一边四散逃遁。
但大部分亲兵,还是落入了破开的地缝中,然后便被在持续的巨力下突然夹合的土壁压的粉身碎骨。
周和身边,数米的范围内,突起无数土壁。
数米之外,十几米的范围内,地面上的裂缝无数。
四散的缝隙间,唯有安阳郡的帅旗挺立。
黄彩之中,周和神色一凛,朝天挥斧,斧影带动着庞厚的元气,化为数道罡烈飓力,轻易就将文短刺出的五道剑力全部击碎。
借力御功腾起,文短的身影显于天上。
神色肃然的看着下方地上,浑身黄彩的周和,文短左手在胸前快速翻动,形成一片虚影,连做数个印法,右手持剑疾舞。
剑影绰绰间,异样的嚎鸣声起。
砰然响音间,红火自剑尖燃起。
火随剑舞,火尾如舌。
文短持剑竖于身前,剑尖之火竟渐成豹脸。
挥剑下劈,被红火绕动的残影,在下坠中拖拽火尾形如兽躯。
面对扑面而来的红焰幻豹,周和脸上泛起异彩,手中巨斧横握,散绕他周身的黄彩微一收敛,竟成重叠山峦之态。
持斧斜劈而上,叠峦拔地而起。
斧器利剑再次相遇,这次却没有双刃相击之音。
两把兵器相距一尺,俱都停了下来。
那一尺之间,红焰与黄彩相交。
元气激荡,激散的极温,化为股股冲天的热浪。
黄红间白芒凝聚。
数秒后,白芒便亮至极点。
白芒中传来周和的沙哑怒吼。
“喝!”
“轰!”
褐黄之芒冲天而起,白灼之芒四溃而散。
磅礴元气震散而出,即使是远方战场上正在死斗的卒兵们,也大受影响。
红芒再次闪过战场上空,长剑入剑鞘,文短站在剑旁,身旁立着安定郡帅旗。
披散的长发,被麻绳束起,披在他的背后,干净的脸庞上,不见一丝尘土。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除了他脸上的红透之色。
在他身前,布于谷外的军卒,阵型已经缩减了一大半。
举盾的士卒与士卒举起的铁盾,已经全毁。
但军阵前,无数破损的马车,却成为了两军间新的阻碍与屏障。
双方步卒在阵间相互厮杀,文短手下剩余的兵卒集成一团,在残破的马车后维持着防御的阵形。
文短与周和交手,激荡的元气巨力让正在冲杀的安阳郡兵们原本不齐的阵型更为混乱。
但阵乱,兵不乱。
鸣金之声未起,全军之后又有督战偏将,周和的卒兵们虽有胆怯而趁乱后退者,但冲阵的兵势却未有稍减。
文短沉默的看着战场,沉默的看着手下的精卒数量一再缩减。
他欲动,却动不了。
体内翻腾的紊乱元气,胸廓处连绵延续的灼感痛楚,还有杵着剑柄的巍颤手臂,让文短迈前一步都颇感窘难。
此时,唯一值得文短庆幸的是,与他交手的周和,也动不了。
在依旧竖立的绘豹旗下,弓步迈前做挥斧姿态的周和,一动也不动。
就连溢出他嘴角的血,也如印刻于石碑上的朱砂点字,竟是停滞了下来。
满脸的鬓须,迎风飘散。
惨白如纸的脸庞上,眉头紧锁。
周和蓄力的一击,文短在最后一刻躲开了。
但两人之战,结局竟是两败俱伤。
文短之伤,在于元气逆冲。
周和之伤,在于身躯衰败。
谷外的战事,两人都无法插手了。
安阳郡郡兵车马,在冲阵时已是损失颇重。
但文短一手训练的定边郡精卒,却在谷外即将全军覆没。
就当谷外战事已经明显之时,连串的马蹄之声,贯耳的马嘶之音,突然从谷内传出。
第三十四章 再争()
周和手下军卒共一万六千,骑兵有三百。
文短带兵出击谷坡,轻装进袭粮车,手中卒兵两千,骑兵有一百。
西荒之地,多为一马平川的荒原。
野战之兵,论斗战实力,骑卒为最。
西荒塞外,不乏骏马牧群。
骑马行于路上,或者跑上一会儿,就算是有根这样从没骑过马的宅男,也做的到。
但穿甲骑马奔于路上,而且一奔就是百里千里。
能在没有马鞍,不断奔袭起伏的马背上,靠血肉之躯抵住如此颠簸的人,千兵中难有一人。
西荒之地,郡县数百,而每一郡中所囤练的骑卒,最多的也只有千余。
文短善于练兵,三载春秋,日夜苦练兵卒,却也只练成五百骑卒。
此次所带的骑卒,更是其骑兵中的骁锐。
文短手下,离固,离越二人本是兄弟。
离固年幼,离越年长。
离固能带骑卒,离越善于理兵,均备受文短重用。
而论带骑兵在战场冲阵,性情稳重的离越实际上,更胜离固。
谷外,安阳郡兵之后,林立的土壁之间,站在帅旗旁的周和,松开了手中的战斧。
双面的斧头落到地上,沉重的斧具砸在他脚边的泥土上。
斧具陷入了碎散开的土中,锁着眉头的周和,张开了紧抿的嘴。
血从析开的嘴缝间流出,淌落进斧旁的土里,溅起的零星血花,将铜黄的斧柄也染上了零星的艳红。
周和苍白的脸上,露出红润之色。
他身体中的郁痛,也随着他吐出的血,减轻了许多。
终是能颤巍的收回原本持斧的右手,捂着胸口的涂金甲胄,略微舒展开眉头的周和,抬头昂首眺望着谷外。
谷中的马声渐近,谷口处已能看见腾起的尘埃。
“伏兵。”
略舒的眉头再次紧锁,周和摇晃着身子,双眼中浑然的双眸在不停闪动间,屡散惊愤之色。
“竟在谷内!”
谷口外,同样站在帅旗旁的文短,脸上的红色渐厚。
他体内的剧痛渐烈,伤势也渐重。
但他的脸庞上,却没有显出丝毫的愁容,反而铭刻着淡然的笑容。
谷中的鼓声未歇,击鼓者却已不是离固。
文短本是军中统帅,尚率兵与强敌硬抗。
离固只是带领骑卒的偏将,且年轻易激,岂能坐看主军败亡,坐看文短身入险境。
文短手下偏将中,并非没有如离越般能带骑卒,且性情稳重之人,但仍然用离固领骑兵。
其原因,也正是因为他年轻易激,容易冲动。
正是他的冲动,才能在没有文短军令的情况下,不管谷外正在鏖战的己方兵卒,擅自率骑兵出谷。
厮杀的战场上,情军势总会不停变幻。
所以,两军交战,统帅相争,往往是多算胜少算。
周和算到文短会带精锐来劫粮车,所带部众是其的数倍。
文短算不到周和会率部进击自己。
面对着数倍于己的兵卒,他对着自己的手下,直接说没有援兵。
他让离固带野战最精锐的骑卒在后方,又没给他任何的指令。
他亲自督战,激励他手下里的悍勇步卒死战。
才能以大部分精卒的死,来换此时骑兵出击的最佳时机。
才能以渐渐可危的形势,来促成己方所有将兵的奋勇厮杀。
否则,若离固原先就接到出谷支援的具体命令,守在谷外的步卒,又怎能有如此悍勇。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入死地,如何求生?
也晓是他练兵有方,手下精卒个个都勇不可挡。
不然,也设不下此计。
百余骑卒,百余战马。
俱在重甲配备之下,化为黑色的浪潮穿透了谷口的烟尘。
黑浪卷到谷外,奔杀向两方厮杀纠缠的战场。
奔向已方已经是缩减大半的盾阵,之外的安阳郡兵。
“轰!”
骑兵冲入了原本正在盾阵外相互拥挤着的步兵中。
便如一把切肉的屠刀,所过之处,留下一地的断肢鲜血。
安阳郡的鸣金声未起,战场上能退的步兵,却已经退了。
退到了在他们身后,无数辆破败的马车后面。
而在马车前方退不了的步兵,顷刻间,便都成了马蹄下的烂泥。
“将军!”
手中拉紧缰绳,胯下口吐白沫的战马发出一声悲鸣,直接人立而起,硬滞了前进的趋势。
离固翻身落下马背,那双饱经摧残的双腿刚一触地,立刻就软了。
他立足不稳,仰面摔倒在地。
他立刻起身,浑然不顾身上的灰泥和额头上从甲缝间涌流的血,快步跑到了文短的身前。
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迎风招展的帅旗下,面露红煞的文短,侧转着头,俯望着身前的离固,流露着复杂神色的双眸凝视着从离固额上,不停流出的血。
沉默片刻,文短脸上不停蠕动着的嘴唇,终于张开了。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