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无名-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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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唐德待她又亲近了几分,一路介绍这楼台阁宇。二人相谈甚欢,倒把唐欢这个正经主人撇在一边。
拾级而上,便见鸾素身着一席天水碧皱纱长裙立在台上引颈相盼,显然已恭候多时。她见了唐欢,嫣然一笑,盈盈而拜,唤了一声四少。
“鸾素不必多礼。这位是木姑娘,这几日,你便跟着她吧。”鸾素心中一惊,这才看到莫熙,见她面染风尘,发丝凌乱,衣袍不洁,五官也只属中人之姿,堪堪称得上清秀,压下杂念,笑道:“木姑娘请随我来,偏殿已布置妥当。”
莫熙知道唐欢初回唐门,必是有一番机要之事处理,定然没空理会自己,一句客套话也无,径自跟着鸾素去了。
待她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唐欢一回身便见到唐德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轻咳一声,率先步入殿中。
第35章()
次日。崇遥台。红日初升。
莫熙推窗远眺,日出的第一抹流光照耀在用来装饰窗户的铜笼罩上,一时金光四射。远处的遥河如一条银链蜿蜒而去。
鸾素听见里头的动静,敲门道:“木姑娘可是起了?可要梳洗?”
莫熙边让鸾素进来,边自行换上了一套深青色的练功服,草草梳洗罢便问:“鸾素姑娘可知此处何地方便练剑?”
鸾素想了想便道“木姑娘可去凌波池,就在此台之下。”
莫熙道了谢,直如燕子投林般穿窗而出。鸾素想不到她如此行事,直看着窗子发了一会呆便退了出去。
说来也奇,凌波池一日中也只得日出时刻方池如其名,点点金光浮于万顷流波之上,其余时刻光照皆被建于其上的崇遥台挡了去。
从前,莫熙于武功一道的精进大部分来自不断的杀戮,往往临敌一瞬间的感悟抵得上平日无数次的练习。自习了流霜剑之后,她的剑气是凌厉了不少,但临敌时刻尚感不足,往往不能融会贯通随心所欲。
忽然她福至心灵,跃下清澈见底游鱼可见的凌波池,将水流阻力当作敌手,运用流体力学的原理在水下习剑。但这个过程中她一直很小心,没有触碰池壁和池底。暗道:幸亏此处跟现代不同,没有红外线什么的,否则此举就过太冒险了。闭气一向是她的弱项,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只能跃出水面,却是受益良多。
一抬头却看见唐欢立在池子的尽头,面上的表情因背光,隐在逐渐强烈的晨光中,瞧不真切。
看她湿答答地从池子里狼狈跃出,唐欢脸上笑意又深了一分。
“木姑娘尚未用过早膳吧,不如一道。”
莫熙点点头。因衣湿身重,轻功大减,这一回她便只能规规矩矩地一步一行登上崇遥台。唐欢见她一步一滴水的狼狈相,越发好笑,莫熙却浑不在意,不显一丝尴尬。
待偏殿梳洗完毕后,莫熙被鸾素带到了崇遥台的正殿青辉阁,唐欢的居所。
莫熙见唐欢双眼微有血丝,但神情愉悦,想来是唐门之事已在一夜之间便已乾坤大定。这对她也是件好事,毕竟唐门上下如今都以为她是唐欢请来的客人,她可不想做那一尾被殃及的池鱼。
莫熙不知的是,昨夜已传来唐历身死归途的消息。此役虽以少胜多,但亦绝非险胜。绿云、阿痕二人不过先控制了驿站,给所有骑兵的战马都喝了一壶。如此一来骑兵变步兵,再藏于暗处,声东击西,分而剿之,慢慢将敌方人马消耗殆尽。
消息传来,长老院中的顽固派亦无计可施,唐欢接任掌门之事已获全数通过,板上钉钉。
“姑娘久居江南,想不到也嗜吃辣。”
“不喜欢。”莫熙摇摇头,又夹了一筷子绵阳米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她素来饮食清淡,一来受前世口味的影响,二来她一直觉得重口味会影响味觉、嗅觉以及身体的敏感度。
唐欢搁下翡翠玉筷,不解道:“那为何不停筷?”
唐欢见莫熙抬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不禁暗思:初识之时见她对金陵名菜如数家珍,以为她非佳肴不取。后来赶路之时,见她对野味杂菜也从无挑剔,如今虽不喜辣却又对一桌如此之辣的点心面不改色。莫非因为她经历过的险境太多,常常有了上顿不知下顿在何时何地,是以养成但凡有食物便来者不拒的习惯,好保存体力
莫熙见唐欢在一瞬间看她的目光复杂起来,便知他已明了,也不多言,继续闷头进食。
饭罢。侍女进来收走了残羹剩碟。
唐欢带莫熙去了书房。
窗边摆了一件颇大的青铜四羊方尊。有道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古代青铜器的主要功能便是祭祀征战,如此摆设,大气立显。
唐欢示意莫熙坐到案前,转身从暗格中取出一卷素纸,递给她。
“姑娘还请畅所欲言。欢不胜感激。”
莫熙展卷而阅,果是“漫天花雨”的草图。
总体来说设计上跟暴雨梨花钉类似,也是用弹簧制动,只是钢钉改成了细碎的金属箔片,且体积略小。
莫熙心中有数后便开始侃侃而谈:“此物有三难。其一便是取材。既是‘漫天花雨’何不依托自然?你曾说金属质重,何不索性改为植物?本为花木,施用临敌时,对方自然察无可察。便择一种花木,取其本身之利,用防腐药水和毒药浸泡后风干。一旦割破皮肤,毒药过血,自然毒发。若是要取其轻柔,何不用似蒲公英之类,形似伞状,微风即扬的。即便刺不破皮肤,只要能大面积接触到也是一样。若能做到二者结合,那更让人防不胜防。”莫熙对植物所知有限,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和概念。唐欢整日与药草打交道,当能找出一种合适的材质。
唐欢将她的话暗自在心中来回滚了两遍,顿觉豁然开朗,笑道:“姑娘聪慧异常,欢不及也。”顿了一顿,急急又道:“那其二呢?”
莫熙似笑非笑看着他,道:“当日你所提条件只说有改进便可,并非必得大成。”
唐欢明了她这是怕自己出尔反尔,是以才留一手,轻道:“欢已派人全力寻找薛童。姑娘且安心住几日。”
“这第二么便是制动。”不料莫熙又言。唐欢微愕,见她面露狡黠,眸光闪动,不禁弯了弯唇。
莫熙执起案上犀角紫毫,一旁鸾素方要上前伺候笔墨,唐欢便已自取了松烟漱金墨在一方雕牡丹的荡青花端砚上磨起墨来。
莫熙微一思索,边画边讲解。
如需同时射出很多细小的植物,用弹簧的话,须将弹簧的能量同时传递到质地软绵的植物上,技术上极其困难。莫熙的设计就是将气步枪原理用在“漫天花雨”上:通过高强度的压缩空气在瞬间将植物吹出管道,只要将储存植物材料的地方连接到高压空气室,由已经被压缩过的强力弹簧推动活塞运动,将压缩空气传出即可。
待莫熙说完,唐欢凝神思索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忽然眸光大盛,已对莫熙拜服到了十分去,竟作揖相谢,急道:“其三呢?”
“这其三却是重中之重,请恕我不能轻易相告。待我无恙回到金陵,自会修书一封。”心中却在腹诽:其三还没想到,便是胡诌这头两条让你上钩,姑娘我已经死伤脑细胞无数。莫熙此处言无不尽,不过怕只说一条砝码不够重,诱惑力就不够大。唐欢得了主意,自己又在人家的地盘上,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防不胜防。
唐欢微微一笑,那笑中竟有一丝苦涩,从怀中取出那个翡翠瓶,递上一颗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冷香的药丸。又手执紫砂壶,替她倒茶送药。
第36章()
这几日莫熙的日子过得十分悠闲,晨起于凌波池练剑,日落于崇遥顶观霞。
这一日,她照例从池中跃出,欲往殿中换衣,却见唐德满面笑容迎了上来:“木姑娘,薛神医来了。四少派老奴来请姑娘前去。”莫熙顿觉心情大好。
莫熙刚踏入书房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转入紫檀雕云纹嵌玉石座屏风后头,果看见大敞的窗棂上却坐着一个身材矮小长相干瘪发须皆白的老头,与一旁的硕大青铜方尊形成鲜明对比。
一旁唐欢见她来了微微一笑。
老头见莫熙跟唐德进来,便跳下窗台,围着莫熙颠颠倒倒足足转了三圈,研判的眼光不断上下扫视。莫熙静立一旁任他打量。
相传治死人不要钱薛童给人看诊前还有一个怪癖,那便是看不顺眼的绝对不治。有道是医者父母心,江湖人皆言他如此作为有违医德,薛童却理直气壮地驳斥:“先医再杀岂非多此一举。”唉,碰上这等草菅人命的神医,江湖人士伤不起啊。说来也奇,自薛童出道以前,哪位享誉江湖的神医不是武功卓绝,偏偏薛童此人半点武功都不会,全靠一身霸道医术横行江湖。此人恃才傲物脾气古怪,却无人敢惹,一则人有旦夕祸福,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小命就得捏在人家手里;二则此人得罪的人虽多但救过的人更多,其中不乏慕宴斋强人榜上名列前矛的人物。
“奇哉,怪哉”薛童狠命地抓了两把如拂尘一般的胡须,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笑得不怀好意,忽然就去扣莫熙的脉门。
莫熙早已感知他不会武功,于是任他诊脉。
少顷,薛童看莫熙的目光简直如同守财奴发现了金山银山,就差没有双眼发绿:“姑娘,老夫尝百草而制九针,习得一门绝技,姑娘你根骨绝佳奇经八脉奇经八脉就是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的总称。它们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其循行别道奇行”
莫熙听着这位医学狂人balbla掉医书,只听明白一点。这位薛童鞋想以针灸之法给她打通任、督二脉。莫熙曾无数次看过武侠里描写主角自打通任、督二脉后就所向披靡,进入升级打怪如同砍瓜切菜的阶段。但这些里从没写过到底何谓任、督二脉。
薛童鞋倒是介绍得十分详细:任脉,行于腹面正中线,其脉多次与手足三阴及阴维脉交会,能总任一身之阴经,故称:“阴脉之海”。而督脉,行于背部正中,其脉多次与手足三阳经及阳维脉交会,能总督一身之阳经,故称为阳脉之海。
饶是莫熙万事不萦于怀的性子,也不禁心动起来。只是此人脾气古怪,自己与他从未有过交集,他为何如此热心?
“请恕木溪不知好歹,薛神医为何如此热心相助?”
“老夫行走江湖三十余载,所遇良才美质不计其数,但能受得住打通任、督二脉而不成废人的只有昔日蜀山掌门何群和姑娘你。任脉主阴,督脉主阳,世人皆道阴阳调和方为佳,寻常人打通此二脉非但不能调和,反引其相护反噬,终致崩坏。”顿了一顿,薛童背手傲然道:“老夫一生桀骜不驯,试问天下间求老夫出手的人何止千百,而能让老夫求着看诊的却只有昔日何掌门一人。”说道此处,他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额上两道白眉颤了颤,又道:“姑娘,您就是这第二个。江湖人多谓老夫见死不救,殊不知杀鸡焉可用牛刀,老夫实不屑也。妙手回春固然能显出老夫的手段,但若是经老夫之手能化腐朽为神奇,造就一代武学奇才,方可流芳百世。”
莫熙明白了,这位医学狂人是把病人当作一件艺术品来雕琢,而自己这种却是最难找的材料。只是她怎么知道薛童说得是真是假。
“神医想必已知我曾中过毒。”莫熙冷静下发热的头脑,试探道。
薛童奇怪地疑了一声,满不在乎地道:“姑娘身上之毒早已尽消,不必忧心。”顿了一顿,满怀希冀地看着莫熙道:“老夫方才提议,姑娘可允?”薛童却是想哭的心都有了,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怎么偏偏这一个两个都答应得这么不痛快。
“既然毒已经解了,我已在此打扰多日,自当告辞。薛神医何不随我同去金陵,从长计议。”这两句话她却是分别对唐欢和薛童说的。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先离开此地方为上策。
不想薛童却急得眉毛颤得更快了,“此事万万不可,打通二脉之过程异常凶险,需以此处七宝和田玉床为辅方可保姑娘平安。且过程十分痛苦,姑娘本为至阴体质,在完全打通二脉之前便会渐感燥热,需借玉床之沁凉方可缓解一二。”
唐欢在一旁听到此处,原本看着莫熙的目光却移到别处,脸上神色莫辨。
“木姑娘有所不知,薛神医所言非虚。昔日四少为腿疾所苦,薛神医为其重续筋脉之时亦是借此玉床之功。”唐德边说边去瞧唐欢神色,见他目光虚浮,不禁心下暗笑。
听到此处,莫熙反倒信了几分,唐欢腿疾非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