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惆怅客-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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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虎眨眨眼睛,道:“公子,您可真是一个好人啊。刚才在酒楼里宁可自己受伤也要救我,又处处为我考虑,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不值得公子您这样高贵的人为我劳神费心的。”
容若见他露出感动之态,急忙笑道:“你这傻孩子怎么会如此自卑,其实世上所有的人,都应该是平等的,都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最宝贵的,是上天的恩赐,所以我们不该轻视任何的生命,不该看轻任何人。”说罢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小老虎的头上的虎头帽,温言笑道:“最不该看轻你的人,就是你自己啊。只有相信自己,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才能变得坚强勇敢。”
他的笑容在湖光的返照下,犹如温润的美玉,如此平和可亲,他的目光,就像是花丛中盛开的一朵月光,空灵,通透,不染尘埃。
小老虎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仿佛痴了,良久,才别过头笑道:“公子你说得真好。”
远处月照平湖,点碎万点银光,仿佛来自天际的碎屑从月亮上倾泻下来,澄澈如千年万载下的深雪。
四月正值榆荚翻飞之时,白色的丝状纤维随风飘飞,然后被月光和灯光映亮,宛如点点行行的璎珞彩绦翩然游弋。
容若只觉得心中舒爽,烦忧顿消,不觉幽幽吟道:“惊晓漏,护春眠。格外娇慵只自怜。寄语酿花风日好,绿窗来与上琴弦。”
小老虎在一旁听着,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容若,见他笑容清朗,眉目和煦,嘴角微微上翘,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被黑灰弄脏的小脸上竟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容若转过头,见他这个样子,微微笑道:“你这小家伙,又怎么了?”
小老虎道:“公子,这首词是你做的吗?”
容若点点头,笑道:“是啊。”
小老虎脸上的表情如此如醉,笑眯眯地道:“公子您真是有才华,这首词情感真挚,细腻委婉,全是由心而发,字词之间更是蕴含着一种耐人寻味的淡淡的愁情。想必公子方才的心中本事忧愁难舒,可是见到窗外初夏的平和之象,感叹万物生机怡人,顿时烦恼散尽,释然舒畅。”
容若心中一奇,道:“小老虎,你也懂得诗词吗?”
小老虎立刻笑了笑,道:“我只是读过一点书而已,可是公子你的词写的这么好,就算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听了你的词,也会感动的。”
容若道:“可是你竟然从我的词中听出了我的心境,光是这份细致的心思,就非常不简单了。小老虎,你天资聪颖,如果肯继续读书,一定能有所成就。”
小老虎东望望,西望望,好像完全没听进去容若的话,只是捂着肚子道:“饿死我了,饿死我了,我干了一天的活,都还没吃东西,公子你如果要我读书,也要先让我填饱肚子啊。”
容若为难地道:“可是现在这个时辰,所有的酒楼都已经关门了,我”
小老虎白了他一眼,笑嘻嘻地道:“看来公子你真是读书读傻了,变成了一个书呆子。”
容若听他取笑自己,也并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地道:“难道你还能凭空变出吃的不成?”
“当然了。”小老虎挺了挺胸,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弹弓,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噼里啪啦地一连打了好几发,容若侧头望去,只见停在树上的小鸟全都被小老虎给打了下来,他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把小鸟全都抱在怀里,笑道:“看,我变出了吃的,今晚你也有口福了。”说罢拿起尖尖的石子给鸟儿开膛破肚,用河水清洗一番后将它们串在树枝上,又生了一堆火,将鸟儿放在火上炙烤。
不一会,容若已闻道了香味,不由得啧啧赞叹道:“小老虎,你真厉害,不光弹弓打得准,烤东西也烤得这么好。”
小老虎得意洋洋地道:“那是当然,所以说我做你的小跟班,你可不吃亏哦。”这时小鸟已烤得香喷喷的,小老虎把一串小鸟递给容若,笑吟吟地道:“吃吧,看你刚才在酒楼也没吃多少饭,现在该饿了吧。”
容若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些饿了。“说罢接过小鸟,吃了起来,他吃东西的时候总是特别斯文,小老虎看了,皱了皱眉,自己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结果吃得满嘴是油。
容若见状,凑到他身边,掏出一条手帕,笑道:“瞧你跟个小花猫似的,我看你别叫小老虎,叫小花猫算了。”然后给他轻轻地拭去了脸上的油渍和灰尘,动作轻柔,如兄长待幼弟一般。
小老虎身子僵了僵,道:“我我自己来。”说罢接过手帕,在脸上胡乱抹了抹,低头瞧了瞧那湖蓝色的丝绸手帕,上面的苏绣图案清雅精致,小老虎摆弄两下,觉得怪舍不得的,便放进口袋里。
容若见他把脸擦干净后,容貌竟颇为秀气,皮肤白皙,嘴唇红嫩,分明是个可爱漂亮的美少年,不由得暗暗心惊。
小老虎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烤小鸟,道:“公子,我们找间客栈住下吧,要你这公子哥陪我睡马路,我可过意不去。”
容若点点头,和他一起站起来,身后湖波广阔,月光如银,容若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这月光照亮了一般,清阔无比。
第二日,容若起来的时候,见小老虎已经坐在楼下的大堂里,给自己张罗了早餐,他依旧戴着那顶虎头帽,头发全都掩在帽子里。
容若吃了早餐,道:“小老虎,我要去京城,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
小老虎微微低头,道:“好吧,我知道,你是怕连累我,我如果留在你身边,倒会城了你的包袱。”
容若皱眉道:“谁说的,你是我的好朋友,等我办完了事,一定会回来找你,你如果愿意,我领你去京城玩一玩。”
小老虎立刻眉开眼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耍赖。”
容若笑道:“当然,我怎敢在你这小老虎面前耍赖,还不怕你一发怒,张口把我吃了吗?”
小老虎咯咯笑道:“我可没那么凶。”转而低声道:“公子,你要走了,自己千万要保重,我祝你一路顺风。”
容若见小老虎露出惜别之情,心中微微酸涩,虽只相处了一夜的时间,可容若却觉得小老虎分外可爱,是自己很好的朋友。
二人静静饮茶,各怀心事,忽听远处传来一阵争执,容若侧目望去,就见一个衣着惨淡的女子同几个镖形大汉撕扯在一起,哭天抢地,声嘶力竭。
容若登时心里一怒,光天化日之下几个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这等事他自然不能不管,于是身形一闪,已跃到了几个大汉身边,手里短笛一扬一闪,已把他们得趴在地上。
那女子眼泪斑驳,掩面垂泣,道:“多谢公子相助,妾身感激不尽”说罢便要跪下去。
容若急道:“使不得”抢步上前将她扶起。
然而一线疼痛忽然自他肩头腾起,就只见那女子袖中银光一闪,容若如雪的衣襟上已绽开了一朵血梅。
第9章 翩翩浊世佳公子(5)()
容若觉得肩头裂开一线,仿佛有无数的细小毒蛇从伤口处钻入骨肉之中,咝咝地涂着信子,噬咬着自己的心肺。他的额上满是冷汗,定定地看着那女子,却见她伸出惨白的纤手,随意在脸上随意揉搓一番,白色的粉末便如同脱落的墙皮,簌簌从她的脸上脱落下来。
然后,一张惨白的女子的笑脸在容若眼前凸显,只见这女子面色苍白如鬼,嘴唇却甚是嫣红,仿佛用鲜血涂抹过一般。容若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女子咯咯笑道:“我自然是鬼剑书生的同伴了,是奉命来拦截纳兰公子、取得血滴子图纸的人。纳兰公子已经中了我的蚀骨痛心散,三个时辰后若无解药,公子的骨肉便会一寸寸腐烂,那种滋味可不好受哦,所以我奉劝公子一句,赶快宝图纸交出来,不要自己找罪受。”
容若刚要反驳,忽然觉得头脑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于是急忙扶住桌子才能勉力支撑。然而,一阵钻心的疼痛已经从他的伤口出升腾而起,如同一头在身体中迅速游窜的蛇,开始一点点蚕食他的神智。
女子的笑声尖而细,犹如猫叫,见容若露出痛苦之色,她更加得意地往前走了几步,道:“纳兰公子生得这般英俊,若真杀了,我也不忍心,公子还是”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忽然觉得一道劲风扑面而来,然后便看到漫空银光散乱,犹如万千丝雨怦然飘散。女子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急忙抽身后退,同时满身白衣如海潮般鼓荡开去,企图打散那些飞来的银光。
然而银光散如飞雪,纠结虬缦,霎时间竟罩住了女子全身的门户,就算她侥幸躲过了一部分银光,却还是一时疏忽,左臂被几缕银光洞穿。
那女子连连后退,往左臂看去,不禁脸色一边,出手如飞,封住了手臂上的几处穴道。这时,只见一抹影子瞬乎飘去,待那女子抬起眼睛,已然发觉一把精致的短剑抵在了她的咽喉之上。
容若也惊呆了,因为他一直从旁观看,发现出招的正是小老虎,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有如此高超精妙的武功。小老虎目光如冰,厉声道:“白寡妇,你这妖人,赶快把蚀骨痛心散的解药交出来,否则,我的千树万树梨花针也能把你折磨得死去活来。”
白寡妇恶狠狠地瞪着小老虎,道:“大言不惭,千树万树梨花针可是无量神剑沈剑轩的独门暗器,除了他,会使这门暗器的也就只有他的女儿沈宛了。听说那沈宛可是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小美人,怎么会是你这个臭小孩?”
小老虎目光一凛,道:“你不信?”说罢手掌翻转,指成兰花,指间冰寒之光氤氲流转,白寡妇脸色一紧,斗大汗珠如雨落下,捂着左臂,发出一声惨叫,只觉得仿佛有无数尖锐细小的刺在左臂中横逸邪出。只听小老虎冷冷地道:“千树万树梨花针和我的内力有感应,我此刻只是用了三成功力,针便化作了枝芽,若我运起六成功力,枝芽可就要开出满树的梨花了,到那个时候,痛苦比现在多十倍都不只。怎样,你现在到底信不信?”
白寡妇低声喃喃:“这真的是千树万树梨花针!”然后仰头道:“好,解药我给你便是。”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小老虎,小老虎打开瓶塞,嗅了嗅,面露喜色,然后出手点了白寡妇的穴道,走到容若身边,喜道:“纳兰公子,这真的是解药,你赶快服下。”
容若震惊已极,只是有些生硬地谢了两声,便吞下了解药。解药入腹,他感觉疼痛骤减。
满街的人都被吸引住了,见这几人身怀武功,厉害无比,都吓得不敢靠前,只是围在远处竞相观望。
白寡妇道:“臭小子,我已经给你解药了,你现在也赶快给我解毒。”
小老虎道:“千树万树梨花针本无解药,入体之后自会被血液溶解,只要我不施展内力催动,你便不会痛苦。不过,你以为我会让你这妖人走吗。白寡妇,你一直勾引男子采阳补阴,害了多少性命,今日你便束手伏诛吧。”说罢小老虎手中剑芒暴涨,堪堪向着白寡妇当头砸落。
白寡妇大骇,以为必死,却不料在剑光即将及身的那一刻,却又被另一股外力给逼了回去,与此同时,虚空里蓦地腾起一股黑烟,宛如九天玄雷向着小老虎电射过来。
小老虎微微一惊,随即转身后退,同时宝剑横封斜掠,交织如电,光华湛然,仿佛大朵绯红色的蔷薇临风绽放。而那些黑气则如同零落的花瓣,在半空中一寸寸化为虚无。
忽然,狂笑之声犹如雨前的闷雷凌空砸下,沉沉地击在了每个人的心头,随之黑影一闪,一个黑袍人犹如一只巨大的黑鸟俯降而下,那人斗篷上的黑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寒光森然的眼睛,峭楞楞如鬼一般。白寡妇见了那人,面露喜色,道:“大哥,你来得正好,这臭小子方才要杀妹妹,大哥可要为我做主啊。”
那黑袍人尚未答话,忽然街道上地面嗡嗡震动起来,仿佛地下一只沉睡的狂龙苏醒,蠢蠢欲动,然后土地倏然裂开一条缝隙,那些缝隙如同瓷器上的裂痕,一点点扩散开来。众人眼睛一亮,忽然见土地裂开了一个洞,一个人竟然从地底下钻了出来。这人长得面貌丑陋猥琐,尖嘴猴腮,一看就莫非善类。那人拄着一个拐杖,阴阳怪气地笑道:“三妹放心,就算大哥不给你讨公道,还有二哥我呢。”
容若见到这三个怪人,心中已有了盘算,这三人,便是恶名昭著的关东四魔中的三人,黑袍人是黑天劫神罗烧天,拄拐杖的黄衣人是阎罗土魔张坤元,而白衣女子则是白寡妇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