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切的金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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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说过的,叫李金子……在青州跟我学制果技术的……”
“啊,您好!经常听……”
要打招呼的根植与金子四目相对。突然,根植手中的盒子掉在地上,食品材料撒了一地。根植手忙脚乱地拣起来再装进盒子里。
“啧啧,我不是说过漂亮吗?”
张氏对着坐立不安的根植嘀咕着咂了咂舌。
“叫姐,姐姐也可以吧?”
根植把撒在地上的东西全部拣起,装在盒子里起身腼腆地笑了。
“哪里……就叫我金子好了。”
5张氏二十五岁的时候去了制果技术发达的日本,在专门学校学成后归国。回国后他就职于糕点厂,并得到大家的认可,刚过三十岁他就当上了厂长。但是,糕点厂的生产条件极其恶劣。如果想配合生产单价就得缩小劳务费的支出,因而也就必须让职员们加晚班。活儿多的时候张氏有意在职员们面前吃在当时非常流行的“timing”(一种安眠药)。如果身为厂长的张氏不做出榜样控制局面的话是压不住职员们的不满情绪的。
13年刑满出狱(6)
那天,张氏也像往常一样吃完“timing”,在梦幻状态下值完夜班正骑自行车往家走。但是,恢复意识后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躺在医院,而且一条腿也没了。据说是被卡车撞了。
在那之后,自暴自弃的张氏去了父母生活的青州。看到年过四十还没娶媳妇的儿子成天以酒度日,张氏的母亲每天费力地推着轮椅带儿子去教堂。而且受在教堂结识的一位看守的委托,虽不情愿但还是去了青州女子监狱参加义务服务活动。
和其他监狱一样,青州女子监狱里也有几处工厂,其中的一个就是糕点厂。在那里张氏每周对囚犯们讲解一次制果技术。
几个月后的一天,张氏尝到一位绑架犯制作的巧克力点心,如果表述张氏当时的心情那简直是“不想活了”。监狱分给囚犯们的材料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但金子却使用那些材料做出了以前只有一个国家的国王才能吃到的点心。
尝到金子做的点心而想到死的张氏有两个原因:一是感动于自己教出来的囚犯能做出这么可口的点心,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留日归来后在制果业界摸爬滚打了那么长时间,但手艺却比不上一个囚犯。
从那之后,监狱用于庆典或接待的糕点大部分都出自金子之手。尝过金子做的糕点的人们都会说:“世上尝到最苦味的人制作出来的世上最甜美的糕点。”每当这时候,金子都说是因为遇到了好老师,并对张氏大加赞赏。
有了优秀的弟子,老师也得加倍努力学习才行。张氏为了继续教金子不得不拼命地学习新的制果技术。就这样张氏有了开始重新生活的勇气,在遇见金子的第三年他重返首尔,经营了一家以蛋糕装饰为主的制果店。
但是,再次与金子相逢的张氏现在的心情并不只有喜悦,他觉得金子变了很多。再也不是给周围的人带来活力的那个“亲切的金子”了。
6永登浦区文来洞一带从日寇占领时期开始就以炼铁厂而响誉四方。从前到现在,在没有几平米的空间内放下一两台冲床,三四个职员在那里进行焊接或切削之类的工作。他们这些人的手艺可是一流的,所以人们常说只要有需要在这里制造喷气式飞机都没有什么问题。溅着火花用铣床削铁的黄氏抬起头,看见妻子牛少英和一个陌生女子在炼铁厂门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陌生女子比妻子更加年轻漂亮。瞬间,黄氏马上断定这个女子就是金子,妻子经常念叨的比自己抢银行还英勇的故事就是关于这个女子的。
牛少英一米七的个儿略微显胖,第一次见到牛少英的人都会联想起女运动员。性格也像男人一样豪爽,口气和嗓音却像女高中生一样纤细和温柔。第一次听到牛少英用她那短舌音发出的纤细嗓音,你会因她声音和外貌的鲜明对比而笑出声来。
“亲爱的,金子来了。”
牛少英这才松开金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发出短舌音向丈夫介绍金子。
牛少英的丈夫黄氏也以不亚于妻子的热情欢迎金子。他丢下手中的活儿跑过来,在衣服上蹭了好几次手,才和金子握了握手。
他们立即关上炼铁厂的大门,一边烤着买来的五花肉一边喝起了烧酒。
“但是,孩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少英一遍一遍地打量着金子,一边给金子斟酒一边说。
“该变了,从监狱出来了,应该是有点儿变化才对……”
金子不回答,黄氏就替她解释了。
“也是,我们也变了很多……”
7黄氏和牛少英第一次见面是在乡下的农协。黄氏是把守乡下农协的义务警察,而少英是需要一大笔钱而抢银行的强盗。
深秋的一天下午,二十多岁的女子开着车来到农协,把车停在门前,然后从后坐拿出一把气枪走进农协。盯着陌生女子的黄氏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女子是银行强盗,甚至还点头向这个女子打招呼“欢迎光临”,在乡下,在秋季看到气枪是很平常的。
但是,女子突然跳上柜台,用枪对准人们大声喊‘趴下’。义务警察黄氏一边趴下一边焦急地想拔出煤气枪,但与那个女子的目光相遇的瞬间他彻底放弃了。举起枪像自由女神一样傲然伫立在柜台上的美丽女子宛如不可侵犯的女神。
13年刑满出狱(7)
女子把背来的空兜子扔给趴在地上的窗口职员命令她们装钱。但是,没有一个职员敢动弹。
黄氏想职员们一定是被强盗的超凡气势吓得魂飞破散了。
“还不快给我装钱!”
突然,黄氏猛地爬起来,拿起兜子走向柜台,一个一个翻开桌子上的所有抽屉把现金装进了兜子。
不知是谁按了旁边的警铃,从分署空手跑来的巡警本想进农协,但是一看到举着气枪的女子又退回了分署。好像是叫支援去了。
“大叔!把兜子装到车里去!”
发现了逃跑的巡警,强盗命令站在那里发愣的黄氏举起钱兜子。
还没等她说完就奔向外面的黄氏打开女子开来的国产车的后门,并把钱兜子扔了进去。然后,他就慌忙地坐到了后排坐上。
“干什么?”
匆忙要坐上驾驶位的女子发现坐在后排座上的黄氏,露出了慌张的表情。
“我不需要什么人质。”
黄氏用崇拜的眼神望了一会儿那个女子,露出失望的表情打开车门。正要下车时,从分署跑来很多警察。女子急忙起动、踩油门,黄氏也就没法从车上下来了。
“我靠,这车一个人坐和两个人坐完全不一样……”
和其长相不同,女子口无遮拦。
“小,小姐!往右,右侧!”
“什么?”
“那,那边是土路一直通到山上,所以是条死路。”
那天,多亏了黄氏,牛少英才得以摆脱那些骑着摩托车追赶她的警察。黄氏因为成了银行强盗的帮凶而失去了工作,但后来和少英结婚了。
“在这次事件之后我们就成了梦幻组合,就像关羽得到赤兔马。在工作上他俩的配合比在家里还出色。他们抢劫了几次像宝石店之类的小生意之后,打算做一次大的就金盆洗手。但是,那家大银行里只有一千六百万现金……”
酒劲一上来,牛少英又开始讲起了以前在监狱讲过无数次的故事。
“那时正是开始流行信用卡的时候,而且利用电话或电脑进行网上交易达到了白热化,钱也只在网上来回交易,所以实际上放在银行的钱也就那么一点了……”
“对了!真荒唐啊,那时候……”
“我们也有自己制定的最低薪金标准,这种情况能不失望,能不生气吗?为了这次行动我们还花掉一大笔钱准备了手枪呢,可连本钱都没捞回来,能不生气吗?就打劫那一千六百万窝在家里几年,按月薪计算的话连最低生活费都不够啊。就算再怎么省也不够花啊,一个月拿几十万怎么活呀。所以我们在逃跑途中直接跑进了另外一家银行。”
“是在那里被抓的吧?”
“当然不是了,到那时候心情还很不错呢。”
丈夫接过了牛少英的话。
“我们家少英重新跳到柜台上面冲着天花板开了一枪,嘡!然后就喊‘都给我趴下!’我呢,只是来回穿梭在低头趴着的人群之间吓唬他们罢了,我老婆一看抬头的家伙就用枪口对准他们让他们趴下!就这样,我当时又得出一个真理。啊啊,原来我是和真正的女神结婚了呀……也许是我过于迷恋少英的缘故吧,只顾看举起枪伫立在柜台上的女神,却疏忽了一个职员趁我们不备之际按了警铃。但是,被抓以后警察竟然把我定为主犯而把少英定为从犯,虽然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关系……要是可能的话本想我自己都扛起来,但是因为追随我们的fans太多……”
“那可真是美好时光啊,只要是和她在一起,我到哪里都没怕过……是吧,亲爱的?”
少英有了几分醉意,把头靠在丈夫的肩膀上撒娇。
“但是,我们没有走到一起,七年的分居生活简直让我们发疯。我在监狱的炼铁厂干活的时候都做过这样的计划,制造并乘坐飞机越狱!要是看守不监视工厂的话,一周我就可以制造飞机逃到女子监狱去。我们在那七年的时间里书信,多多少少也有一万封了。是不?”
“怎么没有夫妻监狱呢?孔老夫子不也曾经说过夫妇是一心同体的嘛!何况是在号称东方礼仪之邦的国家……”
“那么,那不是地狱而是天堂了!”
黄氏微笑着亲了一下牛少英的额头。
13年刑满出狱(8)
“亲爱的,金子小姐的监狱生活是怎样度过的呢?”
8牛少英见到金子是在服刑的第二年。
有一天晚上,二十岁的金子和三十岁左右的一名新犯一起走进了牢房。
“你们是犯什么罪进来的,丫头?”
牢房的老大牛少英冲着呆呆地站在门口的两个囚犯问道:“我,我是因违反医疗法。”
“做什么了?”
“纹身还有整形手术什么的……”
“妈的!你知道我们这里的老大姐的脸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吗?”
牛少英指着旁边正在开玩笑的老囚犯。
“因为找像你这样的江湖郎中做手术,所以现在脸变得这么‘漂亮’了。你这次死定了。”
“你是?”
另外一个囚犯看着金子问道。
“诱拐杀人……”
说完这句话,金子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啊,你就是那个……你的人生也真是……是无期吧?”
“是。”
“你这疯丫头,没事干去抓一个孩子杀死?没毙了你就不错了。”
“还不如死了呢。一提起无期徒刑……就够了,够了。”
“我靠,倒霉的丫头!”
当时,牛少英天天给在大田监狱服刑的丈夫写信。在折叠信纸后就变成信封的这种那种监狱用明信片上,用蓝色圆珠笔密密麻麻地写着,但是大部分内容都不是字而是心型。
牢房的规则就是牛少英写信时谁也不能打扰。牛少英其他时候性格大方,但是谁要是妨碍她写信她就会用最肮脏的话来骂人。而且,如果再写错了几个字那就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似的大喊“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然后不管惹出是非的是谁,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会挥拳打过去。由八个人生活在一起的牢房内本来有叫“服务员”的室长,但事实上牛少英就是这里的室长(老大)。
牛少英就像男人一样爱打架。论打架,在青州女子监狱里说她排行老二都有点委屈她。
有一次,可能是看我行我素的牛少英不顺眼,三个缝纫工厂的老大过来找茬儿。结果,一个鼻梁骨被打塌、一个脑门缝了十三针、剩下一个被打掉两颗门牙。要不是看守们赶过来劝架,后果不堪设想。当然,在这次打架中牛少英也受了不少损失,但和对方相比那简直像麻雀的眼泪。她只不过受了点轻微的擦伤,掉了点头发,胳膊上被咬了一口而已。
就因这次事件牛少英失去了假释的机会,被关在一平米左右的审讯牢房里一个月。最无法忍受的是既收不到丈夫的信也无法给丈夫写信。
在以后的日子里,牛少英还因经常打架被关了好多次。因此,其他牢房的囚犯们不敢欺负和牛少英一个牢房的以金子为首的囚犯们。
金子被判无期徒刑从拘留所转到监狱之后,有一段时间像孩子似的每天以泪洗面。虽然在工厂不怎么哭,但是每天早晨起床号响起之前或临睡前都哭得非常厉害。
临睡前的时间是牛少英写信的时间,所以人们甚至怀疑金子是不是故意等到牛少英写信的时间,然后用哭来妨碍她写信。每当这时候,牛少英就大骂“臭婆娘,真他妈的倒霉,哭什么呀!”那样的话,金子就硬忍住哭泣蜷缩在那里深呼吸五次。囚犯们很好奇地看着金子的那种举动,金子好像深呼吸五次之后就能稳定下来。
有一年的春天,在青州女子监狱横扫一时的牛少英神话彻底破灭,那是每天都照例进行运动的三十分钟时间。在闪避球比赛中,被金子敏捷地躲过去的球打中了少英,她无力地倒了下去。经检查发现牛少英患上了慢性肾衰,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