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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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时辰,故此这些朝官神情都很放松,相互间谈笑风声,整个院子里嗡嗡之声不绝。
有宋一朝,善待士大夫,能跻身于此者,皆受天家优容,在大朝前说两句闲话,扯几首诗词,绝不会被言官弹赅。而且,平时众人都忙于公务,为了避嫌,相互间走动未必频繁,这也是一个相互交流、传递某些信息的时机。一般人只以为殿前肃整,自有朝堂气象,却不知朝官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喜欢捕风捉影。
有些御史言官,虽不会弹赅众臣此时有失大臣之体,却会竖起耳朵,看看能否找到可以指摘弹赅大臣要员的线索。
史弥远为丞相,在此处他便是第一位,就连亲王也只能排在他下手。
“年兄,那位沂王嗣子赐名贵诚,封了右监门卫大将军,你可知此事?”
“自然是知晓的,右监门卫大将军……可是正四品!”那位年兄低声回道。
“天潢贵胄……”
他们絮絮叨叨的话语声未曾给史弥远什么压力,身为丞相,他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此时还能有座位给他歇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他开始觉得有些精力不济,在上朝之前,都会闭目养神,好在即将来的大朝之上慑服群僚。他知道自己把持朝政十余载,虽是党羽遍布朝堂,可仇敌更是遍布天下,还在前些时日,便有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进士在策论之中抨击他。
“碌碌鸦鹊之辈,岂知凤凰之高洁邪?”想到那人,史弥远便忍不住愤然。
赵与莒在所有朝臣之中,不是最早也不是最迟,他袖着手,按着礼仪站入四品官当中。当他出现在众朝臣面前时,朝臣们都很惊讶,这么年轻的紫袍大臣,必然是宗室贵戚,可又是众人所不曾见过的。很快,朝臣们便知道,他就是沂王嗣子赵贵诚了。
“倒是生得好相貌。”有人窃窃私语道。
“神凝气重,不苟言笑,沉稳肃整,丝毫不见轻浮之色,倒不似是民间生长!”
这些议论也传入赵与莒耳中,他面无表情,直立平视,这些年来他训练义学少年时,早养成了立正站军姿的本领,象这般站法,他可以一个时辰也不动上一动。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大朝,但他脸上虽是肃穆,却没有半分畏惧与紧张。旁边同僚也有上来搭讪的,他只是一笑,却不言语,让对方既不觉他傲慢,又察觉到他的肃穆,不得不自己离开。
他这般严正地站着,弄得在他身边的官员也不好交头接耳,相互使着眼色,都闭嘴不语。
史弥远自眼缝隙中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自己选中的这位宗室子弟,果然不负所望。他心中盘算着,前些日子皇子赵竑身边之人传出信来,这位性情急躁的殿下又说要将他发配往琼崖去……
“本相在朝一日,岂能让竖子骤登大位!”他心中暗想,目光移动,看着朝臣中的某处。
皇子赵竑正站在这里,他的注意力完全在赵与莒身上,那两道浓眉紧紧锁在一起。他不是第一次与赵与莒见面,但对这个“堂弟”,他从哪儿看都看不顺眼。
“便是这般木头人一样的野小子,史新恩将他推出来,也想与孤争?”赵竑虽是脾气急躁,却不是傻瓜,在他看来,赵与莒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比他都相差甚远,天子如何会看上他,史弥远挑出这般一个人物来,却是失策了。
在赵竑眼中,这位继自己之后嗣沂王的少年,实在是端重得有些木讷,一举一动,都显得有些迟钝。除去生得相貌还有些不错外,几乎一无是处。
史弥远自眼缝中盯着赵竑看了会儿,赵竑觉得似乎有人在注意自己,他转过脸来,却看到史弥远在闭目养神,赵竑毫不掩饰眉宇间的厌恶,冷冷哼了一声,只觉自家今日的好心情,都被这碍眼的二人破坏了。
对于这一切,赵与莒恍若无觉。
因为刻钟大行其道的缘故,现在宫中计时也换了更准确的刻钟,当早朝时间到时,那刻钟便会发出响声,这时便有内铛(注1)大声宣告。听得这声音,文武百官才开始肃静,整衣冠的整衣冠,活动手脚的活动手脚,待殿门开了,他们才鱼贯而入。
赵与莒在众人中间,不紧不怕地走了进去,他知道会有不少人盯着自己,这些人中既有暂时的盟友史弥远一党,也会有明显对他流露出敌意的皇子赵竑一派,其余并非这两党中人,或者出于好奇,或者出于别的目的,也不会放松对他的关注。
行过朝礼之后,百官各安其位,赵与莒夹在人群中却目不斜视,他只是在行礼时偷偷望了御座上的天子一眼。
当今大宋天子,是后来庙号宁宗的,史载他好学不倦,但同时又愚笨黯懦。或许正是因为他有这种自知之明,故此在他一朝之中,先有韩侂胄后有史弥远两位权相,宁宗将权柄尽数托付与他们。可惜他所托非人,致使虽是在位三十载,却几乎毫无建树,只是眼睁睁看着大宋一点点失血衰败下去。
这位天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比起这朝庭之中的百官,他可以说是清瘦了,留着三绺长须,眉宇间却隐着深深的疲倦。他今年已是五十三岁,登基至今也有二十五年,这二十五年来他外用权臣内信后官,但本人还算勤勉,不曾有过什么荒唐之举。
这一日大朝,最重要之事是为史弥远之父史浩追封改谥。赵与莒冷眼旁观,只见朝堂之中竟然无一人反对,便是与史弥远关系不睦者,也都噤口不语,眼见着史浩被追封为越王,谥忠定,配享孝宗之庙。
当赵与莒在大庆殿中发呆时,一艘海船出现在耽罗岛外。
耽罗此时已为高丽所并,改名为济州,设有府使与判官。因为地理位置极为有利的缘故,往来于高丽、大宋、倭国之间的商船,多有在此停靠补给者。故此,这艘海船出现时,驻于耽罗的高丽水军初时还不以为意,但当这艘大海船之后又出现两艘更大的海船之后,高丽水军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出港迎就。
只不过,与面前的这三艘船相比,高丽水军的船显得既破烂且矮小,虽说数量众多,但在气势上先输了几分。高丽水军眼见对方迅速靠近,原先只欲出动一艘船阻拦的,可如今就不得不倾巢出动了。
最前一艘船上,李邺用千里镜观察高丽水军动静,然后骂了一声:“就这三两只野鸭土鹅,还不够那疯子放爆仗的,哪里用得着我李汉藩?高丽人莫非都死绝了不成?”
他却不知,自打数年之前耶律留哥、蒲鲜万奴相继自立,高丽国弱兵微,便成了辽东诸势力眼中的肥肉,今日你来打秋风,明天我来收草谷,逼得高丽不得不抽调兵力以备西北。耽罗乃外岛,四面皆海,故此留驻的兵力不多,又多是老弱,疏于整训,此时能迅速做出反应,已经是不错了。
被李邺称为疯子的李一挝也在用千里镜察看敌军,自从玻璃制成之后,这千里镜便成了护卫队中义学少年必备之物。见着挤成一堆相互壮胆的高丽战船,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来。
在海面之上,火炮射击精度极差,可这么一群挤在一处,又是出其不意,若还打不中,那他李一挝这些年来发狠苦训就白训了。
“你们是什么人?”
对着这三艘庞然大物,高丽水军若说心中不惧那便是吹嘘,但职责所在,他们不得不大声吼道。
“休要理会,继续向前。”杨妙真抿着嘴,唇边浮起一丝笑,她觉得自己又嗅到了沙场气息,尽管方有财激烈反对,赵子曰也特意自基隆赶来相劝,不过杨妙真还是坚持前来。
“俺若离了战场,在后面如同一个小媳妇一般,那岂不于官人没了任何用处?”
她心中正想着,三艘船已经行至距高丽船不足三十丈处,高丽人已经有些慌了,他们再次大叫,这次用的是宋话,大约是瞧着三艘大船的旗帜上写着汉字的缘故。
“此乃大高丽国济州,来船止住,来船止住!”
这呼喝声传到杨妙真耳中,杨妙真皱起了眉,轻啐了口:“大高丽?蕞尔小国……”
“此乃流求护卫水师,我们只知这是耽罗,不知是什么济州。”杨妙真座舰上有大嗓门地喊道:“高丽?鼻屎般的国家,也敢称大?私占人土,灭人宗祀,我流求护卫水师此来便是吊民伐罪!”
那人喊完之后自己先乐了起来,高丽水师听得却无法高兴,这三艘船虽是数量不多,可每一艘都比他们最大的战船还要大上一倍!听船上言辞,显然一番恶战无法避免了。
“流求?那是哪儿?”也有高丽人问同伴。
“不知何处,莫非是海外一国?”
他们正议论纷纷,这边三艘已经开始调头,由船头对着他们变为船身对着他们。接着,船头处炮窗打开,每艘船都伸出六门炮来。
高丽人却不知这是何物,只是觉得惶惶不安,领军将官正思忖着是要冲上去与这自称流求的大船决一死战,还是先撤回去在岸上与之交战。见着对方抛锚落帆,他便决定先观望一番。
“不知死活。”杨妙真冷笑了一声。
“瞄准——点火!”
在炮舱之中,李一挝下令道。
这三年来,淡水制造局造出重各种火炮七十八门,淡水、基隆、宜兰都建了炮台,每处安放了十门。林夕领的探险船上装有十八门,另外便是杨妙真现今所乘的三艘战船上了。这种被赵与莒称为“九斤炮”的榴炮也与最初那种青铜炮不同,都是铁铸,实心弹仰角射程可达一千米。如今距离高丽船不足五十丈——一百五十米,近得让李一挝都觉得无须瞄准。
三舰齐射,平日里虽是曾多次练习过,但第一次实战,还是出了纰漏,李一挝所在的战舰最先打响,六炮都很整齐,巨大的后座力让船身剧烈晃动起来,站在炮舱里的李一挝险些因此摔倒。另两艘船则有些差强人意,至少过了两秒,才先后响起了炮声。
李一挝用湿毛巾捂住口鼻,防止火药引起的硝烟进入肺部,伸头再向敌舰望去。等了好一会儿,硝烟总算散了些,他这才看到高丽水军的模样。
高丽水军处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不会吧,这么响的爆仗,高丽人竟然如此训练有素,个个都做到了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李一挝喃喃自语道。
甲板上的杨妙真也起了同样的念头,这一轮炮过去,高丽人至少有三艘船中弹,如此近的距离之内,重达九斤的铁球可以轻易击穿高丽人那脆弱的战船,杨妙真甚至看到那三艘船明显开始倾倒下沉。
足足过了半分钟,高丽人的叫声才响起,他们完全被开始的火炮袭击吓傻了。
“放神机箭,放神机箭!”高丽水军将官疯狂地大嚷了起来,但是他手下的士兵现在都已经失魂落魄,不少人都跪在甲板上双目发直。
“该死,放神机箭!”接连斩杀了两个乱跑的水军之后,那高丽将官终于稳住了一小队人,这小队高丽人推动小弩车,慌慌张张地搭上弩箭,在箭头外绑好熏了油的破布,然后点燃破布。
然而,在他们完成发射之前,三艘流求船第二次齐射开始了。这一次要好得多,十八门炮中有十四门几乎是同时轰响,那高丽将官吓得趴倒在甲板之上,也顾不得自己的“神机箭”(注2)。
偏偏有一发弹丸,象是长了眼睛一般飞过来,正砸在弩车之上,将弩车砸飞老高,那高丽将官抬起头来,发觉点燃了的神机箭头朝下,正冲着自家落下,他惨叫了声,想闪避已是不及,那“神机箭”自他后背贯入,将他钉在甲板之上,只挣扎了片刻便死了。
这一轮的战果,是又有两艘高丽水军的船中炮。
失去指挥的高丽人终于聪明了些,他们调转船头,拼了命地划桨,想要避开这雷霆一般的破坏。至于那些正在倾覆的同伴,根本无人理会,此时逃路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救人。
等到硝烟散去,李一挝准备第三轮炮击时,高丽人都已经逃出了老远。李一挝骂了一声,也懒得继续开炮。
“准备登陆。”船甲板上,杨妙真甩开自己罩在身上的披风,一手绰枪,大声喝道。
李邺舔了舔唇,眼中凶芒四射,当初在悬岛与海贼交手时,他并不在场,但这些年来在宜兰与泰雅土人打过几次,故此这不能算是他的初战。他心中略有些觉得紧张,不过却没有害怕,相反,倒有即将见血的兴奋。
失魂落魄的高丽水军,将他们的恐慌带回了陆上,当流求战舰横在港口之前,一排炮轰过去之后,码头处高丽人简单之极的防御土崩瓦解。杨妙真、李邺领着护卫队自小船登上岸后,所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