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暖花凉-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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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白云苍狗()
“小兄弟!”
“小兄弟!三位小兄弟慢走一步。”金髓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顾不上背上的疼痛,咬咬牙,喊住了仇天三人。仇天回过头来,颇为迷惑的望着他,又看向闵诚谨。
闵诚谨微微耸肩,摊开手,同样不知他所为何事。
这蛮子也不含糊,直截了当的问道:“三位小兄弟是否要去大山里?是不是要去找天命宝珠?”
仇天皱着眉头,答道:“我们的确是要进玄牝大山,不过你说的天命宝珠是何物?我们倒从未听说过。”
金髓笑道:“哈哈,既然要进山,看来是问对了。天命宝珠只是俺们半巫仙大人取的名字,大人说,那是大巫族的启示。但是到了中土语言,就不再是这称呼了。”
闵诚谨似有所悟,挑起嘴角,戏谑道:“不错,我们正是去找谷神丹。不知阁下有何想法?”
金髓被他笑的一愣,略微有些扭捏,黑红的脸颊此刻颜色更深。他支支吾吾,道:“俺是粗人一个,不懂解谜。俺看你们几个年纪虽小,却一个个身怀绝技,想必,一定能找到天命宝珠。俺。。。俺想跟你们一块儿,或许还能有些机会。”
仇天不觉莞尔,哭笑不得。
这蛮子,究竟是脸皮厚的入骨三分,还是真的心性单纯不通世事?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闵诚谨眼角锋芒一转,冲仇天挑了挑眉毛,仇天一笑,附在他耳际沉声道:“让他跟着吧。大个子头脑简单,绝对不会有坏心思的。路途艰险,这个帮手或许有点用处。”
闵诚谨听他说完,面色却忽的凝重起来,一层薄雾,攀上眼帘。他环视着周围窃窃相视的人,随后似笑非笑的盯着仇天,叹道:“小天,你成长的很快,竟能想通其中利害。只是希望,有朝一日,我不会被你划入有用无用之列。”
仇天呆着不动,半晌无言。
说错话了么?
待闵诚谨转身,仇天才回过神来,焦急的喊道:“诚谨,你为何突发此言?考虑这些利害,不应该么?”
闵诚谨定住了身形,挺起骄傲多年的胸膛,微微笑道:“你记住,我永远把你当兄弟。”说罢,轻拂衣袂,潇洒转身,一跃上马,跨上了缰绳,冲玄牝大山冲去。
仇天胸腹间微微一颤,仿佛灼烫的火炉灌满了通红的岩浆,涌出无穷的壮志豪情。
恰巧,撞上虞夕的眼神,虞夕却心神不宁,愁云重重。
仇天默然不语,滚烫的火焰顿时熄了一半,拽着她衣袖走到马厩,牵了马,冲前方的闵诚谨追去。
金髓目送他们远去,生怕跟丢了,急的抓耳挠腮,从金虹腰间取下两把狼牙巨锤,叮嘱他一些话语,便匆忙追上仇天跟了上去。
几人的背影映着荒凉的残照,雄浑而沧桑,沙哑,绵长。暮色澄澈,昏软铺排,染着满地泛黄的焦叶,于一场晕眩里,刹那倾城。天边落霞水边虹,荡起常青古树层层翻涌,浪卷天际。
天际逐渐微小的人影,愈发显得俊俏而颀长。
或许,这便是人生,只顾前行就好,是非功过,且交由后人说。后面的人,怀着各色各样的心情,各色各样的眼光,于前面的人,都无所谓了。
一袭红衣的的妇人娇笑着,妩媚,妖艳。她看几人走远,挽着大将军,冲持剑的白衣男子嗔道:“沧沧兄?人家都走远了,而且似乎不太友善。你说,我们还要不要跟上呢?”
寒沧沧眉梢紧蹙,一脸厌恶,不理会她,将头偏向了冷漠的刀客。
那神态,俨然唯刀客马首是瞻。
分明是两个男人,他眼神里的爱意,绵绵脉脉,让人不禁皱眉。
刀客瞪着渐行渐远的几人,怒哼一声,说道:“为何不去?莫要被小娃娃的两把招式吓破了胆。老子当年遇到端虚老儿都没怕过,岂会怕他不成器的徒弟?”
虬髯大汉被他一番豪言壮语激起了兴致,撩起阔刀,笑道:“哈哈,云兄,你这话说的深入我心。不如,你我比试一下,找到宝贝之后,是你的银月唐刀先切了小娃娃,还是在下的九环宝刀先劈了他们。”
“好,这‘切’字拿捏的准,比墨家的凤澜千叠还要准!”肥赤练眯着眼睛,在一旁yin险jiān诈的挑拨着,“云大侠也算的上条汉子,只是跟大将军比起来,只能切,而不能劈啦。”他嘴角夸张的赘肉颤动着,更显猥琐。
刀客被他激的满怀愠怒,正要发火,却看到红衣妇人目露惊诧之色,冲自己后方打着招呼:“呦,端虚道长。”顿时,云破月不顾其他,冷汗涔涔。满目恐惧的咽了口清唾,咬着牙,缓缓转身。
转过身,却空无一人。
乌合人群里,传来阵阵聒噪的肆笑声。红衣妇人亦笑的顾盼神飞,花枝招展。只是,这笑声触碰到刀客yin森的眼神后,戛然而止。待红娘回过神来,寒风凛凛,凌乱的青丝尽在飞舞。
刀客一个纵劈,转眼间,便是红颜薄命。
忽然,流苏红袂下,掀起了一柄宽厚的九环钢刀,与冷月般的唐刀激撞开来。金戈之声刺耳迸发,气浪重重刮得妇人脸上生疼。持钢刀的大将军收刀入怀,揽着红娘,笑道:“哈哈!云兄何必与妇人斗气?”
云破月冷哼道:“云某可杀,不可辱。”
“小月月,几年未见,你脾气大了不少。当年抢夺赤凤剑,端虚老儿揍得你满地找牙,屁滚尿流,我肥赤练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哈哈哈哈!”肥赤练弹着小胡子,肥大的身躯倚着一颗朽木,朽木弯弯,隐隐有压断的趋势。
“闭嘴!”那桀骜不群的冷漠男子被妇人憋了一肚子火,本就火大。又听肥赤练厚颜无耻的讲述着旧日丑态,更是忍无可忍,冷月弯刀再次出鞘,寒光微闪,寒气微透。
眨眼间一声惨叫,那猥琐老头跌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眉头紧拧,双手紧握,掺着凄厉的哀嚎,像青虫一样蜷缩着。他身边不远的黄土上,赫然一截中指染着汨汨鲜血。
云破月,竟砍断了他手指。
红衣妇人盯着这瞬息万变的血腥场面,面色难缓,惊诧的望了望刀客依旧冷漠的脸,叹了口气,拉扯着夫婿悄然离去。
刀客仍寒意森然的盯着肥赤练,喝道:“端虚能打败我,伤得我,却杀不了我!而你这死胖子,当日跪地求饶,怎似男儿行止?世人畏惧你的赤练蛇毒,任由你耍嘴皮,我云某却甘愿拼赌一把,它是否能快过我的刀。”
肥赤练哀嚎声渐渐平息,眼角里,一抹森然冷意,死死盯着云破月,恨意昭然。
来此地的人,都已混迹江湖多年,心无挂碍。唯有绿衣少女吓呆了,花容微颤,惨白如纸,喉头纷涌差点吐出来。她闭眼缓了缓神,匆忙背上大包袱,骑上装饰精美的绿鬃小马,仓皇离去。
那马儿看起来虽不强壮,竟能飞速飘逝,如绝尘雾,不可貌相。剩下的其他人也不再停滞,纷纷走近了大山入口。
人生如梦,落地无痕。
所谓的恩恩怨怨,错错对对。不过是:
浮云白衣,须臾苍狗。
第五十四章 相思无药()
“喂!大个子,你拿谷神丹是为了什么?遵循长者的命令,送回族中?”仇天耐不住寂寞,与金髓渐渐聊的火热起来。
“不是啊,俺。。。俺想自己吃了!”提及谷神丹,金髓又支支吾吾,扭捏起来。
“扑哧~”
闵诚谨忍俊不禁,笑道:“你想变得更强?然后呢?”笑罢,闵诚谨又暗暗叹道:这蛮子,为了一己之私,竟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小兄弟说的对啊!俺要变强。”金髓举起狼牙巨锤,虎虎生风,喝道,“身为巫人族的男儿,俺要更强大,让族人更轻松的活着!他们许多人不像俺这样壮实,扛不住群居的野兽。每年都有很多族人,死于毒蛇猛兽。。。唉,俺要帮他们,帮他们换一种活法。”
他一席话,说的憨厚呆傻,却万分诚恳,袒露心胸。
“换一种活法?”仇天眨巴着眼睛,茫然不解。
闵诚谨却撇了撇嘴,扬起浓密的剑眉,扫视了金髓胯下的温顺巨狼,苦笑道:“自古以来,变法救国都是正道。哼哼,口气倒是不小,想法却颇为荒谬。如何换一种活法?活在大明王朝?”
金髓依旧是不愠不火,憨厚的笑道:“不是啊,大明王朝是礼仪之邦,巫人族的汉子去了活不成。前些日子,俺也帮他们抓捕野兽,可是俺救不了全族几百人。俗话说: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俺要变聪明,做一种自动抓住野兽的工具,或者是,能让野兽自己送死。”
“哈哈,这段话说的韵味十足,谁教你的?”
“俺们半巫仙大人。半巫仙大人整日里和神仙打交道,说的话,都有大智慧。”
“哼,世间哪有神神鬼鬼!你的汉语,也是他教的吧?”
“是啊,人说中土钟灵毓秀,人也聪明,看来是真的了。俺一说话,小兄弟便猜到了。”
“哈哈,外面的人,又多羡慕玄牝大山的幽静。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或许,这便是贪婪yu吧。。。你说野兽送死,又怎么可能?除非它瞎了眼,别我他法。”
“谁说不可以,族里有个祭坛。。。”汉子忽然记起了禁忌,戛然而止,像孩子一样狐疑的向四周来回瞭望,顿了顿,继续说道:“长老说是秘密,不能说。反正,只要俺变强了,啥都好了!”
闵诚谨与仇天对视了一眼,相对苦笑,低声叹道:“这汉子,虽然坦荡,却跟稚子一样的心境,真不知是幸事,还是整个巫人族的悲哀。”
虞夕冷冷瞥向别处,始终不回头,不发一言。
另一处,深山老林里。
高堂明镜,四座皆满。最上座的中年人略显憔悴,白发隐隐,正是华家谷神一脉的现任家主,华连岐。
华连岐身旁,是一个持剑的美貌女子,十八岁上下,冷若冰霜。大厅四周,围了十余个持剑女子,面容冰冷,姿色不俗。
此时,华连岐正一脸怒气的瞪着华常山,喝道:“面具给我摘下来!”
华常山漫不经心的扯掉了面具,却不言语,负着手伫立在堂下。
老者恼的气机不顺,骂道:“你这劣子,整天四处乱窜,家中大小事务你一概不管。如此散漫不求上进,你凭何担当大任?你要把祖宗基业尽毁了么?”
“祖宗基业?祖宗基业在哪?”
华常山嗤之以鼻,冷冷一笑,指着十来个持剑的女子,反问道:“此地是谷神宗,还是冷香宫的一角?每天被一群女人监视,任一个女人差遣,如此谷神宗,不要也罢!”
众白衣女子瞬息动脚,软件出鞘,十几把剑,纷纷指向了华常山。
华连岐身旁的女子上前一步,喝了声:“剑都收回去!”
众女子却不屑一顾,自是冷傲。
“唰!”只听数道破空声,一道道金针在大厅里飞舞,只是一刹那,随着华常山衣袖挥动,传来了十几声闷哼。一个个白衣女子手臂上渗着血迹,握不紧的剑,跌落一地。
顿时急坏了谷神宗的一群弟子,无论老少,均是心疼的神色,如同那针尖扎在自己身上,疼的呻吟着:“哎呦,哎呦。。。”
“滚!”华常山如视草芥,瞪着一干女子,喝道。
众女子恨恨的瞪着他,又瞥了眼华连岐,那神色,似乎是精告。随后,十几人走出了大堂,只剩下华连岐身旁的冰霜女子——华连岐的女儿,华常山的妹妹,华千枝。
华连岐一口鲜血喷出,踉踉跄跄,被华千枝搀扶着,遥指鬼医,骂道:“你,你。。。你可知族人又要受那群女子折磨?你究竟为家族想过没有?自私自利的孽子!”
“华佗祖先留下的医术,克不了魅惑之术,治不了相思病?古书云:
有一郡守病,佗以为其人盛怒则差,乃多受其货而不加治。无何弃去,留书骂之。郡守果大怒,令人追捉杀佗。郡守子知之,嘱使勿逐。守瞋恚既甚,吐墨血数升而愈。你可记得?”
“这。。。”
“祖宗以木克金,以大怒克忧思,你做不到?你自然做不到!谷神一脉沦落至此,迂腐不知变通,怪的了谁?”论及医术,华常山衣袂临风,显得英姿飒爽,自信满满。
“小兔崽子。。。你没了医德,忘了家族,医术再高又何用?”
华常山冷笑了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喝道:“也不知是谁,丢了华家的本,弃了华家的根,忘了华家的魂!一群衣冠禽兽,被女人迷得七荤八素,又龟缩在一群女人的庇护下,学着女人的剑法,自甘堕落,苟且偷生。”
旁边一个中年男子显然听不下去他的冷言冷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