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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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听说这里可能有醒着的人,他的心情也依然好得出奇。
他们最不怕的就是交火,流浪者们能在太空飘『荡』这么多年,不是光靠一张嘴。
“如果老无所依,我还有满舱炮火和跳动的心……”卡洛斯站在舱门边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弹了弹烟灰,甚至还哼起了他们这群流浪者中流传的歌。
通讯器里传来其他人的声音:“头儿,都准备好了。”
“老规矩,酒鬼你带四十个分两路沿着堡垒边缘兜一圈,刀疤你带二十个守飞行器,其他人跟我走!”卡洛斯把烟重新咬进嘴里,眯着眼扛起离子炮筒,“准备——”
就在他预备要动的瞬间,他突然听见了一点儿细微的动静。
卡洛斯一抬手:“等等!”
他侧着耳朵偏着头分辨了一下,那声音活似有十来只蚊子远远地绕着他飞。他听了两秒,皱起眉又扫了一圈,正想开口,就听通讯器里酒鬼粗哑的声音传来:“头儿!这堡垒不对劲!我看见离我最近的一个墙角和屋顶都有东西在动!”
酒鬼和刀疤给他当了百年的副手,都是刀山火海过来的人,经验丰富。敢打,也谨慎。
“我也看见了!”刀疤道,“那是……我——草!那是电炮管吧?!”
巴尼堡巨大而复杂的堡垒各处一共有四千六百多个监控端,每一个监控端下头都带着一个袖珍炮口,炮口四周还有金属线延伸出来,活似建筑顶端尖细的避雷针。
这种炮管在发起攻击时,还会带出电流,活似人造闪电一样伸出根须,攻击范围可达到近百米。
此时,在卡洛斯的流浪者队伍看得见和看不见的角落里,四千六百多个电炮管同时接收到了远程『操』控指令,眨眼间扭转了方向,黑漆漆的炮口如同密密麻麻的蜂窝。
卡洛斯·布莱克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连烟都来不及吐掉,便吼了一声:“回舱!!!”
然而已经晚了……
远处的山坡上,萨厄·杨伸出手指在楚斯的全息屏幕上轻轻一点。
轰——
四千六百多个电炮管瞬间开火,盛大的火光全部对着中心,撞成了一朵灿烂得足以照亮整片星区的礼花。炮管边缘金属线滋出的电流像是从四面八方倏然伸出的枝桠,交错相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流浪者小队连同飞行器全部罩了进去。
那场景太过灿烂也太过震撼了,简直有种瑰丽又宏大的美感。
山坡上的几人看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冲着那片盛景发出了无声的感叹。
萨厄·杨冲巴尼堡那边偏了偏头,问他:“好看么长官?”
楚斯干巴巴道:“好看得不得了。”
“敷衍。”萨厄·杨嗤笑一声。
楚斯:“……”
他忍不住朝萨厄·杨腰后扫了几眼。
萨厄让开了一下,似笑非笑道:“干什么,当众耍流氓?没看出来长官还有这种爱好。”
楚斯蹙了眉:“天眼被你拔了带出来了,你是怎么远程『操』控的?”
在基地里远程『操』控得通过天眼,天眼拔了之后,按理说他只能在全息屏幕上看看事先调好的星图,监控一下流浪者的位置。想要『操』控巴尼堡的具体设施是没法做到的,更别说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了。
萨厄·杨耸了耸肩,臭不要脸地自夸道:“在你们毫无形象地拎包流窜时,我镇定地在设备室里又输入了一段程序,连接了巴尼堡的所有监控设备。”
楚斯:“……”
他面『色』复杂地看了萨厄·杨半天,毫不客气地一伸手,“还回来。”
萨厄斜眼睨向他摊着的掌心:“什么?”
楚斯没好气道:“耳塞,镇定的杨先生要赖账么?”
萨厄挑了眉,把耳塞摘下来,正要直接往楚斯耳朵那边伸,被楚斯半途抬手截住了。
萨厄也没坚持,把耳塞丢进了楚斯手里,看着他自己塞进了耳窝里,而后也不管其他人,自顾自抬脚就朝坡下走,散步似的朝巴尼堡铺天盖地的电网走去。
楚斯看了会儿他的背影,抬手冲其他人招了招:“别傻了,走。”
卡洛斯·布莱克觉得自己这辈子头一回碰上这么屈辱的一幕,他刚走回飞行器,正拉着把手准备关闭舱门,那兜天罩地的巨网就落了下来,闪着蓝白『色』耀眼的光,几乎晃得他双目出现了短暂『性』地失明。
他还没能适应光线,就感觉麻刺刺的电流从他手指极速窜至全身,周身神经仿佛在被人用鞭子抽打,噼里啪啦响进了脑里——
他,卡洛斯·布莱克,a和β星区赫赫有名的流浪者首领,连带着137名手下,连舱门都没能出,就被电流钉在原地抽成了一群羊癫疯,白眼珠子都要翻得掉出来了。
就在他感觉自己不如吊死的时候,他隐约听见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问候道:“哟,这不是曾经的流浪者之王么,出场姿势挺别出心裁。”
“……”不管那王八孙子是谁,卡洛斯都想抱着对方一起拔了氧气跳星海,妈了个x的同!归!于!尽!
老相识()
巴尼堡监控仪上所带电炮管的应该是有所调控的; 又或者发出这道指令的人本身并没有想要了大家的命,所以当那兜天罩地的蓝白『色』耀眼电网被撤掉时,卡洛斯·布莱克以及其一干子民,全都瘫软在了飞行器舱门口; 或是干脆滚到了地上,一副快要死了但远远不至于真死的模样。
一世英名!
一世英名啊……
啧,卡洛斯·布莱克觉得还不如死了呢。
他想睁开眼皮看看那个嘲讽他的人究竟是谁,但是实在没有那个意识支撑了。只能维持着那副被叉上烧烤架的傻『逼』姿势; 毫无形象地挺着尸。
去他娘的流浪者之王!
萨厄·杨站在这一大片停驻的飞行器中间,两手『插』着兜; 非常惬意地欣赏他搞出来的一地惨相; 一副只管杀不管埋的混账样儿。
唐离他最近,扫视了一圈之后,啧啧两声掩住了脸; 好像不忍心看似的。他问道:“接下来呢?怎么处理这些……嗯,烤串们?”
萨厄·杨懒懒地偏头看他:“问我?”
唐:“……”
他想说“不然呢?你搞出来的这么大阵仗; 就为了听个响儿么?后续怎么办都没个想法?”但是看到萨厄·杨那副下一秒就能嗤笑出来的模样; 就默默闭了嘴,转头找楚斯去了。
“长官——”
楚斯对着眼前的惨景倒是没什么感叹; 他正半蹲在一个瘫软的流浪者面前; 伸手扒开了对方眯着的眼皮看了看,又拍了拍对方的脸; 那人维持着一副茫然的神『色』张着嘴任他拍。
“看来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楚斯站起了身; 冲聚过来的勒庞他们抬了抬下巴; “行吧,这么多飞行器值不少呢,别浪费,把核心芯片都摘了吧。”
核心芯片相当于整个飞行器的系统大脑,比不过完整的天眼那么智能,但也极为重要,一旦摘了,这些流浪者就算醒了也跑不掉。
乔尔和盖伊他们没多问,应了一声就分散着往各个飞行器跑,还顺手划了个区:“你摘这块,我去那边。那个小辫……金?屁股还好么?可以的话把这边几个的核心芯片摘……”
盖伊说了一半,又老妈子似的问金:“你找得到核心芯片在哪儿的吧?就是驾驶舱里控制台下面那个——”
一整天都在被问候屁股的金点了点头:“这我还是知道的,毕竟我是飞行器维护技师,不知道我就该失业了。”
乔尔和盖伊连同勒庞都诧异了一下:“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个!”
金:“……我长了张一无是处的脸吗?”
众人:“嘿嘿。”
金:“……”不是,嘿嘿是怎么个意思?!
这帮训练营出身的人各个都具备把天聊死的本事,金一手捂着心口,一路吐着血准备去拔人家的芯片。
小拖把最初企图赖在楚斯身边,未果,被金以“不要给长官添『乱』”为由骗走了。
唐跑过来的时候,刚巧看见了小拖把一步三回头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冲楚斯道:“长官我发现那小崽子格外喜欢你,那乌溜溜的眼睛但凡逮着空就盯着你,一转不转。”
小拖把跟着金上了一架飞行器,跑进了舱门里。
楚斯朝那边瞥了一眼,“没准在哪见过,那丫头每次盯着我,我都觉得有点儿熟悉,说不上来。”
他说着,收回目光看向唐,啧了一声:“其他人都去摘芯片了,你想偷懒?”
唐连忙摇头:“不不不当然不是,我刚从……那谁那边过来。诶?长官——”
他飞快地朝萨厄·杨的方向看了一眼,凑到楚斯耳边,小心道:“我感觉有点儿奇怪,那位杨先生的脾气实在看不透,有时候——”
楚斯平静地打断道:“有时候你觉得他很危险,他却好像是在帮你,有时候你觉得他会帮忙,他却又袖手旁观,对么?”
唐眨了眨眼,点头道:“对……所以他现在是在帮我们么?我怎么觉得那么不真实呢?”
楚斯抬眼看向萨厄·杨,飞行器的灯光映在他棕『色』的眸子里,晃出了一片亮『色』。他似乎有些出神,但是很快又眯了眼收回目光道:“算是吧,不过别抱太多期待,如果能让你猜到他在想什么,那就不是萨厄·杨了……做好心理准备,他随时可能离开,也随时可能翻脸成对立者。”
唐前面还在点头,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笑了一下,“长官你这句是在提醒我么?我有什么好做心理准备的,我们本来就没期待他一直跟我们同战线,要不怎么觉得不真实呢。”
楚斯“嗯”了一声,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飞行器。
在场的一百多个飞行器样式并不统一,毕竟也不是什么官方组织,不至于还派发飞行工具。军用混杂着民用,有的简陋一些,有的豪华一些,新旧不一。
他身边这个跨台高,连个舷梯都没有,上去一趟还得用翻的,非常不美观。
这么不美观的事情,楚长官向来能推给别人就推给别人。他不轻不重地踢了唐一脚,冲飞行器一抬下巴:“去,把芯片摘了,顺便看看有没有医用针剂。”
“啊?”唐一弯膝盖,捂着屁股往飞行器跨台上爬,边爬边问道:“要针剂干什么?要不要顺便搜刮点儿吃的?”
“给这帮瘫着的续口命,好问点事。至于其他的,你看着办吧。”楚斯说完摆了摆手,便抬脚走了。
唐翻上跨台,『摸』进舱门的时候,又瞄了一眼,发现楚斯正朝着萨厄·杨的方向走过去。
他啧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们和萨厄·杨莫名其妙成了同伙,他每回看到自己又怕又敬的楚长官跟萨厄·杨站在一起,哪怕只是站着互损,都忍不住想替敌对者们点上一排蜡烛:你们吃好喝好,好好上路。
楚长官心安理得把事情分配给了其他人,自己则走到了萨厄·杨这边——这几艘停驻的飞行器一看就是领头的。
倒不是说飞行器有多豪华多高级,而是从上到下都透着股“老子在太空浪了一百多年谁都拦不住”的味道,嚣张混杂着沧桑。
楚斯顺手拍了拍沾了泥灰的衬衫袖口,将它翻折到了手肘处,一边踩着舷梯台阶往上走,一边问舱门边的萨厄·杨:“一来就直奔这艘飞行器,你认识他?”
躺在那里的流浪者面『色』惨白,表情有些扭曲,头发和胡须炸着,白眼翻上了天,实在看不出原本长的是什么德行。
萨厄·杨正半跪在他身边,拎着个电子针筒,扎在那流浪者的心口。
楚斯还在舷梯下面时,萨厄·杨就已经眯着眼看了过来,只是脸上的表情因为背光的缘故有些看不大清,跟平日里那副轻佻或懒散的模样都不太一样。可当楚斯倚到舱门边的时候,萨厄就又恢复成了平日的模样,挑着眉不大正经道:“你猜?”
“我猜没准儿你跟这队流浪者早就勾结好了,里应外合来打劫,这会儿正忙着杀人灭口。”楚斯随口说着瞎话,盯着电子针筒上的剂量显示条一点点减少。
萨厄笑了一声:“长官说得对,原本他还留着一口气,我这一针下去,他就该凉了。”
他说着,拔出针筒看了眼显示便顺手扔开了。
电子针筒掉在舱内的地面上,发出铛啷啷的滚动声。那声音还没消失,躺在地上的流浪者突然猛地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嗬——”
“看,回光返照。”萨厄·杨一努嘴。
流浪者大概是听见了,咳了一阵后,喘着粗气恶狠狠道:“回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