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落青衫行-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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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鸿门宴,吾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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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若无声的言语准确无误地钻入耳中,而茉莉般的女子却已迅速地直起身。云初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抬起头。正见萨满教最为尊贵的圣女双手擎天,仿佛正在承接上天的恩赐,然后再从虚空里分散福音:“伟大的萨满真神啊,请你佑我子民和顺兴旺,保我草原人畜平安。”
圣女祝祷完毕,远远地望了人群中的展眉与雷诺一眼,方才悄然退回圣驾之中。
圣女的车驾缓缓前行,谁也不知道绿岫将会驶向一个怎样的未来。
云初定目送圣女车驾远去,唤乌都奈道:“你随我来,我有话和你说。”他的神色郑重,远不是平时那从容坦然的模样,乌都奈心头突地一跳,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两人并肩走着,一时都没说话。入秋了,秋风一日紧似一日,草原上的牧草微微发黄,已露出衰败的景色。
不知不觉,云初定与乌都奈已走到碧血大旗之下。
云初定展目望去,整个碧血旗尽在眼底。这是他生活多年、经营多年的部落,有他的喜乐忧愁,有他的兄弟姐妹,也有他同伴数载的妻子。
“旗主在担心什么?”乌都奈难忍这压抑的沉默,开口问道。
“乌都奈,多年以来,你一直是我的好副手。”云初定揽住了乌都奈的肩膀,“以后,碧血旗就靠你了!”
乌都奈吓了一跳,万不料他突然有托负之意:“旗主,我碧血旗有旗主在,万事皆安!我能帮上旗主的忙实是荣幸之至!以后自当如此下去!”
云初定仰天闭目,叹了口气:“乌都奈!我的好兄弟!你难道没有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么?”
乌都奈低下头,没说话。身为云初定的副手。他怎么会听不懂云初定话中之意?
云初定继续道:“秋祭大礼,我的萨满神宫之行凶多吉少,我想你也很清楚。”
乌都奈道:“日前那事是圣女做的主。与云旗主有什么关系!若是这厮敢借着柳初动的事问罪于旗主,我就率碧血旗杀上萨满神宫讨公道去!我们碧血旗可个个都是好样的!”
云初定苦笑道:“何苦!”
乌都奈道:“他丹心旗找我们的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不是找碧血旗的茬。是找我的茬。他,他恨所有中原人。”云初定道,目光黯淡。那是非常久远的事了,却始终未能令彼此的恨意消散。
乌都奈不解,但是坚持道:“就算我依旗主的意思不轻举妄动,但恐怕真到了那一天,我控制不了事态的发展!”
云初定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原不必如此。对于萨满教对于碧血旗对于草原。我终究是个外人而已。”
乌都奈还想说什么,云初定摇了摇头:“我希望你以大局为重,而我也将惜命。”一言即了,他向碧血旗的墓地走去,落日的余辉照在他身上,斜斜拉出的长长影子在苍茫的草原里愈显孤寂。
乌都奈心里禁不住地跟着有悲怆之感,正想跟上,肩膀被人一拍。回头看时,却是雷诺,手中提了两个大酒袋和一个食盒。他向云初定努努嘴。示意乌都奈先回去。
乌都奈点点头,亦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思是旗主交给你了。这才离开。
雷诺紧上几步,赶上云初定。
云初定一见他,再见他手中的东西,适才的沉郁一扫而空:“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雷兄弟!来来来,我们换个地方一醉方休!”
雷诺笑道:“为什么要换地方?此地不是正好?”
换在别人,这墓地着实谈不上“好”,但是对云初定来说,却是他心灵的安息之地。每当心思纷乱。便会在此地呆一会儿。
雷诺择地摆上酒菜,将酒袋递过去。两人默默地喝酒。看金色的太阳一点一点沉下去。
云初定先打破了沉默:“雷兄弟不会就只是想和我喝酒吧?”
雷诺漫不经心地道:“我本来是只想和你喝酒的,但见你苦闷得很。陪你说说话也是可以的。”
云初定被他逗笑,用手指头点了点他:“怎么学得和你女人一样矫情!”
雷诺老脸一红,说道:“我确是想问,你和若是这梁子,是怎么回事?”
以他们的阅历,自是不用讨论若是的手法。——无非就是利用柳初动这草包盗圣器。失败了,柳初动自然会拖云初定下水,诬陷他是主谋;盗成功了,丹心旗会放他到碧血旗的地界,他必然要与云初定相见。
只要柳初动手执圣器与云初定面对面,这场面就有趣得很了。
放还是不放这个犯了教中大罪的师弟?若是与云初定相斗多年,对这个“敌人”了解极深,陷他于忠义两全之境,显然比直接杀了他还要快意。
而无论云初定作何选择,他都会在秋祭中发难,彻底将云初定打落尘埃。
这是个连环计,四处都是陷阱。
在是否令萨满教成为鞑靼国教的争议中,若是始终没法尽占上风。所以,他一直在想办法除去云初定、除去云初定对整个萨满教的影响,而质疑云初定以汉人身份执掌碧血旗,便是他的招数之一。
作为云初定来说,他既然是自由派,不主张萨满教成为鞑靼国教,就该保存实力、先避其锋头寻求支持,而不是带着退意、深涉险地,赴那显见的鸿门宴。
因而雷诺才会问:你和若是这梁子,是怎么回事。雷诺从事追踪多年,见过各种复杂争斗、各种缠绵悱恻,不免猜测,他们有更解不开的前怨。
云初定拎起酒袋,大大地喝了一口,陷入深深的沉默。
雷诺摇摇头:“此行凶多吉少,就算你不惧,何不为你在乎的和在乎你的人想一想?”他意指云初定如果当真单身涉险,碧血旗诸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雷诺所言,云初定如何不晓?他眸子黯淡,却不改坚持:“我很了解乌都奈,他是个掌大局之人,且不敢违逆我的意思。至于其他人,云初定此生只负别人,哪里又值得别人来‘在乎’?横竖孑然一身,别说是鸿门宴,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又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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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趁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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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定回答得豪迈,雷诺却苦笑不已:“我是无法劝动你了?”
“你该明白,云某并非一个容易被说动的人。”
雷诺叹了口气,不再劝他。半晌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云大哥。柳初动与若是密谋盗圣器时,被我家那个笨女人偷听到了。我总觉得这个时机太巧。若是似乎早知婚礼中会有变,所以直接离开了婚礼现场,毫不担心圣女安危。”
云初定眉头一挑:“你是说,我旗中有他安插的人?”
雷诺点点头。
云初定笑道:“放心,这人是谁,我大概在心中也有些底,多谢雷兄弟提醒!”他突将话题一转:“此刻风景不错,你我再谈公事,真叫‘煞风景’了,我看我们还是谈谈风|月罢!雷兄弟,你们两位几时大婚啊?”
雷诺叹道:“我倒是想啊,可,可那丫头没到婚龄呢!心理年龄太小,当老婆还不适合,我打算调|教她一阵子再说。”
云初定像是被他逗笑了,笑了笑,又笑了笑,雷诺被他笑得不明所以,顺他的目光回头一看——
一个叉腰怒目的母夜叉站在身后。
云初定长身而起,大笑道:“雷兄弟,展妹子,你们慢慢聊,好好聊!为兄我就不打扰了!”
长笑声中,他渐渐远去,风中传来苍凉的《陇头歌》:“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
展眉心中一酸,浑然忘了要和雷诺算帐;将身子靠住了他,问道:“小呆……你说,这事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
雷诺叹了口气:“除非。他自己能放过自己。”
…………
夜已深,月光如水。离秋祭只有五日之期。
碧血旗,阿黛墓前。云初定。
举起酒袋,他说:“阿黛。我敬你!”
酒,无声无息地没入土里,也不知道阿黛到底喝了没有。云初定凝视着化成了墓碑的阿黛,喝酒。
一袋酒,两袋酒,三袋酒。云初定喝着喝着,忽然察觉到有人靠近。
“出来吧!”云初定唤道,他以为是雷诺展眉。或是乌都奈,然而他猜错了。
随着他的声音,那人从黑暗中走到了月色里。
月光如水。
如水的月光下站着一个如水的少女。
如水的少女有毫无瑕疵的面容和一双如水的眼睛。
如水的眼睛里透露着绵绵情意,如水的眼睛在黑夜里闪耀得像星星。
云初定在这如水的目光下呆了许久才说得出话,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两个字叫出口有那么的难:“圣女?”
没有穿着火红法衣的圣女,也不是穿着雪白常服的圣女,而是穿着浅绿衣衫、俏生生地在如水月色下的绿岫。她的身子很单薄,她的眼神里还有三分幽怨。这样的一个女子,不复是高高在上,端庄肃穆的圣女。
“给我喝点儿。”绿岫迎着他的目光。指了指他的酒袋。
鬼使阴差般,云初定递过了酒袋。
绿岫的酒量不见得好过展眉,但她的胆量却好过展眉。于是。如昨日重现一般,绿岫不肯示弱地举起酒袋就大口往嘴里倒,然后与当时的展眉一样,狠狠地呛着了,弯下腰直咳嗽。
烈酒所过之处有如火烧一般,浓浓的酒意在心中弥漫开来,绿岫感觉到云初定在她的肩头轻拍,一股绵柔内力入体,顿时浑身舒畅。
绿岫只觉舒畅。云初定却是暗暗地吃了一惊。他的内力和见识都远高于绿岫,输送内力时。感觉到绿岫体内的内力对他的本能反击。
他早知绿岫身怀武功,若只是本能反击。不足以惊到他,他所惊讶的,是绿岫体内的这股内力很熟悉。
似极了一位故人。
然而他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问,因为绿岫先向他发起了攻势。
“云旗主,半个月后的秋祭大礼,请你不要参加。”绿岫一开口就是大逆不道的话语,“装病也好,直接远行也好,总之,你不要来送死。”
云初定愣住了。难道绿岫彻夜偷偷返回碧血旗,就是为了要劝他不要赴那鸿门宴?他实在不知道她还能做出多少令他吃惊的事来。而他只能对她摇了摇头:“圣女何出此言?”
绿岫咬住唇,她有点儿恨他的意思,因为他总是刻意地离她一段距离。于是她更前一步:“你本不是这里的人,留在此地,无非是因为你先妻阿黛夫人。如今她既然不再是你的牵绊,你何苦要将命留在这里?”
云初定面色如铁,绿岫却还不停止:“中原不是你的故乡么?你为什么不回去?你不是同你的师妹穆初雨感情很好么?你为什么不找她?她分明还在等你……”
“够了!”云初定说道。
绿岫凄然一笑,心想,是啊,提到她,你便再也沉不住气……
或者是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云初定有点歉然:“圣女,此事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复杂……”
“连我都能感觉到若是的杀意,你如何感受不到?”绿岫说道,“我还要告诉你的一件事是,神刀失踪了。”
云初定神色震动。神刀是制约碧血旗旗主的圣器,而神杖是制约丹心旗旗主的圣器。柳初动之前到萨满神宫,本欲带走的是神刀,但却阴差阳错带了神杖走,神杖已被云初定夺回,交还神宫。而此刻圣女却告诉她,神刀失踪!
他试探地问了一声:“初动,带走的只有神杖么?”
“是。”绿岫回答。当时她在萨满神宫内受袭,受到不明人物的夹击,才会落于柳初动之手。她清楚地记得,柳初动带走的,只有神杖。然而几天后,她将神杖带回萨满神宫,却发现神刀竟也失踪。
这说明有人在那次的乱战中带走了神刀。
“如果柳初动带走的只是神杖,而你又取回了它,这事还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小。然而,现在神宫内有人认为神刀也是柳初动带走,事情便会越来越大。”
“神宫内有人”是谁,绿岫并未明言,但是,很明显他到底是谁。
“他以此发难,你脱不了干系,此其一;如果他日有人以神刀威胁于你,你无以自处,此其二。”绿岫苦口婆心,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停,“我屡次提醒过你,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希望你还没有忘。”
云初定一怔。他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圣女说的,他不是想不到,甚至他比她想到了一些更严重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