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原来是这样-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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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是货真价实的皇帝。皇帝问杨畏:“先朝旧臣谁可召用?”时间才仅仅过去八年,当年新法健将多数尚在人世。杨畏一口气罗列了章惇、吕惠卿、邓润甫、王安中、李清臣等人,他还大大赞扬了神宗皇帝变法的伟大精神与王安石的道德情『操』。宋哲宗大受鼓舞,遂下诏重新起用章惇、吕惠卿等人。
政策变了,宋哲宗把年号也改了。公元1094年,年号由“元祐”改为“绍圣”,绍就是“绍述”,即继承的意思,“圣”就是指神宗皇帝。从年号的更改可以看出宋哲宗的决心,他就是要推翻旧法,把神宗变法发扬光大。
于是一大批新党人物迎来了政治的第二春,而旧党如刘世安、苏轼、范祖禹等纷纷被踢出中央。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新党不必等上三十年,只用了八年时间,便卷土重来了。大宋的政治又为之一变,从“元祐更化”变成为“绍圣绍述”,新党全面把持朝政。
问题是,争议不休的朝政是否因此变得祥和?在新法与旧法之间折腾日久的国家是否从此长治久安呢?
答案是否定的。
问题出在哪儿呢?
大海航行靠舵手。在熙宁变法中,帝国航母的总舵手便是宋神宗,他胸怀大志,锐意进取,对旧法弊端有深刻的认识。而在绍圣绍述中,总舵手宋哲宗并没有父亲的魄力与才干,他起用新党人物,只不过是对旧党人物不满而已。熙宁变法的总设计师王安石大公无私,立法尽管有问题,但基本出发点乃是富国强兵,为国为民。元祐更化中的复辟分子,尽管在政治上是保守主义,但在道德品行上并无亏缺,甚至被誉为“元祐诸君子”。而绍圣绍述中的新党领袖章惇、吕惠卿、曾布等人,在自身修养、道德人品上都不是无可指责的,他们意气用事,假公济私,迫害政敌,反攻倒算。
从宋神宗时代开始,新旧两党便势不两立,但是王安石与司马光这两个死对头,也仅仅只是政见不同,对事不对人,私底下都佩服对方的学问、人品。即便是司马光复辟,旧党掌权,也没有对新党进行人身迫害。可是在绍圣年间,新党的胸襟却远不及旧党中的士人君子。
已经去世的旧党领袖司马光、吕公著都遭到反攻倒算,章惇甚至要求把这两个“罪大恶极”的人开棺暴尸。宋哲宗虽没有同意,仍然下诏夺去两人的赠谥。对死去的人如此,对活着的政敌,新党更是磨刀霍霍,四处出击,甚至屡兴大狱。在元祐诸君子遭到流放命运后,章惇等人甚至主张将其斩尽杀绝,从肉体上消灭政敌。
在大宋开国之初,宋太祖曾经留有一条遗训——“不以言罪人”。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宋朝并未发生历朝历代中难以避免的诛戮功臣的恶『性』事件,这个文明国度虽然武力并不算强大,但在仁慈方面超越以往任何一个朝代。元祐旧党之所以大难不死,得益于皇帝张开保护伞挡住了『射』来的冷箭,宋哲宗虽不算是英明过人的皇帝,仍然坚守太祖皇帝的遗训:“朕遵祖宗遗志,未尝杀戮大臣,其释勿治。”正是这个指示,才把迫害旧党的行动约束在一个合理的范围。
装着变法的瓶子表面上是旧的,可是里面的酒却已变质。新法的目的与其说是发愤图强,不如说是耍政治阴谋、争权夺利的工具。帝国滑向深渊的命运,已然是不可改变了。
第28章 宋徽宗:皇帝与艺术家()
宋哲宗是短命的皇帝,他十岁当皇帝,在位十五年,二十五岁就死了。哲宗去世后,他的弟弟赵佶被推上皇帝宝座,他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宋徽宗。宋徽宗之所以著名,有两个原因:其一,他是中国皇帝史上首屈一指的艺术家;其二,他是大宋王朝历史上有名的昏君。
有些人天生不是当皇帝的料。南唐后主李煜如此,宋徽宗赵佶也是如此。这两人的共同点实在太多了。李煜是大词人,一曲《虞美人》传诵至今,仍旧是诗词史上最动人的篇章;而宋徽宗则是大书法家与大画家,他的瘦金体书法与花鸟画,在艺术史上占据一席重要地位,他对艺术的贡献,要远远多于对国家的贡献。可以说,他们的专业都在于艺术,而不在政治。身为一国之君,沉溺于艺术领域,必顾此而失彼。有一句话说得好:“天才也怕入错行”,李煜与宋徽宗都是天才级的人物,可惜的是,两人都入错行了。他们的生活空间,应该是在书房画室,与琴棋书画为伴,而不是坐在皇帝的宝座上,呆若木鸡。
历史有时真的会开玩笑。
宋徽宗赵佶可能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成为皇帝。他与宋哲宗一样,都是宋神宗的儿子,但排名相当靠后,仅仅是第十一个儿子。依照古代立长不立幼的传统,皇位要轮到他,机会可以说小而又小。在宋哲宗即位后,皇帝传给弟弟的可能『性』就更小了。然而造化弄人,偏偏宋哲宗英年早逝,赵佶居然鬼使神差地被推到前台,当了皇帝。
其实,很多人对宋徽宗继承大统持反对意见,理由很简单:他不是一个老成持重的人,有着艺术家常有的轻佻与随『性』。然而群臣的反对敌不过向太后的坚持,向太后的理由也很简单:先帝神宗对这个儿子有良好的评价,认为他有福相,而且仁孝。
为了使政权平稳交接,向太后采取了一种折中方法,仿元祐年间高太后之例,临朝听政。向太后与高太后一样,在政治上是倾向于保守的,对新法并不太热衷。不过她的做法比较温和,知道倘若尽弃新党,那么无疑“朋党之争”还要无休止地闹下去,因而采取了较为稳妥的处理,起用一部分旧党,留用一部分新党。
这十几年来,大宋朝廷真是『乱』得像一锅粥。一会儿新党得势,一会儿旧党复辟,一会儿新党又卷土重来,政策变来变去。在宋哲宗时代被列为罪人的司马光、吕公著等人又恢复名誉了,范纯仁、程颐、苏轼等元祐君子复官或结束流放。曾经迫害旧党的章惇、蔡京、蔡卞等人被罢黜了,但是相对温和的曾布则得以留用。
经过一番精心的人事调整,向太后以为万无一失了,便放心地把政权移交给宋徽宗,她听政的时间不过才七个月。太后之所以急急归政于皇帝,乃是因为宋徽宗的情况与宋哲宗有所不同,他即位时已经十八岁,若迟迟不放权,难免受到朝臣的议论。徽宗亲政后,出于对太后的尊敬,尚不敢对政策有所更张,然而五个月后,倾向于保守的向太后便去世了。对新党来说,这正是重新崛起的良机。
新党人士当然不会放弃此良机,于是曾布遂一而再地向皇帝提出,应该重新回到新法的路线。宋徽宗对政治的兴趣显然远远不及对书画艺术的兴趣,但既然父亲与哥哥都是新法的拥护者与执行者,他下意识里也是倾向于新法。于是稍稍受阻后的新法运动又一次占据上风,这一点从年号的更变就可以明显地看出来。公元1101年,即宋徽宗即位后的第二年,改年号为“崇宁”,推崇熙宁变法的思想相当明确。
在此背景下,被罢官的蔡京又一次被起用。
蔡京就是一个披着新党外衣的阴谋家。
他是精明的政客,有独到的政治嗅觉与深藏不『露』的野心,善于伪装自己,只在乎利益而不在乎原则。步入官场之时,蔡京正好赶上轰轰烈烈的王安石变法。皇帝要变法,宰相要变法,聪明的蔡京当然不会愚蠢到加入守旧党的行列。他的弟弟蔡卞娶了王安石女儿为妻,蔡家与王家成了亲家,蔡京更加理所当然地成为新党中的一员大将。在神宗一朝,他官运亨通,爬到龙图阁侍制、知开封府的地位,当年包公就坐过这个位置,还被称为“包龙图”。
可世事偏偏难料。宋神宗死后,新党失势,保守派领袖司马光杀回来了。司马光一上台,便大力铲除新法,他下了一道命令,要求各地在五日之内废除“免役法”,全面恢复“差役法”。五天的时间要变更实行已久的法令,这岂非难于上青天。可是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第一个在限定时间内完成艰巨任务的人,竟然是被当作新党的蔡京。对他来说,什么新法、旧法,保住乌纱帽的才是办法。此举给他带上小人的帽子,毫无抵抗便向旧党投降,算得上正人君子吗?可是蔡京从来就没想过当正人君子。
尽管蔡京以自己的高效响应司马光的号召,可是他还是栽了跟头。因为不久后司马光死了,掌权的旧党并不认可他的“叛变”,仍然当作新党处理,贬出中央。
此时的蔡京有理由为自己的“新党”身份而懊恼,重返权力之路似乎变得渺茫而遥不可及了。但是命运又鬼使神差地变化,几年后,亲政后的宋哲宗又一次把国家政策推倒重来。一时间,新党又夺取政权,大获全胜。
有趣的是,当年在废除“免役法”时,蔡京一马当先;如今在恢复“免役法”时,他又身先士卒。这种反反复复的态度未免有小人之嫌,但蔡京毫不在意,能讨得皇帝的欢心、新党的认可,这才是最重要的。新法对蔡京来说,只是打击异己以求高升的工具罢了,他绍述新法的坚决态度使他俨然成为新党的灵魂人物,除了章惇之外,蔡氏兄弟几乎称得上是最有权势的人了。
官场仕途的赌局,正如股市中的五浪上升一样,同样很少单边上行,非得再起再落后,才进入波澜壮阔的主升浪。眼看蔡京只差一脚就可跃上巅峰之时,第二次调整开始了。宋哲宗死后,朝政又为之一变,蔡京又一次从云端跌落,被贬去当了一个杭州洞霄宫提举的闲职。
此番调整虽深,时间却不长。宋徽宗亲政让蔡京看到了机会,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机会。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发现了皇帝致命的弱点——皇帝乃是彻头彻尾的艺术家,有了弱点,就可以充分利用,甚至『操』纵。
原来这个蔡京非但是政坛的投机分子,也是一个颇有天分的书法家,他的书法在当时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这岂非与皇帝志趣相投吗?可是皇帝在开封,他在杭州,如何才能把这种志趣相投变成一种资源呢?
机会总是不期而至。
徽宗皇帝不仅酷爱艺术,也喜欢收藏艺术品,即位不久后,他就在杭州搞了一个“金明局”,专门搜罗各种书画古玩,为皇帝跑腿的是太监童贯。说起这个童贯,也是个会耍花招的人,不仅长于拍皇帝的马屁,也长于察言观『色』,处处投皇帝所爱,自然得到徽宗的宠幸。童贯到杭州待了一两个月,蔡京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极力巴结。说起来蔡京是有两下子,他自己『操』笔,画屏风,画纸扇,把自己的作品源源不断地通过童贯之手转交到皇帝手上。不仅如此,他还四处搜罗艺术品,凭借自己高超的艺术鉴赏力,挖掘珍品送入宫中。对此,皇帝岂能不心花怒放呢?不仅仅是因为艺术品,在他眼里,蔡京堪称是懂艺术的同志、知音,真乃难得的人才哩。
皇帝龙颜大悦,蔡京的好日子还会远吗?
很快,蔡京东山再起了。
崇宁元年三月,他被任命为翰林学士承旨;五月,升为尚书左丞;七月,升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正式登堂入相。
诏令下达的那天,徽宗皇帝特赐蔡京坐延和殿。皇帝问道:“神宗创法立制,先帝继之,两遭变更,国是未定,朕欲上述父兄之志,卿何以教之?”蔡京当即顿首,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句话:“敢不尽死?”这一句话,拳拳忠心,掷地有声,皇帝听了岂不感动呢?
被中断的新法又一次铺开了。对于蔡京来说,权力远比新法来得重要,他重拳出击,把矛头对准曾令他大吃苦头的元祐党人。折腾死人乃是中国古代的政治艺术之一,我们以前常说“盖棺定论”,但对于元祐党人来说,盖了棺,却不能定论。像司马光、吕公著这样的旧党分子,活着时是复辟英雄,死了后成了朝廷罪人,在“绍圣绍述”时被夺去赠谥,在向太后临朝时,又恢复名誉。蔡京当政后,还要把这些死人再折腾几下,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入相两个月后,蔡京把旧党党魁司马光、吕公著、文彦博、吕大防、苏轼等人一概列为『奸』党。为了达到“盖棺定论”的目的,又请御书把『奸』党的姓名刻石于端礼门,称为“元祐党人碑”。这个党人碑,就是耻辱柱,是让大家吐口水的地方。『奸』党的子孙被剥夺政治权利,世代不得为官,这也是宋代规模最大的党锢之祸。
当然,在打击『奸』党的同时,蔡京也得表彰新法功臣。崇宁三年,熙宁、元丰年间的新法功臣们被一一画成像,悬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