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通俗演义-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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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我罪状已定,不料宗人府又上一本,弹章内称:“贝子允唐,差往西宁,擅自遣人往河州买草,踏看牧地,抗违军法,横行边鄙,请将允唐革去贝子,以示惩儆。”当即奉旨:“允唐革去贝子,安置西宁。”(拿下两个。)
是年冬月,废太子允乃,忽在咸安宫中感冒时症,雍正帝连忙着太医诊治,复派舅舅隆科多,前往探问。废太子见了隆科多,俞加气恼,病势日增,服药无效。雍正帝又许他入内侍奉,不到十天,废太子竟死了。雍正帝立即下旨,追封允乃为和硕理密亲王,又封弘皙母为理亲王侧妃,命弘皙尽心孝养。理亲王侍妾曾有子女者,俱令禄赡终身。又亲往祭奠,大哭一场,并封弘皙为郡王。一班拍马屁的王大臣,都说圣上仁至义尽,就是雍正帝自说:“二阿哥得罪皇考,并非得罪朕躬,兄弟至情,不能自已,并非为邀誉起见。”(吾谁欺,欺天乎?)只郡王弘皙,奉了遗命,在京西郑家庄,辟一所私第,奉毋宁居,不闻朝事,总算一个明哲保身的贵胄。
雍正三年春,廉亲王允祀、怡亲王允祥、大学士马齐、舅舅隆科多,奏辞总理事务职任,得旨照允。惟廉亲王允祀怀挟私心,遇事阻挠,不得议叙。
看官!试想人非木石,那有不知恩怨的道理?这雍正帝对待兄弟,这般寡恩,这般树怨,自然那兄弟们满怀忿恨,也想报复。偏这雍正帝刻刻防备,凡允祀、允唐、允我、允题的秘密行为,令随带血滴子的豪客,格外留心侦察。
一日,西宁探客来报,说:“九阿哥允唐在西宁,用西洋人穆经远为谋主,编了密码,与允祀往来通递,大约是蓄谋不轨,请圣上密防”随呈上一封密函,乃是九阿哥与八阿哥的书信,被探客窃取得来。雍正帝反复观看,任你聪明伶俐,恰是一句不懂。当即收藏匣中,令探客再去细察。
又一日,盛京探客亦到,报称:“十四阿哥允题,督守陵寝,有奸民蔡怀玺,到院投书,称允题为真主,允题并不罪他,反将书上要紧字样,裁去涂抹,所以特来报闻。”雍正帝夸奖一番,打发去讫。
这个探客已去,那个探客又来,据言,“八阿哥允祀,日夜诅咒,求皇上速死。”雍正帝勃然大怒,诏大学士等撰文,告祭奉先殿,削允祀王爵,幽禁宗人府,移允唐禁保定,逮回允题治罪。复阴令廷臣上本参奏。不到数天,参劾允祀、允唐、允题的奏章,差不多有数十本。隆科多等尤为着力,胪陈罪状,允祀四十大罪,允唐二十八大罪,允题十四大罪,俱乞明正典刑。雍正帝恰令诸王大臣,再三复议。诸王大臣再三力请,(尧曰宥之三,皋陶曰杀之三,本出苏东坡论说,想雍正帝定是读过,所以作此情状。)方才下旨,把允祀、允唐削去宗籍,允题拘禁,改允祀名为阿其那,允唐名为塞思黑。“阿其那”、“塞思黑”等语,乃是满洲人俗语。“阿其那”三字,译作汉文,就是猪。“塞思黑”三字,译作汉文,就是狗。还有数道长篇大论的朱谕,小子录不胜录,只好将着末这一道,录供众览如下:
我皇考,聪明首出,文武圣神,临御六十余年,功德隆盛,如征三藩,平朔漠,皆不动声色,而措置帖然。凡属凶顽,无不革面洗心,望风响化。而独是诸子中,有阿其那、塞思黑、允题者,奸邪成性,包藏祸心,私结党援,妄希大位,如鬼如蜮,变幻千端。皇考曲加矜全宽宥之恩,伊等并无感激悔过之意,以致皇考震怒,屡降严旨切责,忿激之语,凡为臣子者,不忍听闻。圣躬因此数人,每忧愤感伤,时为不豫。朕侍奉左右,安慰圣怀,十数年来,费尽苦心,委曲调剂,此诸兄弟、内廷人等所共知者。
及朕即位,以阿其那实为匪党倡首之人,伊若感恩,改过自新,则群邪无所比目匿,党羽自然解散,是以格外优礼,晋封王爵,推心任用。且知其素务虚名,故特奖以诚孝二字,鼓舞劝勉之。盖朕心实望其迁善改过也。乃伊办理事务,怀私挟诈,过犯甚多,朕俱一一宽免,未罚伊一人之俸,未治伊家下一人之罪,亦始终望其迁善改过耳。
迄今三年有余,而悖逆妄乱,日益加甚,时以蛊惑人心,扰乱国政,烦朕心,激朕怒为事。而公廷之上,诸王大臣之前,竟至指誓天日,诅咒不道,不臣之罪,人人发指。朕思此等凶顽之人,不知德之可感,或知法之可畏,故将伊革去王爵,拘禁宗人府。而阿其那反向人云:“拘禁之后,我每饭加餐,若全尸以殁,我心断断不肯。”似此悖逆之言,实意想所不到,古今所罕有也。
总之,伊自知从前所为之事,久为朕心洞悉,且为天地所必诛,扪心自问,殊无可赦之理。遂以伊毒忍之性度朕,故为种种桀骜狂肆之行,以激朕怒,但欲朕置伊于法,使天下不明大义之人,或生议论,致朕之声名,有损万一,以快其不臣之心,遂其怨望之意。
朕受皇考付托之重,统御寰区,一民一物,无不欲其得所,以共享皇考久道化成之福,岂于兄弟手足,而反忍有伤残之念乎?且朕昔在藩邸时,光明正大,诸兄弟才识,实不及朕,待朕悉皆恭敬尽礼,不但不敢侮慢,并无一语争竞,亦无一事猜嫌,此历来内外皆知者,不待朕今日粉饰过言也。
今登大位,岂忽有藏怒匿怨之事,而欲修报复乎?无奈朕昆弟中,有此等大奸大恶之徒,而朕于家庭之间,实有万难万苦之处,不可以德化,不可以威服,不可以诚感,不可以理喻,朕辗转反复,无可如何,含泪呼天,我皇考与列祖在天之灵,定垂昭鉴。
阿其那与塞思黑、允题、允我、允是结为死党,而阿其那阴险诡谲,实为罪魁;塞思黑之恶,亦与相等;允题等狂悖糊涂,受其笼络,听其指挥,遂至胶固而不解。总之此数人者,希冀非分,密设邪谋,贿结内外朋党,煽惑众心,行险侥幸之辈,皆乐为之用,私相推戴,而忘君臣之大义。
此风渐积,已二十余年,惟朕知之最详最确。若此时不将朕所深知灼见者,分晰宣谕,晓示天下,垂训后人,将来朕之子孙,欲明晰此逆党之事,恐年岁久远,或有怀挟私心之辈,借端牵引,反致无罪之人,枉被冤抑。况朕之所深知者,在廷诸臣,未必能尽知之。三年以来,朕遇便则备悉训示,明指伊等居心行事之奸险。今在廷诸臣,虽知之矣,而天下之人,未必能知之。此是非邪正,所关甚大,朕所以不得不反复周详,剖悉晓谕也。
诸王大臣胪列阿其那、塞思黑、允题各款,合词纠参,请正典型以彰国法,参劾之条,事事皆系实迹,而奏章中所不能尽者,尚有多端,难以悉数。今诸王大臣以邪党不翦,奸宄不除,恐为宗社之忧,数次力引大义灭亲之请者,固为得理。但朕受皇考付托之重,而手足之内,遭遇此等逆乱顽邪,百计保全而不得,实痛于衷,不忍于情。然使姑息养奸,优柔贻患,存大不公之私心,怀小不忍之浅见,而不筹及国家宗社之长计,则朕又为列祖列宗之大罪人矣。允是、允我、允题,虽属狂悖乖张,尚非首恶,已皆拘禁,冀伊等感发天良,悔改过恶。至阿其那、塞思黑治罪之处,朕不能即断,俟再加详细熟思,颁发谕旨,可将诸王大臣等所奏,及朕此旨颁示中外,使咸知朕万难之苦衷,天下臣工,自必谅朕为久安长治之计,实有不得已之处也。特谕。
这谕下后,不到数日,顺承郡王锡保入奏:“阿其那死了。”雍正帝故作惊讶道:“阿其那有什么重病,竟致身死?看守官也太不小心,既见阿其那有病,为何不先报知?”锡保道:“据看守官说,昨日晚餐,阿其那还好好儿吃饭,不料到了夜间,暴疾而亡。”雍正帝顿足道:“朕想他改过迁善,所以把他拘禁,不忍加诛,谁知他竟病死了。”正嗟叹间,宗人府又来报道:“塞思黑在保定禁所,亦暴疾身死。”雍正帝叹道:“想是皇考有灵,(不是皇考乃是血滴子,)把二人伏了冥诛,若使不然,他二人年尚未老,为什么一同去世呢?”
次日,诸王大臣合词奏请:“阿其那、塞思黑逆天大罪,应戮尸示众,其妻子应一律正法。同党允题、允我亦应斩决。”(允祀、允唐等即果不法,究是雍正帝兄弟,允祀、允唐已死,允题、允我不过残喘苟延,诸王大臣还要奏请斩决,连妻子都要正法,若非暗中唆使,哪有这般大胆?)奉旨:“阿其那、塞思黑已伏冥诛,应毋庸议!其妻子从宽免诛,逐回母家,严加禁锢。允题、允我,尚非首恶,暂缓正法,后再定夺。”王大臣等见了此旨,方不再奏。后人有诗咏此事道:
阿其那与塞思黑,煎豆燃箕苦不容。
玄武门前双折翼,泰陵毕竟胜唐宗。
允祀、允唐死后,雍正帝已除内患,复想出一种很毒的手段,连年羹尧、隆科多一班人物,也要除灭了他,这正算是辣手。下回表明一切,请看官往后续阅!
荡平青海,功由岳钟琪,年羹尧第拱手受成而已,封为一等公,酬庸何厚?且闻其父年遐龄,亦晋公爵。其长子斌列子爵,次子富列男爵,赏浮于功,宁非别有深意耶?后人谓世宗之立,内恃隆科多,外恃年羹尧,不为无因。作者既于前回表明,本回第据事直叙,两两对勘,已见隐情。若允祀、允唐等,不过于圣祖在日,潜谋夺嫡而已。世宗以计得立,即视之若眼中钉,始则虚与委蛇,继则屡加呵责,匪惟斥之,且拘禁之;匪惟禁之,且暗杀之。改其名曰阿其那,曰塞思黑,曾亦思阿其那、塞思黑为何人之子孙?自己又为何人之子孙乎?辱其兄弟,与辱己何异,与辱及祖考又何异。虽利口喋喋,多见其忍心害理而已。作者仅录朱谕一道,已如见肺肝,王大臣辈无讥焉。
第33章 兔死狗烹功臣骈戮鸿罹鱼网族姓株连()
却说抚远大将军年羹尧,本是雍正帝的心腹臣子,青海一役,受封一等公;其父遐龄,亦封一等公爵,加太傅衔,赐缎九十匹;长子斌封子爵;次子富亦封一等男。
古人说得好:“位不期骄,禄不期侈。”年羹尧得此宠遇,未免骄侈起来。况他又是雍正帝少年朋友,并有拥戴大功,自思有这个靠山,断不至有意外情事,因此愈加骄纵。平时待兵役仆隶,非常严峻,稍一违忤,立即斩首。他请了一个西席先生,姓王字涵春,教幼子念书,令厨子馆童,侍奉维谨。一日,饭中有谷数粒,被羹尧察出,立即处斩。又有一个馆童,捧水入书房,一个失手,把水倒翻,巧巧泼在先生衣上,又被羹尧看出,立拔佩刀,割去倌童双臂,吓得这位王先生,日夜不安,一心只想辞馆。怎奈见了羹尧,又把话儿噤住,恐怕触忤东翁,也似厨子馆童一般。
战战兢兢,过了三年,方得东翁命令,叫幼子送师归家。这位王先生,离开这阎罗王,好像得了恩赦,匆匆回家。到了家门,蓬筚变成巨厦,陋室竟作华堂。他的妻子出来相迎,领着一群丫头使女,竟是珠围翠绕,玉软香温,弄得这位王先生,茫无头绪,如在梦中。后经妻子说明,方知这场繁华,统是东家年大将军背地里替他办好,真是感激不尽。那位年少公子,奉了父命,送师至家,王先生知他家法森严,不敢叫他中道折回。到了家中,年公子呈上父书,经先生拆阅,乃是以子相托,叫幼子居住师门,不必回家。先生越发奇怪,转想年大将军既防不测,何不预先辞职,归隐山林?这真不解!(其实羹尧总难免一死,即使归隐,亦恐雍正不肯放过。)当时亦不便多嘴,便将来书交年公子自阅。公子阅毕,自然遵了父命,留住不归。先生也自然格外优待,且不必说。
只年将军总是这般脾气,喜怒无常,杀戮任性,起居饮食,与大内无二。督抚提镇,视同走狗。在西宁时,见蒙古贝勒七信的女儿姿色可人,遂不由分说,着兵役抬回取乐,一面令提督吹角守夜。提督军门,总道他得了娇娃,无暇巡察,差了一个参将,权代守夜。谁知这位年大将军,精神正好,上了一次舞台,又起身出营巡逻,见守夜的乃是参将,并不是提督,遂即回营,把提督参将,一齐传到,喝令斩决示众。但他既残忍异常,如何军心这般畏服?他杀人原是厉害,他的赏赐,也比众不同,一赐千万,毫不吝惜,所以兵士决不谋变。惟这赏钱从哪里得来?未免纳贿营私,冒销滥报。雍正帝未除允祀、允唐等人,虽闻他种种不法,还是隐忍涵容。等到允祀、允唐已经拘禁,他索性把同与秘谋的人,也一律处罪,免得日后泄漏。(手段真辣。)一日下谕,调年羹尧为杭州将军。王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