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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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五六秒后,少年知道他已经无从选择,他终是慢慢,慢慢一屈膝,他跪倒在了秀文身前双手扶着地面将头深深贴在了禁闭室那白花花的地板上,他就这样将头埋入了地板之间俯首而下道:
“送我去他身边。”
秀文站在他身前笑眯眯的伸出手去挠挠脖子,歪歪脑袋:
“这是小玩具该有的口吻?”
少年俯叩于地的身子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片刻,他似乎将头又更深的埋入了地板几分一字一句慢慢说着:
“我……恳请您……让我留在他……留在我爸爸身边。”
秀文就这样似笑非笑站在他的身前,环抱双臂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好一会后,男人裂开嘴角一笑道:
“磕个……响一点的头我听听。”
少年扶在地板上的双手渐渐攥成了拳,即使从秀文的角度居高临下往下看去也能看到他的脖颈处有根根青筋暴起,须臾,少年看着地板慢慢抬起了些头,片刻之后“碰”的一声复叩了下去。
秀文笑眯眯的看着,弹个响指撇撇嘴:
“很抱歉……不过我好像没有听到哎~”
奕天咬紧了牙关,好一会后才又一次抬起了些身子“碰”的一声砸了下去,期间,动静之大竟是震起了不少地板上的灰尘。
秀文又笑:
“还是没有听到。”
奕天这回跪在地上冷着眸子慢慢直起身来,他的额头间已经红了一片,他此刻静静,静静跪于原地和秀文四目相视了好一会——后者在微笑,秀文依然是先前那副风轻云淡若有所思的笑意。
奕天终是不再和他对视,一咬牙间低下头,“碰”的一声响几乎要震动了整个屋子,然而秀文还是在笑着摇头,他的笑意是那样的柔和而平静,吐出口来的话就仿佛是在叙说着今天的天气一般:
“听不到,我亲爱的小玩具。”
奕天知道他攥紧的双拳指甲都已快嵌入掌心之中,但……
又是“碰”声作响,这十分寂寥而又动静甚大的声响传了好远好远,穿越过长长而又深邃的走廊,绕过一个拐角,声音消散在了一片黑暗下正静静靠在墙壁上的男人身前。
闭着眸子的男人此刻环抱双臂静静站定在走廊拐角的黑暗中,他的整个身个上半身都靠定在墙上,右腿则微微抬起弯曲踩定在了身后的墙面之上。
苏萧焕是没有什么动静的,甚至,他环抱在身前的双臂都处于一个十分放松的状态,他就这样静静站定在拐角之处听着那不远外一声重过一声的“碰碰”声,这是血肉之躯和冷冰冰的水凝土相撞之后发出着特定的声音,男人就这样站定在原地默然数着——
一。
二。
三。
……
数到后来,他终于在一片黑暗之中慢慢睁开了眼——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到底数了有多少下了。
但他的身子到底是站定在原地一分一毫都没有移动,他仿佛已经化作了一座雕像,一座早已不知伫立在此多少岁月的雕像,他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到足以……
苏萧焕又一次慢慢阖上了眸子,因为他察觉到那遥远而沉闷的声音终于停下了。
……
奕天不知道自己磕了有多少下,他只知道直到秀文微笑着说“勉强算是听到了吧~”时……从额头上留淌下来的鲜血已经将他的整个下巴染做了红色,少年默默伸出手去擦了擦这鲜艳的颜色,他此刻尚且有一只眼睛肿的看不到东西,他知道自己的模样一定狼狈极了。
秀文便也就这样慢慢蹲在了他的身前,他温柔的伸出手来,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般伸出大大的手掌去温柔的摸了摸少年那柔软的发,继而秀文伸出手去在自己的衣服上的口袋中摸啊摸,摸出了一只雪白的手帕后,他温柔十足的拿着这只雪白的手帕凑过来凑近了少年额头上的伤口前微笑道:
“你留了好多血,来,伯伯给你擦擦。”
到底是尚在流血中的伤口,奕天叫秀文手中雪白的手帕这一碰,疼的下意识打了个颤避让了一下,继而他慢慢抬起头来,肿着一大一小的两只眼静静向眼前温柔微笑中的男人瞧去。
秀文在这个瞬间仿佛化作了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伯伯,他一边小心翼翼放轻了动作帮奕天擦着额头上的血一边颇显疼爱的细语:
“你啊你,以后可不准再刻意激怒伯伯了,不然你说说,弄成这样得多疼啊。”
话音一顿,见他额间的血渐渐能止住了,秀文这才抬起头来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后伸出手去又柔柔他的头道:
“说起来都怪这个地板,怎么会这么硬呢!”
秀文说着话,似乎真的有些生气的伸出脚去踩了踩那尚且沾着奕天血迹的地板,继而他一歪脑袋冲着自己脖颈间的通讯器道:
“黑狼。”
不出一秒,通讯器那头有人应道:
“儒君?”
“二爷自由岛这边禁闭室的地板实在太硬了,着人过来重铺。”
秀文一边抱怨一边站起身来,奕天听到黑狼在通讯器的那端连连应声,话都没能说罢,却听秀文淡淡说着:
“什么豆腐渣工程,这块当时是谁负责的,送到九渊去处理了。”
“九渊”这个词从秀文口中一出,奕天听见黑狼在通讯器的那端瞬间沉默了,好一会后,黑狼才在通讯器的那端慢慢道:
“是,儒君。”
奕天不太确定九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根据黑狼的反应来看……少年忍不住的慢慢抬起头去,他向眼前这嘴角有着天生笑纹的男人看去——后者正在淡淡定定掐掉通讯,奕天慢慢低下头来,他突然有点不再敢看眼前这个男人,这前后不出三十秒的时间内,无论秀文下了一道怎么样的命令……
奕天的目光慢慢转移到了地板上残留有自己血迹的地方——无论那是一道怎样的命令,只怕都不是什么好的命令就是了。
秀文见他直到这会还一副傻傻的模样静静跪在地上,突然环着双臂转过头来朝他微笑道:
“小玩具。”
奕天慢慢抬头向他看去。
“伯伯是个守约的人,所以你可以到他的身边去,但提前和你约法三章,我送给他的只是一只小玩具,你可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玩具应该怎么办吗?”
秀文说话间慢慢俯下身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他。
奕天跪在地上,他傻傻抬起头看了一眼秀文凑过来的脸,片刻,少年慢慢,慢慢摇了摇头。
秀文显然很是满意他的反应,于是男人微笑着伸出手去又一次摸了摸他的脑袋慢慢道:
“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
奕天没有说话。
秀文则继续微笑着:
“如果可以不杀人的话,我尽可能的还是不想杀人的,所以你一定要乖,千万不要逼我……”
他话说到这里,嘴角的笑意更加灿烂起来,他放开了抚摸着奕天的手继而站起了身来一字一句慢慢道:
“有趣的人这个世上确实已经不多了,所以如果真的走到那天非要逼我出手的话……”
秀文微笑间伸出手去指了一下奕天竟然还冲后者做了个鬼脸微笑道:
“伯伯可是会哭的哦~”
奕天依然静静跪在地上,他目光显得微有些呆滞,他直视着眼前那一块地板一个字都没有说。
秀文则抻了个懒腰大大打了个哈欠一时揉着眼睛转头向大门那头边走边道:
“总之你好好休息吧,既然是要送给萧焕的玩具,总不能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好养伤,过几天见啦~”
秀文的身影伴随着大门关闭消失在门后了。
秀文走后好一会,兀自跪在禁闭室里的少年依然保持着傻了般呆呆跪在原地的模样。
大概又是一两分钟后。
“碰”的一声响,那兀自跪着的身影一时就此重重摔趴在了白晃晃的禁闭室中,再也不知是死是活。
……
【三十三、你手中的剑】()
少年做了一场梦,这场梦一开头就是无边无际一眼望不穿的黑暗。
他仿佛跌入了一处黑潭,潭水是纯净的黑,他的身子在这样一片黑暗中无声无息的下沉,下沉,下沉——他拼命的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跌下来处的丁点星光,可仿佛灌了铅的身子却全然不能自己,他便只能任自己在这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继续沉沦下去,远方那起初足有洗脸盆那么大的光亮也渐渐变做了针眼般的大小,然而他继续还在下沉,他并不知道这片黑暗到底有多么的深。
突然!他听到自己背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一个微笑中的声音柔声说:
“来,过来。”
“不,不,不……”
他无声挣扎着,因为他发现自己压根发不出声来。
那声音又笑:
“来,过来,我的孩子,我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实,这个需要代价世界的真实。”
“不……不。”
他极为勉强的摇着头,他想逃离身后那温柔微笑中的声音,但随着身子的下沉对方温柔的笑意却是越加大了起来:
“你否认吗?我的孩子。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残酷不公。它为什么要让年幼的你承受那么多本来所不该承受的东西?它为什么总是剥夺你所在乎的东西或是你爱的人?它怎么敢一次又一次对你降下如此残酷的考验?明明你想要的……只是很普通很普通到大家都有的东西罢了。”
奕天愣住了,他挣扎中的身子渐渐僵硬了起来,便又听:
“你不过是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罢了,可即便已是如此的努力,他也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的离你而去……”
奕天骤然红了眸子,他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喃喃低语:
“我只是想要我爸爸……”
是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上天你可听到了我那虔诚的祈祷?我想要的很简单很简单,我只是想要平平静静一如曾经的生活,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我爸爸而已啊!
那温柔微笑中的声音依然在浅笑低吟着:
“错的不是你,孩子,是这个世界实在太贪婪,是它想要管你索求太多太多的代价……”
那微笑中的声音突然放柔了语调慢慢说着:
“它一次又一次的对你降下磨难,明知道你的愿望是如此简单而又纯粹,它却还是如此残酷无情的剥夺,错的不是你,我亲爱的孩子,所以过来吧,到我的身边来,你和我本该是一样的人,到我这里来,我们一起去见证这个世界真正的真实,到我身边来……”
少年在这一遍又一遍喃喃的低语中突然有些疲于挣扎,他突然间感觉到,感觉到这片黑暗除了冰了点冷了点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于是他慢慢闭上了双眼,他觉得无尽的疲倦与困乏,即使是身处这样一片无边无际不见潭底的黑暗,眼下的他……也实在是需要好好的一场休息。
少年就这样轻轻,慢慢闭上了双眼,他任自己的身子无限沉沦下去,他被这片一眼望不穿的黑暗就此包围了。
……
当一束温暖的阳光轻轻爬上了他的身,少年迷迷糊糊的慢慢睁开了眼来,他动作极其缓慢的向四周看去,铺满阳光的房间宽敞而明亮,床头柜上甚至还摆放着一盆生机机勃勃的君子兰。
少年就这样愣瞧着花盆中的君子兰好一会儿,房间的门便也在这短暂的发愣中被推了开来——一个套着医生白大褂仿佛医生模样的人儿径直走近他的床尾,伸出手去拿起床尾的监测表划了一行字。
奕天有些疲于去关注对方的动作,他的目光还是傻傻停滞在那盆不太茂密的君子兰上,直到——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检查过自己是不是有自虐倾向啊?”
清清冷冷的声音入了耳畔,躺在床上的少年微微一愣,他下意识转过头,他向床尾那仿佛医生一般的人儿看了过去。
离姬面无表情推了推戴在鼻梁上的无度数眼镜,他将手中的监测表插回了床尾的口袋继而又一次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色眼镜框淡淡道:
“感觉你最近一年来……不,应该说尤其最近一年来受伤已经是常态了。”
少年闻言一时微微勾起唇角苦笑起来,他转过头去又看着床头花盆中的君子兰淡淡道:
“我不喜欢这个花。”
离姬顺着他的目光向床头上摆放着的君子兰瞟了一眼,离姬走上前去伸出手,他面无表情掸了掸花瓣淡淡道:
“哦?那你喜欢什么花些?这可是花中的四君子之一。”
奕天苦苦一笑,轻轻叹了口气的同时呢喃着:
“四君子……之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