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生指南-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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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冶炼作坊'上'()
张昭端起酒杯,轻轻噙了一口,不愧是新法酿酒――天书多了,张昭把上面记载的技术一律称之为“新法xx”――果然醇厚无比。
槐树上冒出的绿芽已舒展成片片绿叶,疏疏散散的,却也遮去大半阳光,早春时节的风还是凉爽的,张昭躺在藤椅上,品着美酒,说不出的写意。
张涵说饮酒要适量,过尤不及,会伤害身,总不肯给他多喝,真是,难道张家还供不起这么点儿酒,张昭腹诽了两句,便不再多想――这个孙子还是很得他欢心的。虽然他现在(建宁三年,170年)有了五个孙子,五个孙女,但要说成器的,还得是这个长孙。孙子的心意,他也明白,自己嘀咕两句也就算了。
张昭也老了,头发胡子都白了一半,连眉毛也稀疏的分布着些少白眉毛。不过,从他舒展的眉头和写意的姿态,能够看的出来,张昭近来日子过的很舒心。
搭上宦官一系,张昭是为了拉大旗作虎皮,减少些麻烦。毕竟乱世还远,日子总要过不是。因此,在忧虑了几日名声之后,张昭便安心享受平安的日子了。连岑公孝的嘲笑,他都当作了耳旁风。
嫉妒,肯定是嫉妒!这家伙有家归不得,看不得人家过好日子,张昭决定,大人大量,不与他一般见识。
岑?打击了几回,见效果不显著,也就算了。人生在世,谁不想有个好名声,张昭为了家族所做的牺牲,他能理解,这是理所当然的,也是应该的――“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李后主都把家放在国前,‘家’与‘国’哪个更重要,一目了然。
清澈如水,入口和缓,醇厚甘香,回味无穷……张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地一下子多了,奴隶就有些不够用,两年下来只开垦了一部分,其余只好用作牧场,泛泛地播种了紫花苜宿以后,养些牛马猪羊也好。可惜了,却也无可奈何,奴隶很贵的,延熹九年的事是赶巧了,哪里有那么些好事。而且,张家富可敌国,土地无数,现在要低调,低调……
由奴隶不够用,张昭又想到了畜力和农具,卖了粮食,卖了酒,然后再去买牛马,买铜铁,这一进一出是多大的利呀!张家是不是应该……
“咱家搞个商队吧!”项让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很自然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你疯啦!”这话,张昭没说出来。头两年公礼没少吃苦头,人老多了,没想到头脑也不行了,张昭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搞商队,那得是商人,是要入市籍的,是下等人,子孙后代都不能作官,再挣钱,张氏也丢不起那人!
“我没疯!”老朋友也有不好的时候,张昭什么都没说,项让却全看懂了。
“嗯,嗯,我知道,公礼身体很好,年纪大了,多注意休息……”张昭随口敷衍道,这就象醉了的人总说自己没醉一样,他是不会与他争辩的,公礼是有功之人,再怎么样,张家也要好好待他……
项让都快气死了,闭上眼睛,他深吸了口气,来平静自己。
“主公……”张涵说的办法,效果也不怎么样,项让的口气还有点儿凶恶。
“嗯,公礼……”张昭见他那么正式,也只好起身,以示郑重其事。
“项让的意思是说……”
张家的奴隶那么些,找几个可靠的人放免,解除了他们的奴婢身份,然后给他们入了市籍。张家再以这些人的名义来办商队。这样一来,虽然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没人能说出什么不是来。
“嗯”,张昭的声音立刻拔高了一度,“公礼言之有理,正合我意,果然不愧是张家的智囊……”
项让“哼哼”两声,欣然接受了张昭的夸讲。
事情这么办就简单了,张家别的不多,就是人多。组成商队的主要人员都要出自张家,也不怕有人从中做手脚,可以选择的人就多了。像梁管家的二儿子精明强干,就是个不错的人选,还有……
项让说的头头是道,张昭连连点头。项让说完,他又补充了两句。
“不错,不光可以在边市,直接与胡人换牛马;还可以在都会开几家酒楼,以张家的美酒佳肴,……”
“东海朐县麋家与我家来往多年,也不能冷落了他,粮食买卖一如既往,另外,也可以分他们一份……”
这两年,粮食是丰收了,但价格有时还会下跌,怎么也不如酿酒挣钱。况且,这新法酿造的烈酒,非同寻常,挣大钱是一定的。
两人越说越兴奋,很快就理出了一个大概眉目。
再多的钱也不够用,牲畜、铜铁、税赋……没有一个地方不要钱的。张家再想抵抗刘氏帝国的剥削,大面上也得过的去,那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项让挣了一大笔钱,当初是觉得不少,但眼瞅着就没了踪影。接下来,还要继续开垦,投入不是个小数字,每年杂七杂八的上下打点也要相当一笔……家中的日常事务,张王氏打理的不错,不用张昭费心。但这样的大事,由不得张昭不考虑。
“点火!”
在张昭正品着美酒,享受清凉的时候,张涵就没有那样的好命。他正站在一座高炉前,指挥着众人进行炼铁实验。随着他一声令下,高炉便被点燃了,不久便猛烈地燃烧起来。
张家的冶铁作坊规模不小,但是,自从延熹八年家中普遍实行新法后,对铁制农具的需求增长迅速,作坊很快便不敷使用了。待这两年开垦荒地,张家的农具需求更增加了几倍,不得不对外购买了大批农具。
因此,张涵年初主动请缨,要求接管张家的冶铁作坊,张昭考虑了一下,便爽快同意了。张涵快十三岁了,平时办事有板有眼,可以尝试一下。张昭全当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即便真的失败了也会学到不少东西。
张廷方也是驺县张氏族人,他要比张涵长一辈,管理冶铁作坊已经十几年了,一直干的不赖,直到最近。
到了卞县农庄,张涵并没有做什么变动,日常工作还是由张廷方安排,只是从他那里要了几个人手。张涵清楚,祖父会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他现在要做的,是干净利落把问题处理好,而不是抢班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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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冶炼作坊'下'()
对于一个晚辈来这里指手画脚,张廷方当然不愿意。如今,张涵知情识趣,他也愉快地给予了配合,把后来的汝南铁匠李胜忠给了张涵。李胜忠的手艺相当不错,在整个作坊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给张涵,张廷方觉得有点浪费,但张涵表现的很尊重他,他也就投桃抱李了。
炼铁的高炉,在汉代便被使用了。张涵仔细看了一下结构,详细询问了整个过程,并旁观李胜忠炼了几炉铁。最终发现,似乎与现代高炉没多大区别――其实,有区别的话,张涵也看不出来的。他对冶炼的了解,还没有这几天学习的多。
不过,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根据张涵了解的情况,他还是可以进行一些尝试的。
张涵的尝试是集中在燃料这里,他把炼铁使用的木碳换成了煤,结果失败了。李胜忠曾经告诉过他,张廷方已经用煤试验过了,但效果不好,如此冶炼出来的铁发脆易碎,质量很差。由于李胜忠说的不清楚,张涵便试验了一下,发现果然如此。
张涵这时才想起来,中国的煤炭多磷硫,冶炼多半用的是焦炭。他也不在意,失败乃成功之母,试验总是要先失败的。
然后,张涵又要了些儿焦炭过来。炼焦的碳窑虽然距离是冶铁作坊不远,却不归张廷方管,而是由琉璃窑管事李九负责。
在项让冒充大秦使节之后,琉璃的需求一落千丈,张家根本没有渠道向外卖,所以要求琉璃窑降低产量,哪怕每人每天只造一件琉璃也可以,但一定要求是精品――张昭一直希望能再造出来一个五色玉瓶来。当然,如果能造出明月珠来,那就更好了。
如此一来,对焦炭的需要便少了许多。后来,家中人手缺乏,便大幅减少了挖煤炼焦和打杂的,这些没有直接接触过琉璃的,都拉去垦荒了。
说起这些事情,李九唏嘘不已,一副情以何堪的样子。张涵看着好笑,倒想起件事情来,棱镜、凹镜、凸镜、望远镜、显微镜……前途广阔,这些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他研究研究这些东西。
明年的天书里,一定要加上这些内容,张涵暗暗告诉自己。
闲话少说,张涵直接从祖父那里,把碳窑要了过来,仅定期给琉璃窑提供焦炭。
以焦炭作燃料,这一次取得了很大成功,铁矿石迅速熔化,令李胜忠颇惊讶,但经验丰富的他是不会操作失误的,成品的质量相当不错。
接下来的几次实验里,李胜忠确定了焦炭与铁矿石的比例关系,把冶炼的速度提高了一倍,并把每炉铁水的产量提高了三分之一。
张廷方大为惊奇,挑着大拇指,连声称赞:“行!不愧是张氏神童,干的好……”
张涵笑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六伯,您就别笑话我了。若是六伯早拿到焦炭,早就完成了。”
张廷方看哄不了张涵,“嘿嘿”直乐,却也不说那些有的没有的了。
“回家吃饭,回家吃饭,今天,让你婶给你做点儿好吃的……”
再后来,红砖水泥砌成的大烟囱拔地而起,张涵足足建了八丈(约19米)高。为了避免被人看到,烟囱被建在一山凹处,三面有山树的遮掩,而烟囱外面也涂成了黄绿相间不规则的掩护色,远远看去,似与山树融为一体。
烟囱的效果很好,水排橐(牛皮囊)稍微鼓风,煤炭便在高炉里猛烈燃烧起来。张涵再接再厉,开始建设更大的高炉。张家的高炉是当时规模较小的一种,高与直径都在六七尺间,张涵新建设了一座高两丈半,直径一丈八尺的高炉,以提高效率。
张涵好不容易想起了蓄热室,试验过后,效果显著。新高炉就在两侧各增加了蓄热室,炉顶则附设了燃烧室。
高炉炉顶废气先进入燃烧室燃烧,热气上升,进入蓄热室,把热量传递给砖格,使之变热,变冷的废气通过烟囱排入空中;当一侧砖格加热到一定温度后,即用热气加热另一侧的砖格,而把冷空气鼓入已加热好的蓄热室中,使之从砖格上吸取充足的热量,出来就变成了热风,随即鼓入高炉中。
如此轮换不止,鼓入高炉的空气始终是热的,不仅提高了效率,还改善了成铁质量。
今天是新高炉试运行,便出现了之前的一幕。说是指挥,张涵能做的早已做完,在现场所做的,也就是这一声令下了。
在‘管理’冶铁作坊的同时,张涵还时常跑到南边新开垦的农庄,看看那里建的怎么样了。
新农庄临近蒙山,在买地的时候,县吏许是收了不菲的好处,随手一圈,不仅地圈了很多,还圈进去很大一片山区。在庄园的中心,有一处山谷,里面有一条溪水潺潺流出。小溪的水量不是很大,但胜在清澈见底,配合周围的绿树山石,别有一番景致。
张涵已经与祖父商量好,在那里建设些院落房舍,给老师岑?一家居住的同时,也可以在那里办一处学堂。到时候,就把族学搬过去。一个羊也是赶,二个羊也是放,岑?这么好的老师当然要充分利用。
张昭有些不解张涵为何如此上心,然这总是件好事,也就痛快的答应了他。
对于那里的住房,张涵很是用了点儿心思。可是,以他的眼光,也建不出什么特别的房子来。无非是红砖房、水泥墙,再粉刷上一层白灰,刮上石膏,开几个大窗户之类。不过,如此一来,室内就明亮了许多,看起来清清爽爽,颇为舒服。
也许是物以稀为贵的缘故,张昭看了绿树掩映中的红砖房,非常喜欢,打算过段时间在张家大宅建几间。岑?看后也很满意,对张涵的不良企图,也就默许了。
其实,象岑?这样的著名学者虽然承认的正式弟子很少,但设精舍有教无类,对来求学的学子是极为宽容的,通常都不会拒绝。所以,一说某人门生成千上万,一点都不希奇。至于不学经书,只求依附于豪门门下的,数量更多。然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为了避人耳目,岑?给自己起了个别号,周南先生。并以号为名,自称周南。岑先生没有解释过这个别号的意思,张涵知道,别号出自《诗经;周南;卷耳》,却不知先生在怀念谁,怀念什么……
建宁三年(170年)七月,族学正式搬到了卞南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