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明-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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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留军的急速变阵固然眩人耳目,但其实这不过是他们平日训练中最普通的一个项目。队列训练是士兵入门科目,即可培养士兵的纪律和服从性,又能培养团队精神。
就是这么一个每日必修地科目,一上战场居然起到了想象不到的良好作用。
可怜的吴克善左翼如何知道这惊人的变化,战场这么大,每个人也只能看见一个有限的空间。当刘满囤带着他地骑兵气势汹汹地杀过来,很多人都还不知道其中地厉害,依旧将身体缩在盾牌后面,等待着敌人像傻子一样撞上来。
长长的骑兵一字阵同时变成一条火龙,硝烟和火光中,弹丸撕破空气。
一排后金士兵倒下,已死地默默地将热血撒在雪地上。未死的伤者躺在地上大声哀号,身体剧烈抽搐。因为怕被敌人的弓手攻击,刘满囤这次不敢大意,将马控制在敌人射击范围之外。好在新式火枪射程远,威力大,敌人挤得水泄不通,也不怕打不中。
这样轻易地就被陈留骑兵给打中,后金左翼陷入混乱之中。
这个时候,后金的右翼刚刚恢复,死伤惨重的刀盾手勉强地重新排成一排。
但,陈留轻骑兵又来了。
刘满囤根本没有做丝毫停留,再次绕了一个大圈子转了回来。
这个时候,吴克善已经呆住了。放眼望去,前面全是穿花蝴蝶般的敌人,蹄声如雷,风声轰鸣。
“唰,唰……”一个接一个快速通过,让人应接不暇。
“太他妈快了!”刚阿泰喃喃地说。
“住嘴!”吴克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背心全是冷汗,又是一阵枪声。敌人在射完两柄长枪中的弹药后换上手铳,他们都保持着左手横架的肢势,右手的手铳就搁在上面。
随着马匹的奔跑,骑兵们的身体轻柔起伏,当身体起伏到最高点的时候,吴克善叹息一声:“来了!”作为一个蒙古人,他精通骑射。骑马射击难度极大,因为马在跑,坐在马背上的射手也颠簸得厉害,要想在高速运动中射中目标难度极大。因此,骑射的要点是,必须在马背起伏到最高点静止的一刹那将箭射出。也因此,吴克善一看这些陈留骑兵的这个动作就知道,敌人非常精锐。骑射的技艺已不在蒙古人之下。
话音刚落,“砰!”一声。
“啊!”这次,右翼的士兵们居然同时一闪,有的人甚至蹲了下去。这下,混乱开始了。
吴克善忙大声对刚阿泰喝道:“刚阿泰,立即组织督战队,恢复秩序,恢复秩序!”
刚阿泰迟疑一下:“王爷,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汉军旗固山额真……”这两万人成分复杂,有满人有汉人有蒙古人,自己若冲上去,只怕没人会理睬自己,弄不好反被乱军给砍死了。
刚阿泰生性懦弱,这种危险而得罪人的事情自然是能不做就不做。
“混帐!”吴克善大怒,一把抽出腰刀。
看到雪亮的刀子,刚阿泰脖子一缩,远远躲开,“王爷饶命,王爷饶命!”转眼就混进了人群之中。
吴克善被刚阿泰的敏捷给吓住了,“这个杂种,枉他身上有满人的血,性子比他妈汉狗还绵软。”不过,战况紧急,也不是同刚阿泰置气的时候,右翼的秩序还等着自己恢复,也没工夫在他身上墨迹。
吴克善大叫:“刚阿泰,中军你来指挥,我去右翼!”心中对刚阿泰非常藐视,可吴克善却知道这个家伙虽然非常懦弱,但带兵非常稳。又他坐镇,却是最佳人选。
“你不杀我了……”刚阿泰颤抖着身子在人群里探出脑袋,一张瘦脸蜡黄灰败。
吴克善气得几乎要笑出声来:“过来吧,老子说话算话,狗日的!”
将中军交给刚阿泰,吴克善带着督战队冲了上去,一口气斩杀了十几个混乱的汉军,这才让混乱的右翼稍微安稳一些。
射完枪弹的陈留骑兵跑开了。
吴克善心中庆幸,若敌人身着重甲,手持长矛,借着这个机会突袭,只怕还真要抵挡不住了。
火炮和鸟枪是指望不上了,要想抵挡住敌人的进攻就不得不依靠弓箭,这也是吴克善唯一的远程打击手段。
抓紧陈留军跑开的这一段空隙,吴克善组织了三百名弓手,一声令下,三百张强弓狠狠拉圆,牢牢锁定敌人的位置,只要他们敢进入射程,管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敌人只怕不会乖乖地攻击已经组织完毕的右翼。狡猾的敌人肯定会再次转进,寻找自己的薄弱环节。
可事情出乎吴克善的意料,大概是右翼的混乱将陈留军吸引住了,那六百骑兵一声呼啸,居然对着他径直冲来。
“敌人傻了吗!”吴克善惊喜莫名,他大声命令弓箭手:“稳住,稳住,没我命令不许射击!”
“稳住,违令者斩!”
好在,这回弓箭手没有盲目地将手中的弓箭射出,而敌人已经冲进射程。
吴克善用尽全身力气大吼,“放!”
第六十四章 极限()
这一次后金弓箭手准备良久,又是刻意为之。
只见,一片白色羽箭破空而出,遮天蔽日,立即将领头的刘满囤笼罩其中。
“成了!”不但是吴克善,连内敛沉静的刚阿泰都兴奋地大叫起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刘满囤突然一勒马头,在羽箭射出的一刹那猛地调转马头,带领手下骑兵突然折了回去。
“仆仆仆仆!”后金射出的箭再次落空,地上白了一片,全是白色的羽毛在风中微微颤动。
“啊!”这回,更多人叫出声来。为于前排的后金士兵张大嘴,眼珠子都要落到地上了。
敌人的骑术精妙得超乎他们的想象,一种沮丧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所有人都已经明白过来,陈留军这是在消耗弓手的力气和士气。一个合格的弓箭手真上了战场,最多能开十次硬弓。能够连续不断地将手中的箭射出固然好,但其实这种情形在任何一次战争中都没有出现过。非不愿,实不能也。
弓箭手即是一个技术兵种,也是一个力气活。一个合格的弓手要能拉开一张大弓,射中远在五十米外的目标,还得射穿目标身上的铠甲才算完成任务。而古代的弓同现代运动会上的弓区别很大,讲究的是力量。真上了战场,现代运动会上的弓就算射中目标也没办法刺进敌人的盔甲。那么,就得加大弓的强度,就算是大力士。用古代弓射上几箭。也是手酸脚软,没有力气了。
因此弓箭手训练不易,对个人条件要求也是极高。随着时代地进步和火器地普及,弓箭逐步被火枪多代替。火枪刚出现时,虽然装填速度慢得让人无法忍受。威力也小。但对士兵的体能要求不高,简单训练一下,拉上了战场,就算是一个孩子,也能轻易地杀死一名壮汉。只要他有扣动扳机的力气。
训练一个合格的弓手需要许多年,而训练一个火枪手却只需要一个月。
时代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这亡。即便是以弓马起家的蒙古和后金也开始装备火枪手。弓箭手却是越来越少。
很显然,在陈留军这样高妙地骑术下,后金弓箭手最多再射几箭就会没有力气。接下来就是干瞪着眼,等着被别人屠杀的份。
这就是刘满囤的应对战术。
问题是,明明知道敌人正在消耗弓箭手的力气,偏偏吴克善还不得不让弓手继续射击。只要一停下来,敌人就会在第一时间冲到后金士兵面前,将手中的火枪瞄准已经乱成一团的队伍。
这个苦果不得不硬着头皮吞下去。
饮鸩止渴,苟延残喘。如此而已。
刚脱离弓箭射程的陈留轻骑兵同时发出一声大笑,精神亢奋到极点。
正在这个时候,押尾地林小满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只见,他座下地马匹四蹄一软,竟然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而林小满也被高高地抛了出去。直接落到地上。
“林将军落马了!”有人大喊。
刘满囤心中一惊:“糟糕。没马力了!”长途奔袭,鏖战了一夜。在击垮岳乐的骑兵大队之后。陈留军未做休整再次投入战场,人马都已疲惫欲死。之所以还没倒下,都靠着坚强的一直苦苦支撑。
人固然可以燃烧精神硬撑,但马却再也支持不住。
随着林小满坐骑的倒下,不断有马软倒在地,形势急转直下。
最危险的时刻到来了。
来不及想许多,刘满囤率先带着马朝西面冲去:“撤退,撤退!”
几百匹已经到了体力极限的马匹提起最后一丝力气朝后狂奔而去。
看到陈留人飞一般撤退,吴克善一呆,立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如何不知道敌人的马累了。他猛地跳上自己的坐骑,狂喜着大声吼道:“敌人马力耗尽了,儿郎们,随我冲呀!”
这个时候虽然可以转身撤出战场,但吴克善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歼灭敌人骑兵主力地机会。再说,就算自己想撤出战场,以步兵的行军速度也走不了多快。敌人大可慢慢休息,等恢复体力厚再次追来。那时就麻烦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吴克善没想到,胜利女神居然在自己将要绝望的时候向自己微笑。
狂喜,真正的狂喜。
中军大旗帜挥舞,两万人地大方阵缓缓地向前移动。弓箭手再次搭上一支长矢压阵。
“林将军,林将军怎么吧?”
“管不了那许多了,所有人听我将令,不许停,撤退,撤退!”刘满囤大叫,声音都哑了。此刻若真地停下来救人,只怕所有的马都会倒下,形势极度危急。
内心之中刘满囤甚至还有一种隐约快乐,若林小满这杂种能够被后金鞑子就此杀了,那才好呢!
林小满地卫兵大叫:“可是……”但军令已出,却不能不遵命行事。再说,卫兵们也知道,马已经不行了。
林小满苦笑一声从地上站起来,并不急于逃跑。现在就算要跑,他也跑不动了。全身上下都想是灌铅一样沉重,那里还有力气框奔而逃?
他从腰上摸出弹药,开始飞快地给已经射空的火枪装填弹药。身边,那匹已经脱力的马连嘶叫的力气也没有,就那么躺在地上,口鼻间全是白沫,显然是活不成了。
又回头看了一眼镇定自弱的林小满,刘满囤心中一颤,“妈个巴子,老子上辈子欠了姓林的什么?”
他一咬牙,再次转身冲来。
“将军,将军!”
刘满囤:“所有人继续撤退在再前方两里等!”
说话中,他已经跑到林小满身边,手一探,将他狠狠地拉上马背。
一转身,再次跑开。
身后是“咻咻!”的破空声。
后金弓手放箭了。
“多谢!”林小满死死抱住刘满囤的腰。
刘满囤铁青着脸不说话,林小满也很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很快,他们赶上大队,六百骑兵在跑出两里地后停在一道缓坡上,所有人都同时从鞍上滚落下来,躺在地上大口地吐着白气。
刘满囤走上前去,一人踢了他们一屁股:“所有的人走站起来,把马围成一堵墙!”
“是!”
很快,所有都跑脱力的马被骑兵们拉在一起,趴在地上。
六百骑兵抽出火枪蹲在马后,静静地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在这样的平原上与两万敌人打阵地战,基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而现在,骑兵队距离陈留主力有很长一段路,若等到长胜营和无畏营赶到,只怕这几百弟兄都已经死硬了。
对面,后金的步兵阵已经整理完毕,开始整齐地向前推进。脚步声轰隆而来,地面开始颤抖。
狠狠地吐了一口带腥味的口水,刘满囤感觉到士兵们心中的绝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狗日的,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怕了吗?人死当睡和,妈逼,怕个俅!”
“不怕!”有人小声地回答,马匹趴在地上轻轻颤抖。
“太小声了。”刘满囤摇摇头,大声道:“不要怕,现在,我们开始吼歌。风在吼,马在啸,黄河在咆哮……预备,起!”
“风在吼,马在啸,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雄厚的歌声响起来了。
歌声中,士兵们双目含泪,但先前还在微微发抖的手稳住了。
刘满囤摸到林小满身边:“林小满,现在我们都要死了,你满意了,狗日的!”
林小满淡淡一笑,用调侃的语气说:“路上等一下,也好做个伴儿。”
“狗日的!”刘满囤一呆,突然大声地骂了起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