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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西域大都护-第63部分

小说: 西域大都护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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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超一连吃了三颗大杏,找牙口好的年轻人,帮他咬破杏核,他要吃里边的杏仁,据说那玩意儿去火。杏仁是苦的,与刚才的杏肉味道有天壤之别,但他还是细嚼慢咽,统统下咽到肚子。旁边的假司马和恭焦急,还以为长官被敌人的数量震惊了,一再询问他要不要回长史府,研究对策。和恭这两年一直负责屯田,种稻种麦,养牛养鸡,把芦草湖搞得跟一个小镇一样,就差一些女人来,带点阴阳和谐之气。班超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这次来『插』秧,也是先放点风声,看看部下的反应。

    至于对付大月氏大军,硬打肯定不行,只能以逸待劳,以简驭繁,以不变应变,以小变应大变,以不动应动,以小动应大动,以枢应环也。兵书云: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逸,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以前管仲寓军令于内政,实而备之;孙膑于马陵道伏击庞涓;李牧守雁门,久而不战,而实备之,战而大破匈奴。所以老道的西域长史并不害怕,被问得紧了,才不紧不慢地说,七万人呢,咱们就是杀,也杀他不过来,你们该『插』秧继续『插』秧,让我在树下躺一会儿。

    躺在松软的沙地上,头上有树冠遮着太阳,身边扫着一丝一丝的小风,西域的夏天,真没有关内那么闷热。一只黑蚂蚁爬到腿上,痒痒的,起身抓了掐死,四下里寻找蚁『穴』,发现竟在杏树根部。成群的蚂蚁,这么早就开始屯粮,一个个拖着稗子、馍馍渣、甚至掉落的蝉蜕薄片,从容地运往窝边。这蚂蚁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虫虫虽小,害处蛮大。他觉得不能让这些害虫如此逍遥,就用鞋子使劲踩和,看着死了一片,又往树根『尿』了一泡,把窝里窝外连死带活的黑蚂蚁全漂了起来,四散流了。

    蚂蚁尚且知道夏储冬粮,作战岂能不考虑粮草!大月氏这七万人马翻山越岭,能带多少粮草,一路已经消耗掉多少,到了疏勒,人吃什么,马吃什么。这个问题想明白了,作战的策略也就有了。班超慢慢坐下来,叫李兖回营,把徐干、祭参、白狐和各部头头都请来,晚上在湖边吃烤鱼。李兖疑『惑』地问:长史不是要在这野地里开作战会议吧?班超点点头,反问道:不行吗?李兖摇摇头,骑上马赶快跑了。看着李兖远去,他伸伸懒腰,又要下地。和恭一把拦住,说你多大年岁了,能跟小伙子比吗?歇着吧!

    到了傍晚,天高云淡,夕阳的余辉慷慨地洒在芦苇环抱的湖上,半湖瑟瑟,半湖绛红。和恭亲手烤鱼,给大家下酒,鱼不多,每人半条。但只有徐干和祭参大快朵颐,其他的人几乎无心吃喝。班超问徐干,这芦草湖的鱼肉好吃不?徐干说好吃是好吃,可惜吃完就没了。班超又问祭参,大月氏七万大军来了,咋打?祭参几乎不假思索,说打他干啥?费劲!饿死多省事!班超似乎很吃惊的样子,让祭参具体说说。祭参把一条整鱼吃完,又喝了一口酒,才道出了他与徐干商量过的方案,却是与班超不谋而合。

    眼下的情况是,大月氏虽然兵多,看起来气势汹汹,其实一点都不用害怕。他们跋涉数千里,翻越葱岭天险来入侵,运输极为不便,不可能再从国内运送给养,一切人畜耗用必须就地解决。既然如此,咱们只要坚壁清野,把粮食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就地掩埋,人员全部撤进城内几座军营和王宫,坚守不出,等他们住下后,再悄悄往驻地附近禾苗上喷洒『药』水,禁止他的马糟蹋粮食作物。这样一来,他连五天都撑不住,有什么可忧虑的呢?咱们再通知尉头和葫芦谷,断了他们前往龟兹求救之路,大月氏的投降还不是指日可待!

    祭参一分析,大家都明白了。情绪一下子放松,就抢着吃鱼、喝酒。董健一只手抢不过别人,与田虑俩人抢到半条,不停地骂祭参碎怂,多吃多占。班超说徐司马刚才点到了,是你们自己端着不吃,这次我可不能帮你。又说年轻人脑瓜就是好,想得挺周到,就是路上的埋伏,还是咱们自己派人吧,毕竟人家是冲西域长史府来的,就不麻烦别人了。一场对付七万大军的战前会议,就开得这么轻松。次日班超与成大交流了情况,在疏勒全境连同旁边的身笃,全部实行坚壁清野。

    谢副王率领的大月氏大军,在高原山地行军十多天,早已人困马乏,到达疏勒以后,所剩粮草只够支撑两三天,派人到村庄去抢粮,几百里又见不到一个人影,连连扑空,一些马匹又因为吃了禾苗而倒毙,连马草都断顿了,情急之下,一边派人向龟兹求救,一边试图攻打长史府。结果派出的使节悉数被祭参的伏兵所杀,夜里将人头挂在大营附近的树梢上;攻打长史府的人,采用人海战术强渡吐曼河,统统被弩箭『射』杀;转而进攻王府,又遭遇喷火枪近距离喷『射』,白白折去近千条生命。到了第五天,眼看着士兵饿得站都站不住了,谢才意识到这趟浑水不该蹚,意气用事的战争,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想起汉军的译长白狐,曾经去过大月氏,人也仗义,就带人亲往盘橐城负罪请降。

    白狐不亏是个老道的外交高手,给班超进行了很好的铺垫。他与谢一见面,就说大月氏这次太不仗义,自不量力,拿鸡蛋硬碰石头,惹大祸了,不是简单得罪了班超,而是把中国这个东方文明大国给冲撞了,这不是儿戏,不是小孩过家家。长史府报到朝廷的八百里加急估计刚到洛阳,朝廷的十万大军随后就到,这时要是放走你们,大军来了见不到入侵的敌人,打谁?万一有人说咱们谎报军情,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现在就是长史大人想饶了你们,他也怕朝廷怪罪,要担责的。把个谢副王吓得脸『色』煞白,摘下腰间的宝玉腰佩递给白狐,再三央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狐见火候差不多了,就第三次禀报班超,该见了。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到哪儿都能撒野?!”

    班超一句呵斥,谢只剩下磕头请罪。这位七万大军的大月氏统帅,从前晌一直等到后晌,才等到大汉西域长史愿意见他,总算抓着救命稻草,就是有多低三下四,他也顾不得脸面了。班超说大月氏王娶亲不成刀兵相见,命你谢副王率领数万大军来胡闹,侵我田土,犯我邸府,是土匪行径,强盗做派,大逆不道,不义不仁。你在我家门口撒野,玩火,我们没有打你,让你尽着兴玩!你现在玩够了,玩累了,玩饿了,知道玩大了,玩出了麻烦,不好玩,是不是?《尚书》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们犯了这么大的罪,按说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但你既然求到白译长,知错了,愿意改正,好!我给他这个面子,那你赶快带着队伍回去吧,本长史就原谅你一回,也不追着打你!

    谢副王一听此话,连连叫苦,不停地磕头,又央求白狐说情,言军中连一粒粮食都没有了,马匹已经开始死亡,不要说回国,恐怕走不出疏勒就会全军覆没,变成一堆堆臭肉。他说大汉乃仁义之邦,一定不忍这么多人暴死野外,请长史大人可怜,赏一点吃的吧!他回去一定奉劝国王,痛改前非,与汉和好,永不再犯。话说到这份儿上,班超觉得达到了目的,就请其写下书面保证,然后让人拿来吃食水果,先解决一下谢的肚子问题。就在谢的嘴巴吧唧吧唧的时候,他又临时想了一个武器换粮食的主意。理由是汉军的用度都是朝廷出钱,从市场购买,朝廷的计划里也没有多余的粮食草料;疏勒国小民穷,一下子供应了大月氏七万大军,许多人就得饿肚子;但谢副王如果能用武器换,一件兵器换一个人的口粮,再搭配一些草料,长史府可以出面做个中人。

    这一招其实挺狠的,就是让大月氏七万大军全军缴械,空人回去,以免吃饱肚子撑的,沿途为祸。谢副王一脸惊愕,武器乃军人的第二生命,这么一交,还不跟难民一样,可是人到了穷途末路,同意也得这么做,不同意也得这么做了,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只求给他本人留下一把指挥刀。班超这时却表现出意外的大方,主动提出军侯以上的军官都保留武器,以便管束部下,反而让谢副王感激不已。

    好在大月氏人记住了自己的承诺,从此与汉朝交好,再也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

第71章 姐妹() 
自古冤冤不相报,总因情缘说故事。

    却说米夏自从班超分居后,情绪一直不太好,憋闷,烦躁,想儿子,想父母,有时也往隔壁的哥哥家散心,看到嫂子对葛季吆五喝六,那孩子低眉含泪,眼里全是委屈,忽然母『性』大发,以自己孤单为由,将这可怜的孩子领回家,姐弟俩相依为命,似乎倒有了精神的寄托,也不再那么心神不宁了。三嫂说葛季的母亲混蛋、恶毒,差点杀了你的儿子,你何必怜悯于他!她苦笑作答:母亲欠的债,哪能让儿子偿还,何况他和我流着一样的血脉!平时小弟弟在汉学舘上学,她在家做饭拾掇屋子,也不大闲。忽一日葛季回来,用手捂着鼻子,满面都是血,脸上却堆着笑。问了缘由,才知每天放学路上都被一帮孩子欺负,今日是班雄出头,与他联手,教训了那一帮臭小子,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他了。小弟弟说着,叹了一口气,说可惜班雄马上就要去洛阳了,他在班上又没了朋友。

    乍听班雄要去洛阳,米夏一下子心『乱』如麻,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焦急。傍晚到汉军采办处找到吉迪,让他约白狐出来,问个究竟。在吉迪的心里,长史是他的恩人,公主是他的偶像,很不理解两个大好人,咋就弄不到一块儿了,感叹世事过于复杂,许多问题无法想象。第二天,白狐背了一袋子大米到家,还带了两颗大莴苣,说是芦草湖屯军自己种的,给米夏尝尝鲜。他自救了班勇,就觉得和这孩子更亲了,爱屋及乌,自然也关心其父母的分合。谈起班雄去洛阳,他希望米夏给予支持,因为那是班超深思熟虑所决定的。究其原因,却与洛阳的朝堂有关。

    汉章帝刘炟在位不到十三年,过度沉湎于后宫之欢,****施雨,很快把身子掏空,突然于公元88年孟春一病不起,一生只活了三十一岁。他那九岁的太子刘肇即日登位,号为和帝。窦宪的妹妹窦蕊母以(养)子贵,假皇太后的身份临朝称制。章帝生前曾与窦固深谈西域问题,颇以班超“以夷制夷”的方略为然,却也透『露』出朝臣对班超的担心:长期拥兵在外,又与诸国相交甚密,极易自重。窦固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让朝廷放心的办法,那就是将小儿子送回洛阳,『性』质与附属国送质子差不多。老恩师一反常态,专门写了一封信,可是信还在路上,老将军也急急忙忙追随先帝去了。

    老恩师离世的噩耗是长子班雄报来的,信上还说他已经荣升祖父。世间的事情总是这样,有悲就有喜,有来就有去,老的走了,小的来了,新老更替,生生不息。班雄已经替父吊孝,为窦固将军守了三天灵。班超认为儿子做到了极致,让他略感安慰,但是想起窦固将军的知遇之恩,他一直忙于西域战事,连一声当面谢谢都没说,就天人永诀了,仍不免歉疚。他挑了初一的日子,在长史府的东北角设了一个灵位,与徐干一起焚香祭酒,追忆恩师,不免喟叹人生的短暂与无常。他觉得对恩师最好的纪念,就是按照老人家的建议,将小儿子送到朝廷的眼皮底下,以安君心。

    东汉的社会是男权社会,家庭的大事是男人做主,女人的同意与否,本来就无关紧要,何况这个女人已经被休,没有了参与家庭决策的权利。所以班超没有征求米夏的意见,只是让白狐通知一声。米夏没有挑理,不管她与班超是个什么关系,母亲对儿子的关爱源自于内心。虽然说关内经济繁荣,文化发达,社会稳定,但对班勇来说,那毕竟是一个全新的环境,一个陌生的世界。从小在沙漠绿洲长大的半大小子,能适应九六城的生活吗?班超的正妻水莞儿,能善待这个并非己出的儿子吗?这两大问题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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