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大都护-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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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头饮下。可怜又一对姊妹花,倏忽断了气息。这还不算,又把梁贵人的父亲——大鸿胪梁竦勾连进去,说是难脱干系,关到监狱,出狱后流放,不到半年,就被那些落井下石的外地官吏给折磨死了。
心狠手辣的蔡伦后来被提拔为中常侍,章帝死后十岁的和帝刘肇登基,由窦太后(蕊)听政,让他随侍幼帝左右,参与国家机密大事,秩俸二千石,地位与九卿等同。中国历史上宦官干预国政,也正由此开始。和帝亲政后立邓绥为皇后,蔡伦立即投靠邓皇后。邓绥喜欢舞文弄墨,蔡伦为投其所好,甘心屈尊兼任尚方令,主管宫内御用器物和宫廷御用手工作坊。
蔡伦这个人有阴毒的一面,也有聪明能干的一面,如同任何历史人物都不是十全十美一样。在兼任尚方令期间,他广泛搜集西汉以来各地制造粗纸的工艺技术,不断加以改进,利用树皮、碎布(麻布)、麻头、鱼网等原料,造出了优质的纸张,先送人试用,听取意见,再图改进,于公元105年大获成功,受到和帝刘肇称赞。诏令在全国推广造纸术,一举结束了竹简上写字的历史,为世界文明和进步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同年,和帝大薨,邓后所生百日婴儿即位,不到二年又死了,邓后再立十三岁皇侄刘祜嗣位,是为安帝。刘祜是清河王刘庆之子,即位初期仍由邓太后把持朝政,蔡伦继续受到重用,被封为“龙亭侯”(封地在今陕西洋县),从此进入贵族行列,由他监制的纸被称为“蔡侯纸”。公元118年蔡伦又被提升为长乐太仆,相当于大千秋,成为邓太后的首席近侍官,受到满朝文武的奉承。公元121年,正当他权位处于顶峰之际,邓太后去世了,安帝亲政。蔡伦当初作为窦后帮凶干的那些坏事,终于得到了清算。真是“时候一到,立即就报”。蔡伦自知死罪难免,自己弄了一杯鹤顶红毒酒,结束了饱受争议的生命。蔡伦一生在内廷为官,靠机巧侍奉四个幼帝,投靠两个皇后,地位节节上升,身居列候,位尊九卿,最后却以惨死告终,说明人在做,天在看,不能为了往上爬而昧了良心,做那些欺天害人的丑事、恶事。但“蔡伦造纸”对中国造纸工业的贡献,得到后世的承认,因而千古留名——这些都是后话。
就在蔡伦帮着窦后残害梁、宋四贵人的时候,章帝正为提拔窦蕊的兄长窦宪头疼。窦宪虽然长在没落贵族家庭,从小也习了一些武艺,但学了一身的坏『毛』病,打架斗殴,欺男霸女,经常闹出些荒唐事,而且谁要是得罪了他,哪怕为芝麻大点小事,他也要找机会报复,使得沘阳公主不得不抛头『露』面,一次次替他摆平。自从妹妹进了宫,巴结他的地皮流氓把他尊为京城老大,行事更加肆无忌惮,常常把人家酒馆茶肆祸害得鸡犬不宁。但窦后对章帝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已经频频在章帝耳边吹风,说他哥哥如何文修高深,武功盖世,如何有鸿鹄之志,如何有深孚众望的领导能力,云云。章帝被美人说动了心,也知道那些褒奖必是夸大其词,但就凭着窦宪的大舅子身份,也不能没有个官职。
其实早在公元78年春夏之交,就由卫侯李邑联合了一帮趋炎附势的谄媚之臣,上了一个折子,说是天下大旱,好几个月不降甘霖,都是因为没有分封诸舅,且言新帝登基,一定要分封外戚。章帝当时就把这个折子交三公讨论,因为这牵扯到颠覆明帝时的一项禁令:外戚不能『插』手朝政。三公当然知道章帝的意思,反正明帝已经作古,现在吃的是章帝的俸禄,一代天子一个弄法,爱咋折腾咋折腾,所以都表示赞同分封。然而要分封,先得封他的舅舅,然后才能封大舅哥,这是礼制,顺序还是不能『乱』套。
问题是在分封这个事情上,明德马太后一直持反对态度。听说了李邑的折子,马上颁出一道懿旨,让章帝当庭晓谕众臣。太后指出:凡是提议分封诸舅这件事的人,都是为了巴结哀家而获得好处的。前汉成帝给五个舅舅同日封侯,一时黄雾四塞,也不闻澍雨之应,最终还导致了王莽篡权,汉室蒙羞。外戚过于贵盛,鲜有不导致朝廷颠覆的,所以先帝坚决不把舅氏放在枢机之位,难道你那几个舅舅,能和先帝的阴兴家族几个舅舅相比吗?人家可都是光武中兴的英雄,天下公认的人杰!哀家没有什么大本事,常恐亏先后之法,有『毛』发之罪,所以不怕你们不爱听,屡屡出来说话。即使这样,亲属们还时有违反法规者,比如给先人起高坟,哀家一听说就让他们平了。哀家一生粗衣大练,不是不喜欢穿好的,只是想给天下做个简朴的表率。有一次出门看见马家门前车如流水,马如游龙,苍头衣绿褠,领袖正白,顾视御者,不及远矣,哀家也是很生气,当时没有进去谴责,是因为皇帝已经给他们加了官,哀家只能让皇帝不再赏赐他们,绝了他们的财源,期望他们能够愧疚自省。知臣莫如君,况且亲属呢!今天岂能够上负先帝之旨,下亏先人之德,重蹈西京败亡的覆辙呢?
这道懿旨,言辞犀利,话说得很重。朝堂里再也没人敢提分封之事了。可是章帝背后有窦后推着,还是不肯罢休,说光武时代,舅氏封侯与诸子(皇子)相同,都是因为太后您过于谦让,非但您的父亲马老将军没有列入二十八星宿,朕的三个舅舅也没有得到太多的好处。如今他们有的年高,有的身体不好,现在不册封,万一哪天他们殁了,不是让朕这个做外甥的抱憾吗?
马太后不管章帝怎么说,就是援古说今,一再阻止。最后说士大夫渴望封侯,上为祭祀时能告慰先人,下为家庭温饱。如今马家祭祀有哀家的名份在这里,应该够荣耀了,衣食用度也由府库供着,他们还有啥不满意的?孩子啊,从来人子尽孝,以安亲为主,今屡遭变故,天旱无雨,谷价涨了几倍,你应该好好想办法,解决老百姓的吃饭问题,怎么能光想着外封舅氏,一再违拗慈母的苦衷呢?
从竭力阻止分封马家这件事来看,马太后无疑是难得的贤后,朝野尊其“明德”,也是名至实归。一心想擢拔窦皇后兄长窦宪的章帝,见皇太后这关硬是过不去,就想了一个架桥铺路的办法。他一改不许贵戚典兵的旧制,命他的二舅马防为车骑将军,与改任长水校尉的耿恭领兵十三万去西羌平『乱』。当时烧当羌滇吾子『迷』唐,率兵攻入了金城(今兰州),把黄河两岸的财物糟蹋得差不多了,又转寇陇西、汉阳,一时趋之若鹜,声势浩大。但是有智勇双全的耿恭在,当然旗开得胜,一战即斩首四千多级,剩下的要么投降、要么溃逃了。快报到了洛阳,章帝见好就收,马上召还马防,留下耿恭继续剿抚。
耿恭在西域是个连敌人都敬重的真英雄,他在西羌不滥杀无辜,抚剿并举,以抚为主,很快就恢复了西羌的安宁,深受羌人的拥戴。但是马太后的哥哥马防这个人,品行还真不怎么样,这点他的妹妹比谁都看得清楚。耿恭帮他立了大功,他非但不心存感激,一回到京城还告人家的御状,说人家在出征的时候老大不愿意,根本不考虑打仗的事。
其实是耿恭这个人没有心机,或者是想说些讨好的话,借机和马防搞好关系。他没把马窦两家的恩怨太当事,说马将军贵为国舅,原不该到西羌这样的蛮荒之地风餐『露』宿,已故安丰侯窦融在西羌很有声望,侄子窦固出师西域,白山大胜,声威远震,还不如让窦固镇抚河西,马将军驻屯离京都比较近的汉阳,我就借你们的威望,在前方平息羌『乱』就行了。马防也不分好赖话,嫌耿恭引荐窦固,灭了他的权威。
第47章 善策()
章帝就是再糊涂也应该知道这一仗是谁打胜的,可他偏听偏信,不久就严旨催耿恭回京述职。
耿恭离开的时候,许多羌人都洒泪相送,希望耿恭能快去快回,他们是多少年了才遇上一位他这样的好官。耿恭下马致礼,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可是一到洛阳,没进得了皇宫先进了监狱,也没人和他解释为什么。幸好耿恭的人缘不错,有太尉、光禄勋等几个大臣联名保他,总算被释放了,但也被免职回了老家,只有在低矮的土屋里含恨终生了。马防从这次平羌中捞到资本,章帝直接就封马廖马防马光三兄弟同日为侯。
明德马太后知道后,喟然长叹:我少壮时,但愿名垂竹帛,志不顾命;今年已垂老,尚谨守古训,戒之在得,所以日夜惕厉,思自降损,居不求安,食不念饱,长期不负先帝,裁抑兄弟,共保久安。偏偏老志不存,令人唏嘘,就使百年以后,也觉得此恨绵绵,无绝无期了。这次马家三兄弟倒是体谅姊妹的苦衷,赶紧上书章帝,提请让出封邑,愿意在关内随便有点食邑就行。可是章帝好不容易闹这么一出,岂是能退回去的!
接下来才是正戏,章帝隔夜就提拔年轻的窦宪为虎贲中郎将,他的弟弟窦笃为黄门侍郎。沘阳公主高兴得仰天长哭,告诉老天爷她近二十年守寡,功夫总算没有没白费,窦家再一次站在天下仰望的高处。当年那些趋附马家的豪门走狗,朝秦暮楚,一溜烟又跑去攀附窦家。窦宪借着妹妹的关系,日益嚣张,朝中的王公贵戚,包括六大家族中的阴家、梁家、邓家、耿家都开始害怕他。马家三兄弟仗着章帝是外甥,开始对窦宪并不买张,但架不住窦宪的两个妹妹,在床上给章帝告阴状。
马太后一死,马家刚刚到手的那些荣耀与富贵,很快又被章帝收回了,只亏了马援父女一条“红道”,两方努力,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恰似竹篮打水。
窦宪年轻跋扈,固然与章帝宠幸其妹有关,但实际上是一种复仇意识的膨胀,是对他先人被明帝处死的一种不满。章帝转这么一大圈下来,费了不少周折,结果还是外戚互掐,也是一肚子闷气。就在这时,不甘寂寞的校书郎班固,因为妻子老嫌他不思长进,俸禄还没有弟弟多,时刻想找个机会出人头地,就与同事付毅等人商议,给章帝上了一个折子,言国家没有大的战事,应该讲经名义,效法当年汉宣帝的故事,博征群儒,在白虎观考订五经,把这些年文人们对于孔孟董仲舒之道的高谈阔论,统一个调子,作为后世范本。
章帝自小拜一个叫张酺的大儒做导师,学了一肚子儒家理论,也写得一手好字,后世所传“章体”,就是章帝的书法风格。他一听这帮文人上奏的事情,刚好是他所感兴趣的,也能舒缓一下后宫的紧张与劳累,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就让班固等人张罗,请中郎将魏应和帝师张酺两个大儒出题,各地儒生踊跃作答,由章帝亲自裁决,考证五经的异同,其他事情一概搁置,不信天能塌下来。此事延绵经年,最终的成果就是出了一卷《白虎通议》,将“君为臣纲”列为“三纲六纪”之首,将当时流行的谶纬『迷』信与儒家经典糅合为一,使儒家思想进一步神学化。
章帝玩得挺高兴,并没有想起给班固等人加官进爵,让他们白忙一场。试想一个大国的皇帝,把主要精力放在一家理论的研究上,而把比这些重要若干倍的军政大事搁置一边,这是何等的无知和迂腐!历史上的亡国国君,不是因为残暴、荒『淫』,就是因为沉『迷』声『色』,或者对一家学说走火入魔,很少有勤政固边而失败的。
东汉在章帝初年没有遭遇比羌『乱』更大的挫折,是因为汉军撤出西域后,北匈奴的优留单于腾不出手,在重新占领伊吾卢至车师一带的天山北道后,与南匈奴的矛盾一直没有调和,北匈奴再次试图离间汉朝与南匈奴的关系,然后再图中原;同时耿恭刚刚平息西羌叛『乱』,对周边的觊觎者产生一定的震慑作用,根本不是章帝有什么定国安邦的作为,后世喜欢歌功颂德的文人们所谓的“明章盛世”,其实只是一个笑话。
太平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公元82年的五月。班超的密使韩阳第三次来到洛阳,向窦固打听朝廷对西域问题的态度。窦固觉得这个事情再也不能拖了,一个奏疏压了一年半,还到不了皇帝案头,要是紧急军务,早都时过境迁了,不知多少人已经人头落地,命丧黄泉。此时他已由大鸿胪转任光禄勋,在九卿中的地位又往前排了些,觉得行不行都要去碰一下,不能太冷漠了前方将士的心,就俯下身子去找新上任的虎贲中郎将窦宪。按辈分窦宪要把他叫爷爷,也还没出五服,但窦宪年少轻狂,做事霸道,他平时有意识与其拉开距离。
令窦固大感意外的是,窦宪对班超的事特别感兴趣,还称赞班超是个英雄。对太尉府如此压下这么重要的奏章,